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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孟\曾祖母庄氏墓志看其家学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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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归去来兮――赵孟\书画珍品回家展”开展前夕,我们有幸在湖州市吴兴区妙西镇肇村征集到二方墓志。志主是赵孟\的曾祖父赵师垂和曾祖母庄氏。从志文中看出早年被毁的是赵师垂夫妻合葬墓。赵师垂墓志的志文漫漶严重,而庄氏墓志志文犹如新刻。二方志石均为太湖石质,庄氏墓志志石长129,宽70,厚17厘米。

志文由庄氏长子赵希永(赵孟\祖父)书写,加刻工名共444字。志文如下:

夫人姓庄氏,世居常之宜兴。自高祖询银青起家,为望族。曾祖潜隐不仕。祖赠光禄大夫。父通直郎宰平江常熟。母安人黄氏。夫人十有七岁归我先君少师郡王。淳熙改元,受初封,十三年进宜人。皆以郊恩。绍熙三年,锡庆宗属,进硕人。夫人,恭淑皇后之从母。庆元三年以后A封永嘉郡夫人。嘉泰元年封信安。开禧二年封通议。明堂霈也。二年七月,先王拜视仪,加封成国。十二月宗祀封o国。夫人事先王四十又七年,曲尽顺承之义,侍舅姑尤循礼法,奉已以约,侍下以宽,志乐怡静且不喜饮。常以琴阮自娱,时炷炉香默坐,存养性真深悟黄老元妙之旨。自去夏罹先王戚,追悼悲怆,不少自遣。中冬以来,驯至绝粒费食,然起居坐卧一如平时。家人进以汤剂,则曰:“我初无病,何以药为?”力拒不纳。忽一日,语人曰:“昨梦幢盖来迎,皆道家仪仗,殆将逝乎?”怡然终日,至夕,果薨於正寝,实嘉定四年十二月二十日也,享年六十又三。子三人:希永,希古,希吕。女及孙女七人,官封婚嫁已载诸先王墓碣。痛惟诸孤不孝,半载之间,怙恃俱失,不殒灭何待。今以嘉定五年二月甲申,与先王合葬于乌程县澄静乡赵村马鞍山之原,谨忍死记述大略以藏诸圹。若夫懿行淑德当有求於立言君子论N焉。孤哀子希永泣血稽颡谨书。

苕溪施浩刊

据志文,庄氏祖上世居江苏宜兴(与湖州近邻),高祖、祖、父皆仕宋。庄氏17岁时归嫁志文作者赵希永的父亲赵师垂。赵师垂是孝宗皇帝同母兄赵伯圭的第三个儿子,按宗室世系,属秦王德芳后裔。

在墓志中,赵希永以近乎四分之一的篇幅记述了母亲庄氏在三十三年间(孝宗淳熙元年-宁宗开禧二年即1174-1206年)经三代皇帝(孝宗、光宗、宁宗)的八次诏封,这是极其珍贵的有关封建社会命妇制度的实物资料。庄氏的最后一次受诏封在开禧二年(1206年)皇帝举行“宗祀”大礼时,名号为“o国”(夫人)。“国夫人”是外命妇所能诏封的最高级别。也只有这一封号才能与赵师垂“开府仪同三司”,“天水郡开国公,食邑五千户”(《赵师垂圹志》)这样的显赫地位相平衡。

赵孟\的曾祖母“常以琴阮自娱”,这从一个侧面揭示了赵氏家族对音乐的爱好。

赵希永在“半载之间,怙恃俱失”的情形下,为母亲书写墓志,让我们有机会注意到赵孟\书法的家学传承,并旁涉似乎与庄氏墓志无关的话题。

赵宋皇朝重“化成天下”而轻“威加海内”。孝宗皇帝面对政治、经济、文化日益发展的江南小朝庭和失而不可复得的北方半壁江山,发出了“本朝家法远过汉唐,独用兵不及”的感叹。大臣龚茂良为此作了辩解:“国家自艺祖开基,首以文德化天下,列圣相承,深仁厚泽,有以固结天下之心,盖治体以成周,虽似失之弱,然国祚延绵,亦由于此。”“以文德化天下”作为赵宋的治国之本固然有各种原因,但赵氏子孙血管里涌动着成就艺术家的血应该是形成“以文德化天下”治国之路的动因之一。宋太宗酷喜音乐并崇尚雅乐而去郑、卫之声,认为郑卫之声“非中和之道”,并把雅乐作为“治心”的途径。为此他亲自对一些乐器进行改造:把七弦琴改造成九弦琴、把四弦阮改造成五弦阮,“琴七弦朕今增之为九,其名曰‘君、臣、文、武、礼、乐、正、民、心’,则九奏克谐而不乱也。阮四弦增之为五,其名曰‘水、火、金、木、土’则五材并用而不悖矣”。太宗还指导乐工“别造新谱三十七卷”,创作了大量的新曲在各种礼仪场合应用。艺祖以降,赵宋历代皇帝可称艺术家的不在少数,如太祖、太宗、徽宗、高宗、孝宗……他们虽为一国之君,在书法、音乐、绘画诸领域却各有建树,宗室成员艺术人材更是层出不穷。

赵孟\的先祖崇尚雅乐,曾祖母又是善操琴阮的才女,这是赵孟\成为音乐家所具备的血统和家学渊源。然而作为音乐家的赵孟\,其音乐成就因其在书画艺术上的出类拔萃而被掩盖。赵孟\有二张古琴,曰“大雅”, 曰“松雪”,并有音乐专著《琴原》和《乐原》。据称,赵孟\还亲手制作了一张名曰“龙吟虎啸”的古琴,琴为仲尼式,以虫蛀古桐木制之,通身髹黑漆。琴通长122厘米,额宽19厘米,尾宽14厘米,四、五徽间达6.5厘米,琴面金徽13枚。弧度园浑头尾一致(琴用于礼仪时园头祭天、方头祭地,南、北郊祀分而用之),琴背上刻有隶书“龙吟虎啸”四字,琴腹中刻有“松雪道人”四字,是迄今流传有绪的一张宋元古琴。

赵希永为母亲书写的墓志还为我们留下了不可多得的书法精品。赵希永的书法,字里行间虽然还能觉察到统治宋代书坛的“尚意”精神,但更多的还是赵希永取法二王的学书轨迹。南宋初年,宋高宗吹响了“妙司八法,留神古雅”的书法变革号角,追随者首先应该是宗室子女,而赵构的一手好字更是子孙们争相效仿的楷模。赵孟\书法“初学思陵”就是证明。再把赵希永的书法与其孙子赵孟\的书法作比较,可以体会到“赵体”形成过程中除众采诸家之外尚可细品的家学传承。庄氏墓志的出土为研究赵孟\的书法提供了一条新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