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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不烊,等雪娘。”这句话是说,如果积雪迟迟不融化,那就意味着一场新雪的到来。可惜,这样的情景不多,在我大半辈子的记忆里,只是有限的一两次。在我们这里,每年能等到一场大雪就心满意足了,遑论一场接一场的大雪——像北国,零下20多度,冰天雪地。一次,来自内蒙的志刚君说起他活色生香的冬天生涯:在雪地邂逅一耸一耸的兔子,兔子会整个地消失在雪洞里,他总有办法找到它们;雪野寂静,天上已经见不到飞鸟——他能捡到一袋袋冻死的鸟疙瘩,尔后整个冬天慢慢烤着它们过日子。零下20度是什么意思?一根绳子在水里浸一下,然后甩出去,抡圆了——停下来就是一根长长的冰棍!面对志刚君,我哪好意思提及打雪战、堆雪人、印雪印什么的,这些玩意在他雪深没膝的北国简直过于小儿科了。我能想象在暖气烘烘的室内,志刚君是如何就着烤兔肉或者烤鸟肉喝他六七十度的“蒙倒驴”。
唉,我们这里的冬天全然不同。比如,节气走到大雪,雪花的影子是没有的。非但没有,天一放晴,你会觉得这是多么浓的秋色!忍不住会到山野走走看看,那些叶子已经染红,深深浅浅的,所谓的层林尽染,正是如此。直到冬至前后,遍地落叶、树林疏朗,挺拔的水杉像烧焦的火炬,让人恍然觉得确是冬天了!有时太阳刚探出头来,就会被一层雾气笼住——退缩回去,隔一会儿太阳挣扎着再次探出,如是者反复,就看苍白的太阳能否从浓雾中探出头来——如果出不来,三两天的大雾之后,多半会有一场雪——“春雾雨,冬雾雪”——这算是我们殷勤期盼的初雪了!这跟八月就飞雪的胡天是多么不同啊!
因为这,下雪天俨然是我们的节日。面对这晶莹剔透薄薄的雪,很多年前,有个刚学步的小孩不吃不喝整日守着把玩——直到它在眼前融化!那可能是这个小孩一生中的第一场雪吧,而不加阻挠的父母,彼时彼刻就是诗人——内心满溢着暖暖亮亮的心绪,黯淡的日常物事在雪光中被擦得锃亮,俨然是那些蒙尘的词语,邂逅诗歌。此后的雪,一场一场,就下在这最初的雪地上了。
雪天带给人们的,是沉静。在雪花飞扬中,你会想起小时候的那年冬天——下了三天三夜的雪,大雪封门,你和同伴们在一马平川的田畈分兵三处,用敲击脸盆和呐喊的方式,外加几条黄狗,围追堵截那些饿昏的鸟——可怜的八哥、野鹁鸽以及叫不出名儿的大鸟,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越飞越乏力,最后被你用“牛棒丝丝”(赶牛的竹梢)轻轻扫落;也许你会想起多年前在初雪中徒步去看你的恋人,想起一路上扑面的雪花和呼出的雾气,时不时地你回头看看后面的脚印——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路上只有你一个人,傻呵呵地把自己当作礼物送给对方;想起你曾在明亮的玻璃后面,透明地看着雪花把干枯的草地一点一点地染白——那么触目惊心的白,让人想到明镜里的秋霜、岁月中逐渐变白的你父亲或者母亲的白发。想起那些关于雪天的诗句,你每每痴迷“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纯朴友情,想过该怎样的场所才能配得上“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呢,你也一度对“独钓寒江雪”的“孤舟蓑笠翁”痴迷,不是痴迷“蓑笠翁”的孤傲倔强而是想着冰天雪地垂钓的可能性——常识告诉你,冰下缺氧,鱼儿自己都可能跳上来……事实上,这些念头都是短暂的,更多的,是面对雪花,什么都不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比如现在,你就看着一朵或者一点,出现、旋转、消失——又一朵或者一点,再一次地出现、旋转、消失——在恍恍惚惚之间,你的内心倒一片澄明。
在雪天,快节奏的城市也会慢下来,那些徒步上班的人——跟你同行或迎面相遇的路人甲或路人乙,他们是友善的——有着明朗的笑容,舒展的表情——这样的表情让人想到优美的大自然——那儿的游客才有着这样平和明亮的笑容!在街上,你走着走着,一不留神滑了一下,身后就传来一声短促的“哦”音,顿住的一瞬,你回头,看到一张生动明亮的笑脸——你知道,随着积雪的融化、道路的泥泞,这张脸会重新黯淡和陌生——没关系,也许另一场雪会悄悄地把它更新,恢复它的明亮、生动和友善,就像戴望舒说的,“它们只是像冰一样凝结,而有一天会像花一样重开”。
边建松
一、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学生真的难以接受现当代诗歌吗?
无庸置疑,当代学生中存在这样一个普遍的现象:宁可读小说散文等现当代文章,也不读现当代诗歌。我们中国是世界公认的“诗歌国度”,一向有写诗读诗评诗的传统,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现象?我认为,有以下三方面原因:1、文体的陌生转换。语文课堂分析讲解的多是实用文,以及少量的文学性文章如小说散文,这些文章至少在文体方面的概念表述上有相近之处:中心、内容、材料、层次、用词、表达方法……而诗歌在文体方面的概念上的表述是分行、省略、押韵、意象、感情流动……加上诗坛变化多姿,风格多样,新奇之作不断,的确造成很大的阅读难度。2、学生的阅读习惯。于是对学生的阅读习惯造成冲击。其他文体是朗读,诗歌是涵咏;其他文体抓材料归纳中心,诗歌是从意象中捕捉感情流程;其他文体对语言、感情、技巧的要求不如诗歌高。3、教师的学识修养。许多语文教师对诗歌的认识是陈旧的、过时的。他们对诗歌的了解还是大学《文学概论》里得到的知识(大概是十几年前编写的吧),时代在发展,诗歌理论也在发展,而早先很多文学史又只重思想内容评价、轻艺术技巧分析。特别需要指出的是,我们语文教师平时对诗歌的阅读写作是不多的。因此,遇到诗歌篇目,就感到不太好掌握备课的尺度,学生学习效果如何也就不言而喻。
其实,这种情况跟学生的心理成长和知识渴求是不协调的。中学生完全可以读懂、写好诗歌,甚至包括现代派的诗歌。我举几个例子。其一是开创法国象征派诗歌的兰波,16岁发表诗歌,18岁写成《醉舟》等著名诗章,20岁出版《地狱里的一季》,21岁出版列入世界名诗集的《灵光集》;⑴其二是苏联的叶赛宁,20岁发表名诗《白桦》,入选苏联中学教材,被著名作曲家叶普科琴作曲,现在又入选新教材高中第二册《语文读本》;⑵其三是奥地利著名诗人里尔克,19岁出版处女诗集《生活与诗歌》,风格兼有浪漫主义和印象主义的特色。⑶那么,中国呢?诗人海子19岁写出被中国诗歌界一致好评的《亚洲铜》,25岁写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已入选高中语文新教材第三册第一单元第3课。⑷这些在世界上有影响的现当代诗人的年龄和我国在校中学生差不多,他们能够在这个年龄段写出这些好诗,对我们语文教师是一个不小的启示:对中学生来说,接受现当代诗歌的难度并不太大。而且我手头有一本作家出版社出版的《中学生诗歌选评》,发现其印数达2万册之多;⑸还有一些学生拿着徐志摩、席慕蓉等人的诗作向我请教,这些都从一个侧面反映中学生对诗歌的喜好。
诗和心灵存在直接的对应关系。诗歌能够直接地、聚焦地体现作者的内心世界,具有强烈的情感性和深刻的启示性;诗歌又具有强烈的节奏感,能够巧妙地宣泄感情发生、延续、收结的流程,对学生有天然的感召,因此诗歌容易被学生接受。假如我们语文教师能够让学生明白诗歌的文体特点,改变学生的阅读习惯,提升教师自身的修为,指导学生读诗、写诗相信不是一件难事。这在语文教育界集体重视文学教学的今天,重视学生心灵教育的今天,也有莫大的意义。
二、一点来自自身实践的体会:感知语言、分析内容、领悟技巧
我是一名诗歌爱好者。大学时是校诗社社长,毕业后参与组织跨地区民间诗社——绍兴龙山诗社,在公开报刊发表诗歌和诗评近80篇(首)。平时常阅读和写作诗歌,从自身实践中,我深深体会到:学习诗歌,必须做到能够感知语言、分析内容、领悟技巧。如果没有对语言敏锐的感知能力,没有对内容深层次的把握能力,没有对技巧独到之处的领悟能力,就不能使自己学有所得,学有所用。那么,怎样尽快有效地指导对诗歌只有粗浅认识的学生,使他们有个比较实用的学习诗歌的方法呢?我从文本阅读的角度,站在学生的年龄和知识水平的尺度上,在课堂教学中按“读熟/感知——读懂/分析——读透/领悟”三个步骤指导学生学习诗歌,务求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学生也能够按此模式自学诗歌。
读熟——感知诗歌的格律和分行。
优秀诗歌十分讲究音乐性,席勒甚至认为“诗里的音乐在我心中鸣响,常常超过其内容的鲜明表象”⑹。旧体诗有格律,讲究押韵,讲究对偶,学生容易感受到诗歌的音乐性。但很多学生有误解,认为现当代诗歌和外国诗歌是没有这方面要求的,更有学生对诗歌格律的认识是模糊的。为了使学生对诗歌有更多的认识,我结合课本有关内容,介绍了世界诗歌发展的基本趋向——从格律诗转到自由体,外国20世纪前的许多诗歌是格律形式出现的,如雪莱、拜伦、普希金的诗歌大量的是格律诗。在此基础上,我向学生介绍了停顿、押韵和分行的常识,帮助学生朗读和理解诗歌。
要朗读好诗歌,除把握全诗的思想感情,还要处理好诗句内部的停顿,把握好诗句的感情节奏。如《就是那一只蟋蟀》,句式整齐匀称,节奏鲜明,读时会感受到适应思想内容的需要而产生的优美韵律。这是因为作者流沙河以语义为单元作有节奏的停顿来组织诗句。好的译诗也会注意到语种的区别,尽可能把格律的形式翻译出来。“以顿代步” ⑺是最常用的方法(即以语义为单位的自然节奏的停顿代替外国格律诗的“音步”)。《致恰达耶夫》原诗每一行分三个音步,译者戈宝权处理为每行三个停顿,加强译诗的节奏感,略举几例:
并不能长久地/把我们/欺诳
也已经像梦、/像朝雾一样地/消亡
我们/忍受着/期望的折磨
等候那/神圣的/自由时光
现在我们/为了荣誉献身的心/还没有死亡
通过朗读的比较学生发现,句内按语义节奏停顿的效果比按词语节奏停顿要好,气韵流转,情感呈自然流动状态。
关于押韵,我着重让学生整体读诗的基础上理解不同韵脚对内容的影响。不少学生在教师的启发下,能够体会出不同韵脚的美感效应:如《致橡树》中押己、藉、仪、起、意、霓、里、地等字的“i”韵,显得绵长、细腻、清脆,有力地表达出爱情中的女性的感情;如《致恰达耶夫》中押亡、样、芒等字的“ang”韵,显得铿锵、悠远、深沉,表达对自由的渴求以及对未来必胜的信念。这些韵脚都很好地为思想感情服务。
不少学生认为诗歌一句一行,对如何处理分行没有什么要求。为了避免误解,我以《大堰河》中的一句为例:
她含着笑,背了团箕到广场上去
晒好那些大豆和小麦
这里分行一是合乎每行内部的停顿(每行顿三次),二是合乎感情节奏(两行安排为一行,读起来太拗口,影响抒情速度)。这样,学生强化诗歌朗读获得朗读技巧的同时,也体会了诗歌的感情节奏,很好地为分析内容和领悟技巧作准备。
读懂——分析诗歌的情感突破口。
诗人平时肯定积累了许多情感,受了某个契机,有了情感突破口,才演绎成章。这就是“灵感”。情感突破口可以是一个人,可以是一种事物,可以是一次经历,可以是一个念头。正如瓦雷里所说:“一个意外的事件、一个外界的或内心发生的小事:一棵树、一张脸、一个‘题目’、一种情感、一个字就能触发人的诗情。”⑻
从诗歌创作规律来说,突破口跟作者的写作情感状态密切相关。郭沫若写《女神》即是一个很好的证明。郭沫若“长期郁结的民族感情、个人激愤,便在惠特曼粗犷的民主主义诗歌的启示下,找到了喷火口。”⑼如果不是一次被捕,一场大雪,艾青的《大堰河》恐怕会是另一番味道,而兰波的名诗《元音》和马雅可夫斯基的代表作《穿裤子的云》,完全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意象。作者找到了突破口,强烈的感情才找到一个泄口,喷涌而出,才写成诗歌。
突破口不仅成为倾泻感情的源头,还有深化思维延伸情感的作用。因为诗人最初的思考毕竟还较粗糙表浅、不够成熟,随着突破口的发现,情感在不停地流泻中会不断地自我调整,不断地开拓出新的领域,进一步深化已有的体验和感受。
一个理想的突破口往往是“诗歌的核心和灵魂”⑽。如果阅读时找到它,意味着阅读思路从混沌到有序,为理解诗歌的思想感情打下基础。理顺突破口与诗歌情感的关系,可以使学生对诗歌创作的规律有一个粗浅的认识,有助于对诗歌文本的读解。普希金正是因为对恰达耶夫写作,而恰氏又是对普希金的自由思想有着深刻影响的人,理解这一点,学生可以更深入体会其诗对自由的感情流向:幻灭——期待——号召——展望。艾青正是因为雪,想到了大堰河的凄凉身世,从而引起对她的怀念、追忆乃至歌颂。
我在诗歌教学中,坚持把握情感突破口和诗歌蕴涵的整体情感的关系,采用“抓突破口——理感情流程——析思想情感”这一主线组织课堂结构。这样训练一段时间,学生已能够独立分析。如舒婷的《致橡树》,先抓突破口,是借用木棉对橡树的倾诉,其实质是女性对男性的倾诉,然后指导学生再阅读全诗认识,发现其情感流程是由反到正,其情感内容是女性对爱情渴求平等的观点。
读透——领悟诗歌的艺术表现技巧。
为了更好地表达思想感情,有才华的诗人都在不断创新,于是出现了内容和技法上新颖别致的文本。可以说,诗歌是最具有创新意识、最需要创新意识的文体。当然,内容上的创新比较容易接受,但技法上的创新则不好把握。不少学生接触过诗歌,常常有这种困惑:读了诗歌,也有点感动,可就是不知道这份感动是怎么来的。尤其是接触到像威廉斯(美国意象派诗人)、西川(中国当代优秀诗人)的作品,简直就找不到阅读的法门。因此,我认为有必要向学生讲授诗歌艺术表达技巧的问题。
技巧是为内容服务的,如果只是为技巧而技巧,为艺术而艺术,是不适当的。诗歌技巧归根到底是为更好地表情达意的。我们现行教材(如老教材第三册诗歌单元),说到抒情有两种方法:一是直抒胸臆,一是借景(物、境)抒情。这给我启发:分门别类也许可以说是最好的指导方法。从诗歌表情达意的角度,我粗浅地把上两种方法归纳为一重语言形式一重语言效果,并且和中学有关的修辞方法联系起来,形象地表达如下,使学生可以具体操作:
直抒胸臆:呼告、排比、反复、对偶(重语言形式)
借景(物、境)抒情:比喻、拟人、暗示、象征、对比、省略、变形、反讽(重语言效果)
如《大堰河》排比、反复的运用,不仅使语言形式整齐有致,具有美感,读来朗朗上口,也强化了诗段的整体内容,有利于联想的顺利开展。《致橡树》比喻、象征、对比、排比的运用,使语言整齐的同时也突出了借物抒情的效果。对现代派诗歌中暗示、变形、反讽等难度较大的技巧,学生虽无运用的必要,但了解一点,对阅读诗歌不无益处,我就借海子的一句诗“起风了/太阳的音乐 太阳的马”进行了分析例示,强调现代派诗歌的体验性、独异性和综合性更强,指出此句诗采用了省略、比喻、拟人、暗示等技巧,如把“风吹起来有声音、有速度”这个道理省略去了,而这声音是太阳吹奏的,风在天空运动好像马儿奔跑……学生感到分析现当代诗歌既有难度又有思路可循。尤其需要指出的是,很多技巧是从诗人自己的经验中领悟出来、创造出来的,如艾青本来是一个画家,在《大堰河》中就凭借画家的眼光观察事物,体现在诗歌中就善于运用色彩、善于捕捉瞬间的动态,对这种出自自身经验的技巧,如果学用一致,将给学生莫大的收益。
为了加深学生印象,培养学生分析鉴赏能力,结合自己对现当代诗歌的感知、分析和领悟,我还编写了一组短诗赏析,投稿后有几则在山西《语文报(高中版)》发表。下面再胪举刚写的一例。
鹰·雪·牧人
[中国]昌耀
鹰,鼓着铅色的风
从冰山的峰顶起飞,
寒冷
自翼鼓上抖落。
在灰白的雾霭下
飞鹰消失,
大草原上裸臂的牧人
横身探出马刀,
品尝了
初雪的滋味。
1956、11、23
[赏析]
昌耀(1936——1999),青海诗人,被人民文学出版社的韩作荣先生称作“诗人中的诗人”。本诗是他的早期诗作。
诗人善于写作中国大西北的粗犷剽悍的人文景观。本诗思维触觉敏锐,捕捉到能够象征这种人文景观的几个意象,“鹰·雪·牧人”,展示辽阔空旷的活动背景。本诗还善于在动态中把握意象的特征,鹰飞、裸臂牧人横身探出马刀,增加诗歌的艺术表现力,伴有较实的人情味。全诗用冷色为主,铅色的风,白的雪,灰白的雾霭,白闪闪的马刀,但凛冽中自有生命充沛的豪气,反衬出豪壮雄浑的西部气质。昌耀认为真正的好诗“不可能靠纯粹的技巧取得”,“能使灵魂震撼的,还必须是灵魂的力,其获得的既是历史的积淀,也是灵肉的体察”。昌耀的艺术观可以作为本诗的最好诠释。
三、一句被事实证明的鼓励:“你可以写出好诗!”
对中学生要不要写诗这个问题,许多教师肯定会回答:到现在为止,高考一次也没有考过诗歌写作。言外之意是,学生不必要写诗。当然这样并不能说明中学生不可以写诗。真实情况是:许多语文教师本身对诗歌理解不深,既没有阅读经验,也没有写作实践,从而使诗歌教学成为语文教学的薄弱环节,导致学生在诗歌阅读写作上“营养不良”的状况。
许多作家是从爱好诗歌逐步走向文学的殿堂的,还有许多作家在作品中援引诗歌。如我敬佩的作品充满人文关怀的山东作家张炜、我省《东海》杂志编辑王彪……有中学生时代就在《语文报》发表诗作、如今活跃的“70年代作家”邱华栋、小海、朱文……张炜小说中的不少诗歌是他根据小说情景亲自创作的。尤其是我正在阅读的陀斯妥也夫斯基的作品中,发现有大量的前代诗歌被他引用,无论是有名的还是无名的。⑾诗歌增加了作品的情调,推动情节的发展,挖掘出了人物的内在品性。诗歌还潜移默化中在提炼语言的简洁、营造场景的氛围方面起了作用。因此,我认为,中学生写诗益处不小。经过教学实践,我还发现:如果指导得法,中学生可以写出好诗!
我分“揣摩——挖掘——联想——修改”四步进行模仿写作教学。在课堂教学的基础上,我先根据情况选用一些便于分析、可以模仿的诗歌印发给每一位学生,以扩大阅读量,加深对课本诗歌内容和技巧的感知,多方提供可以揣摩的范本,再调动学生积极性鼓励大家写诗,培养学生的迁移能力。这时教师如果自己对学过的诗歌进行仿作,对学生有更大的促进作用。如《大堰河》一诗,我就针对排比这一手法进行模仿,写了《乡村景物》。该诗表达的感情是对乡村的怀念,因为“我”是从乡村出生成长的;感情突破口是题目,即具体的情景描绘;模仿的对象是《大堰河》的排比手段。并且把自己模仿过程告诉大家,让同学们体会:一揣摩原诗(《大堰河》)内容(暂略去)技巧(排比),二挖掘自身丰富的经验(乡村生活)中找动情点即感情突破口(乡村景物),三抓住感情突破口进行联想和想象(有关乡村的具体景物以及活动),四修改使诗歌内容集中情感强烈。
乡村景物
边建松
假如我能忘掉乡村景物
也将忘掉躲在阴影里看守樱桃树鲜红簇密果子的孩子
也将忘掉盛开白花的香檀树下拔香艾草的孩子
也将忘掉攀爬潮湿短墙在粗糙阔叶间摘无花果的孩子
何泽勋
一
这流火的七月,浮躁的时间如同霓虹灯下的风尘女子,把烟雾沉沉的表情展现给路人,不奢望同情的眼神,任由潮湿的空气把嘴角的唇彩溶解。
季节的色彩在黑夜中销声匿迹,凝固在墙上的痕迹,斑驳得如同历史,残垣断壁的记忆终究抵挡不过岁月的冲洗,在黎明前轰然倒塌的不仅有雕塑,还有希望。
我从无边的黑暗走来,路过这个青石街道的小镇,藏獒在屋檐下舔着流血的伤口,年老的女人端着油灯,沉淀的叹息在空空的巷子回响。
小镇已经荒废,曾经的欲望和背叛,让这贫瘠的土壤无法生长新的故事,唯一的女人带着她的藏獒孤独地守护,在每一个夜晚驱逐游荡在小镇的幽灵。
女人已经忘记了她的姓氏,也忘记了被抢来小镇的年月,留下是因为没有离开的方向。空洞的眼神和麻木的表情,寂寞已经掏空了所有的情感,还有无法表达的时光。
霉烂的气味让我窒息,习惯性的咳嗽,在慌乱中拖着疲惫的身子,我走到这座镇子的尽头,蜷缩在一棵苍老的梧桐树下,等待天亮。
二
阴云密布的天空挂在头顶,干涸的小河逶迤而过,我伛偻着身子,在瘦瘠的山梁上行走。
迈开的每一步都那么艰难,酷热的天气蒸发我的身体,开裂的土地吞噬我的影子,黑色的飞鸟盘旋前路,等待我倒下,在血色的黄昏中饱餐灵魂与肉。
我来到这荒漠的边缘,这个死亡之地,天使和魔鬼都带着同样的微笑,身体的极度虚弱,还有心灵深处的绝望,在这最后的坟地,无所谓天堂与地狱。
这是一个曾经的辉煌,坟堆连绵在视线尽头,坟头的木碑依旧伫立。风沙侵袭的碑文早已消磨无痕,无名的灵魂悬挂在干枯的季节,等待播种或收获。
就在这荒芜的角落,一个垂暮的老人带着他的胡琴,盘坐在坟地前的枯树旁,独自吟唱:
――歹命的人啊,已记不得了你的模样!
生活深深雕刻着他的容颜,盲了的双眼依旧洞悉沧桑,散乱的白发在风中颤抖,沙哑的嗓子诉不尽离伤,在这最后的坟地,他用一生去供奉唯一的爱情,和曾经的向往。
我站立在风中,在老人的胡琴声中等待黄昏,等待生与死的边缘,等待自己的灵魂挂在夜的深处,去另一个世界看着过去。我是一名行者,在谁的世界,我都只是匆匆的过客。
或许真的累了,我和老人一样坐在坟地前的枯树下,在黑夜来临前开始歌唱:
――歹命的人啊,已记不得自己的模样!
祭奠或庆幸,在这最后的坟地,我已不是行者,不用去寻找方向。
三
醒来我睡在荒漠之上,遥无边际的坟地早已被流沙掩埋,老人和枯树成了传说,在时间的另一边守候曾经的梦想。我只是行者,在命运的阴霾中继续流浪。
这没有生命的空间,我被情感再一次遗弃,努力地撑起身子,在炙热的沙砾上,我撕破唯一的衣裳缠住溃烂的双腿,在黑夜来临之前,只能行走和想象。
干裂的嘴唇已无法张开,喉结艰难地滚动,咽下一滴泪水,去轮回注定的苦涩。我开始默念圣人的语句,救赎罪恶的灵魂,哪怕虚妄的词语终究成为负担。
尴尬的生命开始沉沦,这无情的荒漠,让我第一次有了渴望。渴望海市蜃楼,渴望一串驼铃,甚至渴望一座雕像。我可以在海市蜃楼的幻想中死去,可以乘坐一匹健硕的骆驼寻找最后的城池,也可以在雕像前无数次叩拜,乞求曾经的幻想。
死寂的荒漠浩瀚无边,我终于倒下,虚脱的身体无法动弹,眼神凝固于无云的天空。渴望的海市蜃楼若隐若现,有一串驼铃声和一座城,城的中心还有一座雕像。
一切皆归于平静,苍白的光芒散乱于记忆,这最后的旅途,在死亡的瞬间却没有了眼泪。
又是谁的七月,神话里爱情开始泛滥,恺撒的大陆在梦中沉没,这苦的结界,我不是最后的行者。
鱼木寨断章
一
春天的清晨透着缕缕泥香,一丝阳光轻轻绕过路旁的杉树,斜挂在鲜艳的野花上,不知名的山雀跳跃在树枝问,清脆的鸣叫和着山风,宛若一首动听的晨曲。
远望去,突兀而起的鱼木寨带着沧桑的容颜,穿过薄薄的晨雾,巍然而立。古老的寨楼耸立在山的最高处,守寨人晨炊的烟斜袅而上。
脚下蜿蜒的山路蛇一样游过山脊,消失在寨楼前的树丛中。一簇簇红红的杜鹃花,火热地围着进寨的石栏,燃烧着岁月的痕迹。
二
走进寨门,延伸的空间幽然如洞,手触摸着光滑而又冰凉的石墙,俨然穿越一段遗忘的时空。又有多少只手如同我一般轻抚而过,去感受流逝的时光,又有谁像我把一身清影映照其上,去重叠岁月的沧桑。
木梯依旧把匆忙的脚印反复雕刻,寨楼上的垛口遗忘了远去的枪炮声,却无端地多了一份守望。
守望那条进寨出寨的山路通向远方,守望那一缕阳光沐浴的希望。
三
顺着平坦的青石路前行,两旁的松花在阳光下闪烁着橙色的光芒,嫩绿的小草随风轻轻摇曳。转弯处的树林时而露出一两栋青瓦石房,屋顶上浮着薄薄的炊烟。
随意走进一户农家,年老的祖母端着青花瓷碗,斜靠在门框上。一轮石磨挨着墙角,圆圆的木盆盛满了水,映着祖母花白的头发。
寻进屋去,年幼的孙女坐在灶头前,灶塘里的火焰照着红红的脸蛋,那一低头的羞涩,乌黑的大眼闪过一丝惊慌。
看着守寨的祖孙俩,我惊奇地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岁月的轮回,有小女孩年老的模样,也有祖母年少的时光。
四
一堵寨墙孤独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却有着太多的渴望。寨里人选择了一个永恒的方式,用青石铸就的墓碑承载他们的理想。
他们渴望在千年万年后,进寨的人们记得他们的名字和曾经创造的辉煌。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铺满残叶的小路。古老的墓群掩映在绿树丛中,碑石上的字已经在风的清洗下变得模糊,更多的墓群消失在历史的洪流,留下一堆残垣断柱任我们凭吊。
或许寨里人不知道,记住岁月的不是石碑。我站在一颗枯萎的梧桐前,对着一个过去的时代感伤。
五
厚重的寨门挡住了进寨人的脚步,却挡不住寨里人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一代又一代的鱼木寨人越过了那道坚固的寨墙,去寻找他们的远方。
青苔爬满了荒废的卡门,三阳关下的小路早已淹没在荒草丛中,寨门口的牛角也不再吹响。
寂寞的山寨成了一首凄婉的诗歌,在每一个黄昏。
――谁来吟唱?
纳水溪之恋
一
每个人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村庄,尽管她只在心上。
我曾从无数个村庄走过,却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疲惫地回头,遥远的梦想在无数个路口失落,太多村庄在记忆中已经模糊。
累了,寻找一个村庄守住最后的宁静。
二
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纳水溪,我想一定是梦的色彩。
纳水溪如同平静的日子,在风中荡漾尽季节,留下透明的时光,在沧桑的岸边生长苔痕。
墨迹依旧的联语悬挂在留守人眼底,平凡而灿烂。阳光透过晨雾,如裙柔软,在山的静蔼中拉出一片质朴。
心情静默在水影里,任由炊烟弥漫沉睡的稻田。柴门深处的斑驳,把岁月绚烂。
三
夜的纳水溪像女人怀里的孩子,微微的鼾声萦绕着微笑的脸庞。
坍塌的老屋,青草蔓延光滑的石阶。井口喧闹的童年,悬挂在竹竿的红绳上。
朦胧的窗前,昏黄的灯光如豆。竹林里的鸟声,巷口的犬吠,晚归的脚步。
渐起渐落,复归平静。
村庄就这样熟睡过去,万籁寂静,唯有门坎边的一盆月色,在午夜的梦里诠释生活。
四
秋天的纳水溪无疑是最美的,清澈的溪水透着傍晚的阳光,岸两旁的水红树,山上的枫林,火一样地燃烧。
躺在干净的石板上,闭上眼睛,聆听虫鸣、风语、山里摇荡的牛铃,闻着泥土的味道,还有收割后的田野飘散着的稻香。
就这样睡去,灵魂依附在纳水溪里,随着潺潺的水声,守候日出日落,春去秋来。
五
习惯了一个人去纳水溪。
习惯了一个人穿行在小径,漫无目的地行走。
习惯了一个人坐在溪水边,静静地想念远方的爱人。
也习惯了一个人带着书,在村庄的夜里去寻找心灵的归宿。
听雪苏马荡
一
或许,你愿意给予我的,就是无声的缠绵。
我每次走进你,都是在孤独的冬季,你沉默在雪的衣裹,把淡淡的水墨情怀流淌在我的眼瞳,等待一声太息,在亘古的记忆中相逢最初的承诺。
或许,是我的心太乱,需要你那宁静的庄严,洗涤我杂乱的思绪和无知的欲望。
我愿在你高高的山头,站立成一座雕像,在洁白的世界与你相依,等待零乱的风语,如梦般倾述我落寞的哀愁。
二
或许,在喧嚣的城市,心已经落满尘埃。
我仍愿意在你的身边,结茅而居,种一树寒梅煮酒,在黎明的圣光中感受你的纯净。
当第一声鸟啼划过墨蓝的山野,我累积的沧桑再一次溶化,和你沉淀的岁月,再一次相对无言。
或许,我要的不再是你热烈的青春,而是你平静的宽容,可以装载我不堪的往事。
多想拥有天使般的羽翼,跟着缤纷的舞步,在你绵延的脊梁上,释放我寂寞的灵魂。
三
或许,亲近你,源于我心底的罪恶。
我渴望你是一座圣殿,可以跪在你的面前,用最后一滴泪,忏悔曾经的过错。
不祈求你的谅解,虚伪的生活榨干了所有,我廉价地出卖躯壳,把往生的善良留在你的土壤。
或许,我需要的只是一种解脱,在你蜿蜒的山道旁,用雪花筑一座坟墓。
在来年的春天,守望曾经的红颜,采一束如血的杜鹃,圆满我此生的痴恋。
四
或许,你所需要的,也是我的死去。
你静静地看着我,任由我在你的怀里,用泥土敷住我流血的伤口,用溪水清理我迷乱的容颜,用阳光温暖我冰封的身体。
你把生命根植于我的思想,等待我再一次醒来。
或许,你所需要的,也是我的重生。
你知道我舍不下。我的坚持,我的牵挂,哪怕我在命运中无法摆脱的注定――
我只需要醒来。
大水井随想
一
一步一步,石阶给了我一个仰望的姿态。总感觉到脚步的沉重,每一步都踏着数百年的沧桑。
沧桑下面沉睡着一个家族,还有他们的理想。这个家族认真地诠释着一个国度,还有五千年的文化。
但他们却诠释不了自己,生活的态度让岁月成了候鸟,停留的时间总是短暂。
永恒于是成了向往,在一座建筑里面装饰满每一个角落,像一双双伸出的手,紧攥着透过瓦楞的每一缕阳光。
二
跨过门槛,跨越了几个世纪。斑驳的墙上镶嵌着无数睿智的眼神,剌着肤浅的灵魂,一种无法言说的痛,在我脸上写满彷徨。
锈迹的铁门守护着沉淀的历史,却阻挡不住时代的脚步。铜钉穿透的诗句在回廊的脚步声中浅吟低唱。
残破的木阁飘荡着昔日的笑声,仿佛青瓦缠绕的炊烟还寂寞着曾经的容颜。木梯上轮回的孤独,在平仄的世界游曳。一滴水响,闯破了一堵隐忍的墙。
雕刻在墙上的文化已然倒塌,成了一堆凌乱的记忆,等待一群游荡的身体,在冬日的荒芜中,寻找方向。
三
一切都成了过去,幽深的龙桥依旧在多情的季节烟雨迷离,飞檐挑散的云彩,伴着盘旋的山雀,消遣时光。
因为一堵墙,水不再流淌,那些映照在井里的辉煌,也在墙里暗淡了模样。
默默地穿行在楼宇问,重复着青石上每一个脚印,为什么我总想把别人的故事放到自己的心上。
思考的瞬间,建筑给我一个茫然的眼神,让我无法触摸思想的痕迹。
――无法追寻它的理想。
四
回过头去,夕阳深处的颜色满了我的眼睛。黑瓦白墙里的世界,承载了太多的梦想。
风中摇曳的情怀,伴着一个没落的家族,在我的脑海中放映太多的感伤。
菲林装载了建筑的模样,却承载不了建筑的思想,我无奈地放下相机,离开这个神往的地方。
临走时我将一捧井水放入唇中,把溶解的岁月仔细品尝。
水杉树之恋
一
你来吗?这愁如宋词的秋天。
阳光很软,带着孤独的影子,我走进残红如血的杉林,期许梦一般的你,飘到我身边。
我不知道等待有多久,错过的岁月如风,泪一样的露垂挂在枯草之上,落寞的季节带着一丝寒意,念你温暖的怀,依偎亘古的相思。
荒芜的记忆,渐渐远去的不只是时问,还有你的容颜。多想有一个结,拴住无奈的命运。
二
恍如隔世的离别,你在哪里?
水杉林黄了又红,红了又绿,却没有你飞扬的青丝,抚我淡淡的笑容。
是应该感激还是怀念。
亿万年的绵延,单薄的生命轻如尘埃,只有你藏在灵魂深处,伴我轮回。
缤纷的杉叶,在一米阳光中灿烂尽最后的色彩,我回头看着满地的斑驳,仿佛你离去时的耳语,把心揉碎。
三
你可记得?成为传说的过去。
杉林深处的土壤,还带着冰川时代的气息。零乱的岩石铺满凋零的藤蔓,牵挂太多不舍。
马匹老去,缰绳留下的痕迹早已忘却了疼痛。我在时间之外,努力寻找年轮间镌刻的誓言。
望不断的远方,飞扬的杉叶落满肩头。习惯坐在老树下,静静地想你。
林间的小河开始干涸,期待一场雪,丰满曾经的相遇。
四
你来了吗?在这个深秋的黄昏。
此生,我回到这片杉林,只为见你。
多想有一场雨,可以洗净你来时的路,让步履不再沉重。
遥远的村庄有我亲手搭建的茅庐,门前的杉树是你亲手采摘的种子。
杉林的枝头我挂满了黄色的丝带,在风中飘扬。只要你看到,就能找到我的方向。
你,来了吗?
初雪利川城
一
我不知道,这场雪会下多久。
很多年,都渴望一场雪,可以掩埋所有的记忆。
在醒来时干净如雪。
我知道,你并不希望我忘记,但你可知道,如果我不忘记,如何能够让你驻进我的心间。
往事太重。
遗忘该记住的,记住该遗忘的。
二
很多年,我都在这座小城,等待一场雪。
在雪的纷纷袅袅中,可以梦我的金戈铁马,念我的似水红颜。
可以煮酒问梅,依偎你的温暖。
踏雪而歌的季节早已远去,我是在岁月的尽头等待轮回,还是等你,等你圆我三生之约。
这或许就是一个梦。
只希望在小城的雪中,有你。
三
雪依旧在下。
我落寞的哀愁,融化不了曾经的伤痛。
在尘世中徘徊的,可是对你的挂牵。寻找一首歌,慰藉今生,爱情码头,可有你的身影。
我来了,你在哪里?
还记得在街头的黄昏,你的笑容绚烂整个冬天。
有你真好。
四
风起了,很冷。
城市早已静如水墨,车辙流过的田野,荒芜如我。
站在十字路口,是你还是我,无法选择。
命运的边缘,我步履蹒跚,走向没有船的渡口。
飞扬的雪,苍白我的发,在一江流水之上,我黯然成一首诗歌,盼望你能读懂。
也只有你能读懂!
拜谒王母城
一
从何处来,带着这一身尘埃?
迷离的林间落满风声,逶迤的山径清晖斑驳。扶摇而上,梵音隐约,飞檐环绕的香烟,散落在绵延的山脊。
踏一脚草色,任露水湿透单薄的衣衫。遥远的雀声起伏,静默在夜的山寺,恍如走进张继的唐朝。
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只有心的距离。
再次走向你,不为朝圣,只为还你曾经许下的愿。
二
搭帐于悬崖旁,席地而卧,枕一幕月色,在半睡半醒之间聍听蝉虫的鸣叫。
掀开帐帘,薄雾弥漫朦胧的群山,铺满忧郁的眼神。一阵凉意袭来,沉寂的孤独,在流转的风中蔓延。
依稀在空中的山寺,亭台处烛光闪动,虔诚的善众,守在佛祖的脚下,把唯一的心灵寄托。
这菩提的世界,我站在境界的边缘,用最后的莲华供奉爱情,留着空洞的思想和糜烂的躯体等待轮回。
三
就这样伫立到清晨。
睡醒的远山露出慵懒的脊背,一轮红日伴着朝霞喷薄而出,照亮红瓦白墙。
山寺是如此的静,没有早课的钟声,没有僧众的吟唱。我双手合十,对着灵台,把心中的愿再次默念。
晚开的荼蘼悬挂在舍身崖项,寂寞古老的传说。谁在三界之外,颂我心底的殇。
我不是觉者,灭不了那刻骨铭心的恋。
四
庄严的圣殿香火缭绕,礼佛的信徒跪伏在莲台之下,祈求赐予。
佛依旧慈祥地看着芸芸众生,看着这浮躁的尘世,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叩拜。
来到佛前,捻一把尘土――
我问佛,何为缘?
佛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