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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用家当》是美国20世纪中叶黑人女作家艾丽斯・沃克最优秀的短篇小说作品之一。作家曾因长篇小说《紫色》荣获美国图书界三项大奖――普利策文学图书奖、国家优秀图书奖、全国图书评论奖。
《日用家当》以第一人称展开故事,语言风格上延续了艾丽斯・沃克一贯的通俗幽默、生动形象的文笔。小说的情节并不复杂,围绕独自在外生活的大女儿“迪”携男友拜访母亲“我”和小女儿“麦吉”,并向母亲索要本打算送给麦吉作嫁妆的两件外婆留下的被子这一中心事件,加上对以往生活片段的插叙,生动地描绘出两个女儿在外表、性格直至价值观上的迥异,更从深层上反映了母女三人对自己民族文化传统的态度以及美国黑人妇女的生存状态。
一
虽然作品的正面人物似乎是留在母亲身边的丑陋自卑的小女儿“麦吉”,但综观全文,独立坚强的大女儿“迪”无疑更具个性魅力。首先,迪具有麦吉所没有的漂亮的外型,“迪比麦吉肤色白,头发也比麦吉好看,身材也较丰满。”此外,“迪喜欢要漂亮的服饰。”“十六岁时,她就有了自己的风格,而且知道什么是时髦。”即使从迪来拜访母亲和麦吉当天的衣着打扮――颜色花哨刺眼的裙子、金耳环、手镯和夸张怪异的发型,也能看出她是个紧跟潮流的女郎。其次,迪自信大胆且意志坚强,恰恰与麦吉的自卑软弱形成鲜明对比。所以,麦吉“望着她姐姐的眼神里透着羡慕和敬畏。她觉得她姐姐总是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个世界还从未学会对她姐姐说过‘不’字。”迪不惧怕任何人,包括陌生白人,“她总直视任何人。犹豫不决可不是她的本性。”而每次迪为了打扮自己而向母亲要漂亮服饰时也毫不退让,“她要起东西来会排除万难,不顾一切。她可以一连好几分钟不眨眼地盯着你。”再次,迪虚荣自私尖刻,没有同情心,对家族和亲人的感情很淡漠。在现实生活中,母亲是一个体格健壮,擅长干体力活儿,没受过什么教育的劳动妇女,迪始终引以为耻,希望她的母亲是另一番样子。当她们全家十年前住的那所寒酸简陋的房子被大火烧毁时,迪心里暗自高兴它的毁灭,因为“她曾对那房子非常痛恨”。后来,母亲筹钱把迪送去奥古斯塔上大学,她不但自己全盘接受了白人的文化,回家时还常给母亲和麦吉读些白人的东西,强迫她们也接受那些难以理解甚至极力抵触的东西。在迪来拜访母亲之前,曾写信告诉母亲,“无论我们‘选择’何处住下,她都会设法来看我们。但她不会带朋友来。”由此可见,家庭的贫穷寒酸令她蒙羞。更有甚者,当迪终于偕男友来看望母亲和麦吉时,竟宣称她把自己的名字也改了,原因是自南北战争到现在这个名字被家里的祖祖辈辈不断的重复使用着,这让迪难以忍受,而母亲却认为这是一种家族延续的光荣。
二
麦吉是一个与迪在任何方面都截然相反的角色,也似乎因此更得到母亲“我”的怜惜。首先,麦吉相貌丑陋而且由于十年前的大火四肢上都留有伤疤,她总是“下巴贴着胸口,眼盯着地面,走路拖着脚”,是个不折不扣的丑小鸭。其次,因为外型上的缺陷,又形成了麦吉性格上的极端自卑害羞和胆怯。当姐姐和男友驱车进入视线,“麦吉拔腿一瘸一拐地就往屋里跑,我伸手将她拦住,……她虽停了下来,可她那大脚趾恨不得在沙地上挖出口井来。”而且“我”知道“麦吉在她姐姐离去之前将会一直局促不安,她将无助地站在角落里,为自己的丑陋相貌和四肢上的烧伤而感到自惭形秽,望着她姐姐的眼神里透着羡慕和敬畏。”再次,麦吉善良温和,朴实软弱,甚至逆来顺受。“有时麦吉给我读点东西。她和气地结结巴巴地读着,但却不太理解。她知道自己不聪明。正如美貌和金钱一样,机敏也没有光顾她。”但麦吉并没有觉得不公平,也不试图改变什么,她认为这是命中注定的,是上帝的安排。于是她整日陪着母亲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像一只长不大的雏雉始终躲在母亲的羽翼之下,把自己困囿于乡下方寸大的屋宇之中,拒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然而由于缺乏见识,她对一切陌生强大的东西都感到害怕,甚至她的姐姐都让她感到心惊胆战,就更别提迪的男友――一个陌生的男子了――当他出于礼节想拥抱麦吉时,麦吉竟然吓得浑身发抖,汗水直流。与姐姐迪“总是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相反,麦吉总是逆来顺受,宁愿眼睁睁看着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也从不主动争取。当姐姐迪最终坦白了此行的目的――向母亲索要本打算送给麦吉作嫁妆的被子时,麦吉虽然感到很难过,可还是畏怯的轻声说道“让她拿去吧,妈妈”,那副样子“好像已经习惯从来不会得到什么或没有什么东西能为她所有一样。”
三
一对亲姐妹,从外表到性格竟然如此大相径庭,作者这样安排究竟有何用意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必须先弄清楚作品后半部分所提到的中心意象,也就是母女三人冲突的焦点――两床外婆留下的被子象征着什么。“这两床被是迪的外婆用一小块一小块布拼接好,然后由我和迪挂在前厅的缝被架上缝成。”被子上有“迪外婆五十多年前穿过的衣服上的布片”,贾雷尔爷爷衬衣上拆下来的碎布片,还有依兹拉曾祖父在南北战争时穿的军服上拆下来的蓝布片。两床被子分别拼成了孤星图和沿山漫步图。很显然,这两床被子凝结了黑人劳动妇女的智慧和这个家族的历史与沧桑,是黑人文化遗产的象征。而作者通过迪和麦吉这两个人物所要突显的正是对于自己民族文化传统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迪向母亲索要这两床被子是为了把它们挂起来,当作民间艺术品来装饰房间;而母亲希望把被子送给麦吉是相信麦吉会把它们当作日用家当来使用,以此实现它们的价值。其实,在迪去上大学时,“我”曾想送给她其中一床被子,可当时迪觉得那被子“样式太老,不合适宜”,便没有收下。这说明,迪在骨子里对于自身的文化传统缺乏一种认同感。而现在,迪在接受了白人的高等教育和文化价值观念并在城市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之后,又回过头来主动向“我”索取那两床被子,甚至宣称它们是“无价之宝”并指责“我”和麦吉根本不懂得它们的价值。这是否说明迪在抛弃自我文化之后,又重新认识了它的价值,从而实现了文化上的复归呢?不是的,关键在于迪此刻想要赋予这两床被子的用途是――“把它们挂起来”!迪的确重新认识到了这两床被子的价值,但她是站在白人的立场上,从白人的文化价值观念出发,来欣赏这两床被子的,即把自己民族的文化传统当作他者文化来审视。而麦吉则不同,她朴素的认为被子的唯一用途即作为日用家当来使用并以此种方式来纪念外婆,这是一种对自我文化最高意义上的认同,因为它到达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者合而为一、不分彼此的程度。真正的文化传统正应当是这种已经完全融入生命个体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与生存状态,它是具体的,而并非像迪那样,把自己的文化遗产抽象成艺术品束之高阁,再对之进行附庸风雅的炫耀。母亲最后从迪的怀里一把夺过被子,把它们交到麦吉的手中,作品的这一结局体现了艾丽斯・沃克在文化价值观上的倾向性:她认为黑人文化的宝贵遗产应当属于那些真正理解它并能够传承它的人。
除此之外,艾丽斯・沃克作为一位女性主义作家,在此部作品中对当前美国黑人妇女的生存方式进行了反思,而迪和麦吉这两个女性形象此时又成为了传达两种迥然不同生活方式的载体。究竟哪一种才是作者艾丽斯・沃克所倡导的生活方式呢?迪在悻悻而去之前丢下的那句话值得深思――“麦吉,你也应该试着有所作为。我们确实处于一个新的时代。但你和妈妈若照这样活下去,你们永远也不会明白。”虽然作品结尾处,在母亲的佑护下麦吉终于流露出灿烂无畏的笑容,可我们依然能感觉到迪离去的背影是高大的。由此可见,作者在表达了对于黑人文化传统的主导观点之外,还隐隐表露了一种对于迪在积极主动地改变自身命运和实现自我价值的过程中,所体现出的女性的个性魅力的赞赏之情。也许把麦吉对自我文化传统的忠诚与迪坚定无畏开放的性格结合起来,才是艾丽斯・沃克理想中美国黑人妇女应有的完美的生存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