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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峰岭的雨林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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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层层叠叠的山峦中,各种各样的植物拥挤在一起,竞相生长。其中,改到的树木遮天蔽日,光线从叶隙间斑驳而出。树荫下,无数附生植物,寄生植物倒挂摇曳,姿态或舒放自在或星星扭捏。地面上,根须如网,葛藤如织,厚厚的枯枝落叶铺满林间空地,所有这些视像构成了尖峰岭的雨林时光……

七月流火的一个中午,我坐在海南乐东一间以茅草为主材搭成的棚屋里等着吃午饭,没有电,主人递上几把海南常见的大蒲扇让我们使劲扇。这间屋子位置挺特别,人坐在不大的窗户边,抬眼就能望见尖峰岭,天气虽然热,但好在有风吹进来,心情也就随了风景。

屋外不远有一个废弃的加工厂,昔日斩钢断铁用的电锯还在院中俨然而立,带来一种弃置后的荒凉感。透过电锯,看那逆在正午强光里的尖峰岭,会有一股光旋进眼睛,彼时才真正感觉到“尖峰岭岭峰尖”这句话,那岭像是被现代化的电锯切割出来的一样。

其实,尖峰岭的主旋律和关键词是自然与生态,有化不开的稠绿,有潮湿带来的温润,特别是人坐在岭下的天池旁,透过热带的花草植物去看远处的尖蜂岭时,人会变得很安静,没有想一步钻进那片热带雨林里去,只想拿它当背景,永远地这样望着就好。

天池池心有座桃源酒店,据说老板很牛,也难怪,酒店建得和设计得都不熊。晚上会停电,客人有时会投诉,但其实就算不戴上节能环保的帽子,夜晚断电也使得酒店自有情怀,点上油灯的做法我在尼泊尔的雨林酒店中也有过。想想如果在天池之心那幢屋顶长树,满墙爬藤的湖中3层楼小住一夜,人生体验里可能会多亮起一盏灯来呢。

尖峰岭真的没有高峰,千米以上山峰有18座,主峰也不过1412米,人们却爱以“尖峰岭岭岭峰尖”来形容这里山势不凡。其实,真正不凡的是这里生机勃勃的原始森林,据说有2600多种热带植物,也只占了海南岛植物种类的二分之

穿行其中,人会被无数见过没见过的似见非见的植物袭倒和惊到,在这雨林时光的一刻,眼睛睁多圆,嘴巴张多大都是合情合理的,在这里,单是热带雨林树种300多个,你会被经验抵过植物学家的向导告知,刚刚擦身而过的那株初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植物其实是这林子植物的前三甲之一坡垒或者青梅树,那向导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能把子京、花梨、油丹几十种珍贵植物像报花名一样倾泻而出。

2亿多年前与恐龙同时代的活化石植物――树蕨(桫椤),在这里尽情地展示着它们充满活力的生命姿态,那苍古的树身仿佛记载着我们这个星球的沧桑,翠绿的叶子在微风的吹拂下像仙子一样舞动着青春的梦想,阳光穿过热带雨林那独有的生命层次,化作五彩缤纷的光环。坡垒,青梅树干挺拔笔直,材质坚韧,材色鲜艳,百年不朽。子京树坚硬如铁,钉子打不进,有“绿色钢铁”之誉。粗榧树含有21种单体生物碱,其中4种具有抗癌作用,可用来制药。尖峰岭还有沉香木、肖桧、高山蒲葵、陆均松、母生等热带珍贵林木,这里还有一种形态奇特的树――高山榕,树龄可达百年以上,一棵树能生有几十条大小不一的树干,互相交叉重叠,左曲右折,构成一组野鹿的群雕图案:或腾跃,或散步,或蹲伏,或低头饮水,形态逼真,因此这种高山榕也被称为“海南鹿树”。尖峰岭植物的丰富,带来了动物的繁衍。这里栖息的兽类有20多种,其中有被国家列为一级保护动物的长臂猿及金钱豹、水鹿、蟒蛇、飞狸等。鸟类有150多种,占全岛鸟类的40%。

同样是7月的这一天,海岩在他的博客上洋洋洒洒地写了篇题目是《满城尽带黄花梨》的万字文章,说了海南的气候如何使得万木秀于林,说了黄花梨的来龙去脉,说了他自己可以穿10元一件的衣服,却独爱黄梨木,说了他与黄花梨的来来往往,说了他没有上百家讲坛晒他的收藏经只是因为他视自己为业余,收藏只与生活乐道相关,而非商业中的劲道和门道,这是海岩的黄花梨之道吧。

海南黄花梨产于海南及两广,福建地区。据考证,海南黄花梨仅产于海南一岛。越南黄花梨则产于越南、老挝交界的长山山脉地区。黄花梨成活的条件并不严苛,只是生长缓慢而已。特别是中国海南西南部的尖锋岭、霸王岭、八所、白沙等山区,气候阴潮,阳光不足,树木成材不易,而这恰恰成就了海南黄花梨特殊的瑰丽――植物生长越缓慢,它所得到的天养地护和雨露恩泽就越丰厚!所以,相比越南黄花梨而言,海南黄花梨特别是人们所说的“油梨”,亦即海南西南部的“三亚”梨,其材质密度更大,肌理更细腻,色泽更温润,花纹更绚烂,香气更幽远,油性更充足,是黄花梨中的极品。

海岩说他看到过一颗有20多年树龄的黄花梨树的横截面,那是用这颗树木的完整截面挖成的一个木碗,这个碗几乎呈全白色,只有碗底中心有小拇指粗细的一个深黄色的圆点,这就是黄花梨的心材。心材在海南当地被称之为“格”,而白色的部分,是树的白皮,称之为“漫”,也称之为“标”。白皮就是由植物纤维及淀粉质组成的边材,质地疏松,富含营养,可以供给心材成长的各种养份,而自己则随着岁月光阴渐渐销蚀。人们常说的“五百年成碗口粗”,指的仅仅是黄花梨的心材。

也就是说,黄花梨成材的过程,就是坚硬而又饱含油性的心材依靠边材的慢慢滋养,又慢慢侵噬边材的过程。也曾有人将边材染色制成家具,但是由于边材的质地疏松富养,所以易腐易蛀。我看到过用一颗拥有五十年树龄的黄花梨制作的椅子和橱柜,看得见其间显著的“虫眼”。也看得见新生的红色心材峥嵘初露,尚难成势,而白色的边材顽固不化,依然统治着主干。红与白的新旧交替犹如一场此消彼长的生死搏斗,展现了触目惊心的历史断面。

海岩说,我看过当时参与考察的人员写的回忆录,当看到他们描述着当年押着几车皮的黄花梨原木“凯旋”回京的兴奋时,我并无半点兴奋,只有一丝狐悲。

我住的小酒店在半山上,那是用一排弃置的旧营房改建的,山里迎面有清凉的夜风,抬眼能望见灿烂的星河,气息里溢满着雨林的味道。当然,也少不了这样的场景,打开房间的白炽灯,想拉起窗帘冲澡,却见窗帘一只半米多长的五色蜥蜴正冲你诡异地笑,你惊呼着披上衣服夺门逃到院中,那老板娘却乐呵呵素淡淡地说,“我刚才替你挂窗帘时就看到它了”。

天哪,这是怎样的一片真性情的雨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