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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机时代 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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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朋友送了我一个手机,据他说是现在诺基亚最新款。回到家,我琢磨着各种功能,半天也没整明白一个键和N个键,或组合键是子丑寅卯。忽然,我想起我的第一个手机,那时手机刚进入中国,一部手机就要3.1万元,那时还没有百元大钞……

我从箱子底下拿出那花了高价买的第一部模拟手机,左看看,右瞧瞧,脑子里老是转出这么一句话来――It’s your mama.

早些年北京满大街上都是“摩托骡子拉”的大板砖的时候,先富起来的人们,手里都拿着方头方脑的黑色手机,就跟香港黑社会的老大似的,乍着膀子黑西服黑领带黑皮鞋黑墨镜,可怎么看怎么像马仔。

我那几年人来疯儿,属于哥儿几个一撺掇就心底下搂不住火儿的傻波一。都说,你该有大哥大啦!成功人士嘛。得!害我就害在这成功人士了。脑子里开始转悠,手心里空着攥出了汗,要说这电视台也够不地道的,不偏不巧地这时正播出了“挪积压”的第一则广告,就把我给策划了一把。

躺床上盯着电视机里,一外国花园,两雕像中间的座椅上,一成功人士,跷着腿儿在阳光明媚的上午十点钟――到现在我才明白,广告策划骗你没商量――看着报纸,旁边放着跟满大街的手机都不太一样的小玩意儿,悠哉悠哉地等着什么。

就这时,电话铃响了,“摩托骡子拉”的声可没这好听。成功人士低头看了看,不是自己的手机响,接着看报纸,又响了一声,响吧,声声敲心坎。成功人士再低头瞧瞧,还不是自己的。就这节骨眼儿上,他旁边的一个就跟《思索者》一样的雕像动了起来。

“hellow,#$%%&%&……”鸟语,咱听不懂。

再冲躺椅另一面跟《大卫》似的雕像一扔,那经典的一句“It’s your mama.”就把我给吊起来了。什么吊起来了?从心眼到胃口,从钱包到意识。第二天一大早儿就奔复兴门那儿的无线局的营业厅――说是营业厅,可着劲儿数地砖也不到30平方米。排队,填支票,得,思索者大卫的手机扔给我了,多少钱?三万~,那时还没四人头的蓝精灵。要是大团结,得30多捆。出来我就后悔,毕竟银子难挣,花最多的钱,买最贵的大疙瘩,冤!可没30秒,在大街上和哥儿几个一通话,您知道不冤不乐是啥模样儿吗?就我那德行。

后来的年月,手机是越来越多,那价码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拨不如一拨,冤大头打我这儿截住,越往后买越是精明人儿。可有一条,这模拟机器有一大缺陷,可叫中国人给钻了空子,什么呀?但凡早些年有模拟手机的成功人士,没有不被抹了机的!啥叫抹机呀?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号码,俩人以上的使,我也没逃过去。

有一回我到东单逛夜市吃夜宵,手机响了:“喂!吃了吗?”

“没有,正准备呢,哎?你谁呀?”

“我!我你都没听出来?”

“耳拙,您是……”

“你不是小王吧?”

“你才小王八!”吧唧,我给他按了。

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喂?哪位?”

“我猜你就是小王吧。”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呀?谁王八?你打多少号呀?”

“就这号呀?90566745”

“这是我的号,你到底是谁呀?”

“我?你不是小王吧?他给我的号,没错呀?”

“嘿!小子!以后你少打这号,再打我跟你急!谁王八?#¥#¥・%¥……――”第一次被抹机,就当了回王八。

再往后,这事就没断过,最多的时候自己的手机里就跟唱堂会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东家嬉笑西边叫,这一天到晚的没消停过。

后来有一次我真的跟手机里那位急了。

要说,还是跟一位小姐有关系,小姐,这可不是歌厅里的。那天电话一响,我还以为黄金万两来了,有买卖呀,心里正盼着咱的大主顾召唤呢。可电话里却有一小姐跟咱哭哭啼啼地说咱抛弃了她。您说这叫什么事呀?我这急着等着应招,她那没完没了;我这抓耳挠腮,她那悲惋哀怨;我这心急火燎,她那凄凄惨惨地哭得好不令人心酸。没辙,我耐着性子终于等她平静了,就一句话又完蛋了。

我说:“小姐,我耐着性子听完您的哭诉,对您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是我还得告诉您一件更不幸的事,我不是那个无情的人儿,您打错了。”

好嘛,就这一句,她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还边数落我:“你到现在还骗我,我我我,你说,你还爱不爱我?”

“我说小姐,你让我说什么好?我真的不是那个人儿,我不办那个事儿,我这忙着呢,真的没工夫跟您这闲聊。”说完,吧唧,我给她挂了,心里直窝火。

刚撂了电话又响了:“喂?孙总?”

“孙总?孙子!你是不是找别扭呀?告诉你,马上跟小倩道歉,不然,我废了你!”

“废了我?你谁呀你?找(卒瓦)吧你?”

“嘿,小子,跟你大爷我这么说话?你等着!我叫你过不去今晚上!”

“嘿,我听明白了,哥们儿,你是不是串了线了,我这机器被人抹了机,您打错了。”

“少跟我玩这套!我懂,什么串了线,抹了机,你骗小倩还成,骗我?姥姥!”

“得,我没法跟您逗贫,您爱谁谁吧!”说完,我这气儿也上来了。

铃铃铃……电话又响了:“喂?孙总?”

“孙总?孙子!”――这是一女的,上来还这口:“我告诉你,你个陈世美,你要把我妹妹弄出个好歹来,甭让我再见到你,再见到你时,我我我我……”得了吧你,我一听,呱唧挂机。

铃铃铃……电话又响了:“喂?孙总?”

没等对方说话,我盼着和她一起说“孙总?孙子!”可这回,我倒是说了,对方也说了:“你中了病啦?敢骂我?”

“啊?!您是孙总?我我我我,我这不是骂您呐,我是骂刚才给我打电话的那帮人呐!对对对对不起您……”

“真的?不会吧?好了,咱这合作以后再说吧。”吧唧,这回是人家把我给撂了。

我心里这叫一个气呀,这都哪挨哪呀?我招谁惹谁了?

电话铃又响了,我瞅半天不敢接,但万一孙总明白过味来了呢:“喂?孙总?”

“孙总?……”

“孙子!”这回我有了心里准备,一听到这儿和他异口同声地叫起了板。您瞅瞅,这模拟手机是嘛玩意呀。

好歹有一天满世界的人都拿了数字机,咱这It’s yourmama老古董也就寿终正寝了。到后来我想起和人打嘴架的这段往事,心的话儿,得嘞,抹我手机的那位也不是什么好鸟,不然,人家大姑娘家也不会气急败坏。所以,我给他捅点娄子也不为过。要说买卖就是买卖,我这气儿也出了,到后来我还是和孙总做成了买卖。

9・11前一年,我的一大学同学到我的酒吧来,抽不冷子又端出他那大板砖,竟惹得四周一片惊叹,那感觉还是和北京刚有手机时那么扎眼,看到他那副洋洋自得的神情,打心底怀念起咱那压箱子底儿的宝贝来。第二天找出来用手摸摸,不由得就给还拿模拟机的我那同学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我发了一通的感慨,临末了没听他说一句安慰我的话。我心里这叫一个气,也不管不顾地冲他就嚷嚷开了:“嘿,我这白话儿半天了,您倒是言语一句呀?”

您猜他来句什么?

“我听着呢,对不起,我这是抹机!”

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