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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从迪吧出来后我们四个妖孽你推我嚷地在大街上兴奋地蹦足达着。沫沫说要先回家了,再晚回去她妈又得抽她了。我和离透、路小安仨妖孽便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高声飙歌送沫沫离开。
送你送到小村外,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夜晚人潮汹涌的繁荣街道,我们的抽疯引来无数行人的目光。我唱着唱着却不偏不倚地看见苏即挽着一个俏丽的女生走在人群中。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亲昵的模样,刺痛了我的眼眸。他也是看见我的,眼神对视那一刹那,他连忙躲开我的目光,带着那个女生慌忙地穿越人来人往。
奶牛,你怎么了?离透她们飙歌的途间看见我慌了阵脚的眼睛问。
我指着眼睛笑着说,妈的,这美瞳有问题,便宜货就是不保险。
那就甭戴了,你看你那美瞳蓝幽幽的,夜深人静看也挺渗得慌的。再说,别到时候整个眼角膜溃疡就不划算了。离透的笑脸像朵明媚的向日葵,来,接着唱
我就更卖力地飙歌,我想把所有的心酸吼出去。
可是心里还是酸楚得糟糕,这都是苏即带给我的委屈。
我们在一起两年了,可是他永远背着我和许多女人暖昧不清,我一次次地发现,一次次地忍气吞声。上一次我终于发脾气闹分手,他却又是那样贴心贴肺地哄我。对于他来说我是个很好哄的女人,所以分手后我又不争气地迅速和好。他说他爱我,那些女人从来在他身边都待不过个星期的,他一直牵着手没有放开的,始终是我。他说他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拈花惹草,但现在他仍然对我不忠。
疯着送了沫沫回家后,我们又去游戏城打游戏。
我和离透俩对挑格斗,路小安在玩那个白痴的跳舞机。
这一次我打得特别狠,一个拳皇连续把离透三个人物都打得溃不成军。离透鬼哭狼嚎着奶牛今晚上发疯牛病了,我不要和她玩然后就跑去开赛车。
我便一个人坐在游戏机面前一边喝着纯牛奶一边打我最爱的风云2002版拳皇。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莫文蔚那首《阴天》,声音在嘈杂的游戏城里显得微弱。
喂。
苏即在电话里嬉皮笑脸地说,奶牛,对不起呐,你不要生气嘛!
如果说我都已经麻木到不生气了,你就要想想我是不是没那么爱你了。可是这句话到了嘴边,出口却变成了:“嗯,我不生气了。先挂了吧,我在打格斗呢。”
所有人都以为我奶牛是多无坚不摧的小飞妹,可是在苏即面前我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因为我爱他,只是这爱越来越卑微下贱。
2
这个夏天已经很浮躁了。我穿着热裤和吊带背心,露出了左背上的刺青,那是和苏即左背上一模样的图腾。我们唯一拥有的是一对的东西。
当我在濒临放学的十一点才从家里趿着拖鞋大摇大摆地走到校门口时,却被学校门口一群守株待兔的外校女生拦了下来。
我知道这种情况有些糟糕,按照我们这边混混的专业术语叫做被钓单线。
为首的那个女生,正是昨天夜里苏即手挽着的那个小三。她上来不由分说地就是一巴掌,神色高傲地说,你识相点就从苏即身边滚得远远的
我压住心里的火气,好啊,你让我滚多远我就滚多远。
我只是个小飞妹,不是什么女中豪杰,一个人死拼这种傻B的事我要是干了我就真发疯牛病了。
她用手拖起我下巴,轻蔑地说,算你识相,不然我让你今天有好看的。记得去把背上的剌青用激光洗了,别整天显摆你和苏即有一样的刺青。
我牵动一下左边的笑肌,唇齿间阴冷地溢出一个“好”字。
我们走。她一声令下,全然撤军。
我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进学校,离透接到电话时正在教室里上课,听到我说我挨打了当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了起来,然后立刻叫上班里十几个人在老师的喷火怒吼中冲出了教室。没两分钟十几个人就同我一起走出学校,一路向她们走的方向追,走到青年街的尽头,终于将她们包围住。
我走到她面前,一脸恶毒的微笑轻巧地拍拍她表情纠结的脸颊说,小贱人,你贱,我比你更贱。说罢猛地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我身边的人一拥而上,打得她无还手之力。她的人连个P都不敢放一下,她不就是仗人多么,我翻了个倍的人数来报答她。
离透是打得最凶残的那个,一脚就把她踹到地上要死要活地捂着小腹蜷曲着。
一阵暴虐以后,她已经灰头土脸满身是伤了。离透和沫沫人抓住一个肩膀把她从地上拎起来,我扇了她两巴掌,很不满意地说,不哭,嫌我们打得不够?说罢又是连续十个耳光,说,哭不哭?
她脸上的表情憋屈得要死,大概是酝酿眼泪的效应。她说,我哭不出来。
哦…… 哭不出来我非要你哭出来。
我们便冲着她又是一阵暴打。打哭了的就要打到她哭不出来,打不哭的就要打到她哭为止。哭不出来逼着哭出来。我从来不否认我是个恶毒的女人。我的原则便是,你敢伤我一针,我就要将你千刀万剐。
只是这个原则在苏即身上就失了效,他不知道伤了我多少针,我却仍然毫无保留地待他好。
最后在我们的狂打下,她终于哭了出来,眼泪在满是秽土的脸上浑浊不已。
她低着头,我向她拖起我下巴样抬起她的下巴笑着说,小贱人不识相的是你吧,我没找你麻烦,你倒还找上门来了,还叫我去用激光把刺青洗了,我用得你教?的不就勾搭我们家苏即了么,没关系,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没哪个在他身边超过一个星期的,你以为你是我?我才有资格叫你们这些小贱人滚!
她默不作声。离透推着她脑袋说,叫姐姐,90度鞠躬。
姐姐
即使我比她小,她为了早些逃过这一切,还是叫出了口。这一套强硬的手法不知道在多少人身上得到了实践。
你耳朵聋了?90度鞠躬路小安吼道。
她怔了几秒,在离透和路小安发火之前鞠下了身,呈90度。
很好。你可以滚了。我不屑一笑。
3
左背上的小刺青,是我十七岁生日问苏即要的礼物。
那天他却忘了给我买生日蛋糕和礼物。我在街上抓着他肩膀使劲晃啊晃的,我说蛋糕呢,礼物呢。
他一脸抱歉地说,奶牛,我忘了买。
我就装可爱地嘟嘴,那你送我个我们一人一个的东西好了。要一对的,就当是什么定-隋信物好了。
他就嬉皮笑脸地说,那要什么一对的呢?公仔?手机链?嗯
干脆买双袜子你一只我一只,经济又实惠
这时有个彪悍男人穿着个背心从我们眼前路过,那一身繁杂的刺青是庞大的左青龙右白虎。
我看着他笑着说,咱俩去纹对刺青吧!又不会弄丢,一直跟着自己身上!
哇,你不怕痛啊!
不怕。
我怕啊……他故作惊恐。我一把将他拉到最近的一家刺青馆,挑了半天的图。
最后是他选定这个藤条蜷曲蔓延的图腾纹在左背上的。
只是,即使有一对刺在皮肉上的信物,却仍然没能心心相印地在一起。
4
傍晚教学楼的天台上,我们四个妖孽坐在天台上吹着小凉风抽着我们一 致最爱的红塔山经典100。
离透望了我良久才将她吸进去的那口烟雾呼出来,她夹烟的手指特别纤细好看。我喝了口牛奶又抽了口烟笑道,你丫这么含情脉脉地望着我究竟是想表达个什么?
离透沉默好久,那样子一点都不像她平常那样嬉皮笑脸。她用一种认真的口吻说,奶牛,我觉得你还是跟苏即分手比较好。
路小安连忙举起自己和沫沫的手,我和沫沫一致表示非常赞同。
我何尝不懂她们的想法,我和苏即这样在一起,除了受伤害什么都没有。左背上的剌青,嵌进皮肉里。而我对他的爱,却嵌进每一寸骨肉里。
晚上我和苏即去泡吧,他有四个朋友都在那里,芝华士套餐一上来我就一反常态一直在喝酒,看着他和他们神色飞扬地聊天。
这个夜里我喝了四杯洋酒一杯软饮,眼睛看苏即的脸都模糊了,脑袋晕得厉害,理智和意识却依然清晰着,真不知道那些人耍酒疯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多想耍酒疯,无忧无虑地在苏即面前放肆一回。
苏即后来跟我说今天那个女的哭着来找他了,说是被你打的,我敷衍她几句就走了。我说过,我一直牵着手没有放开的,始终是你。
可是苏即,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这样把我丢在身后,一次次地寻欢作乐,走马观花地换着女人。换倦了,就回过头来找我。我真的好怕,怕有一天我坚持不了离开他。我不过是想要像别的小情侣一样俩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为什么他就是不赏赐给我这样简单的爱情呢。
回去的时候我感觉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害得我走不稳总是摔。我承认我醉了,可是我却是那种耍不来酒疯的人。
苏即将我从地上背起来,背着我走向我家的路。
宝贝,怎么这么重啊,该减肥了。苏即一边走一边胡说。明明我才90斤,再减那成什么鬼样了。我却还是顺从地答应,好好。
苏即把我一直背到我家楼下铺满翠绿的爬山虎围墙外,他抚着我的脸说,乖,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我忽地环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嘴。
那是一个绵长的吻,交织着酒精的味道。想起那些过往的心酸,我吻着吻着,不知不觉就跟个脑残似的泪流满面。
苏即见我哭了,便停住怔然地望着我。
他擦着我脸上的眼泪说,你喝醉了。
嗯。我点点头,我先上去了。
晚安。
我转身走进铁门又回头望了他眼,最终还是未能紧紧地抱着他歇斯底里地说一句,求求你,对我好一点。
我怕我说了,他还是做不到,更会使我们陷入僵局。
即使在别人面前我再残忍,在他面前连酒精都帮不了懦弱的我。回到家后我洗了澡,喝了两杯牛奶才入睡。
我喜欢喝牛奶其实跟我叫奶牛一点关系都没有。
认识苏即的时候,我刚被一贱男抛弃,当初那么不可一世的小飞妹就在学校篮球场边的阶梯上哭得撕心裂肺。
就在那个时候,我的眼前戏剧性地出现一盒牛奶,我顺着拿牛奶盒的手向上看去,遇见了苏即无垢的笑脸。
毕竟我牛果果的外号奶牛在这所学校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他声音清磁地叫着我的外号,奶牛。喝牛奶吧,缺营养可以补营养,缺爱就可以补爱。疗伤的最佳选择!
从那以后我缺爱一难过就喝牛奶,试图靠那不靠谱的信仰补充爱的能量。
5
我和离透在游戏城里对挑格斗打得热火朝天。每次我和离透对打,她的人物都必败无疑。这一次我倒有点玄了。她说,每次打都是我输,但是这次你要是输了就跟苏即分手,跟那种男人在一起没什么活头。
结果,在最后一个人物火拼时,我惨败下来。
我略带伤感地说,离透,我做不到。
离透开始不作理会,从兜里掏出包红塔山点上,抽了两口。良久后才看向我,眼神里满是疼惜,奶牛,你怎么这么傻呢。
对啊。我爱他爱傻了,我爱他爱疯了。爱他爱到连自己都没空爱了。
然后便是将近两个星期难得的平静,直到我和苏即牵着手从学校出来时又遇见了那个女人。
苏即,奶牛,好久不见啊。她媚媚的笑着,脸上的伤已经痊愈。好了伤疤忘了疼,果然是女人的天性。
季芸芸,你来干什么?苏即蹙起眉头,不爽的神色。的确也难得遇见个这么贱的,以往的,好歹都懂什么叫适可而止以及明哲保身。
她只是平静地笑答,苏即,我怀孕了。
那一刻我的心慌乱不安起来,我突然握紧苏即的手,紧到我以为谁都掰不开的地步。
苏即清楚地感应到从我手中传过去的紧张,他握着我的手说,没事,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苏即转而对她说,我拿钱给你把孩子打掉。
这样一点都不激烈的表现并不是我想要的呢,她说,我不过是开玩笑,你们至于这么紧张么?
我终于舒了一口气又憋了一口气,真想在她刚痊愈的脸上狠狠抽上十几个回合。
我的气势又回来了,我气焰嚣张地冲她骂道,臭,别以为你和苏即睡过就把自己当回事儿在这里显摆了!
我没有显摆,和他睡过的女人多得去了,我有什么好显摆的,你那个好姐们儿离透都不显摆,我怎么会显摆呢。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啊?你们是那么要好的姐妹,她怎么不跟你说呢。
我这是怎么了?我好像再也发不出丝声音,我的思绪被绷断,乱成一团糟。我的耳朵刺痛得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刚才到底听到了什么,把我的耳朵剌痛成这样,我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我怎么变成这样。我需要静一静,我应该回家。
我一步步朝回家的方向走,任凭苏即怎样拉扯都无动于衷,就像失去知觉的野兽一样。
6
回到家后我像个白痴似的撕心裂肺哭了三个多小时,哭得我眼睛都胀痛了。为什么会这样对我,我只是想和他好好地平静地相爱,为什么就这样一点心愿都无法达成呢。我一味地迁就一味地忍气吞声,可事实就是在一次次地挑战我的极限。
我不去学校,在家里粒饭不沽只喝牛奶一个星期,我爸妈气得焦躁不已。我总是这么气他们,成绩,劣迹,还有失恋后的发疯。
离透和路小安、沫沫都来我家找过我几次,但每次都被我拒之房门外。
我每天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打游戏看小说,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不想接到电话,特别是他和她的。
一个是我最爱的男人,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每天都在狂喝牛奶,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一个不靠谱的信仰,它没能给我一点爱的能量。
我妈在我房门外使劲拍门,她吼道,牛果果,你给我把门打开出来吃饭!
我不理她,把音响开到最大放那首莫文蔚的《阴天》。
我抽着烟听着歌词里的细微末节,眼泪不知觉又奔腾而出。
歌词里说得没错,我现在也该到了明白的时候。我实在无需再楚楚可怜。
我妈在门外敲着拍着喊着突然就嚎哭起来,牛果果,你开门啊!你是要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啊!
我心里一怔,连忙跑到门前打开门。
我看着泪流满面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怎么能这么不懂事,我把青春都顾着叛逆来气她了。
我忽地抱住她,这个为尽半生心思的女人,她是有多伤心,才会在自己女儿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吃过饭后我把家里所有牛奶都用垃圾袋装着扔到了楼下的公共垃圾桶里,再见吧!过去!再见吧!狗屁男人!
对。苏即就是个贱人,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所有人的事,如果不是我爱他,我早就把他千刀万剐了。
一想到从此以后只是洒脱地过,就觉得这种不会为哪个混蛋念念不忘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这时候我回过头便看见了苏即,在铁门外的围墙旁,那里有密集的爬山虎,他穿着件白衬衫,映衬出温润干净的脸颊,那样子美好得曾蛊惑了我两年青春岁月。
苏即上前拥我入怀,他的语气感人至深,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我推开他,冷眼相对。我说,以前你背叛我很多次,我再心痛我都原谅你,没关系,因为我爱你。但这次,不会了,再也不会原谅了。原谅这个词不过是衬托人高尚的,我没有那么伟大,你负我不是一天两天,我不闻不问你就愈加猖狂,你竟然连离透都碰了。你,真该死。
我说罢绕过他走进大门,就此陌路。
我和离透也像从来不认识一样,再也没说过话。
我本来就是个狠心的女人,只要你伤害过我的话,我就有理由加倍伤害你。只是,为了这过去的一切,都太不值了。
还是以前我和苏即纹那对图腾的刺青馆,我走了进去。
爱了他那么久,现在,我也该爱自己了。
那些不堪早已被我抛在脑后,我不是小说中的女主角,我还没有那么傻。与其让我为了这些不堪念念不忘,不如看开些把眼光放远点。我的自私已经不再是你们可以理解的磅礴,女人,本身就应最爱自己。
他是童模界悄然崛起的新宠;
他小小年纪却气质不凡,常被误以为是混血儿;
他一副高冷的贵族范儿,有立体的五官、精致的脸部轮廓、修长的身形;
他从5岁开始走秀,如今8岁就已获得大大小小多个荣誉:蒲公英青少年优秀艺术童模奖、蒲公英首届青少年儿童艺术全国总决赛亚军、Showkids中国首席少儿模特大赛北京赛区最优异童模、STMC2017迪拜国际少儿模特演艺大会超模奖……
他是此次接受《家人》杂志封面专访的最in小咖:王童。
随时能“收割迷妹”的小童星
重庆国际少儿时装周CHIVCHILD秀,演出就要开始了。
这是一场视觉盛宴:超大环屏,灯光璀璨,华丽闪亮的T台一侧,身材姣好的外籍美女演奏着小提琴,欢快的旋律伴着优雅的拉琴动作倾泻而出。
该王童登场了。
他身着深红色、带有金色肩章、胸前绣着公鸡图案的格子西服,款款走到台前。他面带微笑,好看的五官舒展开来,尽显迷人的绅士风范儿,完美地演绎出了服饰高贵、经典、不凡的气质。
―这是5月19日上午10点40分,王童在重庆国际少儿时装周的表现。
5月17日,他便受邀赶到了重庆。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为了完美呈现几分钟的T台秀,王童历经了近两天的等待与准备:包括试装、化妆和两次彩排―这两天,他没能休息好,也没能吃上一顿热饭。
5月20日,刚刚结束紧张高压、快节奏的走秀,王童又受邀接受了《家人》杂志的封面专访。从中午12点到晚上9点,化妆、录制专访、赶去摄影棚、再化妆、换4次服饰、拍摄封面大片,全程9个小时,王童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爸妈告诉他,专访时不能乱动,他便正襟危坐,露出一丝不苟的神态。一旦安静下来,这个平常有些调皮的男孩,便露出高冷的贵族范儿,冷冷的眼神透出不容靠近的距离感。但回答问题时的童趣,又暴露了他表情丰富、鬼马精灵的一面:问及妈妈平时生气时是什么举动,他快速做了一个转头翻白眼的动作,逗得现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拍摄现场的他,更为活泼、灵动。他社交能力很强,跟化妆师、摄影师一分钟就熟悉起来,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但一站到镜头前,他就知道收敛玩性,用冷峻的眼神hold住拍摄现场。
一举一动都透着明星范儿的他,还在现场俘获了一枚“小迷妹”。补妆期间,一个三四岁的小妹妹凑到他跟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记者好奇,问妹妹看什么,是不是喜欢哥哥,小妹妹毫不避讳地点头。问为何喜欢,这个爽朗的重庆小辣妹说:“他帅。”
听到这两个字,见惯了大场面、经常被人夸帅的王童,本来正调皮地大声讲话呢,立马安静了下来。他扭过头去,脸颊泛起一抹绯红,变得不好意思、扭捏起来,令人忍俊不禁。
出道3年,成为模特界新宠
这并非王童第一次参加少儿时装周,也并非王童第一次接受杂志专访。
相较于很多父母反对孩子过早参加活樱担心会对孩子的成长产生负面影响,比如成绩不好、过于追求名利等,王童的爸妈却在这方面达成了高度一致的开明认知。
爸爸说:“如今这个时代不比从前,什么都在进步,连孩子也比我们以前更聪明、更早熟,父母需要更早地去正确引导孩子认识这个社会,让孩子多参加活动,教他如何融入社会和适应社会。”
妈妈也说,她不是特别看重孩子的成绩,希望带孩子多参加艺术类的活动。王童上的是北京一所重点小学,封闭式教学,考勤相当严格,连病假都很难请,需要开各种证明。但只要有好的活动,妈妈就会“历经艰难”帮儿子请假。
妈妈重视孩子的才艺发展,从小就给王童报了舞蹈班、声乐班。而让孩子走秀,则缘于一次很偶然的机遇:一个童模走秀活动,到幼儿园来“选角”,外形条件很好的王童,自然被选中了。
没想到,第一次走秀,虽然是在一个小平台,王童却一鸣惊人。他穿着普通的体恤、牛仔裤,落落大方地走到台前,洋气的长相、呆萌的表情,令他在现场收获了一大帮“妈妈粉”和幼儿园的“小迷妹”。一下台,就有好多阿姨围过来逗他玩。
“完全不怯场。”妈妈说。她意识到,孩子在走秀方面,也许是有天赋的。
于是,她让孩子参加了走秀的培训,并开始留意各种少儿走秀平台。接下来的3年,王童参加了很多走秀比赛和活动:蒲公英青少年优秀艺术童模赛、蒲公英首届青少年儿童走秀全国总决赛、Showkids中国首席少儿模特大赛、STMC2017迪拜国际少儿模特演艺大会……
因为出色的表现,他拿过多个奖项,上过多本时尚刊物,还是摄影机构的签约童模、几家童装的代言人,已然是童模界悄然崛起的新宠。
一路走来,妈妈和他经历了共同成长
其实,父母是孩子的老师,孩子也是父母的老师。在孩子参加走秀的这3年,妈妈和王童经历了共同成长。
家里是经营私企的,爸爸平常工作很忙,少有时间陪伴孩子;妈妈主内,要处理家事,又要照顾孩子,压力很大。为了让孩子在自己身边成长,从孩子出生到现在,妈妈没请过保姆,也没让家里的老人帮过忙。妈妈感叹:“太辛苦了。”
妈妈从前对孩子一直是高要求、严标准。每次孩子去走秀,离上台还有一两天,妈妈就开始唠叨:“这次你得好好比赛,一定要拿第一名,不然你就对不起妈妈……”弄得孩子每次上台都特别紧张,反而不能好好发挥。
有一次去走秀,要做泳装展示,为了让王童的表现更有个性,妈妈给他准备了水球,还给戴了一个镯子。上台后,王童一直端着胳膊,导致走姿很不自然。台下的妈妈脸色当即沉下来。
一下台,妈妈就冲过去:“刚刚怎么回事,怎么走的?你这样能拿第一名吗……”王童噘着嘴,想辩解,却不敢打断妈妈的话。回家路上,看妈妈稍稍冷静后,王童才小心翼翼地解释,是因为镯子尺寸偏大,担心镯子掉下来会被骂,才一直端着胳膊。
妈妈听了,一阵愧疚,内心还有点难受。“都怪我,给孩子太大压力了,连受了委屈都不敢跟我争论。”
从那以后,妈妈意识到,应该多倾听孩子的声音,并要让孩子带着愉快的心情去走秀,而不是压力。当妈妈把心态摆正后,王童的表现反而越来越棒了。
王童不仅拿了很多赛事的一等奖,就连受邀去STMC2017迪拜国际少儿模特演艺大会,首次走上国际T台也毫不怯场。去之前,妈妈专门请来设计师,为他设计了3套个性装。王童不负众望,与来自100多个城市、近1 000个孩子同台竞技,拿到了“超模奖”。
妈妈还从这次走秀中,第一次看到孩子能吃苦的一面。“从北京到迪拜只有两班飞机,去和回都晚点了,而且一趟要飞13个小时,非常辛苦,大人们都抱怨不停,孩子却没叫过一声累。”
其实是个贴心小暖男啊
生活中,王童是个相当贴心的孩子,这缘于妈妈超正的教育观。
才三四岁,妈妈就注重培养孩子的独立能力了,比如开始让孩子洗碗、倒垃圾、洗内裤等。甚至,王童从4岁起,就能独自待在家里一整天,让妈妈放心地出去办事。妈妈只需要把吃的准备好,他会自己在家看电视、画画、做手工。
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爸爸,还曾反对妈妈让男孩子干家务。妈妈义正辞严道:“谁说男孩子就不能干家务?家庭是夫妻两个人的,丈夫和妻子都有责任和义务来承担!”
妈妈说,这其实也是为孩子的将来着想,“就算他以后结婚生子了,能保证老婆无时不刻地照顾他吗?万一他老婆不在家,那他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怎么照顾孩子?”
才4岁半,王童就能体会妈妈的良苦用心了,还特别懂得关心和照顾家人。
妈妈说,如果自己或老公生病了,“他(王童)会给你脱鞋子,让你躺到床上,什么都不让干,给你端茶递水、削水果。”
很少陪伴孩子的爸爸,也说有时候回家,因为生意上有点事儿,表现出心┮饴沂保王童会给他倒水,关心他:“爸爸你怎么了?你不要着急啊!没事,我长大了给你挣好多钱。”
这让爸爸觉得好笑又感动:“他经常会做出这种与年龄不相符合的事情来。”
而这美好的教育成果,何尝不是爸妈的辛苦换来的呢?
王童还说,长大了最想做的工作就是:总裁。“我想挣很多钱,给妈妈买花。”
拍摄那天是“520(我爱你)”,拍摄结束时已是晚上9点,王童却没忘记给妈妈送花。走出摄影棚,看到一个卖花的小贩,王童走过去询价。没想到,因为他长得好看,老板居然没要钱,直接送了他一支―这果然是个看脸的时代啊。
王童转身就“借花献佛”,补上了给妈妈的“520”节日礼物。
妈妈收下礼物,嫣然一笑,说平常过女性的节日,儿子都要送礼物给他:“包括母亲节,他会用零用钱、压岁钱给我买东西,衣服啊、花啊……他平时花钱特别抠,但过节的时候,给我买礼物,花销再大,也会去买。有一次给我买了个1万元的手表,我都受宠若惊,他却毫不心疼。”
果然,这个霸道总裁不太冷,内心其实是个贴心小暖男啊。
童言无忌:我穿西装最帅啊
Q=《家人》 A=王童
Q:觉得自己这次在重庆国际少儿时装周的表现如何?
A:很紧张,但给自己打100分。
Q:你觉得男孩子怎么穿最帅?
A:西装啊,一定要穿西装才行。
Q:喜欢CHIVCHILD这场秀的服饰吗?
A:喜欢。我喜欢西装,因为西装太帅了!
Q:这次来参加走秀,最大的感想是什么?
A:特别开心,特别好,特别棒。
Q:你喜欢走秀吗?什么是时尚?
A:我喜欢走秀,因为穿西装特别帅。时尚就是穿的衣服特别时髦,特别帅。
Q:你们家时尚吗?
A:我们家特别时尚,特别好。因为我们家床特别软,就像住在宾馆;我们家那个电视,就像一面镜子,能照自己;还有我们家地板,特别光滑。
Q:你的偶像是谁?
A:我们模特组的两个女孩,因为她俩长得很漂亮。
Q:你知道什么叫自信吗?
A:自信就是感觉自己很霸气。我化完妆、穿上西装、走上台,就感觉自己特别帅,霸气的帅。
Q:长大了想要做什么工作?
A:我想做总裁。我想挣钱,给妈妈送花。
Q:爸妈平常陪你的时间多不多?
A:爸爸陪我的时间比较少,妈妈陪我的时间特别多。我妈经常陪我去散步,在路上聊一些关于家庭的重要事情。每次我妈跟我说悄悄话,都和我爸爸有关。我爸爸老是淘气,比如家里特别乱,我爸从来不帮我妈收拾,天天都是我妈妈收拾。我想让我妈妈管管爸爸,但她管不了。
Q:那家里谁是老大?
A:我妈妈。我听我爸爸说他是家里的老大,但我总觉得我妈妈才是老大。
楔子
齐楚在希尔顿的大堂驻足,忽地将助理递过来的合同掉落在地。
助理莫名其妙地将合同捡起来,正谈合同谈得眉飞色舞,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助理扯了扯他的衣袖:“齐总……齐总……”
他从未这般失态过,怔怔望着柱子后面半晌,语气急促:“你刚刚听到有人在拉小提琴了吗?帕格尼尼的《C大调奏鸣曲》。”
助理小程惊疑未定地摇了摇头,她没听到小提琴声,更不知道谁是帕格尼尼。
事实上,齐楚也并不了解帕格尼尼。
他对帕格尼尼的所有认知,源自段欢,那个他掘地九尺却还是找不到的段欢。
而一旦想起段欢来,眼前的巨额合同对他便再无吸引力,他有些乏力地挥了挥手:“你先上楼,我在这里休息一下。”
助理不知他究竟哪根筋不对,脸色竟然在瞬间灰败得像一张白纸,她不敢惊扰,帮他要了杯咖啡,闪身进了电梯。
而齐楚,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大堂接待区,想起段欢来。
第一章
黄昏的时候,齐楚坐在窗台上仰头,就能看见对面三楼窗户前立着一个扎马尾的女孩。
尖尖的一张脸抵着小提琴的腮托,右手晃动之间,便有婉转的琴声断断续续飘出来。
他在胡同里碰见过她几次,还看见她妈妈陈莹穿着那个年代少有的花裙子,用爽脆的京腔叫她:“段欢,好好儿拿着你的琴。”
段欢跟在后面,有些吃力地拿着小提琴,在经过齐楚身旁时,弯起嘴角冲他微微一笑。
她一笑,齐楚便也傻呵呵地咧开嘴来,那时候他还并不懂得,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会突然加速。
齐楚只是觉得她很好看,好看得他只要哪天见不着她,就心神不宁。
有时候单独在胡同口碰见,齐楚会主动跟段欢攀谈。
“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很好听。”
“帕格尼尼的《C大调奏鸣曲》。”
齐楚不懂帕格尼尼,眼看就要接不下去话,他便连忙将她的小提琴拿过来:“我帮你提一段。”
段欢便将琴托付给他,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面。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段欢默不作声地走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青砖绿瓦的胡同,走到尽头,一个向南,一个向北。
尔后,便照旧有琴声从楼上传下来。
齐楚仰着脸痴痴地听,全然不顾妈妈叫他帮忙和面的催促声。
看上去,段欢并不讨厌他,讨厌他的是段欢的爸爸段培峰。
那是一种客气的讨厌,凑巧碰见段欢与齐楚走一起,他会先颔首冲齐楚一笑,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段欢拉走。
一句话也没有说,可那完全不屑与之交谈的眼神,让齐楚的自尊在顷刻间轰然倒地。
他虽年纪小,却也隐隐约约懂得段叔叔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
同一条街,南面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北面却立着一排破旧不堪的平房。
齐楚家住在北面,家中靠卖葱油饼为生,连他自己都厌恶身上那股经年不散的葱花味,更何况是出身名门的段培峰。
拿眼角瞟这小子都懒怠,段培峰又怎能容忍自己的宝贝女儿与他有说有笑。
他跟段欢,不过相隔一条街的距离,金钱却似一条河,生生地将他们隔在了两岸。
但齐楚才不在乎,在他眼里,段欢就像是每天从窗户飘出来的琴声,能远远地听,便已经足够。
十六岁那年夏天,段欢的白色裙摆每晚都飘在齐楚的梦里。
于是整个暑假的梦都香甜无比。
第二章
齐楚第一次看见段欢哭,是在十九岁的夏天。
十九岁的齐楚下巴已经冒出青青的胡楂儿来,他被一所南方知名学府录取,整个暑假都有一搭没一搭地整理行李。
他其实不想走,离开这条街,就意味着他再也听不到对面三楼窗口飘出来的琴声。
跟段欢,仍旧保持着点头见面微笑的交情,齐楚每天骑自行车经过胡同,远远地便看见段欢给隔壁院里的小朋友发巧克力,他便也下车来,缓缓推着车打她身旁经过。
段欢低着头,长发如云般柔软地散在两肩,圆圆的脸,嘴角向上弯出好看的弧线。
见了他仍旧惯常地一笑,也塞一颗巧克力给他。
齐楚默默地接过来,笑容仍旧有些傻呵呵的,只是笑着笑着,忽然就伤感起来。
听说段欢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他这一走,要再见她,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那个夏天他收到许多段欢发的巧克力,于齐楚而言,每天最大的盼头便是黄昏那短暂的接触。
她将巧克力递到他手里,纤纤的手指,偶尔会不经意碰到他的手心,细腻的触感,让齐楚一颗心几乎跳出嗓子眼。
这默契一直持续到段欢家出事的那个午后。
正在睡午觉的齐楚被轰鸣的警笛声吵醒,仅穿了个背心就冲出了门。
齐楚看见警察从对面的楼里抬出两具蒙着白布的尸体,邻里间有善打听八卦的妇女在压低了声音讨论。
“是三楼的段培峰,好像是杀了老婆后自杀的……”
“前两天不还好好儿的吗?我还见他们一起散步了。”
他们忙着揣测这事故背后的故事,完全不关心这场事故中最大的受害者。
齐楚排开众人,终于在楼梯背后的阴暗处找到了段欢。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家居服,呆呆地望着突然闯进来的齐楚,眼睛大而空洞,一副失了魂的样子,但却没有哭。
“段欢……” 齐楚叫了她一声,眼神相接的那一瞬,声音却忽地哽咽,他并不擅长安慰人。
段欢抬起头来,脸上有几分凄切,过得一会儿,却扯扯嘴角笑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声音沙哑,听得齐楚的泪腺痒痒的,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无从安慰,齐楚从裤兜里摸了半天,才找到昨天段欢给的那颗巧克力,他还没来得及放进玻璃罐子里。
段欢盯着他递过来的巧克力,不知为什么,放声大哭起来。
她用力地哭,一张小脸苍白,额头上青筋暴露。
齐楚不知所措,最后只得慌乱地把她抱进怀里。
“段欢,不要哭,我会保护你的。”他喃喃地她耳边说。
十指攥成拳,齐楚很郑重其事地许下承诺。
第三章
可保护段欢这件事,怎么轮也轮不到他来做。
那天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段欢。
有关段欢的细枝末节,全部来源于街头巷尾的闲话。
听说段家的存款去向不明,原本争着领养段欢的亲戚齐齐噤了声,再也没提过此事。
听说有人在咖啡厅看见段欢拉小提琴。
更荒唐的是,还听说段欢被人包养,出入有豪车接送。
齐楚自然是不信的,直到亲眼看见段欢从一辆玛莎拉蒂里探出脚,九寸的高跟鞋,矜贵地踏在胡同破烂不堪的石子路上。
他愣在胡同口,迎面便撞上了段欢。
她化了淡妆,浅紫色眼影,亮粉的唇彩,在经过他身畔的时候稍作停留,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齐楚以为她会说点什么,即便不做解释,寒暄一句也是好的。
可是并没有。
段欢像看陌生人一般,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再下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只拿了一把小提琴,看来这是她此行的唯一目的。
这一次段欢却连看也没看他,她打他身前经过,缓缓地,午后的微风吹起白色的裙摆,使那背影更添了几分决绝的意味。
齐楚忽然意识到,他就快要失去段欢了,虽然他从未真正拥有过。
这种感觉,像病毒侵蚀脑细胞,疼痛攻城略地,很快占领全身最紧要的位置,他的心一阵莫名的抽痛。
“段欢,段欢……”齐楚没命地追上去,“你不要走。”
车子发动,段欢坐在副驾驶上,一张木然的脸,恍若未闻。
倒是那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人将车停住了,疑疑惑惑地看着段欢:“那是你朋友吗?”
段欢连头都懒得转:“不,我不认识他。”
他那惊天动地的呼叫声,成功地让左邻右舍都推开了窗户一探究竟,茶余饭后,又多了一笔谈资。
李淑珍满脸通红地把自家儿子往屋里拽,一路走一路骂:“猪油蒙了心,你当她是什么好货色,跟她那死了的妈一样,骚到骨头里的贱胚子……”
齐楚一句也没听进去,他脑子里轰隆隆的,全是段欢离去时的背影,她越走越远,模糊成一团影子,最后彻底消匿无踪。
对面三楼再也不会响起悠扬的小提琴声,他永远也见不到段欢了。
齐楚也顾不得丢人,十九岁的小小男子汉,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整个暑假,他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闷在自己的卧室,偶尔失神地望着对面三楼的窗户。
也就是那个暑假,他从影影绰绰传到耳里的闲话中,知道了什么叫做“小三”,懂得了段欢是在干一件令万人唾弃的勾当。
一开始齐楚心里也别扭,可是很快他便原谅了段欢。
你让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如何讨生活?段欢一定有段欢的苦衷。
齐楚想,下次见到段欢之前,他一定要挣很多钱。
第四章
可再次遇到段欢时,他并没有得偿所愿地成富豪。
仔仔细细一算,他跟段欢没见面也有三年了,齐楚懵懵懂懂地成了大三的学长。
这三年,算是顺顺当当的三年,父母感情仍旧不好,可到底也相安无事。
爸爸的葱油饼铺子成了规模不小的饭店,妈妈在逛街做头发的闲暇里嘱咐他,遇到合适的女孩子,也可以谈恋爱了。
倒没有特别合适的,只是常来找他请教功课的那个学妹很喜欢穿白裙子,有一次去找她,看到她在拉小提琴。
她的长发垂下去,露出半边脸来,看到齐楚时有些腼腆地笑:“学了好些年了,没什么天赋,拉得不好。”
那天她拉的是帕格尼尼的《C大调奏鸣曲》。
齐楚呆了半晌,这个叫唐甜的女孩,终于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能见到段欢,也亏得是唐甜的提醒。
每逢周末,他们例行公事一般地逛商场,在这方面,齐楚尤其大方,他给唐甜买了无数的白裙子,长的,短的,有袖的,无袖的……
唐甜提着大包小包,在商场门口站住了脚:“你看,那边在打架呢。”
在这座南方城市,这样的打架再寻常不过,无非是正室斗小三。
因着段欢,齐楚不由自主地就多望了几眼,他纠结得很,既希望被打的千万不要是段欢,又觉着如果要是她就好了。
至少,他能见上她一面。
齐楚偏着头向里张望,透过众多围观者身体的缝隙,他看见巴掌准确无误地落在段欢脸上,伴随着一句:“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段欢确实有了些狐狸精的模样,朱色口红取代了当年的亮粉唇彩,她越发瘦了,一张脸尖尖的,一副倾倒众生的模样。
她捂着脸,连反驳都懒得反驳。
唐甜的手被松开来,齐楚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人群,一把揪住了那老女人的手腕:“你认错人了吧,她是我女朋友。”
然后,他又在老女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之中转过头来训段欢:“不是叫你好好儿在咖啡厅等着吗?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就不见人影,说你好多次从来都不听……”
那语气熟稔得,分明就是对她宠爱有加的男友。
老女人讪讪地:“对不起,我可能是认错人了。”
齐楚入戏太深,他愤愤的,一副要冲上去跟她清算的模样,正要向前,却被段欢一把拉住了。
他回头,段欢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就那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满是哀求。
她一句话没说,可那意思不言自明,算了吧,还嫌丢人丢得不彻底吗?
齐楚的心被扎了一下,顺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打横了将段欢抱在怀里。
“让我照顾你,好吗?”齐楚将唇凑近她的耳边。
段欢默然地将头埋在他胸前,也许是齐楚的错觉,她似乎是哭了。
而不远处,购物袋散落一地,唐甜惊惶失措地看着齐楚,其实在看到段欢的那一刹,她就明白过来了,这几个月,她不过是个替身。
主角归来,纵然万般不甘,也必须得离场了。
第五章
齐楚将段欢安置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栋居民楼里。
到如今,齐楚将过去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愫分类整理,总算是得出结论来:他爱段欢。
他对她的爱,这么多年来,融入血液里,淌遍了全身,齐楚发了疯一般地忌妒那些曾经拥有过段欢的男人。
可是关于她的过去,她不说,他便也不问。
齐楚能做的,不过就是照着网上下载的菜单,小心翼翼地为她做京酱肉丝,段欢一直嫌南方厨师做得不够正宗。
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大的进展,段欢对他有些不冷不热,不像朋友,却也不是情侣。
齐楚语文虽不好,却一直记得那句“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对段欢,他就是这样,能将她留在身边已是万幸,齐楚高兴得来不及想别的。
那天晚上,是段欢先吻他的。
菜还没上桌,段欢就已经喝掉了小半瓶红酒,她仍旧维持着之前的生活排场,吃穿用度,一点也不省俭。
齐楚挖空了心思问家里要钱,生活费早预支到十年以后去了。
她的唇凑上来,带着红酒的香醇:“齐楚,你是不是喜欢我?”
齐楚喜欢她,这一点他从不曾掩饰,可就是很难说出口来,甚至此刻,由段欢亲自来问,他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段欢便有些尴尬,仿佛表白被拒了一般羞红了脸。
过得一会儿,她却又释然了,将唇再次凑上来,在齐楚的耳畔呢喃:“最好不要喜欢我,我跟我妈一样,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再次吻他,这个吻的情绪很复杂,夹杂着愧疚与补偿。
段欢显然是个中好手,很快便撬开他的牙齿,舌头灵巧地寻找着他的舌头。
这驾轻就熟的接吻技巧,令齐楚失却了理智。
她究竟吻过多少男人的唇,又有多少男人伸出双手抚摸过她的全身?
齐楚被忌妒蒙了心窍,他开始回吻她,力道重得接近噬咬,然后手便从她的腰间慢慢地移到了胸前,他揉着她胸前的蓓蕾,带着愤恨,似乎想要清除那些男人曾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段欢吃痛地叫出声来,声音里却又夹杂着些许与期待,她看着他,双眼蒙蒙的,像是完全被他征服的样子。
齐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快活过,那一瞬间,他好像无比真实地拥有了段欢。
她是他的,这感觉令他不能自已,齐楚双腿间火热而坚挺,他慌乱地寻找着那温暖的所在,然后迫不及待地攻占。
“我爱你,我爱你爱得就快疯了。”他在段欢的耳边呢喃,好像除了这句再找不到别的措辞。
而回答他的,是段欢凌乱的喘息声。
伴随着这凌乱的喘息声,齐楚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然后满足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忽然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第六章
好景总是不长,李淑珍终于找到学校来。
他支取的巨额零用钱令父母开始警觉,而做妈的,又怎会猜不到儿子的动向。
能让向来自制的齐楚乱了阵脚的,便只有段欢了。
她讨厌段欢,齐楚是知道的,所以关于段欢,他一字也不愿多透漏。
李淑珍过的桥比他走的路还多,自然有的是法子收拾他,打那天见过面之后,她便在医院一病不起了。
齐楚心里乱得跟一锅煮沸了的粥似的,他当然没料到自己妈妈在这时候来添乱。
本来他以为,他已经可以完全拥有段欢了。
那晚过后,段欢开始穿牛仔裤与平底鞋,酒也喝得少了,两颊渐渐红润起来。
闲来无事,她也会立在窗前拉一会儿小提琴,调子虽有些生疏,可齐楚回家时在楼下听到,忽然觉得自己人生实在太圆满了。
圆满得,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现在,齐楚不得不每日穿梭于医院,李淑珍拉着他的手说话,一说便说到深夜。
等到他回家,菜在桌上全凉了,段欢趴在桌子上,纤瘦的背脊,好像只要再添一点重量就可以将她压垮似的。
齐楚心疼得无以复加,这样耗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第二天他找了时机开始劝说段欢:“不然你就去见见我妈,或许你们很聊得来也不一定。”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也不信。
段欢名声不好,李淑珍就算是豁出去老命,也不愿娶这么个儿媳妇进门。
这一点,段欢自然也明了,她看着齐楚一张急吼吼的脸,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急躁得很。
她默默地低下头去,继续拉她的小提琴,有一下没一下的,琴声有些乱。
齐楚被这纷乱的琴声弄得心烦气躁,段欢这副关我什么事的表情更是像刺刀一般,在他心口上一划,血流得潺潺的。
“你压根儿就瞧不上我这暴发户的儿子,根本就没打算嫁给我是吧?”年少时被段培峰踩得七零八落的自尊心,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作祟,使得齐楚不管不顾地说出这番话来。
段欢身子一僵,不知道是不是用力太过的缘故,那琴弦啪的一声,断了。
忍耐已达到极限,段欢回过头来,双眼炯炯地望着齐楚,她的眼神锋利得像刀:“你真有自知自明,是,我就是看不起你,我看不起你们全家……”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齐楚紧紧地圈在怀里。
他开始害怕,害怕她说出更不留余地的话来,齐楚狠狠地封住她的唇,用力地吻她。
原来越是相爱的人,互相伤害起来便越是刀刀毙命。
齐楚无法想象失去段欢他将会怎样,或许就像那把断了弦的小提琴,人生将再也发不出声响来。
“段欢,告诉我,告诉我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他抱得那么紧,段欢几乎就要踹不过气来。
可这拥挤的怀抱忽然让她觉得安全感十足。
“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她说。
第七章
要找一个人,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李淑珍病了大半月也没病出啥成效,最后齐楚识破了她的把戏,连医院也不去了。
她山高水远地来这一趟,无论如何,也不愿无功而返。
其实也没费多少力气,便找到这里来。
齐楚听到敲门声,去开门时便有几分忐忑,他了解自己的妈妈,跟爸爸吵架能不依不饶地吵整宿的她,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的。
他开了门,便赶紧闪回到段欢身边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那紧握的十指,看在李淑珍的眼里,倒并不介意,她很有信心,儿子很快便会倒戈到自己这边来。
“你知道她妈妈是怎么死的吗?”李淑珍看向齐楚的眼神有些复杂,她不想揭自己的家丑,却又不得不揭,“那个贱女人,勾引你爸爸,他们勾搭了两年多,被段培峰发现,才杀了她然后自杀的。”
如晴天霹雳在自己的头顶炸开来,齐楚怎么也想不到,段欢妈妈出轨的对象会是自己那忠厚的爸爸。
他常年守着葱油饼摊子,一句话也不多说,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可妈妈若是骗他,那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握住段欢的手,便有些松动了,齐楚转过头去,看着段欢的侧脸。
她的侧脸,就跟多年前坐在玛莎拉蒂上离他而去时一模一样,那么木然,木然得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淑珍眼看胜利在望,又迫不及待地加一把火:“你以为她是真心跟你在一起?她跟她妈一样,都是玩玩就松手……”
“段欢。”齐楚打断这滔滔不绝的指控,只是定定地看着段欢,质问的话全都咽在喉头,他不过是想段欢反驳他妈妈。
他希望段欢义正词严地驳回她,告诉她,她爱他,永远也不会离开他。
可是他等了很久,只等到段欢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哎的一声,将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回去,仿佛这对她而言,真的就跟一场游戏似的。
现在她倦了,不想继续玩下去了。
她每一次走,都走得决然无比,段欢拉开门把手,连头也不曾回一下,好像这里根本就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齐楚想要去追,可脚却像被黏在了地板上似的,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他实在是不知道,即便是追回了段欢,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过去,他们该如何相处?
然而随着段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的心碎得跟饺子馅一样,碎成肉末,再也无法缝合。
齐楚被段欢的放手伤得体无完肤,却不知道,在他的手稍微松动的那一瞬间,段欢便知道他已经放弃她了。
他已经放弃她了,她便没必要再留下来。
说到底,他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到因为断了一根弦,便要将整个小提琴扔掉。
第八章
关于爸爸的那个故事,齐楚是过了很久才知道的。
那时候,他已经懂得了失去段欢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失去段欢,他便失去了爱别人与爱自己的能力。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他一定会将段欢追回来,用尽坑蒙拐骗的手段,将她死死拴在身旁。
然而一旦失去,再找回来又谈何容易?
齐楚动用了一切能用得上的联系方式,却仍旧没有探听到段欢的消息,她消失得那么干净彻底,就像她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似的。
后来,他终于决定回老家找找看,说不定段欢一时兴起,跑回了家也说不定。
齐楚回了家,坐到当初能与段欢隔窗相望的那张写字台前,爸爸端了一壶小酒过来,跟他讲起关于段欢妈妈的故事来。
那是另一个版本。
段欢的妈妈陈莹和爸爸早就认识,他们是高中同学,很早就相恋,陈莹却迫于家庭压力,与门当户对的段培峰结了婚,结婚之后他们到国外生活了一段时间,两人完全失去联络。
而爸爸在几年之后向现实妥协,经人介绍与妈妈结了婚,踏踏实实地卖起了葱油饼来。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却发现陈莹成了他的邻居,并且得知段培峰有家暴倾向,经常殴打陈莹,那时爸爸与妈妈争吵不断,自然也烦心得很,两人隔三岔五地见面,居然又旧情复燃。
陈莹长期遭段培峰殴打,心生怨恨,便说动了爸爸跟她私奔,她计划周密,将所有的钱都提取出来,让爸爸保存起来,以便出国使用。
后来,便是大家所看到的那样,段培峰发现了她的计划,气急之下将陈莹杀死,后又畏罪自杀。
齐楚没想到,在自己跟段欢还眉来眼去的那些岁月里,双方的父母竟然在酝酿着这样一件惊天大事。
而现在回想起来,便事事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爸爸忽然就有了资金开饭店,而且初一十五,家里总供着奇怪的牌位,为这牌位,妈妈跟他闹了好几回。
齐楚忽然又想起,那晚段欢恨恨地跟他说,我跟我妈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来她早就有所发觉了。
那么跟齐楚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她该有多纠结啊!
分明是爸爸害得她们一家家破人亡,而她还要每日承欢于他。
偏偏自己还始终怀疑她不爱他。
齐楚悔得肠子都青了,他转过头去,忽然看到书桌上的罐子,里面装满了段欢给他的巧克力。
现在想起来,那年夏天,是他跟段欢最好的一段时光了。
而他跟段欢终究还是没有经住时间的考验,和这巧克力一样,过了期。
齐楚信手打开罐子,从里面摸出一颗巧克力来,一打开包装纸,却整个人僵住了。
那巧克力包装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四个字,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齐楚默念这四个字,泪流满面。
多年前的那个夏天,他错过了最不该错过的东西,于是一切便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曲曲折折,他们始终在错过。
齐楚永远地失去了段欢。
尾声
齐楚想到这里,不知不觉已喝完了整杯咖啡。
父母相继去世,他继承饭店已有好些年,渐渐地发展成为连锁,他故意让自己变得忙碌,很少再去触及心底关于段欢的那一块记忆。
那是他的,即便时隔多年,一碰却还是生生地疼。
他站起身来,正准备上楼上客房休息,却看见一抹白色的影子朝着他走过来。
段欢拿着一把小提琴,仍旧是有些吃力的样子,她应邀来希尔顿表演,闲得无聊,便在二楼练了一会儿曲子,刚准备到咖啡厅来吃点东西,便遇到了齐楚。
齐楚定定地看着段欢,哆哆嗦嗦半天却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语言争先恐后,在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
从那晚起,她的形象时常浮现在吴星的脑海里。她,身材苗条、丰满,身高一米六五,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沉默、文静,同学们都爱叫她为”产党员”。
过后,她一有空,就来到吴星的宿舍聊天。时间久了,他们互相了解,她说的话也渐渐多起来。她写的字漂亮,吴星常常叫她帮助代抄稿件。她还炒得一手好菜,每当星期日,吴星的男宿舍里三、四的人,一齐到街上,买回一些牛肉、豆腐,一起加菜。
她,虽然性格沉默、文静,但是,她内心的感情是很丰富的。说真的,吴星男宿舍几个人没有不喜欢她的。
生活,是感情的源泉。由于他们经常在一起,他与她之间产生起一种意料不到的感情。每次,每当他和同学说一些过分的玩笑话时,她就给吴星投来一双,既严肃又含情脉脉的责备眼光;有时,吴星的衣服脏了挂在墙上,她乘人不备悄悄拿走洗净,晒干后重新叠好,又偷偷地压在他的枕头底下…
第二年,他们真的相爱了!
他们第一次约会,说上悄悄话是在歌舞厅。这天晚上,他们一边跳舞,一边倾吐自己的心中秘密。尽管他们首次所跳的舞步,不是太协调,但是,他们两颗热烘烘的心,却贴得很近很近了。
“你,尽管年龄大一点,但是,心好、善良,有事业心、会体贴人,从那晚起,我的心就被你带走了!”她温柔地说。
“是的,从那晚起,我也被你的情感所感动。你勤劳、朴实、美丽,使我暗暗地爱上了你。”吴星喜悦地回答。
今晚,吴星翻来复去总睡不着。说实在的,对她的爱,吴星既愿意接受,又不大愿意接受,心里很是矛盾。她人长得苗条、沉默、文静、朴实、丰满,正是吴星梦中公主。可是,一位生长在陕北的姑娘,能千里迢迢到南方去吗?何况,从吃住到环境气候等,各方面条件都不适应,她能顶得住吗?
兴庆公园的早晨,风和雾薄,他们第二次相约来到这里游园。这里,风景宜人,一棵棵柳树随着东南风的吹拂,慢慢地摇动着;湖中,一艘艘游艇满载着游客,由西向东驰去;湖畔两岸,一对对情侣在柳树底下呢喃。
今天,她打份得格外漂亮。他们俩手拉着手在湖畔漫步。
“南方的柳树,美吗?”她轻轻地问。
“我们广东很少有柳树!”吴星不在意地回答。
“大学毕业后,我到南方去,准备干什么工作呢?”她望着吴星的问。
“当公关小姐,好吗?公关小姐收入高。”吴星回答。
“我不愿当公关小姐,我要当检察官!”她撒娇地说。
……
公园的早晨是很美的。他们俩坐在湖畔的椅子上,她头伏在他的肩上,用手托着他的下腮,小声细气地问:“你爱我吗?”“爱!”吴星很肯定地回答。
她听到吴星这样果断地回答,心里感到很满意。她用那含情滴滴的眼睛瞟了他一眼,渐渐地倒进他的怀里。
这时,吴星也顾不上旁边的游客,托起她的脸孔,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热吻……
时间不早了,吴星把她从怀中抱起来,然后,从左手指上摘下,自己戴的吉祥金戒指,将它戴到刘静的左手指上。
“从今天起,咱们就订下了终身!”吴星激动地说。
她望着这金光闪闪的戒指,激动万分,仰起那充满热泪的眼睛,深情地望着吴星,“嗯嗯”地点了点头。
再过一个月时间,他们就要从共同学习生活四年的西北大学中文糸毕业了。目前,他们都要全神贯注地投入复习功课,准备迎接毕业考试。
一天中午,刘静慌慌张张地来到吴星的宿舍,拿出一份电报递给他。电报内容是:“妈病重,急回。”
吴星看着电报,心中像十七八个吊桶相撞。他觉得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兆。目前,临近毕业,复习功课那么紧张,正好?上妈妈病重,不回去探望她老人家,那就是女儿不孝;回去探望就会影响毕业考试,何况,她的毕业论文尚未完成。他拿着这份电报在房间中来回走动着。这时,刘静急得要哭了,冲着他说:“怎么办?快说啊!”此刻,吴星考虑到,如果这次母亲病重,急招女儿回去是最后一面的话,这是紧要的大事。如果去迟了,见不上母亲一面,那后悔莫及了。
“走,明天就走。如果妈妈的病情有好转的话,马上赶回来参加毕业考试。”吴星果断地说。
“嗯!”她就返回宿舍购买车票去了。
“嗯”字,代表着她无限的感情,也代表着她对吴星无限的信任。他注意到,每当激动时或者是悲痛时,她都爱用“嗯”来表达。
第二天早晨,老天爷下起蒙蒙的细雨,在从西大通往西安汽车站的小道上,他们俩默默地走着,心里显得非常沉重。说真的,这个时候,他是多么不愿意她离去呀!这不仅仅是感情上舍不得,更重要的是毕业考试呢!错失过这个机会,那也是后悔莫及的事。啊!他埋怨老天爷,在这个关键时刻,偏偏在她的头上,降临这无情的灾难。
雨,越下越大。他们俩打着一把雨伞,两颗相恋的心贴得更紧了,好像从此都分不开似的。
下雨,车窗口没有打开,车就要开动了,这时,吴星含着泪水,举起手向着刘静大声说:“妈妈病情好转,就赶快回来啊!”此刻,刘静在汽车窗口内也举着手回答。雨声大,他听不到刘静在说什么!可是,随着汽车的徐徐开动,他隐约地看到,刘静的泪水犹如窗外的雨珠一样流落不停……
(二)
经过两天两夜的旅途,刘静回到了陕北老家。当她怀着焦虑不安的心情跨入家门时,面前的一切,使她惊呆了。此时,母亲正坐在屋子中,愁眉苦脸地迎她归来呢!她急急地问:“妈,这是怎么回事?”母亲苦苦地说:“先放好行李,吃好饭,妈再慢慢地和你谈。”
“不!你先说清楚!”刘静心急似火地追问。
“好好,妈说,妈妈说!”母亲见刘静急得不成样子,只好直说了:“妈给你找个对象,有意叫你回来相见!”
刘静一听就火上心头,她用责备的口气说:“妈,你知道毕业来临,要参加毕业考试呢!”
“你们见见面,住几天就走嘛!”
“妈,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时候?哪有时间找对象!”
“妈也知道你的时间紧,我也是迫不得已,叫你回来的啊!”
“不!我要马上回学校!”说着,刘静提起行李,怒气冲冲地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母亲看到这情景,急急地站起来走上前去,抢走了刘静的行李,将其硬硬地拉回来。
可是,她那是刘静的对手,刘静把她的行李,重新从母亲的手中抢回来,转身就往外走去。
眼看女儿真的要走,刘母心急地马上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哀求挽留。
刘静见到母亲跪在地上哭起来,她心肠一下子软了下来。心里想着,既然回来了,就看情况再走吧!于是,她提着行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晚餐开始了,桌旁围坐着父母,还有十岁的弟弟。大家都不说话,刘静心不舒畅地吃着,刘母开口说话了。
“静静,不瞒你说,你所上大学的钱,都是妈向玉祥村李老板借的,共有三万多元。前几天,李老板登门逼债,恶狠狠地说:没钱还债就用女儿顶。旧社会的‘杨白劳’也是用‘白毛女’去顶债。对于李老板的逼债,咱们家贫,一下子也还不了这笔债,为了不荒废你的学业,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被迫撤谎写信叫你回来,与他的儿子李小军成婚,了结这笔债务呢!”说到这里,她痛苦地流下了眼泪。
这时,刘静的父亲愁眉不展,只顾低头吃饭,一言不发。他的眼睛涨得红红的,心里好像千百支针在刺的一样难受。
刘父是一位忠厚老实的陕北农民。他从出现这个世界上的那天起,他就从来没有做过亏心的事情。说实在,这个时候,他的心也实在是难受的。如果女儿不愿意和李老板的儿子李小军结婚,自己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这笔债呢?这贫穷的陕北山沟,对于三万多元来说,是多么大的数字呢!可是,如果硬迫女儿结婚,这明明是在害女儿呢!女儿是大学生,见多识广,还想回到这个穷山沟里受苦受累吗?但是,改革开放,走“特色”社会,鼓励少数人先富,而这些人钻了国家政策空子,大发横财致富。然后,他们利用这些横财,向穷苦农民大放高利贷。啊!欠债还债,本是当然的事。可是,照这样的“特色”社会走下去,富人越富,穷人越穷,叫我们这些贫困农民是如何过呢?为了女儿上大学,自从欠了李老板这笔债务后,李老板每隔三日五天就来登门逼债,闹得这个家庭,整天都没有个安宁日子。现在,李老板威胁说,没钱要人。想起来,他的心像哑巴吃黄连。
父亲是一个老实善良的人。他的心刘静是理解的。她知道父亲正在左右为难,把痛苦的心情,深深地埋在心底深处。几十年的日日夜夜,他是从来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的。他一生勤劳节俭,艰艰苦苦地生活。人常言,黄土高原人会喝酒,一醉方休。可是,父亲活在世上几十年,连一滴酒都不沾;也有人说,黄土高原人烟不离嘴,可是,父亲为支持女儿上大学,前几年却咬紧牙关把烟戒了。如今,刘静看着父亲那为难的心情,看着父亲那张脸黄饥瘦的面孔,心酸起来,面对这一情景,她只好默许了。
今夜,刘静翻来复去总睡不着,她想起恋人吴星临走时嘱咐,“如果妈妈的病情有好转,就赶快回来参加考试”的话,心里感到相当的难受。这明明是在欺骗一位善良人的感情,如果他知道不是这回事,对他的心灵打击是多么严重啊!怎么办?假如明天不去与李小军相见,那李老板又要上门来威迫,闹得人心慌慌,家不安宁……夜深了,她昏昏迷迷、迷迷昏昏地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在母亲的陪伴下,她们踏上了通往县城的路。
她们来到县城刘志丹公园时,李小军早已等待在那里了。他矮小而胖实的身材,细细的眉毛,身上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西装。当刘静母女来到时,他那圆圆发亮的眼睛露出有点不安的感觉。
他们相见后,刘静的母亲就悄悄地躲开了。刘静和李小军一起坐在九里香旁的一块石板上。
“你就叫刘……静?”李小军首先断断续续地问。
“是的!”刘静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她抬起头来看了李小军一眼,反问说:“你到外面打了几年工?”
“打了三年工仔!”
“这次你是请假回来探亲吗?”
“是的,是我爸叫我回来结婚的!”
“结婚?与谁结婚?”
“跟你结婚!”
“是谁跟你说的?”
“我爸写信说,是你爸妈与我爸妈双方定了的。”
在谈话中,刘静觉得这个人倒还老实,有啥说啥。她接着问:“不谈恋爱就结婚,哪有这回事呢?”
“不怕,我爸爸说,这个特色时代,都是先结婚后恋爱的。”
刘静看到李小军什么事都是按爸爸说,脑袋傻乎乎的,与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不是自己所喜欢的人。对此,她有点气愤地说:“我直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对象。对咱们的事,等到我大学毕业后,有机会再考虑吧!”说着,她站立起来整了整衣服,就走开了。这时,李小军见她要走,急忙站立起来拉住她的手说:“咱们还没有真正谈爱,你就要走啦?”
李小军看着她那苗条而又丰满的身影,留恋地大声喊叫:“那我就等你大学毕业吧!”
刘静在家待了三天,就急急忙忙地跑回学校去了。
(三)
刘静返校后,这天晚上,立即约请吴星来到校外的交通亭下约会。人常言,初恋,三天不见情似火。他们一见面,就拥抱在一起。这炽热的感情像火焰一样的热烈。
“静,妈妈病好了吗?”吴星从拥抱中摆脱出来问。
“好,好多了!”说着,她突然哭了!
“是身体不舒服吗?”吴星马上不明白地问。
“不!”她痛苦地回答。
“是人家欺辱你吗?”吴星紧接着问。
“不!是想你!”说着,她又哭了。
“好,想我,我不是来了吗!别哭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吴星小声地安慰着。
她听到吴星这样的安慰,心里觉得更加难受。她埋怨自己不该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他。
这时,刘静的哭泣慢慢地安静下来。她伏在吴星的胸前想着,作为一位自己真心爱的人,对爱情的隐瞒,就是对爱情最大的不忠。现在,将家里所发生的事情,讲给他知道还来得及,相信他会原谅,如果让事情发生后再说,那就来不及了。想着想着,她渐渐抬起头来,睁开那泪水满面的眼睛,久久地望着他说:“吴星,我对你说,请你不要生气,好吗?”
“好,有事你就说吧,我会原谅你的。因为我深深的了解你!”吴星安慰说。
“好,我说!”说着,吴星把回家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给吴星说了。
听完刘静的诉说,吴星的耳朵“嗡嗡”地作响,眼睛突然间昏暗了一下,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刘静看到他不说话,心里害怕极了!急忙把他紧紧地抱在胸怀前,痛苦地叫:“吴星,吴星……”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星在朦胧中隐约听到,一声声痛苦的哭泣声,他用手模了模面前的衣裳,她的泪水把他的衣服,湿透得似雨水淋过的一样。
“吴星,我知道对不起你。毕业后,我跟着你到广东去!”她又悲痛地安慰着他。
在昏暗的路灯底下,吴星模模糊糊地看见刘静哭肿了眼睛,他的眼泪也流滴不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似把自己的喉咙卡住了,想说话又说不出来。于是,他只好挽着她,一步一步地返回宿舍去。
第二天,吴星带着心灵上的创伤上课去。可是,老师在课堂上讲的东西,他的脑子里总是听不进去,老是浮现出昨晚那悲伤的场面,浮现出刘静那哭肿了的眼睛。不行,离毕业考试,仅有一个多星期时间了,照这样下去,毕业考试就要落空的。晚上,他找来刘静对她说:“为了迎接毕业考试,咱们的事暂搁一边。考试完毕,咱们一起去广东!”
从那天晚上起,他们强压下心头上的悲伤,一个星期不见面。尽管口上说不想念,安心复习功课,可是,在他的脑海里,每时每刻都浮现着她的形影,心里老是想着她呢!
七月七日,毕业考试结束了。尽管考试不太理想,但是,他们各科成绩都合格,顺利地通过了毕业考试。毕业了,从明天起,他们就要结束四年的大学生生涯,踏上新的工作岗位,去迎接新的生活。想起来,心里万分激动。
吴星和刘静在学校,统一登记购买了七月九日往广州的火车票。这样,再过一天,他们俩就要离开这共同学习生活四年之久的西北大学,登上南下的列车,走向新生活了。
七月八日早晨,吴星和刘静高兴地来到西安市最热闹繁华的南大街,这是他们俩最后一次逛游西安古城了。他们打算购买了一些毕业纪念品,赠送给同学作毕业留念。
在西安生活了几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自由自在地逛街。今日,心情十分喜悦,他们登上古城南大门照了一张合影照片后,激动的心情不约而同地喊出:“再见吧!西安古城!再见吧!我们曾经学习生活过四年的西北大学!我们明天就要踏上南下的列车,走向新生活了。今天,我们特向您告别。再见!”
从南大门走下来后,他们来到西安市最大的百货商场,吴星为刘静选购了一条漂亮的连衣裙,作为大学生时代结束的留念。
接着,他们手拉着手,兴高采烈地来到兴庆公园,在往日订婚的地方,请摄影师为他们拍了一张订婚照片。
……
再说,在陕北老家,当刘静返回学校的第二天,李小军的父亲李大军来到刘静家,找到了刘母,把刘静在学校有对象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给刘母。刘母装出不知道的样子,只是静静地听。李大军告诉刘母,等刘静考完毕业试后,开车去学校,马上把她接回来。
这天,李大军打听到学校七月七日考完试,八日放暑假的消息,于是,他立即找到了刘母,再次威迫她写信,以刘父病重住院为名义,叫刘静速回。并决定由李小军开一辆车,在八日中午前,赶到学校接刘静回来。
这天中午,吴星、刘静抱着一大堆毕业纪念品,回到学校宿舍门口时,李小军从车里走出来,含笑地向他们俩迎面走过来。
“静静!你妈妈交给你一封信!”说着,李小军将信交给刘静。
刘静知道灾难又来了,脸带怒气地责问:“什么事,就直说吧!”
“是你爸爸病重,你母亲叫我顺车来接你回去!”李小军有点心虚地回答。
刘静想到第一次与他接触时,觉得他人倒还老实,就半信半疑的严肃地问:“是真的吗?”说着,便顺手接过他带来的信。
信中是这样写:
静静,你爸爸病重,他常常在昏迷中叫着你的名字,想着你。在去留之际,望能见上你一面。这是真话,妈妈再也不会骗你了。求求你……现托李小军顺车到学校接你回来!急归!
妈妈: 刘氏
即日
刘静看完这封信,她那颗善良的心又软了下来,眼泪又充满眼眶,她强忍着悲痛的泪水,转身跑上了三楼的宿舍。
吴星随后跟上她的宿舍,看见她双手正蒙着头在痛哭。啊!她的命运太苦了!一桩紧接着一桩灾难,不断地降临在她的头上,简直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吴星走近她的身边安慰说:“静,如果是父亲病重的话,你还是要回去探望。我们还年轻,后会有期!”说着,他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几十年了,农民的子女还要借债上学,这日子叫农民如何过呢!他心里想着,此次刘静回去是凶多吉少。有这样脆弱无奈的父母,有这样凶恶的放债财主,有这样“特色”的时代,她是逃脱不掉魔爪的。这一别,可能一切都变成梦了。
人常言,自古多情伤离别。离别的痛苦袭击,止不住心中的悲痛,他们俩禁不住地哭了一场。
这时,李小军从楼下走了上来,他见到这俩位大学生在抱头痛哭,感情难分难舍,便动情地说:“谁叫你家向我家借债。我父亲说,没钱还就要人还。旧社会“白毛女”也是这样顶债的。静静,回去后,如果不愿意与我结婚的话,那我们就不结。我知道,你是大学生,我配不上你。但是,你爸病重住院,一定要回去看。”说着,他像一位犯人一样,静静地站立在门口。
已是正午一点了。吴星从床上拉起刘静,拿出手帕再次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替她整理好行李,一步一步地走下楼去。
吴星送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校外的交通亭下,才停止了脚步。此时,两对含情脉脉的眼睛,久久地注视着,舍不得离去。在这将离别的时刻,刘静再次走到吴星的面前,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放声痛哭。她一边哭一边说:“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刘静的眼泪,再次将他的衣服淋湿,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叭叭”车来了,等不耐烦的李小军,按了两下汽车喇叭,把他们从感情的泥坑中拉上来。刘静一边流泪,一边擦着吴星的泪水安慰说:“咱们相逢无情走有情。我走后,请你不要伤心,我会回来的……”说着,转身登上了李小军北去的车。
吴星呆呆地凝望着远去的汽车!
走了!她走了!
既带走了他那柔柔的喜悦,
又带走了他那幽幽的惆怅……
(四)
刘静怀着上下不定的心情与李小军回到家。刚一入屋就问起母亲说:“妈,爸爸的病情怎么样啦?”母亲见到刘静归来,心乱如麻地迎上去说:“今天,一早就下地去了。”刘静一听,又知道上当受骗了。面对这一骗局,本来,这次刘静准备与母亲大闹一场,可是,此刻,面对这位自己的母亲,心肠又软下来。刘静考虑到,这用心良苦的骗局,也是出于生活所迫呢!三万多元的债务,对于一位长期处于贫困状况的山沟农民来说,确实是天大的数字,像这样的债务,人家又强迫要马上还清欠债,这个时候,她只好无奈地,顺从这一无情的骗局。想到此,她把怒火静静地埋在心里。只怨自己的命苦啊!
人的命运,犹如大海中的一条航船,如果遇上逆风行船,是要耗尽无限的代价与精力,弄不好还有翻船的危险。刘静回家后,四处找工作,上求县人事局,下求工厂企业、学校,都没有着落。凡登门求工的单位,都给予她一张冷冰冰的面孔。这天,她再三来到县人事局,接待她的是一位张干事。
“张干事,我今年七月份,从西大中文糸毕业,是否有工作安排?”说着,她递上毕业证书。
“改革开放了,大学毕业生不安排工作了,自谋出路!”说着,张干事故意翻了翻案上的档案资料。
“咱们县不是常常感叹人才缺乏吗?”刘静哀求地说。
“你?不上好运气,这几年来,许多企业连工资都发不出去,还需要人吗?即使是上级硬指标安排下来的人才,也不知道往哪里安排呢!”张干事也有苦哀地说。
看来,这位张干事说话没有商量余地了,她怀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找到了人事局潘副局长。然而,这位副局长摆着官架子,好像有满腹牢骚无处发泄一样对她说:“大学本科生,算什么?现在的硕士、博士生,遍地都是!”
“这样说,是人才多了?”刘静不解地问。
“现在是“特色”社会,有钱(权)就有硕士、博士!这社会,打扫厕所都轮不到你本科啊!”潘副局长傲气地说。
潘副局长这更冰冷的语言,再次刺痛着刘静的心,她只好拖着沉重的步子,跨出县人事局大门。
当刘静往外走去时,潘局看到这位年轻美貌的大学生真要走,突然间,他的心就隐隐发痒起来。于是,他急忙跑到门外叫住了她。刘静返回到办公室后,他眼仔迷迷的对刘静说:“也并不是没有路可走,看你愿意不愿意走?”
“什么路?”刘静奇怪地问。
“下午六点,你到陕北酒店,再告诉你!”说完,潘局就开会去了。
为了能够找到工作,下午六点正,刘静准时来到陕北酒店。这时,潘局已等待在那里。他带刘静来到一间包厢里,当刘静一跨入包厢,发现内面已备好一桌酒菜,她觉得非常跷蹊。不过,为了工作问题,她只好鼓起勇气,在潘局对面坐下来。
这时,潘局斟了一杯54度的贵州茅台酒,给刘静递过去。然后,他自己也端起一杯酒说:“刘小姐,为你的工作,干杯!”
刘静人生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场面,与局长干杯,心里高兴又害怕,不知道如何是好?为了工作,只好随着应付了。于是,在潘局的诱惑下,她连续干了两杯,渐渐地,头开始昏起来了。
潘局看到刘小姐昏沉沉了,他端起第三杯酒,走近刘小姐的身边说:“只要你听话,刘小姐的工作,包在我身上!”
刘静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潘局这么说,心里又?薹芷鹄础K?痪浠耙膊凰担?俦?秃取5绷跣〗愫韧甑谌??坪螅??桶淹贩?阶雷由稀U馐保?司挚吹绞被?训剑?⒓醋呱先ケё×跣〗悖?奔倍?纸饪?跣〗愕目阕印?
在昏迷迷之中,刘静发觉自己的裤子被人解开,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她马上清醒过来,用力推开潘局。可是,潘局就是懒着不走,好像粘贴上她的身上似的,用手乱抓着她的******。此刻,刘静忍受不了这种耻辱,重重的给了潘局一个巴掌,然后,指着潘局的脸大骂:“流氓!流氓!”
这时,潘局看到刘静不给面子,就狠狠的威胁说:“连裤子也舍不得脱的人,能找到工作吗!”
刘静看到潘局这么说,就更加气愤地说:“你们这些局长,没有一个是好的!”说着,她连头也不回地走出包厢。
潘局望着刘小姐走出去的背影,像泼妇一样,怒气冲冲地骂道:“你算什么?与老子上床的,你又不是第一个。求我安排工作的,有那个不与我上床。告诉你,不与我上床,你就别想在我的地盘当老师。”
回到家,刘静心烦意乱。四年本科毕业生,家里又花费了这么多钱,负债累累,难道是为了买这张空文凭吗?第二天,她一人重新回到四年前,当过民办教师的村办小学求情,要求恢复老师的工作。可是,小学教师位子全部满额了。她考取大学后,那民办老师位置,已经被一位高中生接替了。走时,校长不露声色的告诉她:“现在的事情,你说满就满,你说不满也行。看说你的表现啦!”
失望,完全失望了!大学毕业反而丢掉了饭碗,她后悔了……
从此,她每天都带着无精打采的心情,与爸爸下田劳动。晚饭后,她就早早地躲进了被窝。
乡村的夜晚,是枯燥无味的。特别是地处于远离城市的陕北偏僻山沟,更显得阴沉可怕。过惯了四年大学生丰富多彩生活的刘静,一下子重返回到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真是度日如年啊!想起来,心里总有说不出的苦涩。
在这难熬的日子里,她差不多夜夜都梦到,与吴星在那交通亭前的别情。是的!她爱吴星,爱得是深的。说实在,她的心,已被吴星带走。此时此刻,她是多么盼望着重逢的日子呢!
一个夜晚,她做了一个美梦,梦见吴星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从广东来到陕北山沟找她,他们俩一起来到西安阿里山歌舞厅,她依偎着他,随着抒情的舞曲,一边起舞,一边谈着那离别的忧情……
再过两个月,一年一度的春节又要来了!
这天中午,李大军穿着一套黑色的绸缎衣服,头上戴着一顶白色大礼帽,右手撑着一支灰油油的手杖,脚上穿着一双擦得发光的皮鞋,与一位随从,活像海南岛的“南霸天”,皮笑肉不笑的来到刘家,找到了刘母,胸有成竹地说:“四年了,欠债也该归还了!”
“能不能再推迟一年呢?”刘母双手合一,一边拜一边求情。
“不行!”李老板口气强硬地说。
“目前,地里庄稼连年失收,家里生活困难,今年的红枣又销不出去!再过几天,我们连玉米都吃不上了。”刘母含着眼泪说。
李大军看到刘母怨气连天,他就走到厨房里,用手杖远远的挑起大小锅盖看了看,发现刘家的大锅已生了锈,空洞洞的,只有小土锅里,煮着几个不成熟的玉米。这时,他环视了一下刘家这破旧不堪的土坯房子,傲慢地说,“你们常常骂我,钻改革开放空子,贩毒发横财。如果我不贩毒,就像你们一样,穷光蛋!如今,有钱就有一切”想到此,于是,进一步威胁说:“超期不还清欠债,按10%月息计算。”
10%月息,一个月就是三千多元,怎能负担得起呢?刘母苦苦的哀求说:“这样高的利息,简直是要我们的命。咱家更负担不起呢!”
“既不归还欠债,又不想负担高利息,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啊!”李大军说完,用那一双鼠眼瞟了一下刘静的房间。
刘母看到李大军瞟了刘静的房间,心里明白了半截。原来,李大军今天到来,醉翁之意不在于酒。他今日登门逼债,是想在春节前,娶刘静过门当媳妇。此时,刘母没有别条路可走了,只好忍住巨大的痛苦,勉强装出笑容地说:“既然,李老板这样看重我女儿,那你就择个日子吧!”
李大军见到刘母答应了,并叫“择日”,心里暗暗高兴起来,他笑地说:“咱们成了亲家,这笔帐就免了吧!”说着,他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分手了。
半个月过去了,李大军叫媒人往刘家送来了成亲择日的日子,定于农历十二月二十二日。
刘母收到了成亲择日的日子后,心里又害怕又紧张。这天晚上,全家五口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刘静仍然像往日一样默默地低头吃。这时,坐在刘静对面的母亲开口了。
“今天,李老板派媒人送来了择日成亲的红贴,定于农历十二月二十二日…”刚说到这里,刘静就打断了她的话:“妈,现在我还没有找到工作,不想结婚。”
“妈也不想你嫁给他。可是,人家逼债如逼命,怎么办呢?。”
“我是大学生,是四年的本科生,你懂吗?”
“什么叫本科生,妈不懂,女人命苦啊!”
“妈,我已经有了对象,在学校就订下了终身。”
“静静,那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的女儿呢!说心里话,妈也不愿意,你嫁到李家呢!啊,不嫁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刘静苦苦的哀求下,刘母不说话了……刘静一气之下,丢下饭碗就往房间奔去了。她连鞋也不脱掉,躺倒在床上,抱起棉被就“呜呜”地痛哭起来。这时,她的父亲刘道正,来到她的床边坐下来,安慰地说:“静静,爸爸理解你的心情,嫁给李家的事,都是李老板上门强迫的。如果你真想着南方那位朋友的话,再与你妈说说,然后,找你那位南方的朋友去,好吗?不要哭了!你哭起来,爸爸也好难受呢!”
刘静听爸爸这么一说 ,哭声渐渐地停下来。可是,她回想起这几个月来,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爱情又不断在折磨,想起来,活在世上又有何意义呢!
(五)
吴星大学毕业后,回到《天涯小报》社当了一名新闻记者、主任。
一次,他从广州江南机械厂采访归来,当骑着自行车回到东风五路十字路口时,被一位横过马路的青年骑的自行车撞倒,头、手、脚都受伤流血不止。这时,一位路过马路的姑娘,见到他倒在地上不能动弹,马上背起他送到附近的天涯医院治疗,并替他办理了住院治疗手续,并为他付了三千元住院抵押金。当她与吴星告别时,吴星顺便问了她的工作单位、名字。她微笑地回答:“太平洋有限公司!”说完,就告辞了。
一个月后,吴星一出院,就来到太平洋有限公司采访,一方面,想再次感谢这位见难相助的小姐,一方面,将她代付的住院押金送还给她。
人常言,不巧不成书。当吴星一跨入公司总经理接待室时,一位年轻漂亮的公关小姐迎上来。那不是她吗?他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那位姑娘的形象来。
“小姐,你记得我吗?”
“啊!你不是吴记者、吴主任呀!”
“是的,是的,多亏你那天救了我!”
“那是应该的!一件小事,别提它了!”
“你叫什么名字?”
“江莉!”
这天晚上,为了感谢江莉小姐的恩情,按照广东人的生活习惯,特请她一起来到花园酒店吃饭。从那天晚上起,他们经常相约喝早茶、吃夜宵、歌舞厅跳舞,渐渐地建立了感情,不久,他们落入了情网。
初冬,珠江的夜景格外迷人。江中,一艘艘汽艇满载着游客,“呜—呜…”地东西往返,江畔的大榕树下,一对对情侣,手拉着手,一边散步一边交谈,五光十色的灯光,把江畔打扮得秀丽多彩。
晚上十点左右,他们从舞厅出来后,就来到珠江广场江边,靠在江堤栏杆上观看珠江夜景。此时,不知道是江莉触景生情还是什么?突然间,她转过身来双手抱住吴星的脖子深情地说:“星,我爱你!”
接着,吴星也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亲吻的不停,那感情好像快变成了一个人似的。夜深了,珠江南岸吹来一阵阵东南风,凉快极了。这时,沸腾的珠江渐渐安静下来,他们好不容易地从爱情的漩涡中摆脱出来。临走时,吴星人生第二次从左手指上,摘下自己刚买不久的金戒指,戴到江莉的左手指上,订下了终身。
(六)
春节前夕,广州火车站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这天早晨五点左右,从西安开往广州的直达列车,徐徐到达广州火车站。五号车厢里走出一位脸黄肌瘦、留下一副长辨子的姑娘,她就是刘静。她为了逃避李家的逼婚,在“择日”到来的前夕南下,寻找自己日日夜夜想念的恋人。
她背起在大学使用过的行李包,随着人群走出了火车站。若大的火车站人山人海,又加上人生地不熟,心里不免有点害怕。她根据吴星在大学时留给她的地址,登上550路公共汽车,来到了黄埔中路《天涯小报》社值班室,热情好客的值班员请她坐下,为她冲上一杯绿茶。然后,打电话到报社五楼吴星主任办公室。
“吴主任吗?一位名叫刘静的小姐在值班室等您。据她说,是西大的朋友。”值班员详细地向吴星说。
“刘静?”吴星一听到刘静俩字,脑袋里一下子呆了片刻。紧接着说:“好!好!我马上下楼去!”
不一会儿,吴星勿勿地从五楼走下来,当看到面前这位满脸憔悴的刘静,与大学时代那丰满而白皙皙的刘静相比,真是不敢辨认。他们互相注视了一会,心中的甜、酸、苦、辣的泪水充满了眼眶,他们没有称呼,只是眼泪促使他们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大学毕业后,他知道刘静离去后,是逃不出李老板的魔爪的。吴星考虑到自己的年龄已大,所以,才横下心与太平洋有限公司江莉小姐订婚。如今,刘静突然间的出现,使他心里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吴星将刘静带到报社招待所?鹤∠吕础H缓螅?胨?桨自票龉菥频辏???某ね景仙胬屠郏?写?艘欢倜啦拖闯尽T谙?希?蹙仓共蛔⌒闹械耐纯啵??直鸷蟮脑庥觯?灰幌蛭庑乔闼摺
听了她的诉说,吴星为她的目前处境而感到难过。面对眼前这位脸色憔悴不堪,眼睛里含着无限哀愁的陕北恋人,他的心既同情又十分烦乱。
今夜,吴星失眠了。脑海里总是浮现着两个人的形象,一个是刘静,一个是江莉。说实在,至今,他对刘静的人品是深深眷恋的。因为,他珍惜他们俩人在
大学期间所建立起的真诚感情,他同情她的遭遇,他佩服她的决心,千里迢迢来到羊城相会。可是,江莉究竟是在自己危难之时,救过自己生命的人。同时,她又是南方人,工作、生活都有共同志向,他也舍不得……啊!心,越想越乱!天渐渐亮了,他只好做出这样的选择,送给刘静三万多元还债,让她在陕北老家,再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早晨,广州的街道显得相当热闹。这座上千年的南国之城,在全国率先推行改革开放的特殊政策,给羊城带来了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人们的生活节奏、观念,都显得非常紧张、灵活、生气。为了让刘静心情舒畅地看看南国这一片新貌,进一步了解祖国南大门的经济建设情况,他?翰话炎约旱南敕ǜ嫠咚?
他们一起来到越秀公园,他首先带刘静登上越秀山五角大楼,俯瞰羊城全貌。多美的羊城啊!一栋栋顶天立地的高楼大厦,犹如一个个威武的哨兵,守卫着祖国的南大门;一座座宏大的立体天桥,像天上耀目的彩虹,飘在天空中;“的士”像一条长长的长龙,上天又入地;在崛起的大厦工地上,高大的吊车正吊着水泥、钢筋徐徐上升,真是壮观极了。一望无边的羊城,车来人往,熙熙攘攘,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
从五角大楼下山后,他们俩在公园里转了一圈,她看到公园里的树叶、花朵长得茂盛不凋,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这是从不见过的繁荣景象。冬天的羊城,仍然笼罩着春天般的气息。然而,这时的北方陕北,却仍然是冰天雪地,一片白茫茫。
他们来到了南方最大的游乐园—东方游乐园,这是一座现代化多功能的游乐中心。她看到一对对年轻夫妻带着孩子,高高兴兴地坐火车、上飞机、登飞船,心里赞叹不止。
他们还兴致勃勃地游览了东山公园九曲桥、珠江桥、海珠桥,还到广州文化公园,观看各类文化演出、展览……
第二天,吴星带她来到,有名的东方宾馆游览,这座具有东方民族特色的建筑群,一下子就把她的注意力,深深的吸引住了。进入宾馆,内面筑起的一座座假山、树木,水池中放养着各种自由奔跑的金鱼,环境十分文雅幽静,犹如一座美丽的公园。
然后,他们又来到坐落于珠江河畔的南方大厦,这座以优质服务、品种齐全而闻名于全国的商业大厦,她早就想来逛一逛了。当她看中了一套连衣裙的式样时,热心的服务员为她精心选来五件,让她挑选。热情诚恳的服务态度打动了她,南方大厦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时,吴星掏出钱来,为她买了一件有梅花的价值达200多元的连衣裙。
在广州的几天日子里,他们进了公园、逛了大厦、看了电影、入了舞厅,总之,几天的羊城生活,时刻都充满着快乐之情。
这是刘静到达广州第五天了。傍晚,他们再次来到环境优雅的花园酒店二楼吃饭,特选择在角落一处的座位,一边吃饭一边交谈。吴星为她要来,她平时最爱吃的北方凉菜,还有广东的甜酸大鲤鱼与海南的白切鸡、湛江的对虾等。席间,他看到刘静吃得津津有味,很开心的样子,不禁使他陷入深深的烦恼之中。刘静这一片真心实意对待自己婚恋的情感,此刻,要是一下子提出分手,她在感情上能顶得住吗?
这时,刘静发现吴星老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吃啊!快吃啊!”
“刘静,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可以,只要我知道的!”
“古时候,梁山伯与祝英台,他们同窗三年,建立下了深厚的感情,并订立了终身。后来,英台回家改嫁给了马文才,梁山伯知道后,气急吐血身亡。如果倒过来说,梁山伯回家后,与另外一位女人订下了终身,英台知道后也会如何呢?”
“当然,也会吐血身亡呢!”
刘静不知道是吴星的试探,一下子就答了出来。可是,她又冷静想而想,吴星为何突然对我提出这样的问题?她便问吴星。
“吴星,你为何提出这个问题呢?”
“不!我不过顺便说说!”
“不!你说,你快说!你不说我不吃饭!”
吴星看看不讲不行了!于是,他就把回广州后,与江莉订婚的经过说了。
刘静听后,她那眼泪又流了出来,显得相当的痛苦。吴星赶紧安慰说:“我送给你三万块钱,回家还清债务……”说着,他打开采访袋,拿出已用信封装好的三万块钱,塞到刘静的手中。
听到这里,刘静突然站立起来,气愤地打断吴星的话责问:“难道我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这三万块钱吗?”说着,她将那三万块钱抛掉在地上,痛苦地往楼下奔去……
当吴星收拾好散落在地上的钱,与老板结完帐,走出花园酒店时,刘静已经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了。
吴星十分焦急地在花园宾馆转了一圈,也寻找不到刘静,立即租了一辆“的士”赶回到报社招待所。可是,她的房间空无一人,看到行李还在,他又急急地坐上“的士”赶往越秀公园、东方宾馆、东山公园等地方寻找都找不到。已是深夜两点钟了,吴星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失望地返回宿舍……
刘静走出花园酒店后,她拦住了一辆“的士”,一直开往海珠广场。
深夜的海珠广场,四周静悄悄,唯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仍然在广场前面走动着。刘静来到珠江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默默地向珠江桥走去。此时,她怨恨自己的命,为什么这样苦?在家时,李老板逼婚,大学毕业丢掉饭碗,如今,竟连自己的最信赖的人,也抛弃了自己……往事历历在目。啊!此刻,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的安身之地,她第二次流露出死的念头,只有一死,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她来到桥中的路灯底下,从三角袋里拿出笔与纸,含着悲伤的眼泪写着:
吴星,我怀着一线的希望,千里迢迢地来到你的身边,找到了你,满以为是找到了一位女人安全依靠的生活港湾。可是,痛苦的打击,希望的破灭,使我泪水涟涟,痛苦万分。痛苦,已经远远地超过我感情上的承受负荷。作为一位不幸的女人,失去了安全港湾,就预示着失去一切。我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太苦太累了,只有大海,才是我的唯一可靠的归宿。永别了!吴星!我死后,如有机会的话,请转告我的父母,说女儿不孝不争气,没有很好的照顾他们老人家。等到九泉之下相会时,再补上我做女儿的一片孝敬之心……
即夜于珠江桥上
这时,面对着就将要离去的时刻,她的泪水一滴紧接一滴地流滴到信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她慢慢的将写好的遗言信纸,放进三角袋子里。然后,她来到珠江桥中间,将三角袋放在旁边,闭上眼睛就投下珠江去了……
第二天清早,吴星支撑着疲倦的身体回到报社。刚跨入采访部主任办公室门口,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了,他三步并作二步走过去。
“你是《天涯小报》采访部吗?”
“是的!”
“请叫吴星主任听电话!”
“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你的女朋友昨晚投江自杀,被群众及时救起,现在珠江人民医院抢救。请您马上来!”
“好!好!我马上就去!”
这意外的消息,简直使吴星震呆了。他拿出手帕擦了擦,脸颊上突然间冒出来的冷汗,他一边擦汗一边走下楼,往珠江人民医院奔去。
他一下车,就直奔医院急诊部。病床旁,有几位穿着白褂衣的大夫正在埋头抢救病人。
他悄悄地走近门口,靠近一望,看见刘静正在紧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叫“吴星”的名字。听着这一声声凄惨的叫声,望着这场面,吴星的悲伤眼泪流的不停。
烦乱、忧愁、痛苦、后悔交织在一起。
啊!爱情,使人春风得意;爱情,又使人悲痛欲绝。人生的追求,不就是想获得,爱情自由与生活幸福的人生权利吗?可是,这种追求,却冲不出“特色”社会下的李老板高利贷逼债迫婚,与千百年贫困愚昧生活的层层包围圈。
痛苦,折磨着年轻一代人的心灵……
一个星期过去了,刘静病愈出院了。
这是一个冬天里十分温暖的日子。早晨,太阳渐渐从珠江东方升起。刘静和吴星手里拿着简单的行李,一起迎着初升的朝阳,走出医院大门,漫步于珠江河畔。
尽管是冬天,但对一位重获新生的人来说,她感到格外的温暖美好。这时,江中吹来一阵阵轻轻的风,吹佛着她那秀美的头发。是的,再过几天,她就要和吴星结婚了。与吴星共同在羊城欢度春节,也是度过自己的蜜月。想起来,她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是的,为了及早医治好刘静心灵上的创伤,为了使她幸福地活下去,吴星在医院照顾刘静时答应了她,出院后就办理结婚手续。这时。面对着喧闹的珠江,吴星的心却显得有点烦乱。他看着刘静安静地走在江畔上,脱离了“死神”的纠缠,心中确有说不出的高兴。可是,几天后,他就要和刘静结婚了,江莉知道后,她又如何承受心灵上的打击呢?
“刘静,珠江美吗?”
“美,比我心中所想象的还要美!”
“过几天,咱们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后,你就变成了一位名正言顺的珠江人了!”
“是的,我要争取做一位优秀的珠江人!”
说完,刘静含情脉脉地瞟了吴星一眼。
吴星把刘静领回家。这时,妈妈吴氏迎面走过来,脸上带着无限微笑地说:“回来啦!请坐!请坐!”然后,为刘静冲上一杯热烘烘的茶。
吴妈在报社资料室工作。去年,她已退休在家。吴星十岁时,她就失去了丈夫,历尽千辛万苦,每月依靠自己的几十块钱工资收入,将吴星哥妹俩拉大。当吴星把刘静住院的情况告诉给她时,她很快地掏出几百块钱交给吴星,叫他到医院好好地照顾刘静。她好像已看到,刘静这孩子的命运,与自己的命运一样,同是苦命的人。因此,她也发出怜惜之情。
吴母的热情、真诚的态度,使刘静一踏入吴家之门,就感觉到一种温暖之情,使她增强了进一步活下去的信心。当吴星把她拉到母亲的面前时,首次跨入吴家之门的姑娘,心中不免有点紧张与害羞。当她第一次喊出:“妈妈”时,脸涨得犹如一个西红柿。此刻,她右手将身后长长的辫子,拉到面前双手捆模着,并低着头,羞答答地站立在那里。
吴母笑眯眯地看着这位来自祖国陕北的姑娘,她身材苗条丰满,长着一双圆圆发亮的眼睛,说着一口流利的陕北普通话。不知道是听惯了广东话的原故吧,吴母看着这位陕北姑娘,心里倒觉得相当的可爱。
从此,刘静就在吴家住下来了。
(七)
这天,吴星刚刚从报社大楼下来,在门口就?上江莉。今晚,她特来邀请吴星到外面吃饭,顺便看台湾电影《爱情火辣辣》。吴星这样想着,既然,江莉主动上门请自己吃饭,那么,就乘这一机会,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讲清楚,免得她今后捶胸顿足。
他们骑着单车,还是来到老地方花园酒店。刚坐下,江莉就叫来服务员点了三、四个菜。然后,她就海阔天高地说起,她的公共关系生意经来。对于这个问题,如果是往日的话,吴星肯定是会听得津津有味。因为,不仅仅是记者职业上的需要,更重要的是爱情上的需要。而今天,他觉有点“走神”的样子,想听总听不进去。尽管江莉今天所说的内容,比过去说的内容丰富,因为,她公司最近与港商签订了,一批达100多万美元的牛仔裤加工合同。本来,这是谈话的新内容,从记者角度来说,应该是一条好的新闻题材。可是,吴星的心,却不放在这个话题上,而是想着如何找个机会,将自己和刘静的关系告诉她,使她听后,既要不伤心,同时,又不要闹出乱子来。
这时,江莉点的饭菜上来了。江莉从挂包中掏出餐纸为吴星擦了擦筷子,然后,她倒了一杯啤酒,给吴星递过去。
“来,为咱们的爱情,干杯!”江莉兴致勃勃地提议。
“好,为咱们的友谊干杯!”吴星也装出高兴的样子应付说。
吴星举杯时,把江莉所说的为“爱情”干杯说为“友谊”干杯,立即引起了江莉的注意。
“怎么啦!今晚为什么不高兴?”江莉收住了笑容地问。
“没事,没事!”吴星强装笑容地回答。
“不!你不告诉我,我不吃饭!”江莉紧紧地追问,动情得快要哭一样。
吴星看来不说不行了,就只好硬着头皮直说了……
江莉听后,泪水双双地从眼眶中掉落下来。她止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感情打击,抱着头奔出了花园酒店……
三天过去!
这天,太阳升上一竹竿高,刘静和吴星从外面喝早茶归来后,她就坐在镜框面前打扮起来,按陕北人的通俗习惯,她把一只耀目的黄色蝴蝶插在头上,梳一双长长的辫子,穿上自己十分喜爱的红色毛衣,她还学广东姑娘在眉目上画了画,打上一点口红,这样,使人看上去,时髦又朴实。既表现了一位陕北姑娘勤劳朴实美,同时,又体现了广东姑娘的风流时髦。上午十点左右,他们来到了街道办事处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从此,她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珠江人了。
那天傍晚,江莉从花园酒店跑出来后,坐上一辆“的士”直奔东山湖,一人来到九曲桥上面伏在桥栏上,面对着静静的湖水,痛苦的眼泪,一滴紧接一滴地掉落到湖中。是的,这确是一场思想上的严重打击。前几天,她还睡在被窝中,梦想着自己和吴星结婚的动人场面,梦着睡在他那宽厚的身旁,轻轻地抚摸着他那乌黑的胡子。回想起在那海滩上打滚的戏语……如今,这一切,犹如竹蓝打水一场空。想起来,怎么不使她伤心呢!
是的,她对吴星的爱是深切而真诚的。她爱他那潇洒的男人风度,爱他那能歌善舞的性格,爱他从事那无冕之王的职业,更爱他那一颗纯洁诚实的奉献之心。近半年来,就是这一切牢牢的支撑着她的生活,使爱情越陷越深,甚至想拔也拔不出来。爱情,这是在风雨中凝结起来的,她得到不容易,那么,也不该轻易地失去。对此,她打算再次找吴星交谈一下,能否弥补已失去的损失。
友谊歌舞厅,这是羊城比较高档的舞厅。这里设备豪华,每晚都是邀请羊城一流的民族唱法歌星伴唱,更有特色的是,这个歌舞厅就设在露天地下,环境幽雅,确是情人约会的好地方。这天晚上八点左右,江莉约吴星来到这里跳舞。凡是来到这里的人,每个人的舞步都跳得十分精彩优美。江莉与吴星也不例外,他们跳得是那样的协调自然。起初,他们俩都没有说话,谁的心上都好像重重地压着一块大石头,场面是相当狼狈不堪的。到十时左右,第九首舞曲开始了,这是慢四步的舞曲,舞厅的灯光更加昏暗,一尺之外都看不清人的面孔,这是舞厅主人有意为这一对对情人,创造的情意缠绵的环境。这时,江莉的双手挂在吴星的双肩上,全身伏在他的胸前,随着那温情的舞曲,泪水充满眼眶。她想哭,她多么想放声大哭一场。在感情的冲击下,她的舞步再也提不起来了。她拉着吴星的手,一起进入灯光更昏暗的红蓝色咖啡棚,六神无主地伏在吴星的肩膀上。
“你为什么这样将我抛弃呢?”
“这是生活逼我不能不这样做。我心里明白,你救过我的生命,而深深地爱着我,我一辈子感激不尽。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叫我怎么办?”
“我也知道你也爱着我。在这个问题上,你为什么不放明智一点呢?”
“明智?”
“她有工作吗?她有房子吗?她适应南方的生活环境吗?她……”
“是的,我知道这一切都远远比不上你。可是,她有一颗真诚的心呢!”
“有了钱,你需要什么样的心都有。没有钱,一切都是假的!”
“这一点,我也是理解的。贫穷的爱情,既给人带来幸福,也会给人带来灾难。”
他们一边喝咖啡一边陷入沉思。
“既然如此,你何必……”
“可是,面对死亡,你能无动于衷吗?”
………
这晚,他们是在烦躁、愁闷、痛心的心情下相逢的,又怀着悲痛、忧虑、期待的心情而离去的。
(八)
明天,就是春节了!
自从刘静与吴星办理结婚手续后,心里显得格外的喜悦。前天,她跟着丈夫到街上买衣服;昨天,妈妈又带她一起到街上办年货,整天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是除夕,她一早起床,把室内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吃过早餐后,她就直奔广州市天河邮局,给在陕北的爸爸妈妈寄去一封信,告诉他们老人家,女儿已在广东结婚,生活得很好,叫他们不要挂念。同时,给爸爸妈妈汇去三万三千多元,还清债务。
今天,报社提前下班,下午三点半不到,吴星就回到家协助她们准备年货。他刚跨入门口,就看到刘静,一边高兴地哼着陕北民歌《红头绳》,一边洗碗擦盘,干得是那样起劲开心。吴星看到她这样高兴,就悄悄地绕到她的背后,双手捂住她的眼睛,吓了她一跳,手中那洗碗水泼了一身。当她转过身来,看到是自己的丈夫吴星,高兴地跳起来,抱住他的脸孔甜甜一吻。
正月初一,天空格外晴朗,初升的太阳驱走了冬天最后的一丝冷意,气候温暖,风和日丽,为节日增添了诗意。
记者是没有节日的,越是节日记者越忙。因为,群众在节日期间也要看新闻。这天一早,吴星就与新婚妻子刘静、母亲、妹妹节日话别,骑上自行车上班去了。九时左右,吴星准备去文化公园采访,刚下楼梯走到大门口,恰巧就遇上江莉小姐,她约他到中央酒店歌舞厅跳舞,吴星考虑到采访任务在身答复说:
“对不起,我今天有采访任务,要到文化公园采访,不能陪你到中央酒店跳舞。”
江莉看到吴星拒绝她的约会,心里不免有点难过。不过,还是顺从了吴星。
“好,既然你不愿意陪我去中央酒店,那我陪你去文化公园。”
吴星看起来今天是脱不了身了,只好答应。
他们在公园里绕走了一圈,了解节日群众文化活动内容,然后,在江莉多次的催促之下,他们一起走进公园的舞厅。
跳舞,对于走特色社会的广东来说,像是在家里打开电视机一样随便。吴星考虑到今天又是节日,他就陪江莉跳舞去了。舞厅内,江莉情绵绵地伏在吴星的胸前,踏着慢四步的旋律慢慢地跳着。
“吴星,你还爱我吗?”
“爱!不过,这仅仅是朋友之间的爱!”
“在特色社会,朋友爱与情人爱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能像过去一样爱你,因为,我已是有妻之夫的人了。”
“现在的老板,谁没有妻妾呢?”
“可惜,我不是老板!”
“不管你如何爱,反正你能爱着我就行了!”
“咱们坐一会,喝杯咖啡,好吗?”
说完,吴星就松了手,转身来到咖啡屋桌坐下来。
此时,江莉正陷入一种爱恋的情感之中。她看到吴星已松了抱在自己的半腰上的手,马上从朦胧的爱意中醒过来,跟着他的后面喝咖啡去。
刚坐下,服务小姐就送上两杯咖啡,吴星喝完后对江莉说:“已是近十一点了,外面群众文化活动正热闹,我想走出去看看,以便写好新闻报道。”还不等江莉接上话,他便拿出钱来买单,就转身往门外走去。
这时,江莉急急地站起来边说边喊:“怎么啦?还不跳舞完就走?”说着,她追出门去。
真是无巧不成书。她刚追到门口就?上吴母和刘静。原来,吃早餐后,吴母带着刘静、女儿,也一起来到文化公园看群众文艺演出。
此刻,刘静看到一位打扮时髦的小姐正在紧追着吴星,心里不免有些生气。她心里想着,今天早上,他不是说到报社值班去吗?为何和一位姑娘从舞厅走出来呢?疑云像一盆凉水,泼进了她那正点燃着的爱情火炉,心头上立即笼罩了一片乌云……
下午,吴星与她们一起吃过晚餐后,就请刘静到东方舞厅跳舞。可是,刘静推辞不去。吴星劝说:“今天是正月初一夜晚,咱们一起到东方舞厅跳舞,欢度咱们新婚第一个正月初一!”
“咱不会跳广东舞步!”
“我教你,慢慢地学!”
“咱们已经是结婚的人了,又不是恋爱,还跳什么舞,在家陪妈妈她老人家看电视。”
“照你这么说,结了婚就不能跳舞了?”
“按我们陕北的习惯,结了婚就是要规规矩矩地理好家庭。”说完,刘静就坐到母亲左边看电视了。
吴星并不知道刘静在吃他的腊。此刻,他在想,在大学时,她的思想是那样的开朗,一结婚,那规矩就出来了。
刘静不去跳舞,今天是正月初一,吴星只好忍耐着性子,悄悄地坐到母亲右边,陪她们看电视。
春节过后,吴星为刘静在广州港港有限公司找到了一份秘书工作。经过一个多月的家庭清闲生活,她正式上班了。
这天清早,她在镜子面前按老习惯打扮起来,先在那条长长的辫子,插上一朵红蝴蝶,穿上平时自己爱好的红色呢子服,配上一条黑色裤子,手提起大学时,吴星为她买的女式长带子包,骑上购买不久的五羊牌26英寸女式自行车,高高兴兴地上班去。
公司人事部长接待了她,安排她在总经理室工作。她的工作任务是,按照总经理的指示起草工作报告、写总结材料,以及负责接待外宾等工作。写材料、起草报告之类的工作,对一位堂堂的西北大学中文糸本科生来说,问题倒不太大。但是,最使她担心的是,外宾接待工作。
两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也是刘静人生?上最倒霉的一天。香港一位老板来到公司准备签订一份100万美元的沙姜出口合同。晚上,公司老板派出刘静,陪香港老板到花园酒店吃饭,桌席上都是鱿鱼、鱼翅等一些高档名菜。这晚餐共花了5000多元。席间,香港老板问刘静。
“你是刚来贵公司工作的吗?”香港老板一边为刘静夹菜一边轻声地问。
“是的,刚来两个多月时间。”刘静看了他一眼微笑的回答。
“刘秘书,长得苗条细肉丰满、灵活美丽,如果到香港工作,一定吃得香的!”香港老板说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胸部。
“谢谢李老板的夸奖了!”刘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今晚,我请你跳个舞,好吗?”香港李老板看着刘静那丰满的胸膛,看着刘静那闪闪发亮的眼神,恨不得马上走过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吻的够。
“对不起,李老板,我不会跳舞!”刘静拒绝了他的请求。
“那慢慢地跳吧!”李老板一边说,一边拉着刘静的手,走下了酒楼,往歌舞厅走去。
宽敞的歌舞厅,闪耀着各色各样的装饰灯,旁边安放着各种花朵,在昏暗的灯光底下,显得格外幽雅。他们坐在咖啡席上,叫来两杯咖啡,还买来一些高级点心后,他们就随着快三的舞曲翩翩起舞。舞曲结束,他们回到座位上,坐下来喝咖啡。第一次和香港老板跳舞,刘静心里不免显得有些紧张,心里想着在大学时,听一些同学说,与港商跳舞爱动手动脚。可是,这个老板显得斯文,没有像同学们所说的那样坏。这时。香港李老板一边喝咖啡一边跟刘静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