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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死侠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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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死侠骨香范文第1篇

2、原文: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纵死侠骨香范文第2篇

慢慢地拉开弓弦。轻风拂面,如同温柔的女子。风止了,存留在弓弦上的颤抖消失了。画面被定格在这刻。‘噔’弓弦发出锐响,闪着寒光的箭,刹那间消失在远方。杀。

锋利的箭寒光四射,是死神锐利的眼,镂刻着万物,一面是明,一面是暗,一边是痛一边是狂。疯狂的箭,孤傲的人。箭在飞射,飞过五千年的王朝更替,飞过五千年的金戈铁马。狂舞吧,疯狂吧,追逐吧。不长的箭身上,记载的是多少悲壮,多少的兴亡,是秦军将士刚毅的眼神,是大汉王师英雄的鲜血,是恨,是狂,是千年不变的悲喜无常。

箭尾,是黄帝的一声绝杀令;箭身,是汉武帝的箭雨;箭头,是成吉思汗的铁骑剽悍。这把弓,是帝王开疆的利器,是纵横六合的资本。那么弓之道,便是帝王之道,冷酷无情,星辰万古,惟我独尊?帝王之弓,是霸道,是铁血统治的万世江山。帝王之弓指向哪里,哪里就是腥风血雨,杀,杀,杀,满城谁天下!箭,飞向胜利。胜利,就是千古一帝,就是雄霸一方。帝王之弓,可以称雄一时,却不是弓之道的精髓。

纵死侠骨香范文第3篇

一、“不肯过江东”是因为“人格至尊”

“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项羽此时,已经超越名利,在他心中尊严大于名位,英雄当宁死不俘,视死如归。“封侯庙食丈夫事,龌龊生死真吾羞!”(宋・陆游《悲歌行》)“骓马虞兮可奈何,汉军四面楚人歌。乌江耻学鸿门遁,亭长无劳劝渡河。”(清・汪绍《项王》)项羽“不渡”体现了一种人格尊严,一种牺牲精神。项羽自刎,树立了视死如归的战神形象,充分表现了真正军人的人格魅力。

“江东谁复识重瞳,遗庙欹斜草棘中。若比咿嘤念如意,乌江战死尚英雄。”(陆游《秋晚杂兴》)“逐鹿心虽壮,乘骓势已穷。终全盖世气,绝意走江东。”(陆游《湖山》)陆游认为形势发生了变化,英雄在“势已穷”时选择自刎,不仅是豪迈气概之壮举,也是他面对现实理性之思考,可使“盖世气”得以“善终”,得以“保全”,得以使人生更壮烈、更完美,永世长存,万古流芳。司马迁为了不让他所喜爱的这位英雄匆匆谢幕,让他在临死前有些激动人心的表现,给世人留下一些深刻的影响。于是他用如椽巨笔,浓墨重彩地写了“霸王别姬”,写了“东城突围”,尤其是“乌江自刎”,“其实这是司马迁为项羽最后涂饰的壮丽的一笔。如果没有这段话,项羽只是最后从容战死而已;有了这段话就表现了项羽的一种人生态度:他要用他的死来殉自己的事业,来殉自己的部下,来殉一切曾经支持过自己、拥护过自己的千千万万人民大众,也包括两千年来读这段历史的千万百万读者。有了这段话就使项羽的最后战死成为了一种自觉的有意义的行为,这就是司马迁所说的‘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韩兆琦《史记新读》)

二、“不肯过江东”是因为“仁而爱人”

范增对项庄所言“项王为人不忍”(《史记・鸿门宴》)韩信曾对刘邦说:“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史记・淮阴侯列传》)陈平说:“项王为人,恭敬爱人,士之廉节好礼者多归之。”(《史记・留侯世家》)……由此可见,项羽是个重仁爱、重廉洁、重节操的人。“顿无英霸气,尚有妇儿仁。闻汉购吾首,持将赠故人。”(宋・刘克庄《杂咏一百首・项羽》)唐代诗人胡曾对项羽站立乌江浦时内心世界也理解得比较客观与准确:“争帝图王势已倾,八千兵散楚歌声。乌江不是无船渡,耻向东吴再起兵。”诗人明确肯定项羽争霸不成则认命,选择自刎以了结战乱时局的英雄壮举;不赞成去想方设法寻求“卷土重来”,也反对贪生赖活地“恋战”。《史记・项羽本纪》中有这样的记载:“楚汉相持未决,丁壮苦军旅,老弱罢转漕。项王谓汉王曰:‘天下匈匈数岁者,徒以吾两人耳,愿与汉王挑战决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为也。’”虽然他的这种想法显得幼稚,但爱民之心天地可鉴。

纵死侠骨香范文第4篇

塔克拉玛干,“有去无回”的意思。

公元前380年

驼铃声悠悠地回荡在大漠中,这是我的婚队。我要嫁往楼兰,那里有丝绸、海贝、串珠、铜器和精美的木雕家具,那里有我素未谋面的新郎。

楼兰古道漫长悠远,上路那天,我面对一望无际的荒漠张大了嘴,震撼于命运的一览无遗,因为过于简单明了,荒漠又展现出一种悲壮得让人想哭的美感。

后来才知道自己错了:再清晰的日日夜夜也要面对变换不定的流风、流沙,乍暖还寒,昼与夜的忽热忽冷。有时路过胡杨林――那些树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有时遇着魔鬼雨――尽管天空布满乌云,雷声隆隆,却无雨点。

沙子、沙堆、沙坡像流动的河,婚队常在夜半时分听见从沙河传来一阵一阵的哭声,有时也似鬼的低语,嗡呜在耳畔。老人们说,那是过往的商人或高僧,或剑侠的魂魄。于是几回白日里回首,任热风带着些许微小的沙尘,拍在脸上,仿佛见路人仗策牵马,热浪中身影浮动。

我便以为那该是个侠客,自中原来,而伴我同车的阿姐信佛,捏着念珠只道是位高僧,英雄一般舍生取义,甘以肉身成全秃鹫。

我笑:“未留骸骨,若有,当是舍利。”

阿姐道:“如为侠客,倘死,当有骨香。”

嘻哈打闹成一片,忽然婚队一阵混乱,有人在外面叫:“流沙来了!”铃声乱起来,脚步混着跌撞声,人和骆驼各自以自己的语言叫唤着……

我只来得及撩开纱缦,便眩晕在了一片昏天黑地、漫无边际的狂风沙海中。

二 罗布泊

罗布泊,那神秘的“死亡之海”。

公元1900年

驼铃声悠悠地回荡在大漠中,这是我们的探险队。我们要寻往楼兰,那里有丝绸、海贝、串珠、铜器和精美的木雕家具,那里有我们素未谋面的文明。

楼兰古道以玉门关为起点,长约360公里,我们每天行程约为15~25公里,走完这段路程大概需要15天。上路那天,我面对一望无际的荒漠,为生命将面对的无限可能感到兴奋和忧虑,因为没有道路,大漠呈现出它的茫茫未知,我即将投身到这巨大的未知中,体验荒漠的神秘带来的壮丽的吸引。

后来才知道自己错了:所谓神秘的日日夜夜仍是面对变换不定的流风、流沙,昼夜温差,胡杨林和“雨幡”。

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中国最大的沙漠,沙漠中布满了一个个高低起伏的沙丘,犹如大海波浪,沙丘一般高100米左右,最高的约300米,有的简直是一座沙山……这里85%的沙丘都是流动的,是世界第一大流动沙漠。

有时天空布满了乌云,狂风怒吼,亮起了耀眼的闪电,眼看着一场雷雨就要来临,但常常是等了半天,又眼望着云都散了,雨点还没有下来。随行的同伴解释,原来天空中确实是在下雨,只不过因为空气太干燥了,雨滴经过厚厚的干燥大气层,还没有落到地面,在半空中就蒸发光了。以前的人们以为是魔鬼雨,而我们把这种情况称为“雨幡”。

沙子、沙堆、沙坡像流动的河,我们常在夜半时分,听见从沙河传来一阵一阵的哭声,有时也似鬼的低浯,嗡鸣在耳畔。同伴解释,那是因沙五滑落时,上层的沙粒在下层的沙粒上滑动,落在缝隙中,然后继续滑行、下落,在此过程中沙粒以不同的频率相互撞击,在流动层形成固定纳声波。这些声波一个个叠加,使得整个层面都振动起来,就像一个扩音器一样。他说:“最有趣的是那些巨大的沙丘,只需要极薄的2到3厘米厚的沙层就能够形成共鸣。到这种时候,所有的沙粒都开始振动了,并伴生出根据规模大小或高或低的响声。”

但我多希望那是传说中的楼兰新娘,也许来自印欧人古部落,每夜沙丘下哭泣,倾诉前世今生的遗憾哀伤,这时我的同伴说:“我要寻到楼兰,为那古城的财宝。”

我笑:“不错,若真有楼兰,那里的一切都是珍宝。

正聊得认真,忽听外面一阵混乱,有人高叫:“阿尔迪克在罗布泊找到古城啦!”人群喧闹起来,欢笑伴着歌声,还有人高喊着“阿尔迪克”的名字……

我便撩开帐篷的幕帘,却迷惘于那一片可探知的神秘中。

三 楼兰新娘

楼兰,失落的文明

过了两千年,终于被仪器工具、欢声笑语打扰了鬼魂的梦。

我缓缓苏醒在滚滚红尘中,黄沙下。

让我再看一眼楼兰吧:这四面的城墙围了一个不规则的方形,南北的城墙中间都有部分坍塌,城东部有高约十米的佛塔,城西北有高12米的烽火台,东西走向、穿城而过的古渠道遗址,厚陶缸片,石磨盘断片,各种钱币、戒指、耳环及汉文木简、残片散落成堆。

月光的指引下,我找到了城中部的“三间房”,东西两端的房屋都是木结构,木漆尚在,主人安在,回过头来,往来处去,那是一群墓地,老者婴儿,也在这里躺了很久很久了吧。

一瞥,看到了自己的身子亦躺在那里,忽然心酸涌上心头来。不为那歌舞富足的城市像大漠的岩石一般消失成沙尘,也不为当年的如花容颜,如今丑陋不堪。我只是感动于那素未谋面的新郎,竟然能在茫茫沙海中找到我――

他含泪将我埋葬,用珠玉用乳香将我的身躯包裹,还将鸟羽插在我如缎的发上……

而我,在合上我双眼的时刻,仍然不知他的形象。

注释:

楼兰古城位于今天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东部地区,遗址散布在罗布泊西岸的雅丹地形之中。楼兰国始建于公元前176年,消亡于公元630年,共有800多年历史。范围东起占阳关附近,西至尼雅古城,南王阿尔金山。北到哈密。楼兰城是楼兰国前期重要的政治经济中心,在线绸古道上盛极一时。这里地势平坦,水丰草茂,盛产鱼虾蒲苇野麻,有玉石、驴马、马鹿、骆驼等。物产富饶,口兴旺。居民以渔借畜牧为生。在古丝路上,楼兰道是主要的通道,它从敦煌的乇门关,阳关,翻过三陇沙、阿齐克谷地和白龙堆,经土垠抵楼兰古城,再沿孔雀河岸到西域腹地。楼兰是塔里木盆地东部的十字路口,往西、往东、往南、往北可通向西域全境,形成交通网络,是古西域交通枢纽。

①王维《少年行》: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②此观点由法国国家科研中心的斯特凡那・杜阿迪提出

③木乃伊“楼兰美女”究竟是欧洲人还是亚洲人至今仍有争议,根据其骨骼发育,专家的意见倾向于她是印欧人。

纵死侠骨香范文第5篇

关键词:英雄气魄;仁者心怀

中图分类号:G712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002-7661(2014)13-292-01

唐朝经“贞观之治”和武周改制,到开元盛世已成为国力强盛的泱泱帝国。为进一步巩固拓展边疆,开元天宝年间,边疆征战频繁。由于国力强盛,使唐王朝在战争中占有明显优势。同时,为激发将士征战疆场的勇气,唐对边将的赏赐也达到了空前的程度。战争的胜利和国力的张扬,加上立功受赏、授官升迁的诱惑,使许多诗人投笔从戎,希望“功名只向马上取”,这为边塞诗的产生和繁荣提供了深厚基础。

在众多的边塞诗人中,如崔颢、王维、张谓、岑参、高适、祖咏、李白、李颀、王之涣等,都有过从军入幕或游历边塞的经历,王昌龄也毫不例外。王昌龄于开元十五年及进士第,躬逢千载难遇之盛世,对“盛明今在运”的认识和“乘运共跃鳞”的愿望,使得诗人抱着承运而起、建功立业、为国效劳的人生理想去探索人生。他常以班超、傅自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后汉书 班超》。“孤舟未得济,入梦在何年?”这种急切求得功名的心情使他不甘再做“潜虬且深蟠,黄鹄举未晚”(岑参《送王大昌龄赴江宁》),像当年许多文人一样,抱着“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岑参《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的英雄气概,在中进士前后,游历西北边地,写下了大量的边塞诗。

这些边塞诗中,诗人一方面以奔放狂热浪漫侠气和豪迈粗犷的英雄气魄去热情讴歌雄奇壮丽的边塞风光及将士们报效祖国的英雄气概和不畏艰险的乐观精神,另一方面,又以悲悯的仁者心怀去关照久戍思归的征人和独居深闺的军眷无尽的思念与孤寂。所以,王昌龄的边塞诗中,一个主题是歌颂保国安边的英雄气魄,另一个主题就是满怀同情地抒写远戍战士怀乡思亲的忧愁和痛苦,这两个矛盾的主题互为交融,共同突出一个主题:出征战士思念故乡和立功报国两种心情的矛盾,并从矛盾心理的刻画中突出展示战士的全部生活和精神面貌,他们的欢乐追求忧愁和痛苦,并始终洋溢着昂扬向上的盛唐精神,这也是王昌龄不同于其他边塞诗人的特点之一。

“少伯塞上诗,多能传出义勇。”(沈德潜《唐诗别裁》卷一)。像高岑一样,王昌龄的边塞诗中,诗人也以奔放狂热的浪漫侠气和豪迈粗犷的英雄气魄去热情讴歌雄奇壮丽的边塞风光及将士们报效祖国的英雄气概和不畏艰险的乐观精神。如他被列为七绝之首的《出塞》: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诗中久远辽阔苍凉的时空背景,暗示了战事的频繁和战争给人带来的灾难,同时后两句的一个假设也含蓄、巧妙地表现出守边将士奋勇杀敌、为国捐躯的爱国精神和英雄气概。其中最典型的还是他的《从军行 七首》(四):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首诗通过长云雪山、孤城、黄沙边地景色的描写,把戍边将士对边防形势的关注、对自己所担负的任务的自豪感与责任感以及戍边生活的孤寂、艰苦之感都淋漓尽致的展现,“百战”至“穿金甲”更是写尽了战争的艰苦频繁、战斗的惨烈及戍边时间的漫长,从而使迸出的“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言壮志越发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表现了戍边将士“男儿本自重横行”的大丈夫气概和保家卫国、廓清边纷的雄心壮志,从而凝成战斗豪唱。

战争是关系生死存亡的残酷事实,对个人而言可凭无畏勇气,无视生死地肯定“纵死犹闻侠骨香”(王维《少年行》)的执着,然而“古来征战几人回”(王翰《凉州词》)后面隐藏着多少父母妻子永恒的思念与绝望,所以作为一个具有社会责任感与同情心的诗人,王昌龄并非一任性情率意而行,让英雄气魄激越狂热地奔腾宣泄,一旦诗人从现实出发,游历边地,亲眼目睹“一将功成万骨枯”(曹松《乙亥岁二手》)的残酷,王昌龄不免要从“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不暇思索的狂热到循理内省的沉思,从而对戍边的证人、独居闺中的军眷甚至交战的对方真诚流露出同情悲悯的仁者心怀。

面对连年的战争,久戍不归的将士难免有思乡怀亲的哀伤和失却战友的痛苦,但同时又有着廓清边患的责任和担当,对这种矛盾心情的抒写,是王昌龄许多诗歌表达的主题,体现着诗人对戍边者的人性关怀。如《从军行 七首》(二):

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

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这首诗中“怀土思亲”的别情、“久戍思归”的边愁、“边患未平”的边离、建功边塞的雄心和对于现实的忧愁及对山川风物的热爱等都在这短短四句诗中包括,充分表达了征戍者的复杂的内心世界。

王昌龄边塞诗中另一种从边塞经验中体会出人性之不忍的温情的是感人之深的军眷闺怨诗。如果说王昌龄笔下那位“春日凝妆上翠楼”的“闺中”“悔教夫婿觅封侯”的“闺怨”尚是她自己造成的,而另一些闺怨诗却来自边关血战的无情拨弄,是独处幽闺的思妇所不能把持的。如《从军行 七首》(一):

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

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

纵死侠骨香范文第6篇

中、晚唐蠹国害民一类将军意象的审美特质

中、晚唐边塞诗塑造的将军,大多数都逞一己之欲,置社稷万民于不顾,实际已与草寇无异。细加对比,会发现中、晚唐将军意象群显示出如下一些新的审美特点:

1.包孕在审美意象中的情感评价由肯定为主变为大面积的否定,审美主体观照现实的价值评判尺度变了。主客体关系的变异又导致意象涵义和营造方式的变化。

2.初、盛唐即使带否定性的审美意象也是高度凝炼化、符号化的,主客体之间的审美距离较大,给审美意象吹入了些许云烟,减弱了对接受者的刺痛,整个意象系统都放射出理想主义的光芒;“文变染乎世情”(刘勰《文心雕龙》),中、晚唐反映蠹国害民此类将军的意象群,其现实的指向性明确多了,主体有意拉近审美距离,反映现实不但深刻而且近乎尖刻,尤其愈来愈多地使用了讽刺乃至冷嘲热讽的口吻,这既造成中、晚唐边塞诗写实主义、批判主义的新特色,又降低了审美主体关注现实的热忱。

3.初、盛唐反映主帅的作品,虽层层铺叙、每每渲染,可仍不离以抒情性为首的美学原则;而中、晚唐意象群在营构上却更多地采用叙述性笔法,甚至出现了为数不少近乎实录的“史诗”。这确实不能不说是个巨大的变化,也是中、晚唐诗人的一个大贡献。略可弥补边塞诗中缺乏战争史诗的缺憾。

中、晚唐蠹国害民一类将军意象的类型

1.暴将。初、盛唐边塞诗中有为邀功逐名而轻启边衅的将军意象,尤其反映在天宝年间题材的作品。其时边将尚未将锋刃公开直接指向百姓。但到中晚唐,大量暴将出现。这类将军刀兵所向的不是贼寇,而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本来将以安民,武以止戈,现在官兵却反与盗寇相同。边将的之名是在生灵殄灭中树立的。嗜血和暴殄生民是这类将军的最大特点。如下面这首诗所写:

行营即事

刘商

万姓厌干戈,三边尚未和。

将军夸宝剑,功在杀人多。

2.嗜欲邀功之将。这类将军为邀功取赏而轻启杀戒,利欲熏心,骨子里专为个人营私,此类诗歌高扬犀利“刀笔”,通过“审丑”深入鞭挞社会阴暗势力。

新丰折臂翁

戒边功也

白居易

……

老人言,君听取:

君不闻开元宰相宋开府,

不赏边功防黩武?

又不闻天宝宰相杨国忠,

欲求恩幸立边功?

边功未立生人怨,

请问新丰折臂翁。

3.扰民之将。这些边将貌似忧国,实则扰民。有些诗人将边兵比喻为偷儿,可见实无差别。这种艺术处理鲜明地表现出审美主体的否定性评价态度。

狼烟

薛逢

三道狼烟过碛来,受降城上探旗开。

传声却报边无事,自是官军入抄回。

4.割据之将。中、晚唐藩镇割据,军阀们不思国难,却逞欲互为攻伐,祸国殃民,名为国将,实为民贼。

朔中即事

李频

关门南北杂戎夷,草木秋来即出席。

落日风沙长暝早,穷冬雨雪转春迟。

山头堠火孤明后,星外行人四绝时。

自古边功何不立?汉家中外自相疑。

敦煌边塞诗中的没蕃汉人意象的新质

敦煌边塞诗“是保存在敦煌写卷中描写边地社会生活和自然风物的诗歌”。(胡大浚、王志鹏《敦煌边塞诗歌校注・前言》)敦煌边塞诗最富价值的就是那些为唐人诗集所失载的陷蕃文士之歌。包括被视为毛押牙的组诗60首和署名马云奇的12首诗作。敦煌边塞诗中的没蕃汉人意象与少年英雄、主帅战将不同,亦与元、白诸人诗作中的没蕃汉人意象有着鲜明的美学差异。

以没蕃俘囚为审美意象的营构视角。诗人选择审美创造的角度时并未采用第三者旁观的形式。这样可消弥角度转换带来的审美距离,充分发挥了传统诗歌抒情言志的传统,能够更真切地传达诗人“没蕃”这一特殊的审美体验,削减了对事件的叙述和评论。毛押牙没蕃人组诗的序曲即表明了作者的这种审美观点:

(胡笳词)第十九拍

去年骨肉悲口口,不似今年苦为客。

告土翻成落水瓶,归蕃永作投河石。

他乡人物稀相识,独有夫君沉怜惜。

岁暮态情生百端,不觉愁牵加一拍。

敦煌写卷P.2555

以没蕃之情为审美意象建构的内核。没蕃汉人不是唐代边战的或然物,但因生活经验的缺失,这一题材却在内地诗人的作品中鲜有触及。敦煌边塞诗人痛苦的人生体验弥补了这一艺术空白,孕育了弥足珍贵的独特诗章。

“没蕃汉人”最特殊、也最丰富深刻的体验正是其沦没为囚的独特情感。敦煌边塞诗人将审美目光对准“没蕃汉人”的心灵世界,以沦没之情为纲罗织整个组诗,将事件推置到心灵律动的背后,形成隐约可感但触之却无的背景。所以,敦煌边塞诗实际仍采用了以情写人、因情造“人”的抒情写意的方式。这种方式可使接受主体轻易地窥破这些“特殊群落”的心灵洞府,感受到其复杂多变的感情波涛。

沦没之情以思念故国、恐惧、哀伤、迷茫为主。交代没蕃汉人处境的主题话语类见层出,如:“缧绁”、“幽缧”、“羁缧”、“羁人”、“被禁”、“非所”等;表征这种情感的心理动词有“愁”、“悲”、“思”等,描摹情态的动词有“长吁”、“含啼”、“噎语”、“断肠”、“泣下”、“悲吟”、“空叹”等,形容心绪的词有“黯然”、“栖惶”、“悠悠”、“郁陶”、“踌躇”、“郁怏”等,叙述被囚行进的词有“飘零”、“飘流”、“漂泊”等。

下面试举二首为例:

至墨离海奉怀敦煌知己

朝行傍海涯,暮宿幕为家。

千山空皓雪,万里尽黄沙。

戎俗途将近,知音道已赊。

回瞻云岭外,挥涕独咨嗟。

敦煌写卷P.2555

冬日书情

殊乡寂寞使人悲,异域留连不暇归。

万里山河非旧国,一川戎俗是新知。

寒天落景光阴促,雪海穹庐物色稀。

为客终朝长下泣,谁怜晓夕老容仪。

敦煌写卷P.2555

以内敛性为审美情感的特征。敦煌边塞诗人物意象所包孕的情感都是内指性的,悲苦畏愁,整个组诗的导向性基本一致。这一意象群包括:朝露、浮云、断蓬、哀雁、荒城等,都象征着没蕃汉人寄身锋刃、朝不保夕的命运,隐含着家国路断的心痛和前路未卜的迷茫。

晚秋登城之作(其二)

东山日色片光残,西岭云象螟草寒。

谷口穹庐遥逦迤,蹊边牛马暮盘跚。

目前愁见川原窄,望处心迷兴不宽。

乡国未知何所在,路途相识问看看。

敦煌写卷P.2555

敦煌边塞诗没蕃汉人之作中“归梦”意象比见层出。例如:《失题》:“恨到荒城一闭关,乡园阻隔万重山。咫尺音书犹不达,梦魂何处得归还?”又《失题》:“关山尔许远,魂梦若为行”(均见敦煌写卷P.2555)。正如内地赴边诗人的作品,因思家心切,可现实条件下又不可能回家,遂因缘归梦以寄情。只不过内地赴边的诗人,以勤王报国为理想,那种思乡梦充满了甜蜜;而没蕃汉人身陷戎庭,足蹈死地,那种归梦不仅意味着回归故里,也寄托了对生命与自由的热切渴望,充满了忧惧的苦涩。同以归梦为意象,涵义却各不相同。没蕃汉人身处缧绁,失去了自由,诗歌还常借自由的鸟雀反衬失去自由的沦囚,令人益觉可伤。没蕃汉人的独特体验,滋生了“振羽城鸦”这样鲜活的意象。毫无疑问,就整个唐代边塞诗来看,这是一个颇富创造性的意象。例如:《青海望敦煌之作》:“西北指流沙,东南路转遐。独悲留海畔,归望阻天涯。九夏无芳草,三时有雪花。未能刷羽去,空此羡城鸦。”(敦煌写卷P.2555)

总体来看,敦煌边塞诗中的没蕃汉人意象,其蕴涵的审美情感以忧惧、哀愁、嗟叹和悲泣为主,格调低沉。对待死亡,有时也表明不会屈节,“不忧懦节向戎夷”,但未写出视死如归、“纵死犹闻侠骨香”(王维《少年行》二首其二)的气概。显然,敦煌边塞诗作没有着力表达英雄主义精神,对于唐王朝的边战、边策也涉笔甚少,没有提供沦陷的社会历史背景。这里只是指明敦煌边塞诗与内地赴边诗人之作的不同,并不抹杀其独特的审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