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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俗艺术引入大学公共艺术教育研究的价值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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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提倡素质教育的呼声越来越高,以及教育部颁布的有关高校开展公共艺术课的有关规定的颁布和实施,很多高校都设置了与美学、艺术相关的大学公共艺术课程。由于缺乏经验和受师资的局限,公共艺术课却成为美术史或是美学陈述课的代名词,学生往往因为课程与实际生活脱节,失去学习的兴趣;而各种流行的视觉文化却强烈地吸引着他们,影响着他们的服饰、行为甚至价值观。我们的教学往往却要遵循着“八股”的大纲和大学的“精英教育”理念,使得本该贴近学生生活的艺术教育离我们越来越远。因此,我希望能够通过具体的课程实践来研究流行文化是否可以走进大学课堂这一问题,渴望在不断的教学反思和实践中得以拓展。

本人主要是参照了生态式艺术教育的模式,它是以多学科艺术教育模式(DBAE)为基础的教育模式。[1]同时,我选择动画片《千与千寻》为课程研究的主要案例,并在实践教学中将其与经典艺术的教学效果进行比较。

本人将在下文的理论讨论中,借鉴舒斯特曼通俗艺术与审美经验复兴的观点,对于他的有关通俗艺术的六点反批评,进行适当的简化和变通,以审美满足、通俗艺术审美的复杂性、通俗艺术创造力、通俗文化中审美的真实性四个问题,建构本文理论讨论的问题框架。在本文讨论中,还会兼及到多位美学家的观点,讨论的最后落点是大学公共艺术课如何有效地培养学生的审美经验。本人将站在教学实践的立场上,对课堂实际教学中采集的反馈信息,进行理论分析和意义追问。

一、 通俗艺术能带给学生真正的审美满足

1、用心的享受

很多批评家都认为通俗艺术带来的经验和享受是审美上虚假的满足,它提供的仅仅是“消遣解闷”[2]。在授课的过程中本人发现,《千与千寻》具有强烈的吸引力和强大的力量,以至引起学生精神上的着迷。当然,有很多美学批评家会质疑这种停留于感官上的满足。比斯莱认为,审美满足不同于一般意义的美好感受,亦不同于在运动场上向自己喜爱的运动员喝彩的兴奋,它既是参与的,更是超脱的。但是,笔者认为这种感动是能够触及心灵的真实满足,这是因为它是建立在理解之上的满足。在学生的欣赏笔记和讨论中,用“我非常用心地去享受”、“套住了眼球”、 “必须再次认真地琢磨一下”、 “不记得被感动了多少遍”来表达这部动画片的感受,这些语言表示出的不是“消遣解闷”,只有在理解了作品的基础上,才能获得如此强烈的审美满足。

2、审美满足的持久性

通俗艺术由于不能提供持久的满足,而被指责为虚假的。凡登哈格(Van den Haag)认为,通俗艺术带来的审美满足是转瞬即逝的,并以此来质疑通俗艺术审美满足的真实性,被舒斯特曼指出此观点是经不住分析的。笔者试从如下的两个方面对舒斯特曼的观点加以阐释:

(1)对通俗艺术的争议,使通俗艺术没有像高雅艺术一样受到教育体制的关注。舒斯特曼认为经典艺术的持久性,取决于教育和选择的有效性。本人以《蒙娜丽莎》为例作了一个课堂调查:全班100%的学生能够辨识出这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达芬奇的代表作品《蒙娜丽莎》;67%的学生能对《蒙娜丽莎》作简要的描述;而只有13%的人被《蒙娜丽莎》作品深深吸引,能够感到作品的巨大感染力。全班同学都知道并有超过大半的学生能对这幅作品作出描述,是因为《蒙娜丽莎》是学生从小学到高中每个阶段“美术欣赏”学习的主要内容,高雅艺术在反复的讲解中,带来的是熟悉而未必是审美满足。

(2)审美满足一定是持久的满足么?舒斯特曼认为“对持久满足的整个主张,带有神学和来世的味道。”[3]笔者在以古代图腾为主要内容的课程中注意到,多数学生由于神秘而肯定了图腾艺术的审美价值,但是,学生在讨论图腾的时候,用“平时不会想起来”、“在现实生活中有什么作用和意义?我说不好”、“和现代生活中的东西没法比”等言语表达出这种感觉,这说明被称为艺术发展史一个里程碑意义的陶器图腾图案,未必会带给学生强烈、持久的感动。与《千与千寻》在没有笔者的任何引导下而给学生带来强烈的心灵感动相比,陶器图腾艺术对学生来说,似乎并不存在比前者更多或是更持久的满足。

笔者还注意到艺术作品是否能够带给人持久的满足是因人而议的。比如,一个学习建筑的学生,贝聿铭的作品可能会成为他学习的目标和理想,从而带给这个学生长久的感动;一部电影中塑造的形象,可能让人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淡忘,也有可能成为观众心中长久存在的偶像。无论是通俗艺术还是高雅艺术,同一幅作品可能因为它的某些形式与欣赏者最熟悉或最感兴趣等因素吻合,而容易产生强烈、持久的共鸣。

3、延迟的满足

阿多诺(Theoder Adoruo)否定了“直接感觉经验领域中的真正满足”。延迟的确可以增强满足,当我们面对一幅绘画作品的时候,首先会被跃入眼帘的画面上鲜艳的色彩或者优美的线条所打动,继续观赏的时候,可能会被作品的主题和艺术家创作的意图而感染,而沉思过后,作品的主体在观赏者的心中得到更深的升华,审美满足在延迟观赏的过程中得以增强。有些通俗艺术也可以在延迟和阻抗中,获得更多的审美愉快。《千与千寻》使学生获得审美满足的同时,也激起对这种审美愉快更多的要求。例如,一个学生被动画片中“白龙”和“千寻”美好的感情而打动,进而期待他们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表达了对美好情感的期待之情;第二个学生先是被宫崎骏的想象力所折服,在看过《千与千寻》之后“陷入深深的反思”,他发掘出那些充满想象力的造形和场景,其实“讲述了一个有关环保的故事”。这两个例子都说明,作为通俗艺术的《千与千寻》带给学生的审美满足不仅仅是当下的,在延迟中,学生仍然可以增强其审美满足感。

无论是高雅艺术还是通俗艺术都具有当下的和延迟的审美满足,阿多诺关于延迟可以使欣赏者不断获得审美满足的观点是可以得到认可的。但他把获得真正审美满足的标准界定在“最终”和“完全”的层次上,显然是不现实的。在未知的未来,新的艺术作品或艺术形式也许会取代曾经的经典作品,带给人类更多的审美满足。

二、 通俗艺术是肤浅的艺术吗?

1、真的问题

凡登哈格认为通俗艺术“从生活中转移”和“人类困境”中转移出去;迈克唐纳(Macdonald)更深入地解释说通俗艺术忽视了“深刻的实在”以至于“让人麻醉的接受。”在课程实践中,很多学生用现实写照来描述《千与千寻》的内容,其中涉及了“社会体制危机”、“校园暴力”、“贪欲”、“阶级”等社会存在的真实问题,并且做出了“把握自己”、“物竞天择”、“保持真善美”等等回应。这使笔者开始质疑这些把通俗艺术指责为不能处理生活中深层次的实在和真的问题的观点。在日常的生活中,有很多的通俗艺术(比如,一些网络游戏)确实是以逃避现实或者回避生活中实在的问题,而受到了人们的欢迎。但是,这并不等同于所有的通俗艺术都不能影射现实生活中的真问题。

2、普通的经验和问题

学生在欣赏《千与千寻》的时候,往往最令他们感动的就是他们日常生活中最熟悉的经验和普通问题。比如,亲情问题,学生甚至更具体地解释为自己和父母的关系。凡登哈格对通俗艺术肤浅性论证的另一个依据,就是艺术就要表现那些新奇和深奥得足够摆脱一般公众的经验和理解的东西。那么,这种表现普通亲情的作品是肤浅的么?的确,有很多艺术表现艺术家独特思维和经验,并富含着深刻哲理的经典之作,例如,毕加索的《亚维农少女》、杜尚的《泉》、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当然也可以有像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米勒的《拾穗者》、老舍的《骆驼祥子》、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等等这些表现普通人的熟悉的经验和传统形式的经典作品。评价作品的实质和意义应该从具体的作品分析开始,凡登哈格的观点似乎有些偏执和狭窄,“新的和有难度的问题”并不是其必然的根据。

3、多层次的感知和理解

很多通俗艺术批评家认为通俗艺术带来的是浅薄、易懂、层次单一和空洞。

学生在欣赏完《千余千寻》之后,讨论了对动画的深层理解:他们通过和宫崎骏的对话的形式,讨论他是如何进行创作的、在创作中关注的是什么,从中注意到作者的创作理念对作品的影响;他们还关注作品中成长的主题,他们认为“每个人都无法避免成长”,人应该与自然和谐为一体;他们评说故事的结构、发展和基调;他们发现了想象力在动画中的作用,认为《千与千寻》所营造的世界是人类所向往的,并把这些归结为《千与千寻》取得成功的要素;似乎这些还不够,他们甚至把作品提升到了环保、人道主义等现实问题的关怀……以学生们深度的思考和复杂性的解释来回答通俗艺术是肤浅的和缺乏复杂性的指责,对一些经过选择的通俗艺术的复杂性的分析,其内容可以在好几个层次上发展,也有可能使我们认识到生活中的现实和深刻的问题,这对公共艺术教育课是有意义的。

三、通俗艺术必然是缺乏创造力的吗?

1、审美创造的推进――新艺术形式的出现

通俗艺术的生产是标准化和技术化的,成为了它必然是非创造性论据的一个例证。罗森伯格(Bernard Rosenberg)将“现代技术”指责为“大众文化必要和充分的原因”,他认为标准化和技术化的生产,因其对个性加以限制,排除了真正的创造性。作为动画片当然要受到技术的制约,但这些技术却促成了《千与千寻》特有的艺术形式吸引着学生,其中丰富的故事情节、优美的音乐等等都是极富想象力的创作。学生可以从专业的动画制作角度,解读《千与千寻》的创作,课程中涉及了“动画运动规律”、“镜头思维”等专业的动画制作内容,并把其当成了一种现代技术下的新的艺术形式加以分析,这就像舒斯特曼所认为的那样,技术发明的运用,是审美创造的一种推进;通俗艺术的技术促进了新的艺术形式的诞生。

在大众媒体技术不断发展的今天,大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和热情常常引发他们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强,他们也更易于接受新的艺术形式,因而艺术教育的内容不断地被补充了新鲜的血液,使我们的课堂内容日趋丰富,认为标准化和技术化的生产制约了艺术创造的观点是不确切的。

2、泛文本的意义

凡登哈格认为通俗艺术提供的是“一种平均的趣味”,因而不具有创造性,[4]舒斯特曼驳斥了他的观点,其主要理由为:

1、 不同的社会和教育背景与意识形态,采用了不同的解释策略去“解读”通俗艺术的文本。《千与千寻》讲述的是一个日本10岁女孩的故事,却仍然可以被不同文化背景和年龄的学生所接受,而且能够解读出包括情感、成长、环保、社会等很多主题,这些主题也是大学生们关注的热点。那么其它的观众是如何解读作品的呢?笔者在调查中发现由于年龄、教育背景、身份等的不同,对《千与千寻》的理解,都具有自身的特点。 所以,通俗艺术的创造可以被不同的消费层次所解读,而这些不同层次的解读所表现出来的并不是一种相似或者平均的趣味。

2、 通俗艺术家可以创造出一般公众和高贵审美家都无法轻易理解的富有想象力的泛文本间的意义。舒斯特曼例举了说唱歌曲的流行,并不一定限制在黑人社区的年轻受众之中,它可以被不同社会背景中遭到疏离的年轻人所接受,也可以被“边缘化的”知识分子所接受,他说“流行并不要求与全面的‘平均趣味’相一致,它也不排除仅仅被亚文化或反文化传统中的成员适当理解的那种意义的创造。”[5]宫崎骏的《千与千寻》也具有这种富有想象力的泛文本间的意义,这是一个10岁女孩的故事,但这并没有妨碍它在成年观众中的流行,宫崎骏在创作时说:“我们的电影创作就是要刺激那麻木了的知觉,唤醒那沉睡了的创造力。”成年观众在接受这部动画片的时候,创造性地解读了作品中的故事。

站在舒斯特曼的立场上对课程案例加以分析,的确可以证明凡登哈格对通俗艺术的批评是不确切的,但我对其泛文本的意义抱有一丝担心,这是因为这些泛文本的意义不一定都是积极的,教师应该给学生一些必要的引导以免迎合了作品中的消极意义。

3、通俗艺术家的创造

在课堂案例中,学生认为宫崎骏是一个“童真未泯”的人,所以他可以把握“现实和想象”的平衡,从而让人知道想象的美好;还有的学生说宫崎骏的作品具有深远的寓意,表示出他对现实的不满;还有些学生认为由于宫崎骏对自然的崇尚,促使他的作品充满了“美好的情感、希望和人文关怀”;从中不难看出,宫崎骏创造性地表达了自身对现实的理解,而这些基于现实的普世价值的创作更能激起观众的感慨之情。这无疑证明了舒斯特曼所说的,通俗艺术家也是通俗艺术消费者的观点,他们在创造了一个广受欢迎的艺术品的时候,也创造性地表达了自身的情感。

结语

在当今繁杂多样的文化诱惑下,学生也许会迷失在美的误区中,这也必须通过培养学生的审美判断力来引导学生加以辨别。因此,笔者认为不能满足于作品是仅仅提供一种“内在令人愉快的”的价值,而使学生停留在随意评论的水平上,或是停留在过往经验中停滞不前,(如课堂案例中,在学生完成艺术批评作业之前,教师并没有给予积极的引导),而是应该努力引导他们,学会欣赏艺术中最有价值的东西,培养和训练学生的审美理性,使其获得更多的审美经验和敏锐的审美判断力,成为具有犀利的批判精神的公民。

任何事物的本质都不是非此即彼的,也不是单一的,可以从不同的层次和多角度加以看待和探讨。在传统的艺术教育体制中,关注的是传统的高雅艺术,很多美术教育学家,希望通过优秀的经典作品带给学生心灵的超越,以获得审美品位的提高。在这样的前提下,学生接受的更多的是关注到非功利的、超越生活的、具有深意的审美经验的培养。事实上,审美经验已经超越了美的范围延伸到更广阔的领域。另外,在现代视觉文化的冲击下,学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通俗艺术的影响,而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这种影响可能会愈演愈烈。虽然通俗艺术中不乏优秀的艺术作品,但这并不代表学生可以自觉地只接受好的通俗艺术,而不受到低劣的通俗艺术的影响。所以,艺术教育不应该回避通俗艺术,既可以通过优秀的通俗艺术使学生受到艺术的感染,也可以通过对通俗艺术的价值分析培养其审美判断力,并以此使学生获得完足的审美经验。这种审美经验可以使学生在面对庞杂的艺术现象时,用敏锐的眼光去判断事物是精华还是糟粕,而不是一味去迎合潮流。当然,仅仅关注到通俗艺术在审美培养中的缺失,对艺术教育的不利是不够的,还有待于我们在日后从理论到实践的教育研究中,不断反思与回应视觉文化教育中的新问题。

注释:

[1]滕守尧:《艺术与创生》,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7页,第377页。

[2]概括了舒斯特曼在《实用主义美学》中对通俗艺术批评家“否认通俗艺术在经验和审美上是真正的”举证。在此,主要涉及了利奥•洛温塔尔、克莱门特•格林伯格、阿多诺等人的观点。

[3][美]理查德•舒斯特曼,彭锋等译:《生活即审美:审美经验和生活艺术》,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一版,第52页。

[4]凡登哈格,在“幸福与绝望”中说:“大众传媒[的艺术必须提供均匀化的食粮去满足一种平均的趣味”,因此表达的是“明白和认可的东西”。

[5][美]理查德•舒斯特曼,彭锋等译:《生活即审美:审美经验和生活艺术》,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一版,第68页。

主要参考文献:

1. 理查德•舒斯特曼,彭锋等译《生活即审美:审美经验和生活艺术》,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2. 陈向明《质的研究方法与社会科学研究》,教育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

3. [美]理查德•舒斯特曼,彭锋译《实用主义美学》,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

4. 拉尔夫•史密斯著,腾守尧译《艺术感觉与美育》,四川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王静:北京青年政治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