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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看中国第六代导演的作品,禁不住揣测他们身上会有哪些大师的投影。《小武》令人不由联想到出自布列逊的《优雅扒手》。而《十七岁的单车》的寻找主题,好像摆明了要向《偷自行车的人》额手致敬。
细细地看过片子,方明白是个误会。如果给《十七岁的单车》强加一个需要致敬的对象,那就是“青春” 二字。已然走出年轻的王小帅,言明自己的拍摄意向和少年成长路线息息相关。
整部电影呈现出了某种动荡不安的基调。这种基调是相当尖锐的,时时处处企图要将观者的视觉经验打开一个缺口,让某种熟识而陌生的东西轰然而出。电影的主线是关乎一辆单车的失与得,以及得失之间延伸出的故事。为什么选择这样一种交通工具作为叙事的载体?王小帅在宣传资料里道出心声:“自行车对于中国人民有特殊的意义,我们都经历了那个时代――十几、二十出头时,我们为得到第一辆自行车而兴高采烈,或为丢失一辆自行车而伤心不已。那也是我们经历初恋和成长的年代,对于我们那一代,这些感受已渐渐消逝或彻底忘却,但许多人仍在度过这个阶段。这就是我拍摄这部影片的目的。”
初衷单纯而温暖,在主题的选择上首先抛却了先验的重荷。又要提到《偷自行车的人》,德・西卡的诚实是与生俱来的,那种灰暗的基调,关于父子间的信任与崇拜o以及之后轰然坍塌的绝望感都压迫得人抬不起头来。这股力量一方面出于导演者天性中的悲悯,一方面也来自紧凑的情节与情绪的起伏。王小帅反其道行之,在叙事的处理上刻意呈现出了一种冗长的线性风格,并以一些稍显琐碎的分镜头不时地对主线作着干扰,如小保姆红琴在影片中诡异地复现。王小帅残酷地将“追寻”的战线拉长了,情绪的振幅因为情节的淡化而弱化。是一种貌似疲沓的延伸,是轻描淡写下的冷漠。
这是王小帅眼中的青春:粗浅p出其不意p不稳定,有些无所事事与小题大作。少年坚和贵不期然地将各自的命运胶结在一起,青春的天平以一辆单车为支点,在二者之间摇摆不定。这辆单车远远超越了作为道具的身份,成为影片中事实主角。对于农村孩子贵而言,单车是他的衣食父母。快递公司经理的一句话给他定了性,你是“新时代的骆驼祥子”,这本身就含有命运多舛的暗示。之后他在片中有很多挣扎的镜头,其实象征了某种关乎求生的本能。而对城市孩子坚而言,单车并非必需,可以理解为奢侈品。但其意义同样重要,因为它充当了坚与异往的媒介,心思的萌动、初恋的波折都围绕这辆车展开。单车于两个同龄少年的意义,终于有了根基,和人类最原初的食与性的本能一脉相承。
这就解释了坚和贵对于单车何以表现出相似的偏执,在影片中用北京方言中的字眼――“轴”来概括。这是他们以外的人所无法理解的,针对他们的非议如出一辄,“为那辆破自行车,值么?”“不就一辆车么,再买一辆不就完了,至于么?”影片得以展开,是因为两个孩子之间的拉锯战,为了争取单车的使用权。有人将影片中的矛盾冲突归结为城乡差别与贫富差距,这自然是一种泛政治化的论调。事实上在片中确实存在着某种价值观的交缠,本质却是对两种不同的青春的表达方式的倾斜与反复。贵在影片中始终表现出的是某种小心翼翼的认真,他用沉默与执着来表白自己,他的寡言使他吃亏不少,他无从解释,只是强调“这辆车是我的”。他的木讷使他在困境中(如被群殴) 也只会发出最诚实的呐喊。这多少是令人痛心的。而坚相对而言则不是很讨人喜欢。这个出身贫寒的孩子,有种和他年龄不相称的世故,当然在某些情况下也体现出颇为动人的自尊。他的理想实际上是积极地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小市民眼中的英雄形象。而他对感情则是完全真诚的,这使他刻意凸现出的轻浮性格沉淀下来。那个女孩儿美得令人目眩,她在影片中突兀的出场也因此被谅解。她在形象上是单薄的,她只是福斯特所定义的“扁形人物”,充当了一只欲望的靶心。但她又是举足轻重的砝码,在男孩坚的心理标尺上微妙地游移,四两拨千斤。
这场关于单车的纠纷原本可以通过男孩间的相互妥协而告终,青春的冲撞与默契终究会有一个归宿。其间有些很见匠心的细节:比如几个孩子在空旷的烂尾楼练车,去体会失衡状态下悬崖勒马的一瞬。这是青春在手中的运筹帷幄;比如坚在女孩身边的徘徊,那种躁动的,有些节制的举动,好像是雄性小兽求偶时发出的信号。很佩服王小帅在拍摄中的不露声色,机位经常是在遥远的一隅,永远是冷静的,不加干涉的。
影片的结局多少出人意表。伤痕累累的贵扛着自行车在街道上昂然走过,背景是最本分的北京城,平稳、迟缓、沉重。音乐响起来了,旋律隐隐地不安分着,是一个总结。概括了青春的解决方式,是无秩序的,有些荒诞,也有些暴力。
发稿/金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