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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情书错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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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情书错给老师范文第1篇

初三的第一天,全班就炸开了锅。沸腾的原因不是刚刚进入初三的我们有多热血有多义无反顾,而是因为,杨羽凡收到了一封情书。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封情书不是被偷偷塞进杨羽凡的抽屉里,而是被贴在了上一届初三毕业生的光荣栏里,供全校师生观摩。

如是,全校轰动。

同桌冯子扬说后,立马拉起我就往楼下冲,也不管我是不是会被嘴里的半个包子给活生生噎死。可是,在光荣栏前面,我们除了看到一堆黑色的人头外,什么也看不见。人群散尽之时也是教导主任把情书撕掉之时。意思就是说,至今我还是未能一睹那封堪称传世之作的情书――文言文,繁体,说文章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字迹清秀潇洒,堪称书法一流。总之,此情书就是情书中的极品,形式太过完美,以至于内容都是其次了。

当冯子扬兴高采烈地拉着我回到教室,周围的同学正三三两两私下里悄悄议论着这事,而主角杨羽凡却如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在画纸上涂涂抹抹,神情安然,云淡风轻。

冯子扬的热情瞬间冷了下来。我困惑地看了一眼冯子扬,冯子扬摆摆手说:“唉,人家是传奇,什么天大的事在她眼里都只是芝麻大点儿的事,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呢,芝麻大点儿的事也能自娱自乐成天大的事,真无聊!”

说完冯子扬就开始捣鼓自己的书包,把书拿出来又放进去,拿出来又放进去。在一边看小说的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就说:“冯小姐,你要甘于当一个普通人,敢于当一个无人过问的灰姑娘也需要十足的智慧和勇气。”过了好一阵子,冯子扬才回过头,啃着笔头皱着眉头说:“不想变成白雪公主的灰姑娘都不是好姑娘。”

我木然点点头。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灰姑娘一定要变成公主呢?这不是虚荣吗?还是我从来都不是好姑娘?

这次情书事件以情书下架为终结。学校也没有如我们猜测的那样,把事情深追下去。杨羽凡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一点儿看法。于是,围观的众人也突然觉得无趣,该看书还是看书去吧,还是考试要紧,各自的前途要紧。

如是,连“话痨”冯子扬也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变得沉默了许多。冯子扬是个好姑娘,除了偶尔会爆发出小女生的嫉妒心――上着课会突然扭头向杨羽凡的方向抛去一个幽怨的眼神。虽然和冯子扬做了一年的同桌,但当我第一次注意到冯子扬以这样的目光看杨羽凡时还是吓了一跳――要是冯子扬的眼睛是弓,眼神是箭,那杨羽凡绝对已经中箭身亡了。

只是因为隔壁班的王子陈北南的情书是写给成绩第一、长相第一的杨羽凡而不是写给成绩第二、长相第二的冯子扬吗?女生的小心思真可怕。还好,还好我既不漂亮成绩也不突出,任你们这些花朵百般争艳,我也只愿意当一棵安心朴素的小草,安安静静地生长就好了。

看着冯子扬发了疯学习的样子,我都有些心疼。想和她说几句话,但看着她啃着笔头皱着眉头做物理题的样子也只好把话生生给憋回去。从灰姑娘到白雪公主的蜕变也是需要外人看不见的付出和努力的。正是因为外人看不见,所以外人才会徒有羡鱼情。

不料有一天,冯子扬被我看火了。一直在安静写作业的冯子扬突然把笔一扔,气冲冲地转过头对我说:“徐金佳,你知不知道,我真打心眼儿看不起你!”依旧呆呆看着冯子扬的我瞬间愣住了。

“徐金佳,你现在不努力不好好儿学习,你以后靠谁过日子?!你以后拿什么让你爸妈过上好日子?!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说这话的时候,冯子扬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回答,冯子扬就已经低下头又去写物理题了,再不理我,留我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许久以后,我才默默把那张被老师画满了叉的只有57分的物理卷子收进抽屉里。

难道,当棵默默无闻的小草也有错吗?

初三第三次月考。冯子扬终于赢了,但也输了。

冯子扬的名字终于第一次挤在了杨羽凡和陈北南的中间――杨羽凡之上,陈北南之下。虽然冯子扬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我还是能从冯子扬时不时瞟向杨羽凡的视线里看出,冯子扬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可是班主任在说起这次月考情况的时候,只是说了一句“某些同学有进步,要坚持,不要骄傲”的话,连冯子扬的名字都没提。反倒是我这个从三十名蹦到十九名的凡人被班主任揪出来轻飘飘表扬了一句。受宠若惊之余,我悄悄看了冯子扬一眼。冯子扬还是在笑着看班主任,但其中的苦表露无遗。我又看了看杨羽凡,杨羽凡依旧神情漠然地看都没看班主任,在下面的纸上涂涂抹抹,好像被打败的不是她一样。

放学的时候,冯子扬收拾书包的速度格外慢,我也跟着慢下来。走出学校,冯子扬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已经一下子倒在我身上了,眼泪悄无声息地涌了出来。

我不是优等生,一点儿也不明白优等生的想法,当然不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安慰我这虽胜尤败的同桌,只好轻轻拍拍她的背,说一句:“想哭就哭吧,不过哭完了还是要记得学会勇敢。”冯子扬埋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点点头。

那天晚上,擦干眼泪的冯子扬笑着对我说:“姑娘,你必须要努力。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灰姑娘的舞台。未来要我们自己去争取,我们都要努力。”

冯子扬曾经对我说过,成绩排名是毒药,会让人上瘾。到这样的说法时我特别不明白,成绩这东西,忽上忽下,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为什么还会被这样的波动搅得心神不宁。直到我进了前二十名以后。

进了前二十名,就会想着前十五名,前十名……人的欲望真可怕,这时我才彻底明白了冯子扬的痛苦。当我把这些和冯子扬说了以后,冯子扬反倒笑了:“当你跨进‘优秀’的那道坎后,你是不是觉得你的人生观、价值观都变了?”我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这就对了。羽凡是个那么好的女生,要是我是男生我也喜欢她。其实我也不想跟羽凡较劲啊,自讨没趣不说还徒增烦恼,可是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像中了邪一样,整个人都不受自己控制,明白吗?”我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冯子扬摸摸我的头,说:“姑娘,好好儿努力吧。虽然有毒,但是会有醉人的成就感。”我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了。

真的是被冯子扬说中了,这次真感觉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都被颠覆了。说来真好笑,竟然有一种“前面十四年都白活了的沧桑感,是进是退,真是由不得自己,毕竟那么多人在看着,那些一直注意你的视线会彻底断了你退步”的后路,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我又看了看杨羽凡。十月的阳光淡淡地落在她的桌子上,光影之间,她安静得像一幅水墨画,那么坦然,那么平静,就像是一湖即便狂风暴雨来袭也能静默如初的湖水,激不起半点儿涟漪。她的心是不是也和外表一样宁静?

冯子扬跟杨羽凡的较劲还在持续着,但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冯子扬的一厢情愿,人家杨羽凡对冯子扬的“挑战”理都不理,依旧稳若泰山,唯有冯子扬一个人热情高涨,一股非把杨羽凡干掉不可的势头。

虽然冯子扬有嫉妒心,但我一点儿也不讨厌她,可能就是因为她的嫉妒是摆在明处的,大家都能看见,反而成为了一种积极向上的表现。而我自从中了排名的“毒”以后,觉得排名这事越来越有趣,每次都注意到大家面对自己排名升降的各种表情变化,并暗自猜想大家可能有的心理活动,乐此不疲。我的学习乐趣竟然来源于别人对成绩的反应,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人和我一样。

冯子扬或许是真把我当朋友,对我排名的猛然上升完全没有戒心,还是会给我讲解我不会的题,一边痛骂我是猪脑子,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一边揶揄我:“怎么,看上陈北南了?”隔壁班的传奇人物陈北南依旧是不可动摇的年级第一,尤其是物理,次次满分。每当这时我就装出无比幽怨的神情:“非也,小女子是看上冯大小姐了,愿为冯小姐做妾做小。只是冯大小姐看不上小女子,小女子无比失意而君却不知。”说完我们两个一起狂笑。

过了一会儿,冯子扬突然望着窗外,冒出一句:“不过说真的,也真是遗憾,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收到过情书,这个夏天就要结束了。”像是跟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打着哈哈道:“哈哈,但据我所知,白马王子好像也从来没写过情书给白雪公主啊!”

冯子扬白了我一眼:“还是好好儿做物理题吧!不然要是以后收到传说中理科男的公式情书,自己却怎么都看不懂,那才叫一个丢人。”

中考前的一个周末,全班又炸开了锅,沸腾的原因还是杨羽凡。只不过这次不只是情书,还有照片。光荣栏里去年毕业生的照片被换成了杨羽凡的照片和陈北南的照片,两张照片一起并列贴在光荣榜的第一排,两人分数一样,并列第一。

知道这个爆炸性新闻后,出乎我意料的,冯子扬异常淡定,只是在阳台上捧着咖啡杯看着楼下挤在光荣栏前的人群独自发笑。等冯子扬回到座位上后,我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淡定?”

冯子扬看了看杨羽凡,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就只有两天了,任他们闹去,做自己就好啦!”说着冯子扬又摸了摸我的头,眼睛里全是心疼,“倒是你,不要太有压力。”我笑着点点头。我再也不是一年前的那棵灰色小草了――我要开花了。

中考如期而至。我坐在陌生的教室里,着考前的音乐,窗外有鸽子滑过蔚蓝如海的天,心里鬼使神差地想,冯子扬、杨羽凡、陈北南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心境,当我们走出考场看到成绩又会是怎样的心境。可很显然,我只知道自己的。

中考结束,在收拾课桌的时候,冯子扬突然“啊”了一声。我凑过去看,只见坐在书堆里的冯子扬手里拿了一个粉蓝色的信封。突然我就兴奋了:“耶,情书也!果然如你愿了啊!我要看我要看!”

冯子扬无可奈何地用信封砸了下我的脑袋,然后顺手就把它扔进了属于垃圾的那堆废纸。虽然表情淡淡的,但还是看得出来她眼睛里闪着小星星一样的光亮。

我看着那淡淡的粉蓝色的一团,不禁发呆,为什么还是没有人给我写情书呢?

中考的结果是:冯子扬和陈北南的照片排在第一排,杨羽凡和我还有另外一个男生的照片排在第二排。结局已定,谁也不会再提起几周前那个纯属娱乐的笑话。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光荣栏前的我,竟然会觉得冯子扬比杨羽凡更好看一点儿。

回学校填志愿的时候,再次见到冯子扬,我真是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把又肥又大的校服换成公主裙,把一直梳成马尾辫的头发放下来的冯子扬居然可以这么漂亮。看到我惊讶的样子,冯子扬调皮地冲我眨眨眼睛,“吃惊吧?”我点点头,原来灰姑娘真的可以变成白雪公主。

填完志愿,冯子扬把我拽回她家,说要给我拍几张照片。于是我就在冯子扬家里被折腾一番,打了粉底,涂了睫毛,换上了裙子,穿上了高跟鞋……直到“像个姑娘”为止。两个人拿着相机疯够了,一齐倒在床上。

“嗨,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羽凡和北南的照片被放在第一排的时候我还能够那么淡定吗?”冯子扬一边翻看照片一边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嗯?为什么?”

“因为那是杨羽凡自己贴的啊!”冯子扬无所谓地耸耸肩。这句话像一道闪电一样把三年来杨羽凡在我心里塑造起来的形象全部了――她不是那么出类拔萃,不食人间烟火吗?怎么会做出这种哗众取宠的事情?

“那情书……不是陈北南写的?”我还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毕竟全世界的人都以为那是不可一世的陈北南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情书倒是他写的,不过是羽凡自己贴上去的,只是不知道是她出于炫耀还是为了讽刺北南,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啊!”

我看着相机里两个笑靥如花的姑娘,也只能默然同意冯子扬的说法。曾经的别扭、嫉妒、虚荣、勾心斗角……所有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经历过了,爱过,恨过,就长大了。

又是三年。当我和冯子扬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一起躲在她家里边啃可爱多边看《初恋这件小事》的时候,我说:“小水好像当年的你啊!”

冯子扬笑了,“像是像,但是我比她演得好。”

我向天翻了一个白眼,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治愈冯子扬的自恋?

冯子扬拿着录取通知书的EMS袋子狠狠敲了下我的脑袋,“徐金佳,你弱爆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那封匿名情书是你为了安慰我才写的啊!还故意换什么字体,文笔又不好,字又难看,简直弱爆了!我才不着急,你不是也没收到过吗?”

是,我活了十八年,居然连一封情书都还没收到――这是冯子扬随时可以拿我开涮的把柄。

看着我黯然神伤的表情,冯子扬拍拍我的脑袋,“所以我一直都说,要当白雪公主,不要当灰姑娘嘛,你要加油,争取明年夏至之前收到一封情书……”

我把情书错给老师范文第2篇

本来一件可喜的事,却扰乱了他人的正常生活,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宾。郑小天的改变,买单的却是他。郑小天自认为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也是一个讲兄弟情义的人,但他从未计算过这两者孰轻孰重,然而需要他做出选择的时刻却来了。

第三章 如果这不是早恋

我一个劲地强调:“我们要迟到了!”

可这么一个神圣的理由仍旧挡不住大宾的生拉硬拽。我被强行推进KFC中,大宾一副不差钱的嘴脸:“你少给我装纯,吃什么?快讲。”

我随口说:“来个蛋堡得了。”

大宾吃惊地看着我:“小天,你OUT了!如今来这儿吃早餐,可都是油条加肉粥。”

我瞪大眼睛细细观察柜台后面的大牌子,以确认我没有走进一家山寨快餐店。餐盘中那根金灿灿的油条,让我突然想起街口卖油条叔叔那张愁云密布的脸――的确KFC多炸一根汕条,他就要少卖一根。

在大宾的强烈推荐下,我在KFC“被油条”了。看着包装上的“安心”二字,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探视里面是否也会夹着一块鸡肉,随后对大宾说:“赶紧讲你所谓的重要事情。”

大宾狠狠地咽下一口粥,擦擦嘴巴:“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迟到了?”

一个人想要不迟到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应付身边这些千方百计想要你迟到的朋友。我不屑地说:“好不容易才坚持两天不迟到,竟被你的一根油条毁了。”

大宾讥讽道“我看,这个狼如果不吃羊了,未必就是…件好事。”

这么一句有哲理的话竟出白大宾之口,真是太可惜了:我为身边有这类损友感到无地自容。我不甘示弱地说:

“敢情我不迟到也是一种错?”

大宾不:再跟我贫下去,深沉地喝完早餐,一脸严肃地看着窗外对我说:“沈莹回信了。”

“什么内容?”

“就六个字――《盗梦空间》三张。”

我一口粥差点喷他脸上:“又跟你讨电影票!”大宾的妈妈在影院上班,想要免费看电影,大宾是学校里的不二人选,如果不是具备这点优势,估计平时能同他搭话的女生不会超过一个。

我说:“大宾你该明白了,在她眼中你不是白马王子;就是一票贩子。”

大宾摇摇头:“你不懂,以往她都是要两张,这次有进步,是三张,也许……”大宾边说边看着窗外的浮云,做无限遐想状。他的想象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作为受人一饭之恩的朋友,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你把沈莹看得也太重要了,容易迷失自己。”

大宾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整个大脑除了她还是她,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尽管大宾的这席话着实恶心,但还是没能阻止我把油条咽下去。我说:“你别装得跟一忧郁诗人似的,就你们这样还爱情!”

大宾说:“你又没谈过恋爱,说了你也不懂。”

我愤然反击:“什么?我没谈过恋爱!”说到这,我想到了“厕所校花”;也想到了一个留着长长的马尾,走路总爱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她是第一个和我要好的女孩,那时候还是初一,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那是不是所谓的恋爱。

小学六年级时,我已经成长为一个进取心特强的小孩,那时在学校无论走到哪儿,身后带一小弟就是“牛气冲天”的人物,因为每一个成功的奥特曼背后,都有一个默默奉献的小怪兽,于是,我天天用冰激凌收买我的同桌,让他当我小弟。风光不多时,偶像剧走进校园,旋即开始流行起身边跟一漂亮的小女生。

这让我非常为难,因为和许多小孩一样,和女生走得比较近会被人笑话。但为了拉风,我还是在校园内到处搜寻――最终,灵灵不幸被我罪恶的双眼盯上。

给灵灵写第一封“情书”时正值我在看《三国演义》电视剧,一封情书几乎把所有的计谋都用了个遍。先是找了一堆一堆我也不明白什么意思的赞美和仰慕之词来攻占她的心灵世界,随后又添了张我的照片,学习“王司徒巧施美男计”,最后还不忘用一句“如果你不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就天天在你教室门口等着”进行威胁恐吓。

灵灵因为出众的容貌和体形,担任课间操的领操员,也只有她能够让那些课后还满脑子数学公式的书呆子转移一下注意力。灵灵告诉我:这天以旗杆为参照,如果她领操时站到左边就表示同意,如果右边就是拒绝。

这天的课间操是我小学六年来最紧张的一次,几乎是踩着下课铃声冲出教室。老师还以为我闹肚子,对着我的身影大喊:“我办公室有药!”

我焦急地等待灵灵的出现,谁知这个小小的领操员学起明星耍大牌,越是知道有人关注越是迟迟出场。等所有人落位,全场寂静下来,她才慢慢走上台。她上身穿白色碎花体恤,下面穿一条天蓝色的短裙,清纯得像是刚从漫画里走出来。从她出现的那一刻,我的眼睛就一直跟随她,我握紧拳头,口中小声念道:“左边,左边,左边……”

谁知她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右边,我像一个输光的赌徒,一下子泄了气。音响开始播放广播操的前奏,灵灵回头看着一脸失望的我,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紧接着蹦蹦跳跳地挪到左边。短短的两秒钟,大喜大悲的切换,就算配置再好的电脑也经不起这般折腾。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真担心自己需要放点血来缓解兴奋。整个课间操,在千人动作一致的队列里,唯有我傻傻站着。

“这位同学,你怎么不做操?”

我看都没看他一眼,不耐烦地说:“你做你的!”

结果可想而知,我被要求独自一人在教学楼前做整套广播体操,一旁观看的灵灵笑弯了腰。这就是我和灵灵的开始,是用我的受罚祭的旗……

就这样,每天放学后,我会和灵灵围着学校半径不到5米的花坛不厌其烦地转圈散步。灵灵问我:“为什么非要这样?”我说:“因为你是我女朋友,男女朋友都要这样的。”灵灵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我记得最深刻的是,我和灵灵从电影院门口走过。灵灵拿手指小心地碰碰我,指着电影宣传海报,一男一女正在忘情地接吻。

她小声问我:“他们是在恋爱吗?”我点点头。她说:“那我们是不是也要那样。”我竟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好像是吧。”灵灵听完,竟很平静地对着我闭上了眼。

此时的我们正处在最能体现本市人口膨胀的街道上,我对灵灵突如其来的要求显得手足无措,但少年的那颗好奇心又驱使我一探究竟。我像做贼一样,慌张地东张西望,伴随着高频率的心跳向灵灵的嘴唇靠去,灵灵急促的呼吸温暖地掠过我鼻尖,我陶醉地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外力把我用尽全力才敢贴近的距离生生地扯开好远。我睁开眼,一个臂带红箍的阿姨气冲冲地对我说:“这是

谁家的孩子,怎么就不学好呢!”然后她把灵灵拉到自己身旁,安慰她说:“小姑娘,别害怕,阿姨不让他欺负你!”好像灵灵就是她亲生女儿一样。

灵灵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阿姨越劝哭得越厉害。我的初吻就这样被阿姨破坏了,这也给我幼小的心灵投下了阴影:好长一段时间,每逢看到臂上带红箍的人,我都会不自觉地捂住嘴巴。

就这样灵灵继老妈之后成为我生命中最亲近的女人,而且灵灵反客为主,以强权政治加温柔乖巧的组合攻势大有取代老妈的意思。终于有一天灵灵用最简单的方式确定了她最至高无上的地位,灵灵静静地对我说:“从今天起,除我之外不可以看着其他女人发呆。”

“我老妈呢?”

“你老妈可以!不可以和其他女人亲密接触。”

“我老妈呢?”

“你老妈可以!不可以对其他女人说‘我喜欢你’。”

“我老妈呢?”

“你老妈可以……,”

就这样我成了灵灵的附属,只不过我丝毫没有要独立的念头。

“我们会一直这样在一起吗?”

我闭上眼,喃喃道:“会的,会的……”

事实证明了那句话:男人靠得住,猪都会上树。再后来台剧盛行,学校流行的不是带女生或是男生,而是几个组成某个组合,一起在校园里招摇过市。我跟灵灵就像没有理由的开始一样没有理由地分手了。

分手那天,我对灵灵说:“你走吧,以后放学不用等我了。”灵灵低着头说:“嗯。”转身离开,她走了几步后又折了回来,抬起两只大大的眼睛问我:“我们不在一起了,你不会天天到我们教室门口等着吧?”

我很坚定地说:“不会。”

灵灵突然哭了起来,眼泪一滴滴地从脸庞滑落,像附在花瓣上的露珠一样晶莹。我一下子慌了,连忙说:“我真的不会……要不,我给你写个保证书,要不……”

灵灵擦擦脸上的泪,摇摇头说:“不用了。”就这样,她一个人离开了……

我如愿以偿地成为学校新一轮的“牛气冲天”的人物,和几个哥们儿、姐妹组成了“H5组合”,只不过每次我都走在最后面,因为其他四人正好是我最好的哥们儿和他们喜欢的女生;到后来我才明白,所谓“牛气冲天”其实就是一灯泡。

当然,我没有把这些告诉大宾,因为我也不知道和灵灵的相识是不是所谓的早恋。大宾用手狠狠拨弄一下我的脑袋,大声说:“你发什么呆呢,外面那个女生是找你的吧?”

我脱口而出:“灵灵吗?”大宾满脸疑惑地看着我:“谁是灵灵?我是说这个……”他的手指向窗外,在那个我之前发呆时凝望的地方,在宽大透明的玻璃外面,小A的大眼正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大宾说:“我觉得她像你那个新同桌。”

我茫然地看着小A。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何时出现的呢。小A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用她的水彩笔刷刷写了一行字,迅速地涂上固体胶,用力贴到洁白的玻璃上。

我看到,纸上清楚地写着:“郑小天,你不守信用!”

我把情书错给老师范文第3篇

我把屋子里能洗的东西都洗了,把阳台塞得满满的,又把它们都取下来,只留下七种色彩无知无觉的跳舞。其实我想把自己的大脑洗掉,把心脏也洗掉,把整个世界都丢进下水道。

叶青说:我将在七夕举行婚礼。林安,你要幸福。

我多想微笑着对她说出白头偕老之类的祝福,我只是做不到。

1.

13岁初一,文艺汇演,音乐老师编排了一个舞蹈剧,需要两个会跆拳道的女孩来几个帅气的踢腿。班主任说,林安,你去叫上一班的叶青,去音乐老师那里排一下动作。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一班门口,大声叫了声叶青,引得满堂哄笑。一会儿一个高高瘦瘦的同学走了出来,我看了一眼,立马开口,不是的,不是的,我要找一个女生。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那个高高瘦瘦的同学挠了挠脑袋,我就是女生啊。

舞蹈剧很成功,我和叶青的配合天衣无缝,假动作反而比真动作更有美感。

从那以后,我们便成了朋友。叶青说,我们该早些认识的,对打的时候我们都来假动作,岂不是轻松很多。13岁的叶青就是这个样子,没什么性格,却有很多小聪明。

有一次训练,在跆拳道老师的授意下,我被班里的女生摔了一遍。我似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与那些看似柔弱的姑娘相抗衡。被虐之后,我拖着快要散掉的骨架去找叶青,站在门口看她将别的学员挨个撂倒。

叶青很得意。她说,林安,上帝还是公平的,给了你大脑就给不了你力量。

14岁生日时,我说,叶青,我只想要个礼物。她听了一副为难的样子,但我们还是去了跆拳道馆。她穿着雪白雪白的宽大衣裳,看上去似乎一阵风吹来,她就会像风筝一样飞起。

那天,我终于完成了一次过肩摔。

叶青瘦的要命,直到20岁,长到一米七的她都没有超过90斤。但我也只将她摔倒过这一次。她的骨架和肌肉排列组合良好,还有一股动物般的狠劲儿。

她说,林安,你不需要那么有力量的,你看中谁了,我把他摔了,扛到你面前。

我妈妈告诉林安,五岁时我主动学跆拳道,雄心壮志便是将来看上谁了,直接暴力制服。

叶青很讶异,也很慷慨的表示会替我完成儿时的愿望。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我和叶青为什么到13岁才认识。我们在同一个小学上学,我们都学跆拳道,我们的家只隔三条街。我觉得我们脾气很相投,在她之前,我从来不理解相见恨晚。

我把我的疑惑告诉她,她说,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这时候认识刚刚好啊。

迈入14岁,我的身体开始了青春期蓬勃的生长。我不能再去练跆拳道了,甚至跑步的时候,迅速成长的某处都会痛得要命。

我忧伤的对叶青说,真想学电视剧的女生,把胸口都围起来。

叶青说,那好麻烦的,而且那布都是白色的,好丑啊。

我说,你笨啊,我可以买七种颜色的,从周一到周日,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叶青笑,你才笨呢,这是好事,你看我,如果不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我都以为自己是个男生。

我们通常会笑作一团,没话说的时候便互相挠痒。我喜欢数她的肋骨,肋骨长得很温柔,藏在白皙的皮肤后头,像是害羞的天使。

2.

高中时,我进了重点班,林安作为体育特长生进了特殊班,像相交的直线,越来越远。

有次,我在去补习班的公交车上碰到穿的花里胡哨的她。她还是出奇的瘦,锁骨高高地挑起,似乎能蓄一汪水。我看着她紧俏的破洞牛仔裤,怎么都打不出招呼。她也只是淡漠的看了我一眼,便把头扭向了窗外。

她下车时,我才注意到,她并不是一个人,男生女生有七八个,都是一副社会不良分子的神情。

我看着叶青的背影,她的肩胛骨似乎要从T恤中飞跃出来。我很担心她,可是,我已经无法介入她的生活。她从不主动搭理我,我也放不下可笑的矜持。

高一末考后文理分班,我因为成绩下滑,进了文科普通班。我鼓起勇气找到叶青家里,想劝她也到普通班里。

那时,我才知道,她爸妈离婚了。她妈妈跟别人走了,她爸爸天天酗酒。

我很生气吧,我们是好朋友,我每天为她担心,她却连这样的事情都不肯告诉我。

我找了很多地方,最终在地下旱冰场找到叶青。滑道里人很多很多,我一眼就看到她,她像只蝴蝶,又像芭蕾舞台上的天鹅。

我在轰炸耳膜的音乐中,高喊她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不会滑冰,也不敢到走到滑道里去。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引起她的注意,着急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坐在旁边休息的男生开始起哄,边高喊着叶青叶青,边敲打桌子。

叶青风风火火地过来,冲着那群男生大吼,他们却死皮赖脸地笑着。我有点害怕,去拉叶青的手,她一把将我挥开,你来这里干嘛!

我委屈得说不出话,她不耐烦地脱掉鞋子,赤脚走了出去。

她很暴躁,像头小狮子。直到我流着泪问她,我们还是不是朋友,她才乖顺的听我说话。

我窃喜,她还是很在乎这段友谊很在乎我的。

可是对我的提议半点兴趣也无。分别的时候,她总结陈词,林安,你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我们不一样。

我不敢问为什么,我小心翼翼害怕伤到她。她却用半是认真半是玩世不恭的眼神将我的鼓起的勇气一寸寸冰冻。

妈妈说,叶青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不反对你和她做朋友。但是你要好好学习,你的成绩下滑的很严重。

这样的安慰毫不奏效,我每次想到叶青,想到我们互相挠痒的日子,总觉得自己是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一只空有赴汤蹈火的心却等不到命令的流浪狗。

十一补课,我下了公交车,心里却七上八下,不由自主朝叶青家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听到不怀好意的男声,就这么点啊,穷光蛋就不要穿这么漂亮啦,项链肯定也是假的……

然后是叶青冷冷的声音,耳钉是银的,给你。

我找了块板砖,顺着声音往小巷里走。里面开始有打斗声,我心跳如鼓,叶青,叶青。

直到叶青撕开我的衣服,按住那个男人在我胸前抓出的伤痕时,我才恢复意识。

那个流氓躺在地上,脑袋流了很多血。是我用砖头砸了他的头。

我惊恐地看着叶青,她揽着我说,林安,不怕。她抓起砖头,又丢在一旁。

警察过来时,我还在哭。附近的居民围了一圈,指指点点。叶青的爸爸对着昏迷的男子拳打脚踢,叶青抱着我也哭个不停。

等我从医院回到学校时,叶青站在教室后排抱着一大束花,大声说,欢迎回来。

叶青说她爸爸让她在爷爷奶奶的牌位前发誓,要把林安当救命恩人。

她说,林安,以后你千万不要这么勇敢。如果那个流氓死了,你怎么办?

我抱着花只觉得害羞,胆小的林安不敢承认勇敢的林安。

3.

换了班级的叶青,不再和以前的朋友混在一起。周末的时候,她在教室里整理错题集,每隔一会儿,就要去翻我的本子。我敲她的脑袋,她还理直气壮。

我是因为你才好好学习的,你还不配合。

我坏笑,叶青,咱其实不需要学习,红笔一勾,要多少分有多少分,批卷老师年级主任统统签名认证,绝对如假包换。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初中。我们没有说不完的话,但是有做不完的题也是一样的。她还是有很多小聪明,把腿毛旺盛的男生说成是猩猩,把声音嗲嗲的女生说成是文明卖笑。

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刻薄,更多时候,我觉得她有趣。

我觉得她是个很难以捉摸的女孩子,能了解这样一个女孩子我很骄傲。她眯起眼睛的时候一般是要使坏,她嘴角向左下角咧的时候是不耐烦,她开心的时候喜欢歪脑袋,她例假的时候比较温柔。

不管想起那一个她,我都满心欢喜。

末考,我们的成绩都很好。我和叶青把所有的压岁钱都买了烟花,放在大大的背包里转了好几趟的公交,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传说中的月亮湖和弯弯的拱桥。

叶青说,放烟火要找个美丽的地方,有水有桥最好,倒影里的烟花肯定更好看。

我们在寒风里等了一个多钟头,等天黑透了,两个人从桥的两端开始引燃一只只烟花。当我们在桥中央相遇时,最初点燃的烟花已冲上天空。

我看到叶青闪亮的眼睛,叶青说,林安,你的眼睛真亮。我说,你也是。

然后,我们都没有说话。因为,烟花爆炸的声音有点大。我们捂着耳朵靠着桥另一边栏杆,傻傻地仰着头。

这些烟花用无法复制的美丽将我和叶青送入另一个世界,直到世界再度陷入昏暗,我和叶青都还停留在震撼之中。我的脸通红而灼热,心中满是雀跃的欢喜,却又不想言语,嗅着空气中的硫磺味道,低头能看到叶青隐隐约约的影子。

那时,我不知道,我再无法如此幸福。

叶青遗憾地说,没有看到倒影,好可惜。

我虽然很满足,却还是认真的规划,等正月十五,还有更好看的,到时候我们提前占个风水宝地,让你看个够。

叶青把两只手放在嘴前哈气,那怎么一样呢……

她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却带着一点点嗔怪。我眯着眼睛做调戏状看着她,她脸一红,抬脚就要踢。

练跆拳道的叶青不太懂得温柔,连害羞都要暴力表现。可是,我们很快乐。

半个小时后,我们站在公交站牌前,才发现一个重要问题。唯一的一趟公交,已经没了。

叶青边跺脚边骂,怎么会有七点钟就停运的公交,怎么会有七点钟就停运的公交!

我忧伤地告诉她,抱怨是没有用的,最可靠的只有11路。

两个人又冷又饿的在路上游荡,我有些沮丧。叶青把我的胳膊塞到她的臂弯里,然后夹紧,豪情万丈地说,姑娘,别怕,我给你温暖。

我们开始跑步,叶青的体力比我好很多,我在后面喘得像只夏天的狗。

终于,在我放弃之前,我们拦到了一辆的士。到了小区门口,我跑回家拿钱,把叶青从车里赎出来。两个人勾肩搭背,我的身高在此刻转化为优势,恨不得把自己挂在她身上。

因为太晚了,叶青便留宿我家。我吃饱喝足后躺在床上装死,叶青无法淡定地无视妈妈让我们去洗澡的诉求,去了浴室。我正睡得正香甜,感到一阵凉风吹来,叶青在我耳边急切的呼唤,林安,林安,下雪了,下雪了。

我眯起眼睛,看到窗外白花花一片。叶青的脸红得诡异,眼睛明亮得仿佛要点亮黑夜。我很想回应她,可周公不肯放行,梦里我和叶青在一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地方迷路,然后在那里终老一生。

那个梦再醒来后就变得很模糊,我曾在寒夜里入睡,试图再梦一回,却从未成功。也许,最美好都是不自觉的。当我有心祈求,便再也得不到了。

4.

正月十五我还是没有和叶青一起过,我和爸妈回了老家。

我没有去找叶青,马上就要开学了,我心想又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着急。

开学第一天,叶青递给我一张纸。是张没有留名的表白信,用的是教室里最常见的作业纸,字写的不错,只有简单的几句话,但信也写得不错。

我化身福尔摩斯,几番推测加上利用学习委员职务之便逐一核对字迹,锁定了目标。叶青认为我搞错了,因为那个男生成绩很好,而且素来低调近乎木讷。我们争论了半天,谁也说不服谁。我一掌拍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一句你坐好,自己走到那个男生面前。

季海洋,你是不是喜欢叶青?

季海洋抬起头,右手里的圆珠笔转个不停,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我一着急,抓下他的笔,更郑重地问道,写情书的人是不是你?

季海洋的同桌对我不停眨巴眼睛,季海洋伸手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我得意洋洋,要回去报告战果,一转身却看到一脸通红的叶青。

季海洋和叶青就这样开始恋爱了。我们三人行的时候,季海洋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林安白长了一张文艺小青年的脸,一点浪漫都不懂。

叶青牵着他的手说,林安小时候学跆拳道就是为了将来强抢良家少男。

她的声音柔柔的,我却想起那个说会帮我把心上人摔倒送到眼前的她。明明是一个人,我却更喜欢爽朗不羁的那一个。

我越来越无法忍受他们的甜蜜和打情骂俏,我整个心都是酸酸的,冒着嫉妒的泡泡。而且他们的恋情很大程度是由我促成,这令更我气闷。

我试着从三人行中退出,这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自以为做的不漏痕迹。可是叶青还是递了小纸条给我,问我是不是在责怪她。我只能对她说定下了西安交大的目标,要早早拼命,不陪她雪月风花了。

恋爱的叶青变得很敏感,她常带我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譬如在天台吹风,譬如到满草坪找四叶草,譬如动不动就拧着鼻子靠在我肩上,像只伤感的猫。我越来越怀念那个豪情万丈的叶青,那个她离我更近,却不由得心疼这个忧郁的叶青。

努力是有回报的,我的成绩更上一层楼,季海洋却不知不觉滑出了班级前十年纪前百。

我在办公室外听到叶青在道歉,心揪成一团。我骄傲的叶青,要这么低声下气,要忍受毫无道理的鄙夷和指责。

叶青打开门看到我,明显吓了一跳,委屈的抿了抿嘴唇,泪珠子哗啦啦往下掉。我想拉她到别的地方,可她泣不成声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只好踮起脚尖抱住她。她的低泣逐渐转化为嚎啕大哭,而我除了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什么也做不了。

季海洋的父母很尴尬的离开,班主任把我们推进办公室,丢下两盒抽纸便消失了。叶青的哭泣和眼泪像猫爪子一样挠着我的心脏,我几乎喘不过起来,干脆陪着她一起哭。

叶青终于哭累了,我们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彼此头发凌乱鼻涕横流的样子,又互相嘲笑。叶青以很扭曲的姿势把脑袋搁在我肩上喃喃细语,林安,林安,只有你,只有你。

班主任批了叶青三天假期,我一个人回到教室,像是被泡在盐水罐子里蔬菜,浑身都疼,从里到外都疼。我意识到了为什么她的泪让我不知所措,会让我痛恨自己。我愿意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涂改一番,可是不能,我只能沉默的趴在桌子上,任凭盐水将自己浸泡。

季海洋来找我,我一个字都没有和他说。叶青回到学校后,我也再没有见过他们约会。

她和我说,林安,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季海洋,我哭是因为我忍受不了被那样羞辱。林安,我这一辈子都不要把自己再推到那种境地。

我说,嗯。

我很想说,叶青,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可是我发现我说不出口,心里住了小魔鬼,有些话便再无法天真无邪。

5.

高三很快到达,又很快离去。我和叶青在同一间教室里,渐渐疏远。我原以为她落在我身上的眼泪,会把我们有了些缝隙的友谊弥合起来,却发现两个人间不知横了什么。

叶青的周末也不知打发到了哪里,我一个人在教室补错题集,抵抗做不完的习题和内心汹涌的恐惧。我不知为何变得很抑郁,我不止一次在卫生间哭泣,忍不住去啃手臂。我的体重从100升到了110,脸永远浮肿。

百天冲刺动员大会后,妈妈和叶青的爸爸一起到学校来找我,叶青已经失踪半个月了。我一直以为她外出比赛了,原来她离家出走了。

班主任说,林安,你不要着急。我面无表情,双臂环在胸前,我不着急,我不着急。

叶青是自己回来的,她说比赛没有成绩,从火车站出来想去远方走走,便去了。

叶爸爸很生气,举起手要打,季海洋挺身站在叶青前面。我看到叶爸爸脸上的皱纹叠在一起,又松开,像是要死去的毛毛虫。叶青隔着盛怒的叶爸爸安静地看着我,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甚至没对她笑一下。

季海洋挺身而出那一幕在我脑子里不停回放,我从睡眠里惊醒,我抓着妈妈的手说心脏疼。做了所有的检查,医生都说要放松要减压。爸爸咨询了心理专家,他们建议疼痛疗法。用细长细长的针刺激脚底的穴位,后来我疼得嚎哭,撕心裂肺的疼痛里仿佛看到叶青朦胧的泪眼。

我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很多同学用吃饭时间用体育课时间溜到医院来看我。季海洋带了本瑜伽的书,说林安,你可别出院的时候变成120啊,太胖了有碍市容。

叶青没有来过。

我在家学习,让妈妈请季海洋过来辅导功课。其实没有什么问题的,我们一起做卷子,互相批改,然后各自纠错。我就是想看着他,季海洋也不害羞。他的脸皮一向厚。

我说,季海洋,你抱抱我吧。他就抱了我,然后说,你身材不错,再瘦一点就好了。

叶青似乎有意和我们划清界限,季海洋很失落。我安慰他,也许叶青误会了,你找她解释一下。

季海洋摇头苦笑。林安,你了解叶青么?她只是心里没有我,我掏心掏肺,她弃之敝屣,感情好像总是这样。

我说,那我也羡慕你。

是的,我很羡慕你很羡慕你。我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假装一切与她无关。我努力把自己变成大海,用极端平静掩盖极端汹涌。

高考结束,我和季海洋的志愿表一模一样,班主任和蔼地说,祝你们幸福。

叶青没有交志愿表,她曾一度是体育部的重点培养对象,结果成绩却出人意料的差。

我花了三天时间,整理出一套完备的复习资料。我拜托每个老师劝告叶青复读,每天给她的QQ留言告诉她复读所需的书籍已送到了她家,请她与我联系。

读大学的时候,我看到一句话,说没有经历危机考验的爱情似乎永远不够深刻。我和室友讨论这句话,她们说,爱情当然要披荆斩棘,要不然怎么成为爱情。

我只想起季海洋的某句话,他说,林安,告诉我你的志愿,我要和你去同一个城市,叶青肯定会和你去同一个城市的。

可是叶青只是失踪了。我和季海洋都被放弃了,从未有机会披荆斩棘。

军训的时候,我接到叶青的电话,她说她决定回去复读,但是我给她整理的书已经在一个多月前被她卖了,她需要一套教材。

我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电话,才找到一个没有把教材扔掉也没有复读的同学。我给班主任打电话,班主任说,嗯,她回来复读了。我一下就说不出话来,嗓子酸涩,我很想念季海洋的拥抱,又想一个人独享这喜悦。

披荆斩棘是爱的一种方式,做一只忠心耿耿的流浪狗也是。我只要你偶尔看我一眼,所有的酸涩不甘都会归零。

季海洋在大一下学期宣布告别单身,他揽着他美丽的女友招摇过市,收获了无数艳羡的目光。与此同时,我也成为众人同情的对象。

那个女孩笑容甜美说,你好,小安,很高兴认识你。

我对季海洋说,哥们你太走运了,啥都不说,我的责任就是动手帮你把心上人……

季海洋探过身子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不知抓了什么狠狠地塞了进去。我吐出来后发现,那竟然是包纸巾,顿时炸毛,季海洋,你也太恶心了。

季海洋鼻子一哼,我还没嫌弃你脏了我的手呢。

那姑娘目瞪口呆,我笑眯眯的说,姑娘,我的彪悍人生你是无法理解的。

我想念叶青。

当年三人行,我坐立不安避之不及,如今我怀念那日子。

没有谁能替代叶青。季海洋不能,他的新女友更不能。

我在校园里鬼魂一样游荡,想象着如果叶青在,她会怎么享受西安的凉皮和羊肉泡馍,会怎么调侃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冲花了脸却毫不介意的北方姑娘,会怎么评价季海洋短命到只有100天的恋情。

失恋后的季海洋开始抽烟,他说,林安,你是我见过最傻的姑娘,叶青比你聪明多了。

我疑惑,他却冲着我吐烟圈,林安,不如我们恋爱吧。

很奇怪,我越来越依恋季海洋,但从未想过与他恋爱。很多事情都很奇怪,就像我和叶青直到13岁才相识,而在此之前也许我们曾无数次擦肩而过。

我在深夜给季海洋发短信。我要的爱情,是楚河汉界般的清晰确定,你不是。

他的回复很快,我知道。

我快要睡着时,又收到他的信息。林安,试着爱别人吧。

我瞬间很恐慌,我想季海洋也许发觉了我的秘密。他智商很高,情商也不低,完全有这种可能。我辗转反侧,次日醒来眼圈黑得像挨了揍。

季海洋当着全班同学,吻了我的额头。他说,亲爱的美丽的聪慧的林安姑娘,是什么让你如此烦恼,为什么我从来无法到达你内心深处。

他笑得充满善意,我想起那个每天给我一个拥抱,然后劝我减肥的男生。他曾陪我熬过的时间足够让他有资格了解一切。

我说,季海洋,我在等叶青到西安来。我不知道会怎么样,我只能等。

他给了我一个拥抱,像对待小狗一样揉我的脑袋,什么都没有说。

对不起,季海洋。我楚河汉界的爱给了别人,却一次次让你陪我煎熬。

然而叶青没有来西安。她选择了长沙,读与跆拳道毫无关系的服装设计。她的男友苏秦热爱长沙,且家族服装生意,叶青的选择横看竖看都是情之所至。

暑假里我和季海洋成双入对,加上叶青和苏秦,频繁四人约会,爬山、郊游、游泳、吃烧烤等等。叶青说,林安,拜托你降低一下出镜率吧,你这么性感的身材,我怕你挖我墙角。我和季海洋相视一笑,而后继续我行我素。

叶青说,林安,我也许会嫁给苏秦,他对我很好。

我说,嗯。我应该不会嫁给季海洋,免得你将来还挤兑我。

临开学前,我们一起去K歌。我喝红酒竟然把自己喝多了,我抱着叶青,把脑袋埋在她怀里,不停地说我没喝多。叶青帮我按摩太阳穴,季海洋出去帮我买解酒的甘蔗汁。

在眩晕中挣扎了很久,我睁开眼睛,包厢里灯光暧昧,叶青偎在苏秦怀里。她眉头轻皱,似乎在说什么,苏秦像逗猫一样捏她的鼻子,叶青扭过脑袋也躲不开,干脆张口就咬。

他们是相爱的吧,我看到苏秦的手抚在叶青的肩上,像是抚摸一只蝴蝶,说不出的温柔。他们的爱情大概也如楚河汉界般清晰而明确吧。血液似乎变成了冰碴,心脏很辛苦地将它们吞咽暖化,我告诫自己,要不露声色要不露声色。

季海洋把甘蔗汁送到我嘴边,我故意躲开,歪着脑袋问,季海洋,我像不像美人鱼?

他说,像像像,我喝醉了的美人鱼,你的脚还疼不疼?

我扑在他怀里,把泪水流在他身上。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他,我这份深情没有一个知情者,我的疼痛该诉与谁听。

6.

大二开学,我进了文学院院刊编辑部和学校新闻网的记者团。世界顿时变得忙碌而充实,跑新闻审稿子之余,我出没咖啡屋步行街电影院,社交圈顿时扩大。与季海洋也疏远了不少,很少人再把我与他并提,他有个室友甚至开始追求我。

季海洋说,美丽的聪慧的林安姑娘,你终于开始了美好的大学生活。

确实一切都好,只是我无法恋爱。

我试着与他人牵手,试着把脸埋在别人的胸膛,试着诉说心事,可是手指似乎有了洁癖,心似乎上了锁。我怎么努力都闯不出那个名叫叶青的城堡。

春节高中同学聚会,我竟然所识无几。季海洋在我耳边说这个人腿毛很旺盛,我兴奋的报出名字。我悲哀的发现,我遗忘了很多很多,却独独记住了与叶青相关的。

苏秦和叶青五一时到西安旅游,我惊慌失措,把季海洋的室友抓来当男友。季海洋已经不愿意随时随地当我的壮丁了,他找了个正在追求他的姑娘。四人行变成了六人行。

他们离开的前一天,西安下了暴雨。苏秦脱下外套罩着两个人,季海洋的姑娘带了雨伞,我抱着包护在胸前在雨中横冲直撞。大雨让世界很模糊,我低着头任由雨水流入眼睛再流出来。当我们找到一处避雨的地方,季海洋对他的室友说,林安哭了,你就抱抱她啊。我已经收起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我蹲在地上拒绝任何人的怀抱,头埋在膝盖里不给谁看到。

我想忘记,我想逃离,我们情愿我们是陌生人。我甚至恶意地想,让苏秦追求我吧,那样我和叶青就决裂了,得不到便毁了吧。可是,叶青不由分说把我拖进服装店,把我收拾成干干爽爽的模样。我很艰难地克制着拥抱她的冲动,我害怕我会舍不得放手。

我在校内的三行情书里写,如果13岁时遇见的是,季海洋,多好。

叶青有什么好?季海洋说,别找我做你男朋友,我不敢与你们的这么多年相抗衡。

五一之后,我们的关系有骤然亲密。苏秦和季海洋成了哥们,叶青的QQ头像会隔三差五的弹起。她似乎没有了以前的风趣,会琐琐碎碎的抱怨苏秦的不细心和挡也挡不住的桃花。我会一边聊天一边浏览冷笑话网页,三秒钟内改编了讲给她听。她说,林安,季海洋没追到你,是他没福气。

我想,这样也好。我为她的幸福锦上添花,她对我的世界一无所知。至少,她是幸福的。

十一刚过,叶青给我打电话,说苏秦和别的女生外出旅游,自己应该是失恋了。她没有哭,语气出奇冷静,林安,我是把苏秦打残了,还是把那扔到艾滋病村?我拉着季海洋匆匆忙忙地赶到长沙,苏秦到火车站来接我们,季海洋一拳把他撩翻在地,他边挣扎起身边喊,林安,林安,你帮帮我,叶青她不肯听解释。

我们一起吃饭,叶青见到娘家人般梨花带雨地控诉苏秦,苏秦唯唯诺诺却死不认罪,季海洋开始当和事佬,我默默给叶青夹菜。天下所有的爱情都如出一撤,这样的戏码狗血却真实。

叶青喝醉了,幸好我和季海洋本来开的就是两间房,直接将她安置到了我的房间。我叮嘱过季海洋找机会和苏秦聊聊,他们便没有过来打扰。

在澳大利亚三年,我常想,如果我没有把他们打发开,一切会是什么样子。我会不会渐渐忘记爱着叶青,成为一个合格而仗义的闺蜜,在她的结婚典礼上送一首歌?然而时光无法倒回。所有教人不忍回忆的事都无法抹去。

第二天早晨醒来,叶青还在身边沉睡,季海洋在床头留了字条,让我醒来找他。

季海洋说,林安,你做好心里准备。

我心里一凉,有种不祥预感。季海洋的陈述很委婉,我咬着唇强迫自己不要哭。

林安,我和苏秦拍了半天门都没有反应,想着你也喝了不少,便叫了工作人员来开门。你……你和叶青靠着浴室的门在拥吻。林安,我知道你喝多了,你还对我笑了一下。林安……

我对这一切毫无印象,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看着季海洋。他一脸愁苦,把笔记本推到我面前,是我和叶青的QQ空间和校内,苏秦的语言很露骨,甚至配了不知从哪儿截的图片,浏览量都有三四百。

爸妈迅速为我办理了出国手续。叶青说,林安,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我找不到挽留的理由,更找不到对抗的理由。

叶青说,林安,你忘了你多辛苦才把我拉上正常的轨道,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们不能毁在一场莫名其妙的醉酒里。

我妥协了。我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直接妥协了。我可以和全世界斗智斗勇,可以为爱情上天入地,可是她不愿意,我该怎么办。

临走前,我对季海洋说,我没有主动的,叶青她也喜欢我,对不对。

季海洋说,林安,你知道吗,徒劳无功和圆满成功,0和100,只在一念之间。所有的感情都会遇到这样抉择的一瞬间。林安,放弃,好吗?放弃了,你就得到了100。

7.

回到家乡时,刚好五月端午。季海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说好长时间没有抱过如此性感的姑娘。他永远是这个样子,用冷冷的笑话刺激我的笑神经。

叶青要嫁的人是苏秦。她从长沙来到西安,苏秦一路追随。季海洋说,苏秦很爱叶青,我们都会犯错,可爱情总是强大的。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的体重早已从115降到了90,那些精致的用来束胸的刺绣除了收藏别无他用。我曾在酒后拎着那些七彩的刺绣在大街上游走,行人以为我要兜售。有个巫婆般的老人说,美丽的中国姑娘,一切都将过去。我曾从快艇上把它们丢弃在海水里,再奋不顾身的跳下去一一捞起,我被罚了很多钱,却抱着它们笑。

我向季海洋坦白,我回国是因为一个人我扛不住。

季海洋带我去见了他的父母,他们对我很满意,询问我是否愿意移民美国。我被季海洋突如其来的真诚吓坏了。他说,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陪伴你,你已经独自坚强了三年,以后,我还陪你。

两个月的旅行后,我被季海洋包装成礼物出现在叶青的婚礼上。叶青拖着长尾礼服奔跑到我面前,我看到她的肩膀在颤抖,她低声叫我的名字,林安,林安,林安。

她还是以前的样子,锁骨高高挑起,礼服也掩不住身体的过分瘦弱。我想去数数她的肋骨,想去捏捏她的脸,可手却抬不起。踩着十三厘米的高跟鞋,我能平视她明亮而盈盈欲滴的眼睛,我终于做到微笑着说,祝你们恩爱白头。

叶青抱着我,我们的耳朵贴在一起,她的呼吸和哽咽我都听得分毫不差。她曾在我怀里嚎啕大哭,如今流泪也如此优雅了。她吻了吻我的额头,说,林安,我的林安。

苏秦递来手帕,我拭去她的泪说,美丽的姑娘,你的良人在等你。

仪式之后是年轻人的狂欢时间,我以闺蜜的身份献歌一曲,季海洋在台下高喊爱情万岁,而后冲上台向我求婚。被抱住那一刻,我说对不起,他说我爱你。

季海洋说,林安,你知道自己的疼痛,你了解叶青的苦楚和挣扎吗。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有机会披荆斩棘,林安,你那么聪明,怎么不懂。

我没有机会去证实,也不敢去证实。我闭着眼睛想象,那个落雪的夜晚,瘦弱的叶青偷偷吻沉睡的林安。我一遍遍回味叶青压抑的哽咽和喃喃细语,她说,林安,林安,我的林安。我不敢去证实,我不愿承认我绝望中孤军奋战险些溺亡,却是被保全的那一个。

季海洋说,林安,是叶青向世界证明你们的友谊无坚不摧的。林安,爱情不需要披荆斩棘,我们需要都只是幸福。

疯到晚上八点多,新郎买了单,才被批准带着新娘回家洞房花烛。我和季海洋尾随其后,护驾保航。不知何处燃放烟花,照亮了大半个城市的夜空。我能看到叶青的背影,她的车映出各色绚烂的烟花。很多年前,她说,好遗憾,没有看到倒影。

车里的音乐是单曲循环,我渐渐落下了泪。

没有合适的机会也不善用语言表达/你曾经是我的亲人当我还天真/过了许多年我还是不爱说话/却忍不住暗暗计划下一次爆发/没有人能拦得住我/我知道我是你的亲人都是缘分/生来就注定要永远把你牵挂/没人会象我一样坚强/没人会象我一样脆弱/没人会象我一样无所谓/没人会象我一样需要你

在离你很远的地方习惯了独自成长/发现自己和别人一样对你如此渴望/四处碰撞无法遗忘只是为了知道/多年来我在你心里的重量/我知道我是你的亲人不再怨恨/不再想要让你改变早已把你接受/没人会象我一样坚强/没人会象我一样脆弱/没人会象我一样无所谓/没人会象我一样需要你

这是叶青QQ空间的背景音乐,我听过无数遍,到此刻才恍然大悟。

季海洋把车停在路边,烟花还在绽放,他拉起我的手亲吻。

林安,给我个机会让你幸福,好吗?

我把情书错给老师范文第4篇

01.

疗养院的上空乌云滚滚,山雨欲来,狂风把院子里的树刮得东倒西歪,树叶沙沙作响,只是片刻功夫,豆大的雨点就打在了头上,我捂住脑袋冲了进去。

吴医生穿着白大褂站在屋檐下,笑着冲我挥挥手:“来看重晚啊,赶得可真巧。”

“嗯,幸亏来得早,不然就要淋雨了。”我拍了拍头上的雨水。

吴医生戴着金丝眼镜,温文尔雅,领着我往重晚的病房走。

“她最近有好转没?”

吴医生做了个“请”的手势,把我引进了一间病房:“最近有几个病人出院了,重晚搬到了这间向阳的病房,多晒晒阳光对身体好。”

铁门敞开着,重晚穿着淡蓝色条纹病号服冲我们咧嘴笑,噗通一声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就扑了过来,张开的手臂一瞬间就搂出了吴医生的腰,像一只小猫咪一样用头亲昵地蹭着。

吴医生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我,一边把她的手臂拿开一边轻声哄着:“重晚乖,你朋友来看你咯。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我是男医生,男女有别知道吗?”

重晚嘟着嘴不情愿地坐在了床边:“那好吧。”

“重晚……”我走过去,把手中的购物袋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我带了你最爱吃的巧克力面包,还有巧克力豆”

重晚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身上,不咸不淡,孩子气的天真早已消失贻尽:“你来做什么?齐霏!”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骤雨,雨点拍打着玻璃窗,夹风带雨地飘了进来。我站起身,关上窗户,雨点打了我一脸。依稀听得到隔壁谁在发狂地尖叫,声音像野兽咆哮,尖锐的口哨声刺破墙壁,刺得耳膜疼。

一个瘪了半个脑袋的光头男人从门外探了进来,我的尖叫差点就冲出了喉咙,硬是生生压了下去。

“重……重晚……”他结结巴巴地喊着,双手有些胆怯地爬在门框边,只露出一个硕大的脑袋。

吴医生看着脸色发白的我,平静说:“他脑子里长了一颗大瘤子,挤迫着神经,脑袋一边高一边低……都在这里呆了十来年了,快三十岁了,智商还是个八岁的孩子。他喜欢和重晚玩,他喜欢长得好看的女孩。”

我拿出一袋巧克力豆,走过去递给他:“要吃吗?”

他怯怯地望了吴医生一眼,吴医生笑着点点头,他又看向重晚,重晚重重地哼了一声压根不想理他。

他一把将袋子拽过去,撒腿就跑了。

我捂着被抓出两道血痕的手,藏在了口袋里。

吴医生瞄了我一眼,说:“我办公室有酒精,我去给你拿……”

“浩浩!你去哪里?”重晚尖叫一声,冲过来,死死攥着吴医生的白大褂。

“你乖,我去给她拿药水,她的手被抓伤了。”

重晚敌意地瞪着我,立刻伸出两只胳膊,喊道:“我也要药水,我也受伤了!”

重晚的两只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刀痕,虽已愈合,但狰狞的伤痕还是触目惊心。

重晚皱着眉,眼眶里有泪花打转:“你每次来都没好事情……你又要来和我抢浩浩吗?!”

我握住她的两只手腕,轻轻但是笃定地说:“我永远永远不会和你抢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歪着脑袋,狐疑地望着我:“你发誓?!”

02.

人的一生中到底会发多少个誓?从小时候偷东西被爹妈揍,发誓说再也不拿了;考砸了,跪在小板凳上发誓下次一定要考好;发誓永远是好朋友;发誓永远不分开;发誓永远爱他……

可绝大多数人,发过的誓形同放屁,没多久就烟消云散了。

曾经因为满口的蛀牙,我对我妈发誓说再也不吃糖果了,可我现在随身的口袋里总有一个小铁盒,心情不好打开时,五颜六色圆溜溜的的水果糖立刻就会治愈我。

我叫齐霏,今年二十七岁,大学毕业那年就失业了,如今开了一家小画廊维持生计。我从小就学画画,我爹妈不知花了多少冤枉钱,一直将我往那种未来一幅画至少卖二十万的方向培养的,可惜现在,我在不足二十平米的铺面里仓皇度日。

美其名曰是画廊,其实除了值钱的名画什么都卖。墙上挂的地上堆的——是普通大众喜欢的描金牡丹、万马奔腾,梅兰竹菊之类的俗气玩意儿,价格便宜,谁都买得起。铺面里有个小隔间,里面堆满了散发着霉气卷轴,是我偶尔去郊区的小画室挑的。希望有一天那些落魄画家们中的某个人莫名其妙的红了以后,可以发一笔横财。

我的客人中怪咖很多,一个专门买各色钟馗画像的白胡子老头儿,他家里密密麻麻挂满了钟馗画像,他说自己一个人住,挂着捉鬼大师心里踏实点。还有个喜欢买女人体素描的美少年gay,他一直在挑选合适的体型攒钱做变性手术。一个老买特价国画的钢琴老师。一个性格沉闷的女中学生,总问我要齐白石的赝品,她说那是她的理想——大师的画价。

每天早晨我灌下一杯浓茶后,阳光总会刚好从窗外透进来,照在我的原木书桌上,我像个七十岁的老头子一样,写毛笔字。

正写着,苏飞给我打来电话,一肚子的起床气:“我又失恋了……”

她是我的中学好友,在纽约读了个人类学博士回来,谎称自己是本科生,和一个IT男约会,结果谎言很快被拆穿了,IT男毫不客气飞掉了苏飞。

她在电话那头咆哮:“女博士就不是人了吗?!”

我一本正经地安慰:“不不……当然是。地球上的人类分为三种——男人!女人!女博士!”

苏飞不爽地骂了一句三字经,问我是否参加这周末的中学同学会,有的同学已经好几年没见了,正好聚一聚叙叙旧。我说好,周末见。

定下神来,才发现自己写了好几个不同字体的“人”。生而为人,我却过着一个失败的,没有任何意义的人生,就这样庸庸碌碌地活着,平静地,无为的,浪费光阴的活着。

这个缤纷的世界,我没有一张邀请卡,只能和它遥遥相望。

苏飞说我这样单着,得为稳定和谐的社会带来多少隐患啊,在这男女比例咄咄逼人的世界,我还丧尽天良地单着。我说这年头连美貌如花的学霸女博士都会被飞,我一个躺平身子就分不清前后的路人甲姑娘能怎么办?

苏飞嘎嘎怪笑着挂断了电话。我看着天气尚好,索性去老张那逛逛。老张是这个片区的破烂大王,我经常到他的大仓库淘点宝贝。总有不识货的人把年代久远的连环画,装饰画,老字画什么的当破烂处理掉。

当我来到老张的仓库前,看到一个胳膊上纹着米老鼠,脖子上挂着一圈小拇指粗金项链的彪形大汉弯着腰轻手轻脚整理破烂的时候……那视觉冲击力,绝对不亚于看到一个络腮胡跳芭蕾!

我走过去,强忍住打劫他项链的冲动,拍了拍他的肩膀:“嘿!老张!”

老张努努嘴,示意我坐下:“收了一堆卡带,都是十年前的玩意儿了,丢了吧可惜,不丢吧又没用。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我的目光落在旁边一套捆得整整齐齐的小人书上,如果没看错,这套连环画应该是上海人美出的《三国演义》,70年代出的,全套有48本,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竟然是齐的!

“老张……这套——”我用膝盖撞了撞他。

老张翻了个我一个大白眼,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素描画,掷地有声道:“这套你想都别想,两年前这套的价格九品的都是1500了,十品的要3000呢!这套再怎么地,也值个2000了!”

“等等——”我死死盯着刚巧飘飞在地上的一张边角已经破碎的素描画,拿过来仔细看,几乎同时,一股无名怒火蹭地从脚底板窜起!

画上,一个少年趴在书桌上午睡,阳光照在他的胳膊上,把手臂准确切割成了明暗两半。少年睫毛修长,嘴角噙着笑,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画的右下角两个字母的缩写:QF,2003.6.12。

这是我的画!

“老张……”我声音颤抖着,“这幅画是我画的!”

老张一脸愕然:“喲,还真是你的名字缩写呢!不早不晚,刚好十年!”

今天是公元2013.6.12!

03.

最后我用四百块钱的价格从老张那儿抱走了十张国画,他一脸凝重地将那张素描送给了我,拍拍我的肩膀,感叹命运的力量:“瞧瞧,是你的,十年后都能原封不动回到你手里,你说这人生啊……啧啧……”

车水马龙的街头,太阳照在身上,我垂头丧气地过了马路,走在梧桐树下,很是惆怅。

突然,喇叭急促,有人开窗骂人,马路上似乎出了什么事,我偏头怏怏看了一眼,一辆黑色小车竟然在单行道上不要命地转了个弯,往这边开了过来。

我抱着画,埋头猛走,天越来越热了,太阳在天上明晃晃地照着,灿烂极了。

“齐霏……”

隐隐的,似乎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回过头去,全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大白天就幻听!我捏了捏耳朵,继续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我的衣领像被人拧小鸡一样拧住了,有人在我耳边用欢快的语气喊道:“齐霏!”

我转身看着那张满头大汗的脸,有些恍惚。那辆黑色的车停靠在路边,交警正在往玻璃窗上贴罚单。

“我是付浩啊!不会不认识了吧?”

我的脑袋晃了晃,嘴角咧出一个笑容:“哈,是你啊!”

“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好吗?”付浩边说,边往车那边看。

“你的?”我的思维还有点迟缓。

“啊,对。”他的目光重新落了回来,“我帮你拿!”

“不用了,一点都不重。”我有些尴尬地拒绝了,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往前走,他顺理成章地跟了上来。

“你的车不用管了吗?”

“没事,我先送送你。对了,你这是干嘛呢?”

“我在废品收购站收了一些画儿。”

“行啊,倒爷!”他不知在兴高采烈个什么劲儿。

我一路闷闷地走着,听他像一只聒噪的青蛙,喋喋不休。高三那年,他读了国际班,顺理成章出国了,在资本主义国家待了几年,觉得无趣,又回来了,目前在他父亲的公司里挂了个闲职,干的是炒地皮的勾当。

“你活得可真有情趣。”付浩抱着我的画,看我打开卷帘门,一眼就看到了满墙的字画。

“糊口不容易,生意也不好,再撑了小半年,可能就要关门大吉了。”我愁眉苦脸道。

他坐在我的书桌前,我给他沏了一壶茶,他喝了一口,皱着眉头:“改天我给你带两罐好的来。”说话的语气十足二世祖,那已经是我最拿得出手的茶叶了!

我懒得管他,继续整理画卷,他一个人在屋子里晃晃悠悠,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家伙都不怕自己的车被拖走吗?!

“我有点饿了。”他蹲在一幅复古的观音画像前,极其自然地说道。

“那么,你想吃什么?”闷了半晌,我只得接过话。

“我想吃咱们学校后门那家肥肠粉。”

“已经关门五年了。”

“隔壁那家烧烤呢?”

“大中午吃什么烧烤!老板都不知道换了几任了!”我翻个了大白眼。

“对面那家猪蹄儿呢?”他还不死心。

“我看你该吃点脑花儿了吧……多少年了,你都没回去过?”

“我这不刚回来没多久嘛,就是想去怀旧怀旧。”他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

我“啪”一声把二十块钱拍在他面前:“出门左拐,一家牛肉面馆!面劲道牛肉正宗,物美价廉,美味可口!不用找了,您慢走!”

他抬手就要来捏我的鼻尖,我用右手格开他的手掌,厉喝:“你干什么?!”

他一愣,突然插着腰大笑起来:“我说你……你怎么像防色狼一样呢,哈哈哈哈……”

我为我大幅度的动作觉得羞愧,我的过激反应也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脸上一阵滚烫,喃喃道:“当初你经常捏我鼻子,都把我捏出鼻炎了,后来花了好长时间才治好的!”

“哦?”他意味深长地望着我,“那也挺好的,至少你每次鼻炎发作的时候会想起我。”

04.

付浩走后,我在书桌前发了一下午的呆,怔怔望着窗外,还捏了捏自己的脸,痛觉让我知道这不是做梦,可是怎么那么巧,我刚拿到那幅画,同一个日期,他就出现了。

命运给过我一个狠狠的教训,买了几年的彩票却连2块钱都没有中过,老天早就明里暗里告诉过我,我压根不是个发偏财的命。可是您老人家又把他送回来做什么?玩儿我吗?!

天刚黑,一个修长的影子又晃了进来,熏人的酒气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他怀里抱着几罐看不出包装的茶叶,冲我呵呵笑:“我把我爸最好的东西都偷来了!”

他的车停在门口,强烈的灯光投射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刺目的四个圈,招摇极了。

“你……开车过来的?”我眼皮跳了跳。

“废话……不然这么远……我,我走路来啊!”他盘腿坐在我的蒲团上,仰着头酒气冲天的回答我,胳膊一甩,哗啦啦一堆卷轴把他埋住了。

我看老半天没有动静,把卷轴一一扒开,他已经趴在地上睡得稀里糊涂了。

我走出去,把他车熄火,拔下钥匙。

我给苏飞打电话,我说付浩回来了。

她一点都没有惊讶的意思,说:“我知道啊,他还问我你的电话和住址来着,同学会他也会参加啊。怎么了?”

“今天我在街上碰到他了,他现在就在我这儿,喝成一滩泥。”我的声音飘忽得自己听起来都觉得陌生。

“……”苏飞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傻瓜也看得出来什么意思吧。”

我摇摇头:“不,没有任何意思,我也不会让这件事有任何意思。”

“好吧,既然你没这意思,那吴医生呢?吴医生对你有意思,我可都看出来了啊。人家精神科的医生也是医生,你可不能歧视人家啊。”

“现在重晚把他当成付浩了……”

“你和重晚上辈子一定是斗得昏天暗地的灯芯,这辈子都不消停!”苏飞吐槽我,“她终于转移目标了,不然付浩这辈子可真完蛋了!”

“都是我的错……苏飞。”

苏飞的声音像一个温热的熨斗,轻轻熨平了我心中的褶皱:“齐霏,不是任何人的错,十六七岁的时候谁没变个心啊,难道一辈子在十六岁就要定终生?!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呀……只是运气太不好了。”

“哈哈。”笑两声,挂断了电话。

已经昏睡的人是必然叫不醒了,我也没办法把他送回家,若自己锁上门走了万一来个火灾什么的,我可承担不起……我只得趴在书桌上打盹儿,我做了好多好多好长的梦,梦里我们的容颜那样稚嫩,我一转头马尾就会扇在他脸上痛得他哇哇大叫。我们在夜里,骑着车尖叫着松开手冲下缓坡。一群穿着校服的女生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上学放学,重晚挽着我的手臂,头倚在我的肩头,笑成了一朵花。他一边回头一边和我说话,头砰一声撞在了墙上,众人笑做一团……

我笑着笑着,就醒了。

那一刻,我多希望我一直活在那场漫长的梦里,你爱谈天我爱笑,梦里的花落了我们一头一脑。

脸上湿漉漉的,抬手一摸,竟然满脸的眼泪。

月光照进来,像落了一地的银霜,他依旧保持着那个扭曲的姿势睡得像个孩子。我轻轻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歪着头自己辨认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明明变了很多,我却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那个以为是幻听的声音,我恍若梦中,听到的瞬间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这些年,我以为自己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早已按下了那个关闭记忆的开关,却不料只是那回头的一眼,记忆的阀门就被摧毁了。

我还在发呆,那双眼睛突然明亮地睁开了,他揉揉眼睛,声音含糊:“你打我了吗?”

我触电似的跳开,差点摔倒,声音却还是努力保持镇定:“有病!嘛打你啊!”

“可是我全身怎么这么痛……像被谁揍了一顿!”他揉揉腰,晃动了几下才勉强站了起来,“几点了?”

“凌晨四点。”

“头好痛,我们出去走走吧。”

大约是这样的月色实在太美,而那场梦又让我重新回到了十年前,这一次,我没有拒绝。

我们像两个幽魂一样晃在街边,梧桐树的影子在灯光下轻微摇晃着,昏黄的路灯一盏一盏延伸向了不知名的远方,天空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只有那轮圆圆的月亮高高挂着。

“记得以前,每次八百米长跑都会要了你的命,总是守着体育老师哭……后来实在没办法,我每天早晨都陪着你跑步到学校,连考试都在跑道外陪你一起跑,不断给你加油打气,最后你终于及格了,冲过终点线的一瞬间,连老师都松了一口气。你冲我得意一笑,然后直接倒在了我怀里,流着鼻血晕了过去……”付浩的声音像来自于遥远的浩瀚宇宙,穿越了庞大的银河系,来到了我的耳畔。

“是吗?”我奄奄应着,恍若隔世。

“上课我睡觉你就帮我盯着老师,考试我们俩总是互相传答案,结果都考得很烂,一个体育生,一个美术生,哈哈哈。”他笑得灿烂极了。

“我怎么记得我成绩比你好多了。”我不服气的嘟囔着。

“有一年生日,你送了我一副素描,我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画儿。可是这次回家,我到处找都找不到,明明放在床底下的,结果一问我妈,她老人家说我要回来重新整理了一下房间,把不要的东西都扔了……我冲她发了好大一场脾气。”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他一直望着我们的影子,真奇怪,明明两个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可我们的影子却紧紧靠在一起。

“你还在跑步吗?”

“唉!当初参加市青少年田径赛的时候摔了一跤骨折了,出院后已经跑不出什么成绩了,后来大学在国外偶尔踢踢足球什么的。没想到回来倒是挺有用处的,我爸那帮朋友都是球迷,陪他们踢踢假球,哄一帮老头儿开开心蛮好的。算下来,这前半生腿都断了好几次,现在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

“你的腿是黄瓜啊?那么容易折!”

“你呢?有交往对象没?”他的话题很自然地绕在了这上面。

“有可以发展的对象,是个蛮不错的医生。”我说了谎。

“医生?医生多变态!”他讥讽我,“我最讨厌动不动就要永远要承诺的女人了,甩起来又麻烦,所以我是个不婚主义者。”

我停住脚步,微笑着露出了八颗牙:“哦。我会很期待你凄凉的晚景,不送!”

转过身,我仰着头像一只骄傲的公鸡,走了。

05.

下午,付浩又来了,一脸神秘地说:“晚上我会带朋友来买画,你千万别客气!一定要狮子大开口!大大方方地敲诈他们,平时我可没少给他们买单!”

我静静听着,一边听一边在水写布上练字,不徐不疾地写了两个大字——傻逼。

八点钟,付浩果然带来了一个高挑的LV妹,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在我的店里踩得匡匡响,付浩像个老板一样喋喋不休地介绍着,这幅好,看有落款有印章的!这幅多妙啊,那胡子画得多有意境啊!看这幅,一看就是大师手笔,挂家里辟邪一定比你的艺术照有用!

LV妹在他的忽悠下,挑了三幅,问我价格。

我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五千?OK!”她拿出钱包就要掏钱。

“不,五百就够了。这三幅,都不是什么名贵的画儿,顶多摆家里看看,送人都拿不出手的。”

LV妹有些诧异地望了我一眼,数出五张人民币,冲付浩撇撇嘴,抱着画就走了。

付浩大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要关门了,你做生意太实诚了!这样下去你不垮掉谁垮掉?!人家说五千就五千嘛,您脑子真是不好使!”说罢,又要来捏我鼻子。

我拍掉他的手:“童叟无欺,是我做生意的基本原则!”

“——”他气呼呼地走了出去,右脚绊在门槛上,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三天时间,他竟然带了四个年轻MM来买画,一个个都豪气得不行。我坐在地上,撑着下巴,看着眼前这笔突然增加了的收入,心里感觉怪怪的。这四个人,除了第一个,其余的都让我直接把好东西拿出来,也不还价,付了钱拿了东西就走,还有一个……付了钱,差点忘了拿画。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付浩打来的。

“明天同学会,我来接你,好好打扮啊!”

“嗯。不过你要答应我别再搞这些乱七八糟了,你又不是扶贫办的,我上次跟你开玩笑呢,我经济没那么紧张。那几个姑娘一看都不是好这口的人,你这是何必呢。”

那头顿了顿,气急败坏道:“我就说那几个人靠不住,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艺术气息!果然穿帮了!”

“明天你来的时候把我的画儿带来吧,我把钱还你,现在拿着它们都觉得烫手。”

他冷哼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在害怕,更害怕的是我根本就弄不清楚我到底在害怕什么。我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与他做朋友,这些年横在我们中间的,不仅仅是那漫长的十年。我害怕彼此走得这样近,最后连当初青涩的美好也失去了。我明白此时此刻身为成年人的胆怯,有种说不出来的心冷,是被岁月涤荡后的冷酷。

再回首,恍然如梦。

06.

聚会选在班长开的酒楼,酒水一律七七折,班长腆着肚子喝成了一坨稀泥,哭着鼻子一个个拥抱大家,最后在媳妇儿的搀扶下去卫生间呕吐了。

我们几个好朋友坐一堆,大家都喝高了,含糊不清地聊着天。苏飞感叹身为单身公害的痛苦,搂着我一顿哭。芊芊干嚎自己的股票被套牢了,投资了黄金,可现在黄金跌得更惨。肖琳嫁了个挪威人,准备移民了,殷切地邀请我们一定要去挪威玩。葛青静静听着,静静喝酒,一杯又一杯,她一直是个沉默的人,当我们还在做青春期的八婆时她就已经露出了小女人的娇羞。可是这一次,我们谁也没有看出葛青的不对劲,一直到她突然伏在桌上嚎哭起来。

“葛青……”我们几个都慌了,纷纷上前安慰。葛青的哭声,像压抑了许久的悲号,带着呼天抢地的愤怒。

葛青猛地站起来,推开我们,狂喊道:“你们在座的,谁TM是干净的!一个劲儿给我打电话,是想让我来当陪衬的吗?看你们一个个事业如意飞黄腾达钓到金龟婿了是吧?!”

大厅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看向我们这一桌。

“苏飞,你当初考试还抄我的呢!后来竟然能出国读什么人类学博士!芊芊,你欠我二百块钱至今都没还,我一直不敢开口要,我害怕你们嘲笑我小气,可我那二百块是省了多久的早餐钱才攒下来的啊……肖琳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以前和谁在一起都被甩!现在钓了个外国佬了不起啊?!”

所有的人都瞪大眼张大嘴瞠目结舌地望着我们,我们几个当初是铁到不行的好姐妹,这些话让当事人的脸黑成了一堆碳。

“葛青……你喝醉了。”我试图把她拉下来,坐在沙发上,我不能再让葛青成为众人的焦点了。

“齐霏……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和付浩勾勾搭搭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没在一起?”葛青冲着我冷笑,双颊通红。

我立刻觉得一记无形的耳光扇在了我的脸上。

苏飞抬手就要捂住她的嘴,我压住苏飞的手:“让她说……有些话,憋在她心里实在太久了!”

葛青捂住脸,呜咽了几声,又草草擦了一把眼泪:“当初你明知道重晚喜欢付浩,两人在一起好几个月了,你呢,横着插一杠让他们俩分手了……重晚一次次自杀,割腕吃药,把自己折腾得不成人形了,最后还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你们俩呢……可真够矫情真够恶心的……呸!”

我咬着嘴唇,声音微弱:“我和付浩,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我们俩只是好朋友!”

“好朋友?!所以才说你们俩恶心!你跑步晕他怀里算什么事儿啊?晚自习他总绕远儿陪你回家算什么事儿啊!重晚找我哭了好多次,却不敢来质问你……”

我无力反驳,是,是我不对,我不该喜欢好朋友的男朋友,是我逼疯了重晚,所以一切都是我活该。所以大学毕业我们班就我一个人找不到工作,我连走路都会被狗咬……我一直是单儿着,因为我一辈子也不配得到真爱,我倒的所有霉,都来源于十六岁那年做过的错事,所以老天爷要一辈子惩罚我!

我有气无力地站起来,准备离开,可一只手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不觉得齐霏有什么错!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错!难道我连变心的权利都没有吗?更何况我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喜欢过她!重晚对我情书轰炸早堵晚截天天跟个花痴一样跟踪我,我只有答应和她在一起,我才能让那个疯子离我远一点。我只对她说过一句话,你想和我在一起,行啊,那你从今以后离我远点儿,只要不让我看见你,怎么都行!她其实一直都有病,那是正常人干的事儿吗?!我就喜欢齐霏怎么了?!我们错过的这些年,谁能补偿我?!谁把我逼得退无可退,闹得我只能出国!我和重晚根本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自己过得不如意,在这里过什么嘴瘾!你把大家一个个都伤害完了,你就痛快了?!”付浩紧紧搂着我的肩,我的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

葛青像被踩住了尾巴的小猫,立刻恼得掀翻了桌子:“谁TM当初鼓动我和张洋在一起的?说他长得帅,家里又有钱……你们瞧不上的,就丢给我!其实你们明知道那个王八蛋没脑子又没良心吧……所以他一直出轨一直出轨,我肚子大到藏不住了,才黑着脸和我扯了证……结果呢,我离婚了,我女儿才三岁,还是个兔唇……都是你们害的!我就算醉死在外面,那个王八蛋都不会给我打个电话……他从来不会在乎我的死活……”

苏飞走过去,紧紧搂住葛青,红了眼圈:“葛青……张洋已经死了……”

葛青的脸色变幻莫测,最后扯出一抹艰难的微笑:“是啊……我怎么会忘了……他已经死了……他自杀了,给我们娘俩买了一大笔保险,他欠了一屁股债……所以我们离婚了……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比我更倒霉的人了,可是你们看起来都那么的好,老天怎么这么不公平……”

后来我们排排坐着,手拉着手,像当初逃课溜出去玩一样。我们聊了许多,聊彼此谁更倒霉,逗得葛青哈哈大笑。

我们笑中带着眼泪向青春致敬,给岁月喝彩,感谢它赐予我们的喜乐悲哀。

付浩开车送我,我坐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车厢中的冷气夹杂着酒味,像混杂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你根本捕捉不到那个准确的味道。

“如果这次酒驾没被抓……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赌一把,敢不敢?”

我眯缝着眼,看着无数个重影的他,点点头:“好。”

可是,我似乎记得,这个晚上他根本……根本就滴酒未沾。

“我去看过重晚了,她根本就不认识我,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说我是付浩,她一脸警惕地躲到了医生背后,说我是骗子……她的浩浩在这里……你看,重晚喜欢的,不过是一个幻想,并不是某个特定的人……犯错的,不是你,也不是我。”付浩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把情书错给老师范文第5篇

Chapter 1 署着自己名字的日记

我又去见他了,带着一种好奇和吸引。在卡诺奇咖啡馆,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我不否认,他是一个被上天赋予了极度天才和漂亮脸孔的男人。好看而深沉的眼睛里总是透露出一种不甘和忧伤。他说,他总是能看见有些人要杀死他。可惜的是,他从未真正地死掉,这让他有些沮丧。

在纪伯伦的别墅里,童欣颜翻开了书架上一直放在角落里的一本日记。她下意识地从最后有文字的一页看起,因为她总是想知道那些失踪的少年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会说些什么。她被日记上这段感性的文字吸引了,有一种感伤。她叹了一口气,合上日记时,才注意到日记上的署名。“童欣颜。”日记上竟然署着自己的名字,这使她感到很震惊。

有那么一瞬间,童欣颜有些恍惚,迷惑之中,她仿佛看到一个英俊的男人拿着刀,手上沾满鲜血,他的身后是几个年轻人的尸体。

童欣颜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纪伯伦的别墅。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考着:到底纪伯伦是谁?他为什么失踪了?他又为什么拥有那些少年的日记?那些日记中又为什么有一本的署名和她同名?不知不觉间,童欣颜竟然从纪伯伦的别墅走到了自己租住的位于大学城附近的小公寓里。可能是太过凝神思考的原因,她没留意到脚下踩了一把丢在地板上的拖把,结果被绊倒了。她趴在地上狼狈地抬起头,刚好看到单人床底下有一块翘起的地板缝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她钻进去拿出了那个东西,是一个日记本。

我又去见他了,带着一种好奇和吸引。在卡诺奇咖啡馆,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我不否认,他是一个被上天赋予了极度天才和漂亮脸孔的男人……

“这些文字好熟悉!”童欣颜感叹着。她还是下意识地从最后有文字的一页看起,结果,竟然看到了和刚刚在纪伯伦的别墅里看的那本日记本上相同的字句。就连字体也是一样的,点标点的方式也相同,那简直就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可这本日记很明显并不是她在纪伯伦的别墅里找到的那本!而且蹊跷的是,这一本的扉页上也署着“童欣颜”这个名字。

童欣颜马上打开自己的包包,把她从纪伯伦的别墅里找到的那本日记和眼前的这本进行对比。除了日记本的大小和样式不同之外,日记本上的所有内容都一模一样!字体、符号、句式、语气、空格、偶尔涂抹的地方……“天啊!竟然有两本完全一样的日记!而且都署着我的名字!”童欣颜彻底迷惑了。这是一种近似于绝望的迷惑。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床底下还藏着一本日记,而且她也从来都没有写过那样的日记!日记上的字体和说话的语态也不是她的风格。

“难道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童欣颜?”童欣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次她要去寻找的人竟然是一个和她拥有相同名字的人。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的召唤,那么亲切,那么吸引,那么诱惑,就仿佛我已经与那个声音的主人认识好久了。我循着这个声音来到了一条幽静的林荫小道,我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茂密浓黑的森林里了!这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栋白色的别墅。我无法抑制地迈着脚步走向了那别墅。我觉得,我距离那个呼唤我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童欣颜翻到了日记的其中一页,看到了这样一段文字,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莫非……我当初的迷路其实是有原因的?这就意味着……我不是误闯了纪伯伦的别墅,而是一种下意识地自投罗网?可我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呢?”

Chapter 2 六年前的往事

如果,你无意间进入了这栋别墅,又无意间看到了这封信,那么,你将会变成这栋别墅的主人,并且还能得到我的个人遗产500万美元。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读完我所收藏的所有日记,找到每一个写日记的人。因为,他们都是神秘失踪的少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何时,他们去了哪里。也许,他们还活着,也许已经死了。请你联系我的律师许一诺先生,他会告诉你,其他的细节。

信封上写着:给莫名进入者。童欣颜还清楚地记得她闯入纪伯伦的别墅时看到的那封信。从那以后,500万美元的诱惑就成了她不顾生死非要去寻找那些失踪少年的最大动力。这时候,童欣颜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这两个月以来,她的头总是莫名其妙地突然痛起来,而且越来越痛得无法忍受。她打算马上放下费神的思绪立刻去看医生。

“你的头……曾经因为车祸而受过伤。”医生坐在童欣颜的对面,平静地说道。

“啊?”童欣颜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医生,好像那医生说得是外星球语似的。

“错不了!医院的病历档案库都是全美联网的。你在任何一家入网的医院看病,医生都可以调取出你曾经的就医记录。六年前,你在美国出过车祸。出现了脑震荡和局部失忆的现象,但不是太严重。你现在的头痛可能是由于那次外伤引起的,不过,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诊。”医生很专业地建议道。

“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我六年前出过车祸,而且还是在美国?”童欣颜相当费解。因为她六年前才15岁,她根本没来美国呢!

“我可还记得六年前的那次车祸呢,因为那次车祸很奇怪。我当时刚好参加了那次的急救行动。那场车祸非常严重,整辆车都从山崖上飞了下去,可是车里面的学生们竟然都没有死。本来他们的伤是足够严重的……”医生还挺感慨。他看到了童欣颜无法置信的眼神,就把他从医院系统中调取出来的资料给童欣颜看。

吉塔、山下岛、韩美子、安西尔、裴语涣、童欣颜……资料上显示着那次车祸中出事的学生名单。他们都被送入了距离出事地点最近的汉明斯医院。资料上显示的名字让童欣颜再一次被震撼了!那些少年不正是她寻找过的失踪少年吗!他们竟然都是同一起车祸的受伤者。那纪伯伦为什么会有他们的日记呢?

“连我也是那起车祸的受伤者,署着我名字的日记也出现在了纪伯伦的书架上……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童欣颜小声念叨着,不由自主地陷入到了思考里。

“我要给你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医生突然显得有点兴奋。“六年前我在汉明斯医院参加救治你们的行动时简直惊讶极了,你们的生命力真是太顽强了,个个都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在医学上简直都是无法救治的情况,但你们却都奇迹般地活过来了!这身体的构造……”医生有点失控地说道。

童欣颜明白医生的意思。他们都受了会死的重伤,但他们却没有死。连医生们都被这种复原的力量所震惊了。

Chapter 3 卡诺奇咖啡馆

童欣颜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医生为她做了所有可以做的检查。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由于车祸造成的脑部损伤和局部失忆的情况有所好转,这可能会让她失去的某些记忆将陆续地重新回来——但这需要时间。

童欣颜给远在中国的叔叔婶婶打了电话,她想了解究竟六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叔叔婶婶告诉她,六年前的夏天,她的父母遇到车祸身亡,突然的变故让15岁的童欣颜备受打击。怕她太难过,叔叔婶婶就收养了她,还给她报名参加了一个国际夏令营,希望她离开旧地,散散心,尽快从失去父母的阴影中走出来。后来,夏令营的人打来越洋电话告诉他们,童欣颜和其他几个学生遇到了车祸。他们立刻赶往了美国,达到后,发现童欣颜并无生命危险,只是脑震荡和局部失忆,就也没在以后的日子里告诉童欣颜她曾遇到车祸的事——反正她回国之后,也不记得这件事了,干吗要让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非得记住自己散心时的严重车祸呢!这是叔婶的好意。

挂掉电话后,童欣颜总觉得叔叔婶婶之所以不再提那次车祸,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而那个原因才是他们向她隐瞒的真实理由。当晚,童欣颜上网搜索了好多关于那次车祸事件的报道。没有人能弄明白到底那几个国际夏令营的孩子为什么会聚在一起,他们又要去哪儿,当时开车的人究竟是谁,因为显然那辆车不是那几个孩子开的。最诡异的是,孩子们为什么完全不记得自己出了什么事,就连他们聚在一起的理由都不记得了,他们甚至都不承认他们彼此认识。

诡异的聚集,诡异的车祸,诡异的大难不死,诡异的不记得,后来又都诡异地失踪了,他们的日记还诡异地出现在纪伯伦的别墅里,就连自己也诡异地加入了其中,变成了这一系列诡异因素中最诡异的一个。童欣颜只能肯定一点:这些诡异一定和纪伯伦有关!她必须找到他!但在找到他之前,她必须先找到她自己!

童欣颜本打算回公寓,但在路上,忽然闻到了一股咖啡的浓香味。她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牌子:卡诺奇咖啡馆。“卡诺奇?”童欣颜记得那正是日记上写过的咖啡馆的名字。于是,她推开了咖啡馆的玻璃门走了进去,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好,小姐。还是老位置,还点和平时一样的吗?”男服务生很有礼貌地询问道。

“老位置?我之前来过这里吗?”童欣颜一脸迷惑。

“您偶尔会来坐坐。而且,都是在这个位置上。”男服务生也显得有点疑惑。

我又去见他了,带着一种好奇和吸引。在卡诺奇咖啡馆,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

童欣颜想起了日记上的那段话,于是问男服务生:“我之前是不是经常和一个男人来这里?他就坐在我对面。”童欣颜用手指了指对面的空位置。

“噢……那倒没有。您每一次都是自己来这儿的。对面的位置,都是空的。”男服务生耸了一下肩膀,然后便迅速地离开了。他可能是无法理解童欣颜错乱的记忆力。童欣颜是这么觉得的。

我确定自己没来过这里,对面也没有坐过一个男人,那日记里为什么这么写呢?日记根本就不是我写的!可是男服务生为什么一口认定我来过这里呢?童欣颜皱着眉头,她看到男服务生端来了一杯拿铁,很自然地放在她桌上。“您每次来都喝这个。”留下这句话,男服务生就走开了。

童欣颜从包里拿出了那两本一模一样的署着自己名字的日记,开始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她想知道,究竟这日记上写了什么内容。到底自己又和这日记又什么关系。

Chapter 4 另一个我的存在?

我喜欢凌晨来这家咖啡馆喝东西,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空空的街道。我感到十分孤独,无人倾诉的时候,我就带着日记本来这家咖啡馆写我的心事。有个年轻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站到了我的身后,在我停笔凝思的时候,他突然轻声地说了一句:“你在写日记?”这句话吓了我一跳。我回过头看到他,发现他是一个挺英俊的亚洲男人,于是我们就这样交谈了起来。他还索性坐在了我的对面。我们就是这样相遇的。真神奇。

童欣颜看到了日记中的一段。她挥了挥手,叫来了那位男服务生,问道:“我通常都是什么时候来这里?”

“大概……都是凌晨的时候。您很少这个时间来这儿的。”男服务生尽量保持礼貌,但他的眼神说明,他觉得童欣颜的脑子有问题,否则为什么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呢。

每天凌晨的时间,我应该是在公寓里睡觉啊,为什么会有人看到我来这家咖啡馆呢?在迷惑无助的时候,童欣颜给黎奥斯打了电话。她觉得,这样的她需要帮助。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有两个我!可是这一个我根本不知道那一个我到底做了什么!”童欣颜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神情沮丧地对黎奥斯说道。

黎奥斯翻看着童欣颜放在桌上的两本一模一样的日记,他也觉得事情诡异极了。“说不定,有人假冒你,或者扮成了你的样子来这里呢!”黎奥斯显然说着连他自己都知道不怎么靠谱的想法。

他陪童欣颜回到了她租住的小公寓,他们还特意问了为公寓服务的琼斯大妈公寓门口的监控器录下的监控录像是不是能给他们看看。

“有个臭小子往我公寓的门缝里塞了一张情书,但没署名,所以我想知道究竟是谁干的。”童欣颜随口编了个谎,这是个合理的看监控录像的理由。琼斯大妈调出了录像,他们看到在半夜12点多的时候,童欣颜走出了公寓的大门,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总是这样折腾,可要注意身体啊。”琼斯大妈也看到了这一段,好心地建议道。

怪不得琼斯大妈偶尔会问她昨晚休息得好不好,原来是因为她会时不时地半夜出去。但她自己却一点都不记得她半夜出去的事。童欣颜现在开始相信,的确有另一个她自己在做着这一个她所根本不知道的事,而且,另一个她还把做过的事情记录在了日记本上。

“你确定你没有人格分裂,或者梦游症吗?”黎奥斯貌似开玩笑的话语,说的时候却带着有点严肃的表情。

回到童欣颜的房间后,打开两本相同的日记,他俩一页一页地阅读起来。

他告诉我,他能感觉到他们要杀死他。他死亡的方式是被人在颈动脉上放了血,直到全身的血液都流干。他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在临死前的一刹那非常恐惧和焦虑。他们真的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他!坐在我对面的他,面色苍白,嘴唇颤动,仿佛他的脖颈上真的有鲜红的血液在喷射一样。

“这不是吉塔杀死唐古的方式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男人的描述里?”童欣颜揉了揉太阳穴,她想起了她去寻找过的第一个深入杀人恶魔岛最后也变成了杀人恶魔的吉塔。

“童欣颜!这个你半夜去见的神秘男人知道吉塔杀死唐古的方式!你看!他和你讲这段话的日期正是吉塔杀死唐古的那天!”黎奥斯注意到了这篇日记的记录日期。

这男人怎么知道吉塔杀死唐古的事呢?而且还描述得如此具体,就像他亲临现场一般?就是因为太具体而让人感到可怕。这是童欣颜和黎奥斯都意识到的危险。

Chapter 5 纠缠的噩梦

童欣颜走进了一间陈旧的教室,她闻到了一股十分怪异的味道。她循着味道走到老师的讲桌旁,她蹲下来,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尸体,那男人的尸体被人切割成一块一块的,被切割下来的头部满脸鲜血,眼睛都没有闭上,只是那么惊恐地瞪着,保持着死亡时的状态。就在她惊恐万分的时刻,她突然感到背后有一股寒气!她转过身,看到了一个两只眼睛放着绿光的披头散发的少女!少女的手上紧紧攥着一把斧头,她正举起斧头要向童欣颜砍去!

童欣颜立刻吓得大叫出声,猛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月光,她摸到了床头灯的开关,匆忙地打开灯,拿起桌上的水杯大口大口地喝起来,脸上的冷汗滴进了杯子里。这是一个太可怕的噩梦了!而且,她很清楚地记得那个被肢解的男人的样子,以及那双带着血的死亡时都没有闭上的双眼!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究竟是谁?童欣颜在心里大声呐喊道。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折磨得崩溃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见了一个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说有人要杀他,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男人被杀的样子。

童欣颜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个梦境的情景十分熟悉。她想起来了!这一幕正是韩国女高中生尹珍伊被杀的情景。那不正是她在寻找具有超能力的韩美子时调查到的血案吗?为什么在自己的梦里,这个情景由尹珍伊变成了那个男人呢?而且杀死他的人就是韩美子!童欣颜感觉到自己的头突然痛起来,她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是头痛。

童欣颜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头痛和这样的焦虑惊恐了,打开床头的抽屉,拿出了止痛药和安眠药。她也不管是否能够吃这么多的量,一把抓过来就塞进了嘴里,一口水咽进了肚里。她不敢再关灯,于是开着灯,躺下后继续睡觉。

童欣颜看到几个蓝皮肤的大块头把一个男人牢牢地抓住。然后有个面部像狼一样的怪物拿出了一把铁制的大剪子,他先是剪掉了男人的一根手指,男人发出了惨烈的叫声,他接下来又快速地剪掉了男人其他的手指。就这样一根一根剪掉。然后便是剪掉了男人的手掌,脚掌,男人起初还因为疼痛而号叫,后来就疼得昏了过去。童欣颜被吓得脸色惨白,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样子,临死前扭曲的脸孔。

“不要啊!放开他!”童欣颜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再一次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吓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她记得那残忍悲惨的一幕!那是她在寻找安西尔的时候,在Khoisan部落看到的被处死的男孩。为什么那个男孩变成了一个男人呢——和刚才梦见的男人的面孔是一样的!而且折磨他的人不就是感染了细菌病毒而脸孔如野兽的安西尔吗!

童欣颜无法理解这么荒诞的梦境。可荒诞归荒诞,她却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从床上下来,又拿出了那两本署着自己名字的日记。她翻开了日记,像是要求证什么似的。

男人的表情显得惴惴不安,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他告诉我,他看到自己死在卧室的床上了。他舒展着身体,瞪着一双绝望而惊恐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床单上,地板上,到处都流淌着从他半截的腿上流出来的鲜血。他看到自己的双腿被齐刷刷砍断了!天花板上有一行用鲜血写出来的字迹:炫目的红靴让我目眩神迷,我只有带走你的双脚才能证明我和你的一场邂逅如此美丽。然后他看到一个男孩,用略带忧郁的眼神看着他死亡的情景,嘴角慢慢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童欣颜翻到这一页时,她也像黎奥斯一样注意了一下日记的日期,那天正是轰动一时的“红靴疑案”发生的时间。那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裴语涣杀死那个舞蹈学院的女生的细节呢?而且他还用这个细节描述成自己被裴语涣杀死的情景。看着看着,童欣颜好像突然领悟到什么。

“怪不得我会做那样的噩梦。原来,那个男人不只一次地在卡诺奇咖啡馆里向我倾诉了他被人杀死的情景,所以我才会如实地记在了日记里。”童欣颜发现,自己的恶梦不过是重现了那个男人在见面时和她描述过的自己会被杀死的情景。如果,这些都只是我会面的那个男人被杀的妄想,那为什么他的妄想会和我寻找那些少年时遇到的案情情景一模一样呢?

男人和失踪的少年们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又和那些少年有什么关系?我和那个男人又有什么关系?童欣颜的脑中徘徊着一连串的问题。

Chapter 6 他真的被杀了吗?

自从做了那些可怕的噩梦之后,童欣颜几乎天天凌晨的时候都去卡诺奇咖啡馆,她依然坐在靠窗的位置,显然,她在等待那个神秘的男人的出现。

“你真的要等他啊?服务生不是说了吗,他们根本就没见过这个男人。可能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你所谓的神秘男人!”在一连半个月的凌晨都陪童欣颜来卡诺奇咖啡馆之后,黎奥斯试图劝童欣颜放弃寻找。

“你看我的样子,好像是在同情一个精神病患者。你觉得我不过是半夜梦游来到这里,然后又在梦境或者是幻觉里看到了一个男人。并且这个男人总是和我讲着他是如何被人杀死的。你觉得我在妄想。”童欣颜盯着黎奥斯有点无奈的表情。

“真的,童欣颜,我是关心你才这样说,和我去医院吧!也许你真的出了状况。你太紧张焦虑,你需要放松一下。”黎奥斯很真诚地拉过童欣颜的手,像是在恳求她。

“我真的应该去医院求证一些事情。”童欣颜突然抬起头,认真地说道。

他们等了整整六个小时,那个被护士们介绍说当年参与过救治车祸少年的主治医生才到了上班的时间。等他进了办公室,童欣颜便迫不及待地讲明了来意,她很想医生详细地给她说说当年那些受了重伤的学生们到底是如何被救活的。

“好吧。其他人的病历我不能给你看,但我能给你看看你自己的档案。”医生从系统中调出童欣颜当年的就医记录,还有拍下的资料照片。医生指了指童欣颜左臂上方的一条伤口说道:“车祸发生的时候,你的左臂上方被车窗玻璃划出一道很深的伤口,致命的是,玻璃割伤了你的左臂上的大动脉。其实这种情况,不到几分钟,病人就会失血过多而死。你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可你居然奇迹般地活下来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医生一边说,一边看着童欣颜左臂上那段雪白的肌肤,因为那个位置上还有一条浅浅的疤痕。

“我还以为是小时候淘气划伤的,我真的不知道竟然是那么重的伤。”童欣颜也看了看自己的疤痕,过去几年里,她从未把这疤痕当回事,可这一次,这疤痕却让她不安起来。

童欣颜再次拖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地从医院走出来,在身后跟着她的黎奥斯也没有说一句话。童欣颜突然停下了脚步,感叹了一句:“说不定,我早就已经死了。”后面的黎奥斯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一直都没有出现的神秘男人成了童欣颜心中的结。她一开始十分抗拒去精神科或者心理诊所看病,但在黎奥斯的再三坚持下,她还是去了。不过去了之后,医生们得出的结论让她更加失望。因为根据医生们不能确诊她有梦游症或者解离型的人格障碍,但他们又无法解释童欣颜完全不记得自己在凌晨出去做过的事。

童欣颜在想,也许那个神秘男人真的就如他不断幻想的那样:他被人杀了。所以他才没有再出现在卡诺奇咖啡馆。这样想能让童欣颜好过一点,否则她真的会认为日记上记录的内容只是另一个她自己来咖啡馆时看到的幻觉。

Chapter 7 那个呼唤她的声音

又是几天的时间过去了,童欣颜的苦闷丝毫没有得到缓解。这天傍晚,她打算再去一次纪伯伦的别墅,说不定那里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

还是那条幽静的林荫小道,还是那片茂密浓黑的森林,童欣颜闭起了眼睛,她试着回忆,她第一次迷路时误闯入这片森林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天也似乎渐渐黑了起来,她看到了小道尽头有一栋二层小别墅。整栋别墅都是纯白色的,如此孤独地在小道尽头出现。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像是在低沉地倾诉着:我很苦闷,我不知道该如何找到答案。他们究竟为什么要杀了我?他们是谁?他们到底在哪里……

童欣颜被那个低沉的倾诉声吸引了,下意识地挪动了脚步,朝着那扇大门走去。她来到门前,敲了敲别墅的大门,可是,门,居然没有锁。她知道,她只能选择走进去。然后,童欣颜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一栋装修考究,有点像咖啡图书馆风格的别墅。她在一张写字桌前坐下来,打开台灯,看到桌子中央赫然出现的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给莫名进入者。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的召唤,那么亲切,那么吸引,那么诱惑,就仿佛我已经与那声音的主人认识好久了。我循着这个声音来到了一个幽静的林荫小道,我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茂密浓黑的森林里了!这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栋白色的别墅。我无法抑制地迈着脚步走向了那别墅。我觉得,我距离那个呼唤我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童欣颜清楚地记得日记上写过这样的一段。当她催眠自己,再次回到自己第一次进入纪伯伦别墅的情景里时,她突然听到了一些声音,那些声音真的像是在呼唤她,真的让她感到好奇。这种感受和日记上描述得一模一样!也就是这样的一刻,她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还有一种身体里的所有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的感觉。这让她痛苦得要死!

“你来了?”一个好听却低沉的男人的声音闯入了童欣颜的耳中。

“你……你是谁?”童欣颜强打起精神,她觉得自己因为疼痛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了。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我们有大半个月没见了。”男人就站在客厅的书架前,夕阳透过落地窗照射在墙壁上,刚好映出了男人在墙壁上的身影。那是个挺拔而又英俊的男人。童欣颜迫使自己努力去聚焦看眼前的男人,但模糊的视线却让她有点辨认不清楚眼前的情景。她只是觉得,那男人的影子好像不只一个,在书架后方的白色墙壁上还有好几个人影!

白色的墙壁突然之间变了模样,又黄又黑,好像被大火烧焦了一样!还被人用红色的油漆画上了很多可怕的头像,个个表情狰狞。而且,墙壁上又突然间多了好多小灯,一闪一灭的小灯把墙壁上用鲜血画出来的头像突显得更加恐怖迷离。那墙壁上画着的狰狞面孔让童欣颜感到很熟悉!

“吉塔、山下岛、韩美子、安西尔、裴语涣……”童欣颜着,她看到那些墙壁上的面孔正是她曾经寻找过的那些少年的脸孔!而且,童欣颜还在墙壁上看到了她自己的样子:青色的皮肤,深陷的眼窝,留着鲜血的眼睛,黑色的嘴唇……突然!墙壁上裂开了一道裂缝,从裂缝里喷射出一股股不可阻挡的鲜血!童欣颜感到自己的左臂剧痛难忍,她的左臂也裂开了一道伤口,就像从墙壁的裂缝里喷射出来的鲜血是从她的左臂上喷射出来的一样!这样剧烈的疼痛让童欣颜一下子昏了过去!

Chapter 8 丢失了自己

童欣颜慢慢睁开了眼睛,她感到自己的脸很温暖,那是因为阳光照射在她脸颊上的缘故。阳光有点刺眼,她睁开眼睛后还用手遮挡了一下。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雪白的床单,雪白的枕头,雪白的被子,然后,她发现自己的手边有一本日记。她翻开日记,一段文字映入了她的眼帘:

我来到这里,已经两个星期了。我总是觉得,我的额头有些痛,隐隐地痛。我看到一个少年,站在很高的地方,突然!一跃而下!就像坠落的直升机,在我耳边发出轰鸣的声音,嘭的一声,鲜血四溅,摔在地上,死了。我战战兢兢地走到他身边,看到他的脸,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因为,那是我的脸。这是我第几次看到这样的景象了?而且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跳下去的原因。

“好悲惨的描述。”童欣颜感叹着。然后,她翻到了日记本的扉页,看到扉页上赫然写着一个名字:纪伯伦!

“纪伯伦!”童欣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正是这白色别墅的主人吗!也正是雇佣她为他寻找那些失踪少年的那个人!

“这些年来,我一直保持着每晚写日记的习惯。记录下生命中的每件事,生活中的每个细节。渐渐地,这个习惯占据了我,让我无法自拔。我必须要依靠记日记才能活下来。”一个男人走进了房间,站在童欣颜的面前。

“你是……纪伯伦?”童欣颜有一种感觉,她觉得自己就像认识这个男人似的。

“我总想在某次特别的事件中突然死亡,因为有些事情,比突然死亡更可怕。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打算走遍天下,去探索和记录每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最阴暗最恐怖也是最震撼人心的故事。我本来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男人感慨道。

“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靠记日记活下去,为什么你总想突然死掉?”童欣颜问道,她的目光扫到了手中日记本上的一句话:而且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跳下去的原因。

“因为我找不到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把自己弄丢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失踪了。”男人的表情变得很忧伤。

“那你到底是要寻找你自己,还是要寻找那些失踪的少年呢?”童欣颜想起了她昏倒之前看到的那个可怕的影子,不禁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六年前,他们共同参加了一个国际夏令营。他们在网上认识了我。我倾听他们的心事,化解他们的烦恼。后来,我们还约好了要一起去旅行。因为我说,我可以带他们逃离烦恼。你也是其中的一个。那时候,你不是刚刚失去父母吗?你依赖我,需要我开解你。”男人一步一步走到童欣颜的床边坐下来,脸上带着十分诚恳的表情。

“所以六年前的车祸,开车的人就是你!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呢?你要带我们去哪儿?”童欣颜心跳得厉害,紧张和恐惧包围了她。

“我要带你们去一个必须接受考验的地方。作为你们的心灵导师,我要教你们学会成长。”男人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童欣颜。童欣颜接过照片,看到那是一个非常昏暗的大房子,里面有各种奇怪的机器和工具。机器和工具上还有血迹。

“这……这房子是……”童欣颜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都在颤抖。

“是一座杀人的魔窟。是我模仿一部电影做的。”男人笑了笑。

“你当时带我们走,是要把我们都杀死?还是用最残酷的方式!”童欣颜感觉到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手和脚都冰冷得仿佛抱着冰块一般。

“呵呵,这不过是个玩笑。我只是喜欢冒险,想要遇到一些刺激的事。带你们去杀人的魔窟,也不过是个恶作剧罢了。”男人诡异地笑了,尤其是在看到童欣颜惊恐的表情之后。

“你到底是谁?”童欣颜并不觉得男人在开玩笑,反而觉得他的笑很阴森。

“你看,我的卧室里有各种各样的书。不过,大多数都是关于心理学的。我不喜欢探究别人,我只是想研究我自己。”男人把童欣颜从床上拉起来,带她来到卧室的书架前。

童欣颜吓得浑身都在颤抖,但她还是配合地看着书架上的书,就好像不配合,她会立刻死去一样。童欣颜强装镇定,还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假装翻了翻。原来那不是书,那是一本日记。

Chapter 9 迷离的日记

七岁那年,我在门后偷听到爸妈和医生的对话,他们说,我早晚有一天会得隔代遗传的精神病,发病的时间大概在20岁以后,或者更早。这种疾病无法抗拒,也无法痊愈,而我的人生,清醒的人生,仅仅只有不到20年的时间。

我环游世界,我漂泊四方,我冒险,我疯狂,我只想在一个意外中死掉,可我却总也死不了。原来,人在绝望中活着才更痛苦。我知道自己是个天才,天赋让我博学多才。我看了好多书,好多病例,可我知道,我不能治好自己的病。

我怕有一天,我再也无法清醒地面对这个世界,所以,我拼命记录着关于自己的一切。每晚写日记就是我活下去的最大乐趣。原来,写日记可以阻止我的精神错乱。

后来有一天,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些少年,他们和我倾诉他们的烦恼,我就建议他们写日记。我还把他们集合在一起,通过交换日记的方式来让他们体会别人的痛苦。交换了日记,就像交换了人生。他们终于明白,其实每个人都并不比他们生活得更快乐。

我治愈了他们的烦恼,可我却不能治愈自己的痛苦。因为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我在我的别墅里发现了一个密室,那个密室里装着好多的日记本。我打开来看,那竟然是好多人写的日记。不同的字体记录着不同的内容,他们有不同的名字,不同的身份和不同的背景。这些日记是从哪儿来的呢?我痛苦而又无助。

原来,我已经变成了不同的我!可我却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不同的我的存在!经过了那个夜晚的痛苦,我想清楚了一件事。我要结束这样悲惨的生活!

几天之后,我带着那些和我一样充满了烦恼的孩子去旅行,我开着车,我要带他们去一个再也不会有痛苦的地方。可车子的刹车失灵,我们的车冲出了山崖。那一刻,依然是雷电交加,我以为我死定了。可再醒来的时候,我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许久之后,我看我写的日记,我才知道,我做过了什么。

那次车祸以后,我终于又可以变回原来的我了。我发现我的日记不再是以那么多不同的身份写的了。可那些不同的我究竟去了哪里呢?我要寻找到他们!我要寻找到他们!

童欣颜读着眼前的日记,呼吸急促,面色苍白,她想起了医生说过的话:那些孩子们受了很重的伤,他们本来是活不了的,可他们却都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纪伯伦!我们所有人,都只是你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所以你可以感应到我们的存在,你可以和我们记录相同的日记。你一直想要杀死你的那些分身,你不想人格分裂,精神错乱。所以你总觉得,那些分裂出来的人格一直在抵抗被整合,所以你总是觉得他们要杀死你!”童欣颜痛苦地说着。

她终于明白:其实他们都已经死了!在那次车祸中就死了!他们之所以还留存在这个世界上,那只是他们带着纪伯伦的分身的肉体。患有人格分裂的纪伯伦,死了以后,并不是一个灵魂,而是七个灵魂。其中六个灵魂寄居在死去的少年的体内。最后一个灵魂,就是站在她面前的收集所有日记的主人:纪伯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