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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是南宋时江南著名园林,本系沈氏私家花园,故又名沈氏园。清乾隆《绍兴府志》引旧志说:“在府城禹迹寺南会稽地,宋时池台极盛”。与陆游同时代的诗人赵蕃,就写有《步沈园》诗:“黄残白,孟冬风日亦云佳。晚来忽有寻诗兴,送尽投林万点鸦。”可见当时到沈园游赏,大多与诗兴有关。沈园现为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位于绍兴市区延安路和鲁迅路之间。而沈园之所以在宋代以后名气更大,就是因为它是陆游凄苦爱情的见证。
陆游出生于一个殷实的书香之家,幼年时期,正值金人南侵,常随家人四处逃难。这时,他母舅唐诚一家与陆家交往甚多。唐诚有一女儿,名唤唐婉,字蕙仙,自幼文静灵秀,不善言语却善解人意,与年龄相仿的陆游情意十分相投。两人青梅竹马,耳鬓厮磨,虽在兵荒马乱之中,不谙世事的两个少年仍然相伴度过一段纯洁无瑕的美好时光。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种萦绕心肠的情愫便在两人心中渐渐滋生了。爱情的欢乐和悲哀,其梦断魂萦、牵肠挂肚的情结,便是借沈园得以寄托的。
陆游与唐婉皆擅诗词,常借此倾诉衷肠。两家父母和亲朋好友,都认为是天造之合,于是陆家就以一只精美无比的家传凤钗(宋朝礼制,结媒以钗为信,陆游《钗头凤》词就与此有关)作信物,订下了唐家这门亲上加亲的婚事。陆游19岁时与唐婉结婚,两人琴瑟和谐,情爱弥深。不幸的是,二人婚后三年没有生育,加之陆游对于科举入仕没有上进心,于是引起母亲唐氏的不满。
古代士人,以功名为最重,仕途通达,不仅是学业成就的佐证,亦是光耀门庭的礼教要求。此时的陆游已荫补登仕郎,还须赴临安参加“锁厅试”以及礼部会试,方能成就功名。陆游沉湎于情爱,无心于应试功课。其母唐氏盼儿子金榜题名,眼见陆游的境况不改,便对儿媳大为不满,数次对唐婉大加训斥,责其应以丈夫的科举前途为重。但此时陆、唐二人情意缠绵,难以解脱。陆母因此对唐婉更为反感,认为唐婉将儿子的前程耽误殆尽,遂强令陆游速修一书,将唐婉休弃。这情形,与《孔雀东南飞》所述故事无异。
封建孝道,是作为读书人的陆游不能反抗也无法反抗的。陆游耍小聪明,表面答应把唐婉送归娘家,背后却悄悄另筑别院安置唐婉。这更加激怒了陆母,严令二人断绝往来,并为陆游另娶一位温顺本分的王氏女为妻。而唐婉,也由家人做主嫁给了同郡士人赵士程。赵家系皇族后裔,门庭显赫,赵士程本人亦宽厚重情,开明通达,对唐婉表现出同情与谅解。陆、唐之间从此被切断联系,音讯隔绝。
在母亲的督教下,陆游重理科举课业,终于在29岁那年前往临安参加“锁厅试”,以学识和才气博得了考官陆阜的赏识,被荐为魁首。但不幸的是,同科应试获取第二名的恰是当朝宰相秦桧的孙子秦埙,加之陆游又不忘国耻,“喜论恢复”,于是受到秦桧忌恨。在第二年春天的礼部会试时,秦桧借故将陆游的试卷剔除。礼部会试失利后,陆游回到家乡,或在青山绿水和野寺幽处排遣愁绪;或出入酒肆把酒吟诗;或浪迹街市狂歌高哭,过着悠游无定的生活。
绍兴二十年(1151年),陆游来到沈园。也许是造化弄人,竟然巧遇了阔别数年的前妻唐婉。 当时人对陆游和唐琬的爱情悲剧和这次相遇有如此记载:
陈鹄《耆旧续闻》:“余弱冠客会稽,游许氏园,见壁间有陆放翁题词云……辛未三月题。放翁先室内琴瑟甚和,然不当母夫人意,因出之。夫妇之情,实不忍离。……务观一日至园中,去妇闻之,遣遗黄封酒果馔通殷勤。公感其情,为赋此词。其妇见而和之,有‘世情薄,人情恶’之句,惜不得其全阕。未几,怏怏而卒,闻者为之怆然。此园(按即沈园)后更许氏。淳熙间,其壁犹存,好事者以竹木来护之,今不复有矣。”
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放翁少时,二亲督教甚严。初婚某氏,伉俪相得,二亲恐其惰于学也,数谴妇。放翁不敢逆尊者意,与妇诀。某氏改适某官,与陆氏有中外。一日,通家于沈园,坐间,目成而已。翁得年最高,晚有二绝云:‘肠断城头画角哀……’,‘梦断香销四十年……’。旧读此诗,不解其意,后见曾温伯言其详。温伯名黯,茶山孙,受学于放翁。”
周密《齐东野语》:“陆务观初娶唐氏,闳之女也,于其母夫人为姑侄,伉俪相得,而弗获其姑。既出而未忍绝之,则为别馆,时时往焉。唐后改适同郡宗子士程。尝以春日出游,相遇于禹迹寺南之沈氏园,唐以语赵,遣致酒肴,翁怅然久之,而赋《钗头凤》一词题园壁间……实绍兴乙亥岁也。”
这三则记载,不约而同地记述了陆游与前妻唐氏邂逅于沈园而旧情难泯这段史实,而且均指明陆游壁间所题《钗头凤》一词。至于邂逅时间,陈鹄说“辛未”(1151年,陆游27岁),周密说“乙亥”(1155年,陆游31岁),当以辛未为准。因为陆游诗《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四十年前,尝题小阕壁间,偶复一到,而园已易主,刻小阕于石,读之怅然》,诗作于绍熙三年(1192),陆游68岁,上推40年,基本相合。
这天是三月初五,相传是禹的生日,山阴人倾城出游,游禹庙的最多。27岁的陆游独自来游禹迹寺南的沈氏花园。恰好唐婉与赵士程也在这里游春。一别数年,男娶女嫁,天各一方,偶然相逢,真是又惊又喜,又愁又怨。唐婉忍泪含悲,在征得丈夫同意后,叫人给陆游送来一些酒菜,以示难忘之情。陆游凝望唐琬的倩姿丽影,泣血摧心,酒入愁肠,如醉如痴,提笔在园壁上题写了一首《钗头凤》词: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词的上片通过追忆往昔美满的爱情生活,感叹被迫离异的痛苦;词的下片由感慨往事回到现实,进一步抒写被迫离异的巨大哀痛。这首词始终围绕着沈园这一特定的空间来安排自己的笔墨。上片由追昔到抚今,而以“东风恶”转捩回到现实,以“春如旧”与上片“满城春色”句相呼应,以“桃花落,闲池阁”与上片“东风恶”句相照应,把同一空间不同时间的情事和场景历历如绘地叠映出来。全词多用对比的手法,把往昔夫妻共同生活时的美好情景写得逼切如真,从而使得他们被迫离异后的凄楚心境深切可感,也就越显出“东风”的无情和可憎,形成了感情的强烈对比。
数年相思苦与泪,再见时亦只能是朋友。这对于一生金戈铁马的陆游来说,是如何的一种苦痛!虽说自己爱如坚石,情深似海,但是,这样一片赤诚的心意,又如何表达呢?明明在爱,却又不能去爱;明明不能去爱,却又无法割断这丝丝缕缕情丝。刹那间,爱恨交错,悔怨纠结。春依旧,人空瘦,陆游的内疚怜悯爱恋之情溢上眉间,却又被压于心间。对于他来说,这真是百感交集,万箭簇心,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只能发出“错,错,错”和“莫,莫,莫”的先后两次感叹,真是荡气回肠,大有恸不忍言、恸不能言的情致。
唐婉是一个极重情谊的女子,与陆游的爱情本是十分完美的结合,却毁于世俗的风雨中。赵士程虽然重新给了她感情的抚慰,但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与陆游那份刻骨铭心的情缘始终留在她情感世界的最深处。据说,就在沈园相会的第二年,无法摆脱相思之苦的唐婉再一次来到沈园,她期待着能够与陆游再一次相遇;但是,望断秋水,也不见陆游的身影。当她看到了陆游在壁上的题词后,其心再难以平静。追忆似水的往昔,叹惜无奈的世事,使她日臻憔悴,悒郁成疾,在秋意萧瑟的时节化作一片落叶悄悄随风逝去。当年的她,曾在墙上含泪和了一首《钗头凤》,用来回应一年前陆游为她的题写: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
这两首《钗头凤》,可谓字字血,句句泪,成了千古绝唱,也成就了陆游和唐婉感天动地的爱情悲剧。
题完这首词不久,唐婉就在忧郁中去世。赵士程一边唤着唐婉的名字,一边派人叫陆游赶来见唐婉最后一面。陆游匆匆赶到,然而,一切为时已晚……只有那多情的《钗头凤》,令后人为之唏嘘叹息。
陆游和唐婉在沈园壁上题的《钗头凤》,后来有人用竹木作围栏,加以保护。以后40年,虽然沈园三易主人,但这首词还依稀可见,并被刻成石碑立于园中。
陆游68岁时,偶过沈园,触景生情,感慨万千,又写诗感怀。这首诗没有标题,有人将它称为《无题》,其实它的题目就是“小序”:
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四十年前,尝题小词一阕壁间。偶复一到,而园已三易主,读之怅然。
枫叶初丹槲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
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
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
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蒲龛一炷香。
此诗突出的就是一个“空”字。首联写空冷之景。玉露流空,秋山正寂,枫树初丹,槲叶已黄。当此之时,唯有一皤然老翁,愁对新霜。这两句连写“枫红”、“槲黄”、“霜白”,通过色彩描绘,来渲染深秋景象。颔联写空寞之情。秋景满眼,愁绪萦怀,而林间小亭,尤惹人旧情。昔日佳人于此殷勤致意,如今只有陆游在这见景伤心。园林萧瑟,人去台空,回首往事,空生怅惘。然幽冥路隔,重见无期,青鸟难寻,衷肠谁诉?颈联写空虚之情。生者肠已断,死者阒无闻。但见坏壁之上,题诗犹在,尘渍苔侵,依稀可辨。而昔日欢爱,已如巫山云散,高唐梦醒,事已杳杳,情尚绵绵。在此情景之下,既然世事已如花谢,空门也就成了唯一可以安慰心灵之处。尾联谓近年已消尽一切非分的欲念,虔心叩首在佛龛之前。但这又如何能平息陆游心中的悲愤和永远不能忘怀的长恨?
陆游75岁时,唐婉逝世已近40年,陆游依然一往情深,藕断丝连,重游故园。时已无蝉声,也无画角,只有一个默然凝望断墙柳絮的老人,踯躅在满地落叶中。不能忘怀的长恨让他挥笔和泪作《沈园》诗二首。其一是: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此诗首句以斜阳画角起兴,渲染出悲凉的气氛,可见作者虽然已是垂暮之年,但情之哀痛仍然刻骨铭心。次句感慨地是景非,旧迹难觅。三四句用错位的时空联想,慨叹唯一不变的是桥下碧绿的春波,当年曾照过唐婉美丽的身影。此联化用曹植《洛神赋》“翩若惊鸿,矫似游龙”之句,遥想昔日唐婉的美丽,更反衬出今日的悲哀。《沈园》诗其二是: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此诗先是借物抒情,佳人已经长逝40年,连沈园的柳树都已老得不能再“飞绵”了。这联实际是暗用桓温诗“昔年种柳,依依汉南。如今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尾联着一“犹”字将诗意升华,表达尽管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但对唐婉的眷念之情永不泯灭;尽管个人生活上已无所追求,但对唐婉之爱历久弥新,所以凭吊遗迹还是要泫然涕下。“泫然”二字,饱含多少复杂的感情!其中有爱,有恨,有悔……
陆游与与沈园的传奇情缘到此还没有结束,在他81岁时,又作了两首《梦游沈氏园亭》诗。
其一: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其二: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梦到沈园,想去又怕去,心情多么矛盾?旧地重游,徒惹伤情,梅花虽在,新绿依旧,可佳人已经长逝很久了。梅花依旧,佳人已逝,就是那墨迹也已销蚀漫漶,这感情上的悲哀与矢志收复中原而不得的遗憾交织在一起,就构成了陆游有爱有恨更有情有意的感情世界。这两首诗以梅花作为主要意象关联到一起,既表示自己的情操“零落成泥碾作尘,犹有香如故”,老而弥坚,至死不变,也寓示唐婉高洁的品行,坚韧的节操;更表现出两人的爱情,尽管经历了尘世风霜,天荒地老,但不变依旧。
陆游84岁,离逝世只有一年时,他又重游沈园。虽然人是物非,而怀念唐婉,却是至死不忘。他写下的《春游》诗云:
沈家园里花如锦, 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是美人终作土, 不堪幽梦太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