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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与死的哲学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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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与死的哲学思考范文第1篇

但是,他----史铁生,留下的关于生与死的思考却从未停止,即便是现在他已经悄然长逝,即便是现在他已回归母亲的怀抱,即便是现在他已经摆脱了肉体的束缚,成为了精神世界的永恒……这些都不能妨碍我们完成他未竟的事业,让我们继续思考下去,继续冥想下去,继续去剖析生命的脆弱和死亡的无奈。

世人对于死亡的思考是不会停止的,只要生命存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便会有很多的人前赴后继地去思索去探求,希望能够将生命的本质和内核一点不剩地挖掘出来,只是现代社会物欲横流,金钱遮蔽了人们广袤的视野,使人们的思想变得过于狭隘和片面乃至于偏激,很少有人能够像史铁生那样专注地思考生命的得失,季节的轮换,草木的荣枯,宇宙的发展和消亡,也许因为他双腿瘫痪,他才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耐心一连15年天天造访地坛,也便是在地坛,他得出了“死是一件不必过于着急的事情,它是一个必然会来临的节日”这样富有理性思维的结论,也是在地坛,他完美地完成了生命的蜕变,从一个自暴自弃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富于盛名的作家,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有多么不易,他有好几次都想一死了之,但是善良是母亲让他明白到“人道这个世界上一遭,绝对不能白死,至少我还有我母亲和妹妹”,是的,他还有他的母亲和妹妹,这让我不禁想起了现代人动不动就要死要活,这是不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史铁生是求生,是艰难地求生,这是生之不易;而有些人是求死,是虚假地求死,这是死之虚伪。

史铁生曾经梦想过自己有托马斯。刘易斯那样矫健的身躯,可以进行那样挥汗如雨的长跑,他认为那是生命的奔走,是超越肉体的超越时空限制的奔跑,是燃尽生命也要获得胜利的一次豪赌,但奇怪的是,史铁生在奥运会上看到了偶像刘易斯惨败,并没有因此而心灰意冷,反而认为“人都是不健全的,生命也是这样,赢要赢得干脆,输要输得磊落。”也许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吧!

我认为史铁生不仅是一位作家,它更像是一位哲人,是超越了柏拉图和苏格拉底的中国哲学家,尽管他研究的哲学领域只限于生与死的对立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却包含了宇宙万物存在与发展,消亡与重生的终极关系,体现了任何哲学体系的思想精髓,然而又推陈出新,尽管不能自成一个体系,但是我还是想将他对于生死的哲思命名为铁生主义,因为有了铁生主义,我明白了不是什么问题都可以用唯物和唯心这两面旗帜来区分,因为生死问题早已超脱了物质与思想的界限,成为一个非常复杂的命题。

生与死的哲学思考范文第2篇

【关键词】生死观;和谐;医患关系;

【中图分类号】R-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7484(2013)05-0075-02

【Abstract】Life-death view is a fundamental viewpoint on life and death, which reflects the deepest, internal values of a nation, a society, and a country. The hospital is an organization often facing life and death. To build a correct outlook on life and death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both doctors and patients. As for attitudes towards life and death, both parties have similarities as well as differences. In this paper, on the basis of an objective overview of the conception of life and death,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doctors and patients on life-death view are analyzed, which reveals to build a correct outlook on life and death is a key to open a harmonious doctor-patient relationship, thus showing directions for both doctors and patients on how to face life and death, and enlightening on how to solve the medical reform puzzle.

【Keywords】life-death view; harmony; doctor-patient relationship;

生死观是人们关于生命存在和死亡的根本观点和看法,反映了一个民族、一个社会、一个国家最内在、最深层的价值观[1]。对于生死的认识和理解是一种精神现象、文化现象,任何人都无法回避。具有什么样的生死观对于个人以及民族、社会、国家的一系列问题都有着重要的影响。对于医院这个经常要面对生死的机构,构建正确的生死观对医患双方都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1 我国生死观的现状:

长期以来,我国有关人生问题的理论乐于谈“生”,忌讳谈“死”[2]。死亡观是人们对死亡的内容、本质、价值和意义的根本性的观点,是人们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有机组成部分。现实生活中遇到的死亡问题,例如:如何面对亲人朋友逝世所产生的死亡悲痛问题,如何面对自我之死的问题,如何看待安乐死等,都是一般的有关生死的问题。生死问题是每一个人在其生命之初与终结之时都将面临的问题,这就决定了对其思考的普遍性。我们需要从方法论的角度把死亡观与人生观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上进行深入探讨,在帮助人们建构健康的人生观的同时,也要使人们拥有合理的死亡观。从而使理论的研究更具有现实性、深刻性。

2 构建正确的生死观对和谐医患关系的重要意义:

哲学观告诉我们要用客观、辩证、发展的眼光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因此,首先要了解和认识医患双方生死观的现状。

生与死是对立的统一[3], 医院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某种对立与统一。

一方面,医生可以通过自身的医学技术帮助产妇顺利分娩,迎接新的生命;医生可以应用医疗技术帮助患者解除病痛,大大的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这些都体现了医患双方生死观的完美统一。

另一方面,医患双方关于生死观的矛盾在某种意义上具有客观现实性。纵使现有的医学科学技术比较发达,医生具有高度的责任感和高超的诊疗能力,仍然有些疾病是目前无法治愈的,仍然有些意外是客观上无法预料和防止的,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希望面对死亡却无法逃避。有些患者在临终终末期希望自己能够安乐死,而家属却因无限眷恋而要求医生使用一切能够使用的包括会使患者承受巨大痛苦的有创仪器去延长患者仅仅数小时乃至数分钟的生命。面对上述情境,如果没有正确的生死观,医患之间就容易出现矛盾,从而影响医院以及相关领域的和谐发展。

影响医患关系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当遇到自身或患者的生死问题时,每个人都需要构建正确的生死观,正确的生死观使人们更好的认识生命和死亡,是人类文明进程的重要标志,是一把开启和谐医患关系的钥匙。

3 如何构建正确的生死观:

我们每个人,不论处于什么身份或角色,死亡面前人人平等。面对生命与死亡,我们的生死哲学具有统一性。与此同时,由于每个人的信仰、成长环境、文化程度、习俗等因素不同,因此面对死亡的态度也很难雷同。那么医患双方应该如何构建正确的生死观呢?

3.1 医生应该构建科学的、人道的生死观。

当代著名的妇产科专家郎景和院士曾说:“医生应心地善良、心路清晰、心灵平静”,这充满哲学的感悟象征着医生所应该构建的科学又富有人道的生死观。

人是具有生物、心理、社会属性的整体,因此要求医生应具备较全面的职业素质,这是医务工作者构建正确的生死观的必要前提和责任。良好的职业素质一方面要求医生具备精湛的医术,与此同时要具有深厚的人文医学素养。

精湛的医术能够最大限度的保障患者的健康乃至生命。长期以来,由于医学的专业性突出,卫生系统一直非常重视医学人才的持久培养,医学继续教育工作得到了广泛普及。与此同时,医生自身也非常重视业务水平的不断提高,因为医生希望每个患者经过治疗都可以获得健康,希望每次手术都可以成功,希望每次抢救都可以使患者远离死亡,没有医生愿意看到死亡。

深厚的人文医学素养使医生在面对死亡时,能够正确理解死亡并及时有效的与患者进行沟通,从而促进医患关系乃至医疗环境的和谐发展[4]。每个人都要面对死亡,即使医生本人也会成为面对死亡的角色,因而适当的角色转换有助于更好的认识和理解问题[5]。在直面生死时,医生应该成为充满智慧的健康使者[6],要给予患者足够的人文关怀和适度的心理疏导,与患者进行沟通交流是关心患者的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传统的医学教育较少关注医患之间的信息反馈与交流,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研究围绕着医患之间的沟通现状和沟通技巧在展开[7],一项医患沟通的临床随机试验与分析研究证实了有质量的沟通对健康有积极的影响[8],并指出在医患沟通领域的持续研究具有重要意义。成功的医患沟通能够使患者在医生的帮助下客观的认识死亡、坦然的面对生死。第一步,医生需要了解患者主要的关注点,这些关注点包括对死亡的恐惧、对疼痛的恐惧、拒绝接受当前医学上无法治愈自身病痛的残酷现实等问题。医生需要理解患者心理和行为的变化,从而根据患者的情况进行评估、建议、宣教、劝导,从而使患者形成理性的判断和认识,最终与医生共同作出一致的合理的决策,在医患双方直面生死时,应以此作为目标框架。

适时地对患者及家属进行死亡观教育,针对不同年龄阶段和文化背景,结合他们的信仰、理念和习俗,采用适宜的教育手段,帮助其正确认识生死规律,承认死亡的不可避免性和不可抗拒性。同时,还要宣传医学知识,帮助其认识医学的局限性,最终引导其树立一个理念,即在生命即将走向尽头,医学无能为力的时候,与其在恐惧中折磨自己,被动地承受死亡,不如在医生和家属的帮助下,从容面对死亡,平静且有尊严地度过人生的最后阶段[9]。医学源于对生命的关爱,我们应该认真善待终末期患者,科学、理性的面对死亡,同时我们需要仁爱之心,而不是冷漠和麻木。这样医护人员的尊严才能得到升华[10]。

3.2 患者要构建理性、豁达的生死观。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宇宙间的万事万物都是一个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的发展过程,新陈代谢规律是宇宙的普遍规律,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有生必有死,有死必有生,不存在不死之人。经过人的主观努力,只能延长寿命,推迟死亡,但终究不能避免死亡。

承认生与死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乐观地面对人生,保持生命的质量;当医学存在着局限性,当医生尽了最大努力却无法挽救患者的生命时,坦然的接受死亡,保持死亡的尊严。患者家属也应树立正确的生死观念,尊重每一个医生的尊严,而不是盲目的归咎于医生的无能,甚至对医生进行谴责。

综上,每个人一生中都会经历生与死的问题,对于医院这个经常直面生死的机构,构建正确的生死观是一把开启和谐医患关系的钥匙,它为医患双方塑造科学、理性、人道、豁达的生死观指明了方向,乐观面对生命,坦然面对死亡,并为破解医改难题提供重要启示。

参考文献:

[1] 罗超,罗源.走向快乐、自由、诗意的人生――中西传统生死观比较及其启示[J].学术论坛.2011(6):1-5.

[2] 鲍中义.医学生生死观教育初探[J].遵义医学院学报.2011,34(2):219-222.

[3] 彭玮丹,王成济.从分子水平认识生与死的统一[J].医学与哲学.1999(6):48-49.

[4] 郑晓江.生死哲学与人文医学――关于医患关系紧张的一种解释与解决途径[J].赣南医学院学报.2009,29(5):655-658.

[5] Shaker H, Iraji S, Naini AE, Jouibari MA, Nasibehvatankhah, Ghavami Y. Effect of shift work on patient-doctor relationship in emergency department. J Res Med Sci. 2011,16(11):1495-1499.

[6] Mulder J. Transforming experience into wisdom: healing amidst suffering. J Palliat Care 2000,16:25-29.

[7] Stewart M, Brown JB, Boon H, Galajda J, Meredith L, Sangster M: Evidence on patient-doctor communication. Cancer prevention & Control 1999, 3:25-30.

[8] Teutsch C. Patient-doctor communication. Med Clin North Am. 2003, 87(5): 1115-1145.

生与死的哲学思考范文第3篇

何谓“悲情”

悲情是一种美学范畴。这种在审美意义上的悲情不同于生活中因苦难而呼天抢地之悲,也不同于悲剧之悲。它们有相似之处,但各不相同。现实生活中的悲,因有着直接的现实性而具有强烈的功利性,如生活中悲惨的事件等。悲剧的外在形式可以概括为由冲突而抗争,由抗争而走向毁灭。悲剧的主人是具有正面价值的人物。悲剧之悲,超越了现实的功利性,是艺术化的具有审美品格的悲。悲情不同于前两者,首先悲情不是由现实生活的直接的悲伤之事引起的情绪波动,也不是美好事物遭到毁灭而产生的悲剧激情。悲剧与悲情有着相似之处,但二者又有不同。一是形成的原因不同,对于悲剧而言,造成悲剧的原因一般是明显的负面事物,如所谓社会悲剧等。致使悲情形成的事物,是无极限的东西,如时间等。二是存在范围不同,悲剧更多地存在于艺术之中,而悲情只存在于具有生命意识的社会个体之中。三是表现形态不同,悲剧激情猛烈而短暂,它产生于人们感受悲剧之时;悲情之悲绵长而持久,它存在于个体对生命以悲为基调的体悟之中,可能以生命为期限。①申艳诗歌之悲有着悲情之悲,而非其他之悲。

申艳诗歌悲情的具体展现

申艳诗歌中有着悲的因子,我们把它定义为悲情之悲。其具体展现,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谈:

首先,从诗歌意象来分析申艳诗歌中的悲情意识。艺术要以形象来表情达意。艺术离不开形象,这种形象不是原始的纯粹的物象,它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的相互作用而形成的情以象显,象中含情的“情象”。②主体以含情之心去观照对象,对象也以自己特有的形象向主体“绽放”自身。因而,我们可以以此为切入,分析诗歌的情象进而把握诗歌的内在情感问题。艺术中的情感是艺术化的情感,具有超功利性。这种艺术化的情感往往借助着艺术形象来表达自身。读者可以通过感受艺术形象,接受其中的艺术情感,领悟其中的哲思,最终达到艺术的目的。

读申艳的诗,在其中的绝大部分审美意象中,我们可以看出它们有着共同的审美倾向性:忧郁、沉静。这些审美意象是冷色调的,具有悠长绵绵的悲伤情愫。我们可以以时间类的审美意象为例加以说明,“长夜、寒夜、黄昏、清明、初春、夕阳”等,长夜难明,寒夜漫漫,初春的寒意浓浓,黄昏的光景迟暮,都让人为之唏嘘不已。这些意象具有冷与悲的色彩。我们分析一首申艳的小诗或许更能说明问题:月色如霰,寒夜封在水底/寂静抻平微澜。一粒沉睡的石子/梦见自己满身披绿/瞬间的惊恐又拉皱寂静/黑色漫延,泼醒水边居住的女人(《微澜》)。冷月与寒夜、寂静与惊恐、无边无际的黑夜与水边惊梦的女人等共同构成了有张力、有生发性的艺术之境,让人思绪万千,可以感觉到这首诗的基调是冷与悲。

其次,我们可以从申艳诗歌中显露的生命意识来分析其中的悲情。生命意识,是对人生与生命的认识与体悟。我们要在生命的过程中去体悟生命,但是仅仅是在“生”之中来体验生命是不够的。相对性是事物存在的基本形态,仅从一面是无法认清事物的。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这个命题的逆否命题同样成立。其实,要想真正地了解生,还要了解死的问题,因为生是与死相对的。海德格尔说,人是向死而生的。③某种意义上说,是死亡让人有了生命的感觉。具有生命形式的人是没有死亡的感觉经验的,我们对死亡的意识都是从现实中其他人或者其他生物的死亡现象中得到的。这种对死亡的思考是在没有任何感性经验基础上的纯粹的哲学思考。

生与死是人生之大限。追求自由与无限是人性的内在需求与倾向。当人有了自我生命意识,他们会对死亡问题进行思考。这其间有畏惧、有痛苦、有苦闷。正如海德格尔所言,人们在日常的功利生活之中会暂时地忘记死亡的问题。但是在其生命的过程之中生与死的问题总是长存的,是挥之不去的,它总会在某一时刻不期而至,成为困扰人的最大的最根本的问题。④有的人会用生活中具有欲望特征的事物来填充自己的生活,以至于想忘掉这个问题。在经过当初的畏惧与痛苦,苦闷与有意无意的回避,最后都是无助的,徒劳无功的。在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之后,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那就是无奈。人类要以自己极其有限的生命时间以及有限的生命能力与无限的时空抗衡,最后的结果总是失败的。一旦从思想上明白了时空无限而人生短暂,而从心态上经过痛苦到痛定思痛,到最后的内心明了,心平气和,人们就会达到对生与死的超越。在申艳的诗歌中有着对生命的思考,有的是对生命之苦的表达,如《蚯蚓》;有的是对生命本身的思考,如《一只蚂蚁举着另一只蚂蚁》。

以悲情之心来思考人生与生命,人生是一场悲剧。因为生死相对,人是要死的,从有人类以来,这个用归纳法得到的命题还没有得到过任何一个反证,它还是以无可争议的正确性来统治着人类。但是,以悲情之心来体验具体的人生与生命,这个人生与生命之中却没有一件让我们伤心的事。因为悲情超越了生死大限,以更高的视界来观照这个世界,以超越悲喜之心来应对功利世界。人们会以特有的平静之心去观照世间的万物。原本平淡无奇的事物也有了生命的厚重感。痛苦有可能变成可爱,瞬间可以成为永恒。我们来看作者的另一首诗《田垄上》:我弯下腰,才看清楚/一朵小花颤动着的,淡淡的蓝紫色/裸着柔弱的蕊。细微的香/在风中,和着雨后泥土的湿气/一只更小的蝶,藏不住/浅粉色的春心,绕着小花翻飞/想拍下它们若即若离的瞬间/我使用微距,再一次深深弯腰//因此我看清了由野菜、茅草、蝼蚁/以及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小生命/组成的春天/因此我憋红的一首小诗/啪地打开。

那不知名的柔弱的野花也可以有春天,那更小的不漂亮的蝶也可以有春心。这还不够,甚至是那野菜、茅草、蝼蚁等都可以有自己的春天与天地。它们是微弱的,甚至一生也不会被人发现。它们在无人知晓的时空之中,生长了又死去了。它们存在的时间很短,存在的空间极小,它们组成的风景更是微不足道。但这卑微的随时都可能被湮没的风景却同样可以是永恒的,只要它们曾经来过。这平常的景物在作者的眼里成为永远的风景。

最后,我们从申艳诗歌的历史感来体会其中的悲情意识。申艳的诗歌中有着很强的历史感。历史不仅仅是时间的积累,更是人类文明的积淀。对于艺术来说,这种积淀主要是人的情感,人对历史哲思的积累。历史感是扩大了的个人的情感与反思。无数的个人汇流成了社会性。把个人置于历史之中来思考,就会有无限大的视野,历史为个人提供了一个巨大的背景。个人在历史面前感慨“渺沧海之一粟”的同时,也获得了无限的思考时空。历史感的宏大的视野让我们的思考具有了跨越时空的可能。个人的爱恨得失在历史感的大背景之下变得微不足道,个人消融于历史当中。如申艳的另一首诗歌《唐碑》,立于当今,回望历史也眺望未来,这样就有无尽的时间性,把人的存在渗透于时间长流之中。人的情感在这样的背景之中变得细微而绵长,从有限走向了无限,现实存在的生命与有限的人生与此同步,也从有限走向了无限。

申艳诗歌悲情意识的启迪意义

诗歌是语言的精华,更是思想的精华。思想成为诗歌之骨,无骨而不能立,无骨而不能久远。而诗歌之思存在于诗歌的艺术形象之中,而不是概念的逻辑分析。

从以上的分析可知,申艳诗歌中蕴涵的悲情意识是一种情感因素。这种情感借艺术形象得以传达,这样的情感是一种渗透了对人生哲思的情感。我们在感受艺术形象的同时也体悟到其中的理性思考。人性的形而上追求倾向与人生的挫折经历成为读申艳诗歌而引起共鸣的两大心理基础。人们渴望自由,但是无法摆脱必然的限制,这就造成了人生的无奈。读申艳的诗歌可以让我们进行这种思考。在无奈、困惑之后,如果能以理性的方式,把问题给以解决,那么人的情感就会得到析释。正如冯友兰说的“以理化情”⑤,用理来化解情的困扼。“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是让人无奈的事、让人困惑的事,也让人为之唏嘘不已、无法释怀。当我们以悲情之心去体悟这个世界的时候,从人生与历史的角度,通过哲理之思明白之后,就不会对这样的事耿耿于怀了。“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由无奈经苦思到明了之后的平和之情。申艳诗歌的悲情意识的启迪意义,就在于让强烈的情感经思考而变得平和,因明白人生事理而超越由人生必然带来的困惑与痛苦,最后达到更高的人生境界。

注 释:

①王旭晓:《美学原理》,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64~67页。

②陈望衡:《当代美学原理》,北京:人民出版社,第140~148页。

③④海德格尔[德]著,陈嘉映、王庆节合译:《存在与时间》,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年版,第271~276页,第293~298页。

⑤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上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80页。

生与死的哲学思考范文第4篇

关键词:萧红 佛学精神 苦难 生死参悟

中国的文学自古以来就与佛教有着密切的联系,四大名著中的《西游记》演绎的是佛教的故事,《红楼梦》也是处处体现了佛家生死轮回、因果报应的禅语。在近代的文学世界中,更有许多作家的创作受到了佛学的影响,例如许地山、巴金、王统照以及施蛰存等等。其中在萧红的作品中,更是逼近了佛学的精髓,虽然作家没有明显的佛学信仰,但是她对人生的体悟以及对生命的感怀都潜伏着佛教的底蕴,这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苦难的人生体验契合佛学中“一切皆苦”的命题

文学是人类诉说苦难的发泄方式。谢有顺甚至认为20世纪中国的文学史几乎就是一部苦难史,而“一切皆苦”是佛学最基本的命题之一。方立天也曾指出“人生是苦的命题,是佛教人生观的理论基石”①。所谓“一切皆苦”,是因为外界环境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是人自身不能主宰的,外物的诱惑加上自身的欲望常使人迷失,因此苦难就会伴随左右,也是佛家讲的“劫数”。

拿萧红的生命体验来说,她的整个人生经历就是苦难的叠加。萧红本出生在富贵之家,她幼年丧母,父亲重男轻女的思想使她的童年十分不幸。成年时父亲逼萧红嫁给军阀的儿子王恩甲,于是萧红毅然的离家出走,从此过上颠簸流离的生活。之后萧红在漂泊时受到了王恩甲的欺骗,与他结合并怀上孩子,而就在此时,王恩甲居然抛弃了怀孕的萧红。这是萧红人生中最困难的阶段,拖欠着旅店的费用使得她沦为了人质,幸好此时遇到了萧军。可是与萧军的爱情之路也走得很坎坷,生活的困苦常常将爱情的浪漫击败,萧红最终还是与萧军分手。最后,萧红与端木蕻良结婚后,又染上了肺结核,由于医生的误诊,萧红在30岁时就离开了人间。作家的一生是悲凉的,她过着忍饥挨饿的生活,品尝着孤单无依的苦果,但是无论经历多大的风雨,萧红都没有消极应付,而是坚强勇敢的面对生活的苦难,坚韧的承受着生命的厄运,这似乎是对“人生皆苦”的佛学命题最好的阐释。

在萧红的小说中,对女性悲惨命运的描写更是处处体现了“一切皆苦”的佛学观点。《生死场》中贫农家的少女金枝只有十七岁,她还没有过门就怀了孕,受到母亲和同村妇女们冷落和嘲讽。嫁过去之后,丈夫嫌她和刚出生的女儿拖累自己,竟把不满一个月的小金枝活活摔死了。另一个贫农家的月英,本来是村里最美丽、性情最温和的妇女,因为患了瘫病,成了丈夫的累赘,不给她饭吃,不给她水喝,后来悲怆而死。萧红的笔下描写了那个时代的苦难,暗通了“人生皆苦”的佛家精神,在作家平静的叙述后面隐含着强烈的反抗意识,尤其是对女性命运的书写,更体现了萧红对悲剧命运的独有思考。

二、对生与死的顿悟暗合佛学中“生死轮回”的观点

萧红多难的人生经历以及独特的生命思考使得其笔下的文字越发深沉厚重,对于命运的感悟也更加深刻。萧红的写作是在排遣心中的孤独苦闷,渗透着人生的“生老病死,前尘后影”。佛家认为“生,也未尝可喜;死,也未尝可悲”。在觉悟者的眼中看来,生是死的延续,死是生的转换,就如宗衍禅师所说:“人之生灭,如水一滴,沤生沤灭,复归于水。”②正所谓“生死轮回”。萧红在小说中对生死的参悟恰恰印证了佛学的这一观点。

萧红在《呼兰河传》中所写的所描写的就是漫长岁月里无边无际的生死轮回:“生、老、病、死,都没有表示。生了就任其然地长大,长大就长大,长不大就算了”,“假如有人问他们,人生是为了什么?他们并不会茫然无所对答的,他们会直截了当地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饭穿衣。’再问他:‘人死了呢?’他们会说:‘人死了就完了。’”③在萧红看来,生命的悲剧不是因为外事的介入,而是由于生命的本质所决定的,任何生命的诞生都无法避免生死轮回的结局。

《生死场》中的人们本来麻木的生存着,他们的生仅仅就是活着而已。萧红在这里突出地表现了生命死亡的普遍性和人们对生命毁灭所持的惊人的麻木态度。王婆干农活时,三岁的孩子不幸摔死在铁犁上,可是在她当时看来,麦田的价值要高于孩子的价值,“孩子的死,不算一回事……起先我心也觉得发颤,可是我一看见麦田在我眼前时,我一点都不后悔,我一滴眼泪都没淌下” ④。金枝娘的表现同样如此:母亲一向是这样,很爱护女儿,可是当女儿败坏了菜棵,母亲便去爱护菜棵了。但是“九一八”后,日寇把东北变成了一座人间地 狱,村庄中尸骸遍野,一片。于是这些受苦受难的农民秘密地组织起来。多灾多难的王婆倔强地站起来了,她在窗外给秘密团体站岗放哨。赵三成了义勇军的秘密宣传员,白天黑夜地走门串户。东村的一个寡妇把孩子送回娘家投奔义勇军去了。就连那个胆小怕事、一辈子守着一只心爱的山羊过日子的跛足二里半,也告别了老山羊,跟着头领参加了义勇军。小说中的人物从“向死而生”到“为死而生”的转变,应该是萧红对佛学“生死轮回”的最好理解。

三、对自然万物的包容情怀迎合佛学中“普度众生”的思想

按照佛家思想,世间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万物有灵,应该互相悲悯,共求超度,人人都应该有“普度众生”的情怀,应该用“爱”的眼光去看待身边的万事万物。无论经历多少的风风雨雨和悲欢离合,萧红都没有悲天怆地,而是平淡从容的面对不幸,坚韧地承受着自己的命运。这种隐忍和大气使得萧红的作品中处处具有“普度众生”的思想。

在《呼兰河传》中萧红描写祖父的后花园,是那样的明亮和温馨,处处体现“爱”的温情。“花园里边明晃晃的,红的红,绿的绿,新鲜漂亮。在那里,一切都是自由自在的。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黄瓜愿意开一个黄花就开一个黄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不结,也没有人去问它。”⑤萧红这种率性自由的描写超越了生命的局限,将万事万物都视为平等。

有如在《生死场》的第三章《老马走进屠场》中,萧红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了农民对牲畜的爱。在秋风瑟瑟的深秋时节,王婆为了生计,含着眼泪将老马送进屠场。它以前是一匹好马,为主人耕种,但现在老了,只好送进屠场,就这样结束了整个一生。在去往屠场的路上,老马仿佛也懂得主人的情感,“它的眼睛哭着一般,湿润而模糊。”⑥走进屠场后的老马,又挣脱了屠夫们的绳子,依依不舍地想跟着王婆往回走。萧红在描写王婆与她心爱的畜生生离死别中,真切的刻画出人与动物之间真挚的感情,体现出“普度众生”的情怀。

结语

萧红凭着自身对苦难的体验和对人生悲剧的感悟,在创作中无意间与佛家学说达到了精神的契合,她将对人生的深沉思考和对生活的执著追求融入到自然之中,无限的逼近生命哲学,不断启发着读者的思考。(作者单位:辽宁师范大学)

参考文献:

[1] 方立天.中国佛教与传统文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

[2] 谭桂林.20世纪中国文学与佛学[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9

[3] 萧红.呼兰河传[M]萧红小说全集.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6

[4] 萧红.萧红全集[M].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1991

生与死的哲学思考范文第5篇

关键词:残疾;绝望;救赎;写作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1578(2012)04-0253-01

“人所不能者,即是限制,即是残疾”。

在很多时候,人们从史铁生的作品中读到的是一种超然物外的“宗教感”,是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超脱,他似乎具有了宗教般的灵醒,而成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人”。然而,难道他真的就不曾畏惧灾难,不曾畏惧死亡吗?我想,大凡是人,一谈到“死”这个字眼都是会有抵触的吧。其实他也不例外,我想这也便是他作品中总出现“死亡”的原因吧,他的那种超脱是痛苦挣扎之后的解脱,是由于惧怕某种事情便长久的说下去,频率增高了,也便成了习惯,之后成为一种所谓的“解脱”。

二十一岁,在那样一个狂妄的年纪他残废了双腿,他觉得自己的天空都塌了下来,他像一个找不到归宿的孩子般被困在连绵的群山之中,而那个孩子曾经又是那么的向往自由和快乐,迎着萧瑟的秋风,那个孩子在遥遥的山顶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这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无助的呼唤。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以后的生活,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于是,他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崩溃了,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着。“两条腿残废后的最初几年,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见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我就摇着轮椅总是到它那去,仅为着那儿是可以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我与地坛》)他在地坛里逃避着、踌躇着、思考着。这样残酷的经历在史铁生的心理上形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也使其产生了异常严重的孤立感,这种孤立严重影响着他的内心,使其自闭,在很大程度上也影响了他的小说创作。《没有太阳的角落》里有一个这样的空间,“这是我们的角落,斑驳的墙上没有窗户,低矮的屋顶上尽是灰尘结成的网。我们喜欢这个角落。铁子说这儿避风,克俭说这暖和。我只是想离窗远一点。”其实,这三个残疾的年轻人是希望远离世人的眼光,是一种自闭的心理。这便是史铁生的自我写照。在史铁生的作品里,有许多都是关于残疾人的。这些他以后平心静气的对过去的生活的深情描摹,实质上是他当时孤独,绝望心境的真实写照。

人们问他在病得最痛苦的时候,想过轻生吗?史铁生毫不讳言说自杀过几次未成,而未成的结果便使他在炼狱中重生。“我那时真的准备好自杀了,但我想,何不看看那阔别了多年的故乡之后再去死呢?反正是遣送,一切都用不着我费心去安排。”(《黑黑》)而后来却被感动着:“万物都是本能地不愿意死的,何况人?可只有人有时候会想到自杀。人高级在哪呢?”《黑黑》在这里,其实他开始对自杀提出了质疑。他在《毒药》中借一个失败者的口,说给自己听,也说给世人听。既然我已经有了对这个世界的否决权了,“又何必这么急着去死呢?”“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人最大的苦难其实并非死,而是,活着。

在命运的残酷打击下,史铁生还是坚强地活了下来,虽说这种如在白茫茫大地上游走的孤魂一般的生活透漏出的是无奈和无聊,但毕竟还是作为一个个体活了下来。

史铁生在经历过绝境后归于深远,他对苦难也有了更深的理解-生命的偶然和不可预测的厄运。“生命的意义和价值虽不能以对错来判定,却可由美丽来认可。如果再能从中留意到,无边无际的空间和无尽无休的时间中生生不息,原是有这样一条永无止境的审美路在,死亡的恐惧就可以消除吧。”(《谢幕》)可是,虽然不必急于死,可活的困境依然存在,依然使他迷惘和困惑。那么,“一切命运的救赎之路在哪里呢?我该怎么活下去呢?”

从“黑黑”的死亡中,“我忽然懂得了狗类的无望,同时看见了人类的光明。人,可以随时发出黑暗的萌生,从而寻得战胜黑暗的道理……”

身体残废了,却还有一颗年轻的心在跳,史铁生这样审视着自己。他靠自己的信仰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真诚地写作。“无规则的规矩只剩下真诚。”在史铁生看来,人是要真诚的。真诚地对自己,也真诚地对别人。真诚地对生活,真诚地对写作。唯有真诚才是永恒的。他的生活态度是真诚的,那么他的生活方式呢,那便是--写作。“躺倒两年后,我开始写小说。为了吃,为了喝,为了穿衣和住房。还为了这行当与睡觉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比睡觉还多了自由--想从噩梦中醒来就从噩梦中醒来,想在美梦中睡去就在美梦中睡去,可以由自己掌握。同是天涯沦落人,浪迹江湖之上,小说与我相互救助度心,无关谦虚之事。”“他用写作来延续着自己的生命,在轮椅上思索自己的人生,这使史铁生成为当代中国最令人敬佩的作家之一。”他的写作与他的生命完全同构在了一起。

史铁生,这样一个曾经被上帝遗忘的不幸儿,一个企图被自己放弃的可怜人,在经历了绝望与救赎的矛盾之后,终归靠自己的毅力和精神战胜了灾难,将二者合一,化绝望为力量,在绝望中找到了自己的救赎之路,而使自己成为一个被人敬仰的人物。“他对生命的解读,对宗教精神的阐释,对文学和自然的感悟,构成了真正的哲学。

生与死的哲学思考范文第6篇

摘要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塑造的具有硬汉性格的人物形象桑提亚哥渗透着他本人独特的人生观和美学观。笔者以为这种硬汉性格有着对人类孤独命运的形而上的抗争,集中体现了悲剧与崇高的哲学内涵。《老人与海》中的桑提亚哥不但将“硬汉精神”推向了极致,也成为海明威硬汉性格的精神写照。

关键词:硬汉性格 悲剧 崇高美 海明威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

美国小说家欧内斯特・海明威(1899-1961)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他的作品风格独特,其塑造的“硬汉”形象对欧美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其晚年杰作《老人与海》更是经典,小说通过讲述一个老人与大鱼搏斗的故事表达了丰富、深邃的哲学内涵。对于海明威而言,桑提亚哥是个全新的、一个能够被毁灭却不能被打败的人物,正是他乐观的生活态度以及对勇敢、智慧、尊严的充分自信,最终使他获得了成功。接下来,笔者将从以下几个角度来探讨这种硬汉性格的美学特质以及现实意义。

一 “硬汉性格”的发展及文本构成

海明威塑造“硬汉性格”人物的写作风格经历了三个不同的发展阶段:首先是迷惘但倔强且不妥协的个人主义英雄楷模,如《永别了,武器》中的亨利;其次是30年代中后期的“为正义事业而战”的“灌注了时代精神和崇高信念”的真正英雄,如《丧钟为谁而鸣》中的乔丹;再次是50年代与自然力进行生死抗衡的孤独英雄,如《老人与海》中的桑提亚哥,这个人物鲜明、强烈地表现了“硬汉性格”的所有特点,即心理上的孤独感、思想上的消极性以及行动上的坚定性。

海明威对所要表现的一切都不做任何简单的褒贬或单向的价值判断,而是尽可能地呈现人物完美的生命状态,完整的精神发生、发展过程,小说《老人与海》的一开始这样写道:

“他是个独自在湾流里一只小船上打鱼的老头儿……”

一句话完整而寓意深刻地揭示了桑提亚哥这一典型人物所处的典型环境:在海天相接的茫茫海域,一叶小小破败的渔船乘风破浪,穿梭其间,而且因为“他到那儿接连去了84天,一条鱼也没有捉到。”所以连唯一与他在一起的小孩也被父母叫回。老人生活在一个残酷、冷漠的世界上。他是一个适逢绝境的孤独的奋斗者。在这里,作者采用了淡化时空的结构模式,将老人放置在与社会相隔离的背景之下,通过模糊处理造成一种颇有神秘气氛的空灵意境,读来有一种隽永深刻、幽深渺远的感觉。《老人与海》将桑提亚哥置于84天捕不到鱼的绝境,在证明了1000次都落空之后,终于又认为“每一天是新的一天”,他于是又要去证明了。每一次都是一个新的开端,他决不去回想“过去他这样做的时候”。最后,他成功地钓到了一条大鱼,两天两夜,他独自一人与鱼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搏斗。“总得有一个要达到目的,或者,两个都死”,老人呼喊道:“来把我弄死吧,管它谁弄死谁?”这是强者遇绝境时的呐喊。在老人看来,打鱼就是希望的象征。从他一次一次的拼搏中,可以看到老人身上蕴藏的力量,他追求的是行动过程的本身。“人并不是生来要被打败的,你尽可以消灭他,可就是打不败他。”这是老人的人生追求,而小说正是在这一哲理支撑点上来组织全部情节的。

二 孤独与死亡的体验

在海明威表现其男性气质和硬汉子精神的其它作品中,我们会发现,海明威式的硬汉子都是失败者,都是极力掩盖失落、悲哀、强打起精神的失败者。而这必然和作者的经历以及其生命体验有着很大的关系。

海明威出生在一个笃信宗教的家庭,从小就喜欢读《旧约全书》。在浓郁的宗教陶冶的氛围里生活了人生最初的18年后,“靠阅读《圣经》学习写作”的海明威已经被深深地打上了宗教的烙印,而这一点,在他1918年写给母亲的一封信中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不要担心我不是一个好教徒……我仍一如既往,每夜必做祷告。”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宗教陶冶的印记已经刻在海明威的心底,难以磨灭,以至于他作品中的死亡意识里也有着宗教的痕迹。

这种独自一人面对死亡体验的压力、沉重的内心伤痛,是永远处于孤独中的。孤独有时并不仅仅是一个人独处或找不到生存意义而在迷惘彷徨中表现出的孤独感,更多的时候是没有人能够理解自己时的孤单绝望。如《弗朗西斯・麦康伯短促的幸福生活》中的弗朗西斯就是一个不被理解的孤独的个体奋斗者。他由刚开始在狩猎狮子时的害怕逃跑到最后无畏地与野牛进行斗争,这个过程的转变是孤独的,没有人能理解他,开始就连他的妻子也无法不蔑视他的胆小,但当弗朗西斯真正找回自我、肯定自我,变得勇敢无畏时,他的妻子又害怕他的转变,巧妙地在他狩猎时开枪打死了他。弗朗西斯由刚开始面对凶残的狮子而逃跑的本能地表现出心灵深处对生命的珍惜与眷顾的一种正常心理到他最后变得坚强无畏、找回失落的自我意义的过程,都不被任何人理解。他的一生是孤独的,虽然最后他短暂地享有了找回自我的快乐,但他漫长的一生却都是在孤独无望中度过的。孤独是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醒我独醉”的人格独立的境界,是一种突如其来却又真切无比的内心恐慌,是主人公或被社会抛弃或自己抛弃社会的一种自我放逐。海明威笔下林立的一个个奋斗者,他们是孤独的,而孤独的奋斗者无论是妥协、逃离还是反抗,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失败,尽管如此,但当他们面对孤独时,不是拒绝孤独,而是勇敢地承担孤独,并通过自己的奋斗不断地战胜孤独,最终实现自我生命价值,诺思罗普・弗莱说:“悲剧的核心是主人公的孤独”。对多数人来说,孤独是非常恐怖的一种处境,处在孤独中的人,本身就是一种悲剧。最能反映海明威作品中孤独形象的就是《老人与海》中的老人桑提亚哥。存在主义宣称:“存在”是不断地超越,它是存在的缺乏,是虚无;世界是荒谬的,人生是痛苦的,人是被“抛入这世界的”,死是人现实的本质特征,人要懂得为死而活。从海明威的作品中,我们可以肯定,他的悲剧人生观的形成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存在主义等思潮的影响。人们因为孤独而感到痛苦、感到虚无,也因为虚无而更感孤独和痛苦。海明威在1954年的诺贝尔奖致辞中曾说道:

“一个普通作家常被他们逼人的光辉驱赶到远离他可能到达的地方,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老人与海》中的桑提亚哥是孤独的,在生活中他几乎不与任何人交往,而在与大马林鱼周旋和与鲨鱼搏斗的过程中,他也始终是孤独一人。他希望孩子马诺林跟自己在一起,但马诺林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更显出老人的孤独命运。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认为,在人的潜意识中,存在着两种截然相反的本能动向,即生与死。当某一种动向占上风时,心理就会追随它发挥主导性功能。在海明威的心理结构中,这两种动向强烈地对峙与交织着。海明威塑造了表现人类挑战死亡的精神及战胜死亡的英雄,在他看来,死亡具有美学价值和哲学内涵,而他的作品则在描写死亡、表现死亡时,揭示了死亡与生命的意义。海明威提出了“死自是一种美”;“活着,则勇敢地活下去”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海明威一辈子都在对死亡进行探索,“人生的最大乐趣就是感受到死亡控制下所产生的对死亡的反抗。”而他的作品也始终充满了厮杀、鲜血和死亡。他塑造的硬汉子们都能坦然地面对死亡,勇敢地直面人生。他们不向命运低头、不向死神妥协,洒脱地、有尊严地走向死亡,而这也正体现了海明威的人生哲学:人的肉体可以死亡,但做人的尊严不能丢失,只有拥有勇敢、刚毅等气质的强者才能不失尊严地生存下去,才能获得生存的价值与意义。

海明威死亡哲学的主旨是在对死亡的不可避免性和不可抗拒性的充分认定的基础上,以一种超然的态度去迎接死亡,并在与死亡抗衡的过程中产生征服感与满足感,从而减轻、忘却死亡带来的痛苦。海明威对待死亡的态度之所以能发生转变和超越,之所以在可怕的死亡面前不消极逃避、悲观消沉、无所作为,都是与他早期的死亡意识、死亡体验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的,他是在这种体验、认知的基础上进一步充实他的死亡哲学的。

海明威的死亡意识既体现了他对现代人生存境遇的关怀,也体现了他对无奈现实的一种反抗。因此海明威的悲剧英雄们在受到死亡威胁之时,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感到恐惧,但是他们与常人的不同在于:他们能够逐渐从对死亡的恐惧中摆脱出来,坦然洒脱地面对死亡。这便是海明威从他悲剧性的人生体验中升华出的悲剧人生观与世界观。海明威塑造的“硬汉子们”无一不笼罩在死亡恐怖的阴影下,虽然他们的经历遭遇不尽相同,但感受却是同样的――“这太可怕了。”但人毕竟是富有创造力的生灵,在生存意识这个根本动力的驱使下,敢于与死抗衡,并在抗衡的过程中创造了有限生命的无限价值。“海明威式的英雄”正是人类生存欲望的超现实表现,你可以打死他,可就是打不败他,因为他在搏斗中实现了自我的生命价值。海明威对于生与死呈现出超然的态度,他所关心的不再是生命的长短,而是生命和死亡的内在意义。

三 精神崇高的哲学意蕴

海明威虽然悟出了个体生命在现代文明世界中难逃孤独、失败和死亡的宿命结局,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造成个体生命特别是男子汉生命的现实生存困境的致命原因,正因为如此,他才在对现实世界的无奈和悲哀中,雄心勃勃地超越现实,并为现代男人找到了一种保证其精神上永居不败之地的“硬汉子”的生存方式。而在这个经历过程中,他父亲自杀身亡所产生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并使他对人生的感悟更加深刻。海明威曾对他的传记作者说:

“我父亲是自杀的。我年轻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懦夫。但后来我也学会了正视死亡。死亡自有一种美,一种安定。”

父亲的自杀曾引发海明威对死亡这一人生最严肃命题的深刻思索,并把它升华到一个很崇高的境界,即从悲剧美学的高度来审视死亡,从容面对死亡。在他的小说中没有血淋淋的生死场面,却有着浓厚的生死抗争的氛围。海明威没有赋予他笔下的主人公以高尚的死,而是将他们置于生与死的对立面中,让他们英勇地进行反抗,承受命运的重压。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反映出海明威对死亡的认识。

海明威作品中的硬汉精神向人类昭示了一种深层的哲学意蕴:面对任何异己力量,人都要高傲地坦然直面,并在永不停息的积极行动中尽显生命的优雅风度和永恒的力量。《老人与海》中的桑提亚哥在与鲨鱼搏斗后从海上拖回岸边的其实也是虚无。人生终也一无所获,人生终要死亡,这种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海明威在他的作品中给了我们答案。他的作品明为谈死,实为谈生。在生的有限性和死的必然性上,他通过对死亡的心理分析和哲学性的思考,向我们展现了一种自强不息的硬汉子精神,并告诉世人在面对不可避免的悲剧命运时应保持人的尊严,进而找到人的生存价值。他想通过他的作品告诉我们,人生的意义在于人的精神,即敢于和虚无、死亡做斗争的精神。

“与命运抗争”是西方文学永恒的主题之一,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在地狱中无休止地、孤独徒劳地推着命运的巨石,虽然日复一日无功如斯,但正如加缪所言“西西弗斯是幸福的。”而海明威笔下的硬汉形象则是当代生活中的西西弗斯,他们在人生困境中能自觉地、积极主动地迎接一切困难和厄运,从这一层面上来说,海明威作品中的硬汉形象要比西西弗斯更具魅力。

随着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的发展,人的精神家园已成为荒原,而海明威则为不甘沉沦的人们找到了一种新的精神支柱――硬汉精神。这种精神传承于古代希腊文化,是连接传统与现代的纽带。它向我们传达了一种“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的人生哲学,激励着陷于困境中的人们勇敢、冷静、顽强地抗争,并在抗争中保持优雅的风度和高贵的尊严,做一个真正的强者。

参考文献:

[1] 董衡巽:《海明威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

[2] 刁绍华:《试论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纪念作家诞生八十周年》,《外国文学研究》,1979年第4期。

[3] 董衡巽:《海明威浅论》,《文学评论》,1982年第6期。

生与死的哲学思考范文第7篇

――“牢笼以外的天空”

关于往日,我能写的,只是我的记忆与印象。我无意追踪史实。我不知道追踪到哪儿才能终于追踪到史实;追踪所及,无不是记忆与印象。有位大物理学家说过:‘物理学不告诉我们世界是什么,而是告诉我们关于世界我们能够谈论什么。’这话给了我胆量。”

――史铁生《记忆与印象》

“记忆,是一个牢笼。印象是牢笼以外的天空。”

这本书里面讲的是作者记忆里成长中的一些事情,透过回忆的视角,带上更细腻的审视,更像一部关于存亡的心境史,不断追问生与死之间的微妙关系与影响。老家、童年和教堂的钟声,生活的片断中流动着一种哲理的思索,构成了作者内心的故乡。

史铁生1951年出生于北京,1969年去延安一带插队。因双腿瘫痪于1972年回到北京。后来又患肾病并发展到尿毒症,需要靠透析维持生命。自称“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史铁生创作的散文鼓励了无数的人。点点滴滴生活琐事,传达出普通平民对生活的深刻体验与独到感受。那些身体备受禁锢而内心依然充满爱的人,他们的思想总是非常纯净,就像脱离了恩恩怨怨,始于生命之初的那份真诚,轻易打动人心。

书的开篇是《轻轻地来轻轻地走》,那时他说“现在我常有这样的感觉:死神就坐在门外的过道里,坐在幽暗处,凡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夜一夜耐心地等我。不知什么时候它就会站起来,对我说:嘿,走吧。我想那必是不由分说。但不管是是什么时候,我想我大概仍会觉得有些仓促,但不会犹豫,不会拖延。”他觉得死是一种过程,一点一点的。像他这样在死亡边缘挣扎了太久的人,对生与死的问题得比较明朗,对待死神心平气和,可以去想象,但不会畏惧。剩下的空当依然会留意世界,观察生活。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十分令人敬畏的生命姿态。

《走到人生边上》

――思考的人

“我正站在人生的边缘上,向后看看,也向前看看。向后看,我已经活了一辈子,人生一世,为的是什么呢?我要探索人生的价值。向前看呢,我再往前去,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杨绛《走到人生边上》

向后是回顾一生,向前是接近死亡,意义与价值的追问是否有结果呢?

这本书是杨绛先生在96岁高龄之时著作。此书共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杨绛关注了神和鬼的问题,人的灵魂、个性、本性,灵与肉的斗争和统一,命与天命以及人类的文明等问题。融汇了文学、哲学、伦理学精神分析等学科的知识,并形成了自己的思考。后一部分则由注释《写在人生边上》多篇散文构成。

她的讨论不是学术上的讨论,而是一个智者对岁月沉淀的哲学演绎,文笔精湛,思想隽永,情趣盎然。其中的一些问题,鬼神、灵与肉等等几乎都是缠绕每个人终身的问题,在这本书里,你可以看到的是生活智慧的火花。作者口吻平和,语言亲近,像一个看着你长大的老人,对你如此熟悉,又不忍心道破,在你旁边淡然地扯着闲语,唠叨着你离家后的一个个问号,无关对错,在于交流。

生、老、病、死是你出生之前就有了的规律,走了那么远,活了那么多年,你也可以和你的人生谈一谈。

《目送》

――有些路啊,必定要走

“所谓的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龙应台《目送》

2004年,龙应台父亲的逝世让她体味到人生的变幻无常,此前她从未经历过任何至亲的死亡,她发出这样的感叹,“可是我到了50岁,才上别人十几岁就上过的人生课程。”。这本书也正是她上完“生死大课”的由心之感。死去与老化,儿子的成长,自己做母亲的独立要求等等这些生活的无奈面,汇聚成生活的点点滴滴,稍作体会,除了不舍与将就,也有一份满足与欣慰。

许多文人都称龙应台为先生,她的文字令不少须眉为之折服。如果你在《野火集》看到的是她针砭时弊的犀利,那么在这你看到的是她作为母亲、作为女儿的深情款款。长长牵引的目光,连接着生命的起点到终点的整个过程,渐行渐远的背影,蕴含着渐远渐浓的至深亲情。不同的人生阶段,会有不同的岁月沉淀,站到龙先生过半百人生的这个阶段,四顾茫然,唯有目送。

龙应台这篇《目送》除了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盛宴,还有一份对生命本质,生命起点与终点的深刻思索与终极关怀,这都是生命的必经路程。文中字字饱含与生命素面相对的真诚与理解,情意盎然。目送离别,放手过去,从容规划未来。

《活着》

――活着,真好

小说中的主人公福贵是民国时期的一个地主家的少爷,年轻时由于嗜赌成性,输尽家财。父亲被他给气死后,福贵一家破产成为佃农,穷困潦倒的福贵因为母亲生病前去求医,半路上却被部队抓了当壮丁,后被所俘虏,碾转回到家乡他才知道母亲已经去世。

他的人生和家庭不断经受着苦难,所有亲人都先后离他而去,仅剩下年老的他和一头老牛相依为命。他的生活经历风霜已久,面对生活,最后只剩下“活着”。

美国《时代周刊》评价《活着》时这样说:中国过去六十年所发生的一切灾难,都一一发生在福贵和他的家庭身上。接踵而至的打击或许令读者无从同情,但余华至真至诚的笔墨,已经将福贵塑造成一个存在的英雄。当这部沉重的小说结尾时,活着的意志,是福贵身上唯一不能被剥夺走的东西。

生与死的哲学思考范文第8篇

7月,他的展览《无形无常》在北京开幕,围绕着“持续变化”“关联一切”“永无止尽”以及源自东方的佛教文化,LED管、镜面和钢铁这些本没有感情的工业材料散发出充满现代感的全新魅力。

置身宫岛达男的装置现场,有时会让人产生身处未来世界的错觉―数以千计的LED管,不停变化的发光数字,以及闪亮的金属立面。此次展出的作品《HOTO》,高达5.5米,状如宝塔,看上去就像是外星人遗留在地球上的能量储存器,不停闪烁变化的数字则在传达某种费解的末世预言。

作为艺术家,宫岛达男也给人一种“抽象”的感觉。他不擅长讲故事或打比方,即便是谈到他决定成为艺术家的时刻。他本人的装扮是常见的西装、衬衣,但是细看之下,会发现白衬衣上写满了数字。当他摇起从不离手的扇子时,一种逸出当下的隔阂感呼之欲出。

数字与永恒

宫岛达男1957年出生于东京江户区,凡是这一地带出生的人都可称为“江户子”,是“城里孩子”的意思。他在东京艺术大学学习绘画,1986年获得艺术硕士学位。

宫岛达男的艺术创作始于上世纪70年代,他观察世界各地的艺术改革运动和派系风格,喜欢西方的前卫表演和装置艺术,这些也间接影响了他早期的艺术风格。他善于利用具体的物理空间发挥创意,毕业之初,他最先尝试的是行为表演艺术,但因为行为表演艺术需要选择时间和地点,很多人容易忽略并错过这样的艺术,“我希望能够给更多的人看,也能有更连贯的时间和地点让大家看到我的作品。所以我选择了做装置。”

从1988年起,宫岛达男开始尝试用LED和数字化的计算排列方式来进行艺术创作,“那一切,不断的在变化;那一切,不断的在和许多事物发生联系;那一切,将永远的进行下去。”这是宫岛达男寻找到的创作主题,“一辈子想要做的主题”,宫岛达男回忆说,“那是1987年11月的时候,我在出版社做副业的时候有了这个想法。当时的心情也没有特别的激动,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我决定了这样的意识,然后我非常强烈的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最终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去达到我的目标就对了。”

为了表现这三个概念,宫岛达男选择了数字作为自己的创作语言。作品的数字排列是从9到1(或从1到9),变化的速度因不同数字而异。0则不被表现出来,用灯光的熄灭来代替。数字运行时所发出的光代表了“生”,而表示0的黑暗部分则意味着“死”。关于生与死,幻灭与永恒的思考就蕴含在这些持续变化的数字之中。

以LED元素作为媒介搭载数字―不少人认为这样的创作元素过于单一,但是宫岛达男用20余年的旺盛创作修正了人们的看法,而且在他看来,自己至今还没有做出一件可以完整呈现自己所追求的三个概念的作品。以此次展出的《HOTO》与《幻灭》两件作品为例,虽然主体创作元素相近,但是带给观者完全不同的体验。

《HOTO》的概念来自佛教故事:有一天镶着许多宝石的宝塔从地面钻出来,悬在半空中。此塔有地球的一半那么大,被称作七宝的宝石们在塔上闪烁无尽。其实,这一超乎寻常的巨大的宝塔正是象征着一个人的生命。《幻灭》则意味着更多―2400个蓝色的LED,被布置在展厅的三面墙上,上面的数字以不同的速度从9到1(或从1到9)变化。它试图迫使人们面对一个真实又可怕的数字:167000000,这是在20世纪的战争、革命、暴力冲突和屠杀中所丧失的生病。当这2400个蓝色的LED一起熄灭时,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死亡地带,等待着最终的重生。

你身体里的艺术

在严肃而抽象的生死思考之外,宫岛达男也强调作品和观众的互动,他提出了“Art in you”,即“你身体里的艺术”这一概念。在宫岛达男看来,艺术好比是衣服,如果没有人来穿这件“衣服”的话,作品就无法成立。艺术表达了每个人身上潜在的创造力,“艺术家”和“观众”这一二元理论是不成立的,所有人都是“艺术家”,同时,所有人也是产生美感的“观众”。

从2008年开始,宫岛达男在札幌,广岛,冲绳,奈良等地方做概念图片,事实上那是一个艺术家和观众都参与的互动艺术,被称作《计数器皮肤CounterSkin》。这个活动的参与者全部是当地居民,两个人为一组在彼此的皮肤上彩绘数字。

通过在不认识的人的皮肤上画数字感受其生命的呼吸,再让彼此给对方拍照片,发挥个人的艺术能动性,宫岛达男用这一作品论证了“你身体里的艺术”的核心思想:艺术,在每一个人的心里。艺术不是只属于特别的人群,更不是只有特别的人群能够理解的;艺术是可以被任何人所创造,任何人所理解的;艺术是由人类一步一步打开的。

在此次展出的作品《流动的时间》中,宫岛达男使用投影机往地上投射出四块不同颜色的空间,每块空间中都充满着跳动、变化的数字,观众可以在这四个空间中不停的游走,仿佛置身数字的海洋,带有某种游戏感的成分。

有一些人认为LED管的使用会让人们联想到广告或者娱乐场所的一些装置―这对于艺术来说,是否过于轻浮?但是宫岛达男认为,接近日常生活的艺术语汇能够接近大众,吸引更年轻的群众参与其中。“我想表达的生与死的概念是从古今中外所有艺术家都想阐述的议题和创作的主题,比如凡高等艺术家都要透过这个伟大议题来创作自己的作品。如果想让这些古老的题材引起现代人的注目,我们先找到更新的艺术语汇”。宫岛达男反问:“如果说一边是哭丧着脸的苦行僧,另外一边是一个流行明星,在你面前传达同样一个信息,你会接收哪个人的语言呢?”

救赎灵魂

宫岛达男的作品大都体量巨大,并不容易在艺术品市场上流通。对于艺术家的生活状态,他在一开始就有充分的考量,“当我想到那三个概念之后,就决定成为一名艺术家,即便我可能没有办法吃得很好,但是有这样一个创作题材,我愿意用一生去追求这个议题来创作。”

在年轻时看到塞尚、凡高的作品时,宫岛达男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得到了救赎,“他们在生前过得并不好,甚至衣食都存在问题。但即便有一天我到了无法衣食充足的状态,但是作品有影响,能够帮助救赎他人的灵魂,我也希望可以做这样的艺术家。”

在宫岛达男看来,在日本的当代艺术界存在着某种倾向,“好像考量金钱更多一点,这种想法甚至会对艺术创作本身带来一些危害。不是说你卖的好你就是一个艺术家,当然能够卖得很好也是很好的事情,但叫好又叫座真的很难。”

作为日本东北艺术工科 大学的副校长,宫岛达男试图把自己关于艺术家、生与死等种种问题的思索传达给年轻一代,“跟年轻学生一起相处,可以给他们一些灵感、指导,或者给他们一些鼓励等等。同时可以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新鲜和活泼的能量。如果我没有做大学副校长这个工作,我想我的一些经验就无法传达给年轻一代,也就是消失就消失了,过去就过去了。但是通过这样一个身份跟年轻一代不断的沟通交流,给他们传授我的经验,这种不断沟通的情况,我想也是另外一种关于‘永无止尽’的呈现。”

对话宫岛达男 追寻永恒之美

FAMOUS:在所有数字当中,您有自己 的偏好吗?

宫岛达男:没有特别的偏好,如果要说一个的话,我想是数字“8”。因为“8”是把所有数字都包含在里面,“8”是全部。

FAMOUS:在您的作品中有很多关于哲学的思考,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哲学产生兴趣,哪种哲学思想对您的影响最大?

宫岛达男:我从22岁开始大量的阅读哲学方面的书籍,给我带来最大启发的是池田大作的作品,他写了很多关于佛教解读的书。我认为佛教在讨论人的生与死这一问题上是非常符合逻辑的,这些思想给我带来了创作的灵感。

FAMOUS:您觉得您的作品是悲观的还是充满希望的?在生于死之间更倾向于哪一端?

宫岛达男:因为我笃信佛教,我认为佛教是非常乐观的。

FAMOUS:您的作品中使用了很多LED管,但是LED管有它的工作寿命,有没有考虑过寿命结束以后这个产品如何继续展示?

宫岛达男:我的作品概念就是持续到永远,所以它们最好收藏,也最好维修。所有作品会附有维修说明书,在坏掉的时候一定要更新。比如油画,过了四百年之后作品的材料会不断变旧,但是我的作品永远是新的。你所更新的物质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它能够一直持续下去。这是我所认为的永远,并不是暂时的,是在变化当中不断往前走。

宫岛达男,消融在时间的海洋

撰文 | Namo 插画 | 焚心

“我回忆每次看到展览会有感动留存心中的时刻,脑中浮现的,几乎都是黑暗中的时刻,就算在东京六本木街头呆呆望着宫岛达男的巨大数字,都令人回味。艺术品像梦中的启示显现,而我像胎儿躲在幽暗的子宫里,漂浮着。”身为资深艺术品藏家的蔡康永,对宫岛达男最著名的作品《计数器空间》(CounterVoid)有这样的印象。

这是一件即使身处闹市,也能让观众有重归内心之感的作品,炫目而又简洁的视觉效果,对永恒与时间这样终极问题的追问,以及和大都会无比合拍的气质,这就是宫岛达男的典型风格。

在东京艺术大学求学期间,宫岛达男跟随大师级的艺术家夏仓康二学习,夏仓是日本物派艺术家的代表人物,但宫岛达男并不愿意步老师的后尘,被列入“后物派”的队伍。1986年,宫岛获得了硕士学位,毕业之后,他本想留在学校,夏仓却说“宫岛最好走向社会。”年轻的宫岛达男一度很不理解老师的决定,也迷茫了很久,甚至是否成为专职艺术家,对他来说都是一个疑问,在这段日子中,他靠在出版社兼职谋生,直到他确信了自己的三条艺术思路,“永不停歇”“永远处于变化之中”以及“与万物发生关联”,才下定决心,即使清贫、即使不能得到认可,也要走下去。回想起来这段往事,他特别感谢夏仓老师的洞见,“现在想起来,老师始终知道作为一名创造者真正需要斗争的是时间”。

1987年宫岛达男第一次发表了使用LED制成的作品,第二年,由策展人南条史生提名,宫岛达男的《时间之海》(Sea of the Time)在威尼斯双年展日本青年艺术家特展上亮相,这个作品让他获得了国际声誉:威尼斯双年展最佳新人奖。《时间之海》的形态彷佛是新技术的某种预言,在黑暗的空间之中,铺满了发光的LED管,其中的数字不断跳跃变化。

在宫岛达男看来,一切事物都是处于变化之中。正是因为永恒之变化,日常生活的每一瞬间才有魅力,所以LED管,电线,铝板,钢铁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成为他日益熟悉的主要题材,他也擅长用这些制造出视觉效果让人敬畏的装置。

在对数字题材的使用进入成熟期之后,宫岛达男开始以此为主要素材进行公共艺术创作,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作品是在东京六本木之丘的《计数器空间》。这个大装置上共有六个高达3.2米的数字:白天,白色的墙面上呈现着白霓虹光的数字;夜幕降临后,背景改为发出白光,黑色的数字在其上迅速变幻。六本木是东京的繁华之地,东京铁塔、朝日电视台等全部聚集于这里。白天,这个装置为六本木带来了富有生命力的光芒,夜晚,则散发出“死”和“黑暗”的气息,让观者感到紧张。这是一种非常现代的美感,来往的路人往往被其吸引,驻足观看,而这也是构成作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