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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实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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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实秋散文范文第1篇

关键词:雅舍 张力 期待视野 文本话语

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6097(2012)04-0089-03

作者简介:蒋长兰(1969―),女,江苏如皋人,教育硕士,江苏教育学院如皋分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语文教育教学。

梁实秋先生的散文《雅舍》以“序”的形式立于其文集《雅舍小品》之首,开启了“雅舍体”散文的创作道路,成为透视梁实秋先生“雅舍现象”“雅舍精神”的窗口。老舍先生曾说:“只有文艺本身是文学特质的真正说明。”??(P.50 )那么,《雅舍》之所以能成为现代散文经典,是因为作品本身具有艺术价值方面的文学特质。基于此,本文意在从《雅舍》文本话语艺术张力的角度探讨它独特的艺术魅力。

“张力”一词,原为物理学专用术语,即物体受到两个相反方向的拉力作用时,在其内部产生的牵引力。后来,该词被借用到艺术研究中,指艺术文本内部诸要素排列组合中生成的紧张关系,并聚增为超常的、能洞穿读者惯常感觉心理的势能。文学理论中,第一个确切地提出并使用“张力”这个概念的是新批评派理论家艾伦・退特,他在《论诗的张力》一文中指出:“诗的意义就是指它的张力,即我们在诗中所能发现的全部外展和内包的有机整体。”?? (P.130 )从那以后,张力就成了文学批评中进行描述和评价的通用术语。文学张力说认为,文学的各相互联系又相互对立的因素之间存在着张力并构成张力场,且对作品的艺术性明示着或潜藏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后来受接受美学影响,研究者们认识到“张力不仅存在于文学作品内部,而且更存在于作者的创作心理和读者的接受心理之中”,?? (P.79 )认为读者在接受文学作品的过程中,“读者自身的心理期待在与作品的碰撞与互渗过程中,也充满了既统一又矛盾的心理张力,维持阅读心理的动态平衡。” ?? (P.79 )总之,文学张力具有极大的审美价值,它直接关系到文学作品的艺术魅力。

一、读者的心理期待与《雅舍》文本话语之间的艺术张力

接受美学认为,读者往往是带着一定的心理期待阅读文学作品的。这种“心理期待”就是接受美学所说的“期待视野”,即文学接受活动中,读者原先各种经验、素养等综合形成的对文学作品的一种欣赏要求和欣赏水平,在具体阅读中,表现为一种潜在的审美期待。当这种“期待”遭遇到作品的颠覆时,读者的心理会失去平衡,审美情感会暂时被压抑,从而构成读者的期待视野与作品之间对立冲突的心理张力。这种张力能唤起读者强烈的阅读兴趣,使读者主动调整与作品的关系,调动自己全部的心理能量进行新的积极的思考,扩充、丰富期待视野,最终使期待视野与作品在新的高度上达成融合与统一。正如接受美学创始人姚斯所言:“期待视野与作品之间的距离,熟识的先在审美经验与新作品接受所需求的‘视野的变化’之间的距离,决定着文学作品的艺术特性。”?? (P.340 ) 梁实秋先生的《雅舍》就蕴涵着读者的心理期待与文本话语之间的艺术张力。

初读《雅舍》,读者一般都会产生“文不对题”的阅读感受。因为大多数读者凭着自己对“雅”字语义内涵的理解,会推断梁实秋先生笔下的“雅舍”是一座典雅、别致、舒适、惬意的住所。然而呈现在读者面前的《雅舍》文本话语几乎完全颠覆了读者的这种心理期待,梁实秋笔下作为居所的“雅舍”只不过是一处结构简易、行走不便、环境嘈杂、陈设简朴的“陋舍”,甚至连房屋最基本的功能――遮风避雨,都不具备。文中一千多字描写“雅舍”的文字完全突破了读者的“期待视野”, 阻碍了读者的阅读思路,形成了读者的“期待视野”与“雅舍”文本话语之间互相冲突的张力。这种张力延长了读者与文本之间的审美距离,它能刺激读者停下来重新审视自己对“雅舍”内涵的理解,深入思索这样的问题:“雅舍”不雅,梁实秋为什么要以“雅舍”命名呢?“雅舍”中“雅”字的意蕴在文中究竟指什么?而这些质疑与思索又会进一步激发读者的心理潜能,激活读者的审美注意,唤起其探究《雅舍》文本深层内蕴的阅读欲望。这种张力让读者抵达阅读目标前有一个来得及咀嚼和享受的过程,并为这个过程做足功课,这比瞬间实现更有价值。

随着阅读的不断深入,当读者读到“‘雅舍’最宜月夜……”及“细雨蒙蒙之际,‘雅舍’亦复有趣”?? (P.4 )等文本话语时,读者会获得“小舟撑出柳阴来”的意外喜悦,先前被压抑的审美情感在这里找到了宣泄的突破口。《雅舍》的意义内涵及梁实秋先生的人格、境界、审美意趣等都蕴涵在这些文本话语中。深入解读这些话语,读者就能领悟“雅舍”之“雅”不在于作为物质形态的那两间平房,而是居住在这平房里的作者――梁实秋先生,他有一种淡定苦难、诗意栖居的豁达心境,有一种困境中寻觅生活情趣、陋舍里品出人生雅意的儒雅情怀。至此,读者会因探究与挖掘出了作品的奥秘与内蕴,扩充和丰富了自己的期待视野而感到欣慰与满足,从而达到了读者与文本之间的张力平衡。

二、《雅舍》文本话语内在的艺术张力

文学作品文本张力的构建主要有两种基本范式:一种范式是同质元素的叠加、聚增。如杜甫《登高》中的“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对于杜甫这样的古代文人,“别家去国”本身就是令人愁苦悲伤的,何况是万里漂泊且“作客”,又在“落木萧萧”的深秋时节,于百病缠身的垂暮之年,孤独地“登台”望远。经过逐层叠加,蕴藏在诗人内心深处的沉郁悲抑的感情被聚集成了一种能穿透读者心扉的强大心理势能,触动读者的审美感知,感受诗歌殊深的艺术魅力。另一种范式是文学作品文本中异质元素的悖论式组合。如“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葱翠的芳树、妖娆的山花、清脆的鸟鸣构成了一幅生机盎然、美丽迷人的春山春景图,但诗句中嵌入的“无人”二字完全消解了自然美景的意义,行走在春山中的抒情主人公心间满装着无限的哀愁,无心观赏身边的美景佳境,山花只能自开自落,鸟儿只能徒然鸣叫。自然景物之美与诗人内心之愁形成了对立冲突且又悖论式地并存于诗行中,从而产生能穿透读者审美感知的强大势能。梁实秋《雅舍》文本张力的构建就使用了上述两种范式。

梁实秋散文范文第2篇

1973年梁实秋与结发五十年妻子程季淑,到美国西雅图看子女,程不幸意外丧生,梁实秋悲痛万分深情款款地写下了《槐园梦遗》,让许多人大受感动,原来文学家是位深情种子。但不到一年,他在台北认识了小他二十八岁的明星韩菁清后,枯萎的生命突然注入活水,原本已经不再提笔的梁实秋,天天给让他惊艳的情人写情书,一天一封,炙烈浓厚的爱情,1975年他们的婚礼成为台湾新闻焦点。社会舆论纷纷指责梁实秋有了新人忘旧人,曾经为他的《槐园梦遗》而感动落泪的读者,难以调适心情,仍在书中书写对亡妻深情的文学大师,怎么能够在如此快速的时间里爱上别的女人,有人甚至质疑韩菁清的动机,为了文学大师的名节,他的学生们甚至组织起护师团,要捍卫文学大师与师母忠贞的爱情。台湾的年轻人多半读过梁实秋的散文,他翻译的莎士比亚全集,或是远东版的中字典,都是伴着年轻人渡过求学时光,梁实秋文学奖,至今仍是台湾极为重要的文学盛事,一代大师面对质疑,只有淡淡的一句话:我只是一个平凡人,我有的只是感情,除了感情之外,我一无所有,我不想成仙成佛,我不想成圣贤,我只想能永久和我的小娃相爱,人在爱中即是成仙成佛成圣。

他们婚后住在韩菁清的房子里,事实上韩菁清在演艺生涯中赚得的钱,还比文学大师多,70年代她已有好几幢房子,两人常常互传字条表情意,如果用现代语言就是晒恩爱。参加婚礼时他们没结婚几年,80年代初年轻的我们,看到名人在场,全部拥上去敬酒,带着笑容与幸福的两位证婚人,就笑呵呵地让我们骚扰,西装笔挺的梁实秋打了喜气的红领带,韩菁清盛装出席,一看就是女明星出场的架势。他们位子后面红艳艳的双,也闪亮着快乐的光芒,笑容从没有消逝过,回到办公室,大家都还意犹未尽,议论了半天梁实秋与韩菁清这甜蜜的忘年恋。

1987年梁实秋过世,与韩菁清的爱只有短短的十三年,1994年韩菁清因为中风,悄悄地离开人世,当时的新闻也不及早年她的爱情,引起大众的注目,后来为她写传的叶永烈,曾经公开韩菁清的话说;十三年恋爱岁月,虽然短了些,但是留下了可歌可泣、不可磨灭的回忆及一页流传的佳话和历史,我此生没有白活,直到如今,我仍沐浴在爱河中,因为他永远活在我心中。

那么多年过去,当时的新郎倌与新娘呢?他们结婚不久,去了美国东岸定居,生了二位高个子的大男生,十年前他们与曹又方等人一起推广气功,俩夫妻在美国各大州,中国台湾、大陆,以及新加坡穿梭,新郎倌正职是计算机业,工作之外就是气功学校的韩校长,我问当年的新娘说;那年你们怎么请来梁实秋与韩菁清,她说妈妈在台视演员训练班与韩菁清是好友呀!怎么那么远的事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梁实秋散文范文第3篇

买书多读书少,每每买回一大摞新书,总是很兴奋地计划着如何去读完它,实际情形却大多浅处游狎一番后,便搁下了。

散文集却另当别论。谈到偏爱的读书,散文妙品,尤其是随笔小品,其所赋予我的愉悦和美的享受,的确是其它任何读物所无法比拟的。随便抽出一本张岱的《陶庵梦忆》,抑或梁实秋的《雅舍小品》,书斋灯下,常自不知不觉晨光熹微方悚然惊悟!而每读至妙处,先乃颔首微笑,继而抚掌雀跃,乃至拍案而起,连声称绝……人生之乐,莫过于此!某期《读书》杂志上说:不可不读董桥的散文。初,不以为然:什么书还非读不可?试着买回一本《董桥散文》,却硬是为我翻得烂熟了。……这一切,全处在一种潜移默化的心态里,没有半点勉强的成份其中。真正“拿起一本书,没有不一口气读完的。”(孙犁《谈读书》)在我还只有散文集。

“学者读书当于无味处致思焉。”(《朱子语类》),这些道理我懂。然而朱熹批评这种读书观为“人言读书当从容玩味,此乃自怠之一说。”——我这种性情使然而偏爱散文的“自怠”弊病,不知何时才能改变。

“所不好之书,可让他人读之。”(《袁宏道随笔》)——当不来学者的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梁实秋散文范文第4篇

人都希望过一种轻松愉快的生活,清闲、自在、消遥,且没有争斗,没有是非,没有忧愁,没有功名利禄的诱惑,没有人与人间的尔虞我诈,一切都那么超凡脱俗。在这样的氛围里,做你喜欢做得事,喜欢你喜欢的东西。而这对于我,则喜欢坐下来静静地读书。

读书是讲究兴致和品味的,《论语》、《春秋》我啃也啃不透;黑格尔的《美学》放在我面前,崇高的只有让我瞻仰的份儿;"地摊文学"中的斗斗杀杀男欢女爱的,看一而知其余,丝毫没有那种读书的乐趣和美妙的感觉;虽然先秦散文唐诗宋词能给生活增添一点韵味,可那些阳春白雪离我们的生活太遥远。读书何必执意去挖掘而自找苦吃呢?还是休闲文化娱乐文化快餐文化离我们近一些,甜一些,娱乐一些,轻松一些。于是,我选择了林语堂梁实秋周作人,并沉醉于他们的休闲、幽默和散淡之中了。

有文友来寒舍叙旧,谈起读书的事,他问我最近都读什么书。我把林语堂梁实秋周作人搬给他看。然而,对这些书,他象是不屑一顾,只是扫了一眼,才说:"你就读这种书?"我点头。他说:"书该是一种营养品。而这些书也只是些含糖量比较大的东西,"吃"得多了,除了有些甜味儿,能有多少营养可言。你读过了,又能在你脑子里留下些什么呢?我建议你多读读鲁迅,等我给你拿些书你读。"

过后,他果然给我带来两大箱子书。他说:"这些书刚开始读可能没有多少吸引力,可读多了,你会觉得很有收获。"我想,他的话是对的,因为从他的文章里我能看出他渊博的知识和高贵的人品。

说实话,对他这些书,刚开始我是硬着头皮读的。后来,我觉得这些书对我所读的书颇具针对性--针对那些"闲适文学"的。读得多了,我颇有收获,读书是要了解其历史背景的,比如读《过秦论》你就必须要读秦史;读《红楼梦》就要读清史;而读林语堂梁实秋周作人,就要读一读鲁迅了。

历史告诉我们,人类是在不断地进步和发展的,人人都在追求平等、自由和幸福,可有的人是为了追求人类的平等、自由和幸福而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这些鲁迅都做到了,在日寇侵我东三省,民族存亡的紧急关头,鲁迅挺身而出,抗战在文化第一线,显示了其铮铮铁骨。而有的人,象梁实秋,却象是得了"软骨病",躲起来征集"与抗战无关"的文章,还写起了"闲适"的小品文,大谈"吃文化",不知哪来的一副好胃口?更有甚者,如周作人,"为了一块金表",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为了一条命",竟然抛弃民族,任日伪"教育总署督办"过他的散淡的生活去了。面对日军的烧杀抢掠,仍旧喝着他的"苦茶",写着他的"美文",过着悠闲的生活,就丝毫没从这种舒适、散淡的生活中品出点血腥味来?那么多的同胞惨死在日人的屠刀下,他们却能"宠辱不惊",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咀嚼着生活的"乐趣",哪来的好心情?他们虽然也在站立着,可他们却没有站立着的骨气,从骨子里透着一种空虚,因而也只有卖弄一些咬文嚼字的文字罢了。

梁实秋散文范文第5篇

灯笼是耕作之余农人用一双粗笨的手做成的。要破竹裁篾,要凭经验想象扎骨架,然后把照个人喜好调色绘制的花鸟虫鱼故事人物粉纸图贴糊上去。一切皆别于繁重的农活,力气使不来,需要的是良好的耐心和脾性,一堆篾条一叠粉纸才能变成一只活灵活现的灯笼。即使平时用各种不堪入耳的语言辱骂一头懒惰牲畜的急躁农人,面对一堆即将变成灯笼的竹和纸,心性脾气都会变得极好,从不握笔涂文雅诗词的粗笨双手,也能弄几个漂亮灯笼出来。

冬闲扎灯笼的画幅,背景是农家小院。背景里有几棵如炭笔素描的光身子树,树下有三两只杂色母鸡和一只绿尾巴的红公鸡在闲逛,它们让这画面显得有一点杂乱。如果落雪,农人扎灯笼时会落脚在宣纸上,满幅素白里,一只走路觅食的公鸡和一只在农人手里会翻身跳动的灯笼,都会以其红色绿色让画面更有诗意。雪是通人性知人意的,相约从它们居住的地方纷纷前来。起先只均匀落下一些雪粒,打在灯笼上,沙沙地响。当雪粒把最初探路时的莽撞态度摇身变为满天飞舞显惊喜态的雪花时,农人手头的工作已经结束。红绿灯笼被随手挂在雪不能近前的屋檐下,在那里,它们如尚未公演的戏,迎接着雪花拥挤在空中地上的目光。

正月十五是灯笼的节日,灯笼节的夜,若没有雪参加,就会缺少许多情趣和韵味。其实总有雪要来,来看灯,来看挑灯的人。当各家孩子挑着父母为他们点亮的灯笼走出院门时,雪粒就在映着亮光的灯笼上跑出沙沙的脚步声。灯笼在空间里映出一个光的圆,灯笼和挑灯的孩子被黄暖的光浮在中间。雪粒在地上积下薄薄的一层,雪地上留下挑灯孩子错乱的小小鞋印。顺着小小的鞋印,各家父母很容易找到自家的孩子,自家的灯笼。

这时候父母总要站在院外的雪地里,看聚拢在一起的灯,看满街走动的灯。曾经从自己手里成形的灯笼,从别人手里成形的灯笼,都把孩子们的正面照得亮亮的,把背面映照成剪纸一样的影子。灯光下能看见正急急赶下来的雪粒,能听见不远处灯笼上响起的沙沙声。柔和的声音和蒙的色彩,把眼、耳和心变柔和了,变快乐了。

从一个村子里出生,都是一样的灯笼,但因人与人之间心性脾气有细微差别,灯笼色彩浓淡,样子笨巧还是有差别的。在外人眼里,看不出差别。初看只是一团团在雪地里漂浮的亮光,再细心一看,会发现每只灯形状色彩绝不相同。西瓜灯,柿子灯,莲花灯,兔子灯,公鸡灯……有多少只灯就有多少种灯。有的灯只用一种色彩,如柿子灯,浑然一体的大红色,极像秋风中经霜的一只火柿子。也有用红绿双色的,如莲花灯,红的花瓣,绿的缨络,经烛光映照,红的更红,绿的更绿,缨络轻摆,款款如水上仙子,妩媚动人。最复杂的花色,是在方灯笼上用朴素细腻笔法绘制的人物故事,二十四孝故事,村童联手拔萝卜等图案的灯笼在雪地里构成一个个光与色的神话世界。

一只灯笼,如一个亮着灯光的小神仙的家。小神仙的窗外,雪在落着。窗纸上响起的沙沙声,是无数雪粒在灯笼外充满好奇的惊叹声。孩子们挑着灯笼在雪里走动,小神仙们在自己的灯笼房间里安静极了。这一夜天上是没有星星的,因为天上的星星都到灯笼里去了;这一夜打碗碗花牵牛花都不会开放,因为它们的全部色彩都装饰了花灯;这一夜天上的雪将越来越少,它们正相约成群来看灯笼了。这是灯笼的世界,也是扎灯人和他们的孩子心情最软和最柔的时候。

要问这一夜的灯笼亮了多久,雪打灯笼响起的沙沙声持续了多久,谁也说不清。当孩子们把最后一根蜡烛点亮,把灯笼挂在小院里某一处后,他们就睡觉去了。他们入睡不久,大朵大朵迟到的雪花才漫天而来。清晨起来,灯笼成了雪作的灯笼,灯笼里的神仙是不必担心的,它们其实只是农人小小的心愿。这小小心愿要在农人心里积攒一年,到下一个灯笼节才会让灯笼用抒情语言,用雪打灯笼的沙沙响声叙述出来。因为灯笼,因为雪,家乡农历正月十五的夜,是世界上最美的夜,农历正月十五的灯笼节,是世界上最美的节日。

【编后语】冬意渐浓, 树上满目的金黄在风中一片片地铺落到了地上, 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小时候到了这个季节就该盼着过春节了吧?记忆中最温馨的春节仿佛永远地停留在了童年。鲁迅老先生的“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错,那浓浓的节日气氛早在年前就开始了,家家户户都是提前好多天开始采办年货。终于过年了,贴春联、包饺子、穿新衣、放鞭炮、拜年、吃元宵、看花灯……现在回想起来,儿时的年,过得确实像个年,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开开心心。

随着年龄的增长,时代的进步,“年”越来越成了记忆里的东西。不知从何时起,年夜饭搬进了大酒店,“伊妹儿”代替了贺年卡,再也没有了往昔的忙忙碌碌,年味渐渐地淡了下来。从某种意义上讲,淡化的是一种文化,一种中国独有的文化。没有了传统的文化底蕴,这年味自然也就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本期我们推荐给同学们几篇充满着浓郁年味的文章。不同的时代、地域、作家、文字,唯一相通的是文章中那质朴自然的描述方式和浓烈似火的节日气氛。

梁实秋,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诗歌创作,为“新月派”成员之一。20世纪40年代以散文小品知名于世,陆续出版《雅舍小品》《雅舍杂文》等近二十本散文集。梁实秋学贯中西,其散文集文人散文与学者散文的特点于一体,内蕴丰盈,行文崇尚简洁,且因洞察人生百态,文章严肃中见幽默,幽默中见文采。《北平年景》是作者写于上世纪50年代的怀乡散文代表作,文章朴实无华而又意趣盎然,北平独特的年景,作者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跃然纸上。

汪曾祺是戏剧、小说、散文“三栖”作家。他的作品语言朴素而富有诗意,含蓄蕴藉,耐人咀嚼。他的散文朴素、平实,语言力求自然平淡,而在平淡中又优美含蓄,别有韵味。《故乡的元宵》一文遵循了他散文的一贯风格――求平实,不矫情。他笔下表现的风俗美显得极为详实和生动。

林斤澜以创作短篇小说而闻名,《矮凳桥风情》是其典型的代表作。他的作品被人戏称为“怪味豆”。语言的风格、行文的韵味及人物的刻画都极富个性,常常令人拍案叫绝。《年糕》里的平常人、平常事,在林斤澜的笔下,处处透着质朴与自然。尤其是在炼字上,文中描写捣年糕的那段可见一斑,那“哆哆” 的蒸汽、持捣槌的汉子,被作者描画得生动而传神。

梁实秋散文范文第6篇

夜读不宜在书房,太正襟危坐。选择客厅沙发,或阳台的一隅,甚至卧室的床头,或靠或躺,让身体得到最大限度的放松。书也不一定是刻意找来的,而是顺手在茶几或枕边拾得的,可以是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也可以是梁实秋的《雅舍谈吃》,或者梭罗的《瓦尔登湖》,打开书卷,闻着书香,进入文字构筑的奇妙世界:或是短小精悍的狐鬼神怪故事,或是精致闲淡的美文,或是气势恢宏的宏大叙事,或是娓娓道来,或是崎岖险峻,或于平淡中暗藏风光无限。

四季变幻,不同季节的夜读,各有各的滋味。春有花香作伴,夏有蛙鼓虫鸣,秋季静谧空寂,冬季风雪声急。

最喜春夜读书,花香融进月色,溶溶月色在房间里洇开,打开书卷,脉脉书香又浸染着月光。春风沉醉的晚上,闲来无事,信手拈来闲书一本,落花簌簌,月色空茫,花落的声音与翻动书页的沙沙声相交织,如同天籁。

冬季的风雪夜也正是读书的好时节。天寒地冻,不宜出门,不如早早洗漱,烫暖手脚,靠在床头,拥着厚厚的棉被,细细品读那些平常想读却没有时间读的书。这样的夜晚,少不了红泥火炉,青梅煮酒。“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火光温暖亮堂,炉上煮着酒,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四溢的酒香浸染着书香,窗外寒风凛冽,雨雪纷飞,独守着这方静谧温暖的小天地,全然忘了今夕何夕。

夜读若辅之以茶,或者酒,更使读书平添了许多滋味。

清茶一盏,适宜春日夜读,月色花香书香已经醉人,一盏香茗用以清心醒脑。茶汤淡绿清亮,适合梁实秋、周作人那样闲适散淡的文字,或者汪曾祺宁静恬淡的杂记偶感。上一口热茶,茶香弥漫在齿颊间,涤荡了心魂,所有杂念皆沉淀,正好翻到周作人写喝茶的散文:“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不禁会心一笑。喝茶,不必二三人同饮,伴着好书一本,一人独饮,那滋味也是妙哉!

美酒一杯,则适宜冬日夜读。《红楼梦》中有一段写到贾宝玉去薛姨妈家做客,薛姨妈命丫鬟将酒温过,再拿给宝玉吃,怕宝玉的胃受寒。冬日夜读之酒,自然也是温过或者煮过,热热的,涤荡肺腑,热气在身体里升腾,慢慢转为豪气。此时宜读气势恢宏的宏大叙事,或者英雄侠客的人生传奇。比如金庸小说,或者《水浒传》,看武松酒后徒手打死猛虎,鲁提辖三拳打死恶霸郑关西。英雄豪杰,行侠仗义,文字浓烈,情节陡峭,酒壮英雄胆,善解愁闷肠,男儿未遂平生志,且乐高歌入醉场。温一壶绝美的文字下酒,好一个扣人心弦,酣畅淋漓。

梁实秋散文范文第7篇

青山绿树、碧海蓝天、不寒不暑、可舟可车、中国第一

背山面海的青岛是个惬意的温柔乡,康南海叶落青岛,盛赞其“青山绿树、碧海蓝天、不寒不暑、可舟可车、中国第一”。二十个字,已然囊括了青岛魅力的十之七八。其实即便没有到过青岛的人,仅凭这个诗意盎然的名字,便能大致勾勒出城市的风貌——“青”、“岛”,无论分开,抑或合并,都是花团锦簇的字词。而去过青岛的人,很少会有人不被这个“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的地方所倾倒的。

青岛向来被形容为温婉的少女,一是因为美景如画,二则源于青岛历史短暂——自1891年建置,至今不过121载,在动辄以千年为时间单位衡量历史的中国都市里,确属小字辈。然则一旦抛却“青岛”这个狭隘的名词概念,仅论地理而论,其实早在五六千年前,就有东夷人在此创造了灿烂的岳石文化,其后田单火牛阵破燕于即墨古城、秦始皇东巡三登琅琊台、田横五百义士殉节田横岛、高僧法显取经东归于崂山海岸……各种故事,不一而足。

青岛,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血儿

自1891年算起,虽只百余年,却也曲折:1897年德国强租胶州湾;1914年青岛不幸成为“一战”中亚洲唯一战场,日英联军占领青岛;1919年巴黎和会将青岛划归日本,成为“”导火索;1922年中国收回青岛;1949年6月青岛解放。独特的经历造就了青岛独特的城市风格:虽居孔孟之乡,青岛却少有传统文化的束缚,是个完全新派的城市;虽然山东以粗犷豪放闻名,青岛却以清新婉约著称。德国人在老城区留下了坚固精致的欧式建筑,日本人在青岛种下了满城可见的樱花树,而关一带,更被称为“万国建筑博物馆”,云集了俄式、英式、法式、德式、丹麦式、希腊式、西班牙式、瑞士式等20多个国家风格的建筑。亦中亦洋、中西合璧,可说是青岛的一大特色。

青岛根植于齐鲁大地,血液里流淌着仁义礼智信,却也同时选择了辽阔的海洋。蓝色海洋和黄色土地是青岛的血与肉,儒家思想和西方文化在青岛水融,山东大汉的粗犷豪迈与欧洲小资的清新典雅在青岛并行不悖——青岛的命运仿佛早已注定。上海、香港也是近代以来中西文化碰撞的地方,但青岛与它们相比,多了些许淡雅恬静,少了几分喧嚣浮华。

青岛,在黄海上漂浮的一片绿叶

青岛城区的版图形同一片绿叶,从山东半岛南翼长出,在黄海之上漂浮。绿叶的一侧是在中国近现代史上书写了沧桑篇章的胶州湾,另一侧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太平洋。临海拔地而起、仙风道骨的崂山是叶柄,而那些令外地司机晕头转向、却一步一景的通幽曲径则构成了叶脉。这片绿叶的边缘,是全中国最美的海岸线,尤以几个浴场周围为甚,各有可观之处。

如第一海水浴场,以坡缓沙细、水清浪静闻名,一度为亚洲最大的沙滩浴场。曾在鱼山路寓居的梁实秋对一浴情有独钟,客居台湾半个世纪后,还委托女儿梁文茜重回青岛寻梦。女儿在一浴的海滩留了影寄给父亲,随信一同寄去的,还有一瓶青岛海滩上的沙子。梁实秋将青岛的海沙置于案头,每每看到,心生感慨。后来在《忆青岛》一文中怀旧:“我在青岛居住四年,往事如烟。如今隔了半个世纪,人事全非,山川有异。悬想可以久居之地,乃成为缥缈之乡!噫!”

再如太平角海水浴场,沙软、浪小,周围又有花石楼等古迹;三浴,以海水澄澈著称;六浴小巧精致,与青岛的标志性建筑栈桥为邻;石老人海水浴场,在距岸边百米处,有一座17米高的天然礁石,形如老人坐于碧海之中,由此而生一段凄美的神话传说,以此获名。新晋的金沙滩已取代第一海水浴场,号称“亚洲第一滩”,水清滩平,风小浪静,水色透明,沙细如粉,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金沙。

青岛,文化名人云集的“文化沙漠”

青岛虽年轻,虽素有“文化沙漠”的恶名,却也有着50多处文化名人故居掩映于红瓦绿树中,而且这些名字中不乏康有为、梁实秋、沈从文、老舍等大家。这些被海风吹拂了近百年的建筑,见证了青岛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一段历史: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那时,以国立青岛大学为依托,一大批近现代中国文坛的名人来到青岛,并在此创作出大量而丰富的作品:王统照在这里创作了著名散文《青岛素描》,诗集《这时代》,长篇小说《山雨》;老舍的长篇小说《骆驼祥子》,《选民》也是在这个期间完成;梁实秋在青岛期间翻译了《莎士比亚全集》,数卷《织工马南传》和《西赛罗》等……文学创作成为当时这些楼宇间飘动的主旋律。

走访文化名人故居,是一场心灵之旅。拾阶而上,俯首修剪整齐的庭院,仿佛还能嗅到八十多年前那股浓冽的文化气息;推开门,一桌一椅间恍然还能看到他们挑灯夜读或奋笔疾书的身影;漫步其中,冥想着那曾是一段怎样朴素、平实又愉快的岁月……

这些文化巨擎在留下作品的同时,也留下了一段段逸事佳话。比如杨振声、梁实秋、闻一多等人组成的“饮中八仙”,动辄聚饮,三十斤花雕,一夕而罄。来青岛度假,见此盛况,目瞪口呆,只得把太太送给他的金戒指戴在手上,上刻“戒”字,以示免战。

在青岛,美酒、美食、美景样样俱全

青岛人喜欢喝酒,游客来青岛度假,最难忘的便是遍布青岛大街小巷的啤酒屋、屋外堆积如山的啤酒桶,以及下班之后用塑料袋打几斤散啤回家畅饮的本地土著。这种情形并非近年才有,梁实秋曾在文章中分析:“我在青岛居住的时候,那地方背山面海,风景如绘,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是最理想的卜居之所,惟一缺憾是很少文化背景,没有古迹耐心寻味,也没有适当的娱乐。看山观海,久了也会腻烦,于是呼朋聚欢,三日一小饮,五日一大宴……”这种理由,放在当时自然有理,可几十年过去,青岛酒风依然不减,在全球化、网络化的今日,再以“文化沙漠”为由,恐怕说不过去了。窃以为,除了本地水好酒好之外,如此山峦如此海,若没有美酒为伴,恐怕要寂寥许多吧?佳景足以佐酒,这也间接解释了为什么青岛的很多啤酒屋压根就不卖菜,因为本也不需要。

梁实秋散文范文第8篇

作者简介:侯长振(1977―),男,汉族,山东菏泽人。山东师范大学现当代文学专业在读硕士,菏泽学院中文系讲师,主要从 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教学与研究。

摘 要:文章结合具体语境,对20世纪90年代的散文思潮进行梳理,归纳出上世纪90年代主要存在包括闲适散文思潮、学者―文化散文思潮、新散文思潮在内的几股散文创作潮流,并进行比较与反思,希望从中找出某些历史经验,对今后的散文创作提供借鉴。

关键词:散文;闲适散文;文化散文;新散文

文学发展的实际进程早已证明,20世纪的“五四”时期是中国散文发展的一个里程碑,正如鲁迅所言,“五四”时期“散文小品文的成功,几乎在小说、戏曲和诗歌之上”。但散文的辉煌也仅仅存在于“五四”时期那一特定的时代。此后散文在中国的现当代文学中,似乎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点缀。一路领先的是现代小说、诗歌,甚至是西方舶来的戏剧。这一情况的改变是在20世纪的80年代,经历了“”浩劫,文学与政治之间的关系开始出现某种程度的松动,散文创作开始复苏;而散文写作的又一次繁荣是在20世纪90年代,随着市场经济体制在中国的确立,以及现代化程度的增强,当被认为文学“精英”的小说和诗歌一步步走向“失语”的时候,时代选择了自由抒写、形式活泼的散文。散文在90年代获得了长足发展,从而形成堪与世纪初的“五四”时期相比肩的又一个散文创作高峰。其间既有“文化散文”“作家散文”“学者散文”,又有“小资散文”和“新潮散文”“先锋散文”等等,不一而足。倘若从思潮的视角来看待20世纪90年代的散文,大致可以把这一时期的散文创作梳理为闲适散文、学者―文化散文和新散文三股散文思潮。

一、“闲适散文”思潮

闲适散文思潮是典型的时代产物。首先,它与90年代的社会文化转型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这是一个价值多元的时代,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使得讲求娱乐、趣味和物质享受成为这一时期人们的某种共识。快餐式的文化消费成为时尚,闲适散文正是其中的一种。同时,与80年代相比,90年代的传媒有了极大发展,随着传媒的发展和报纸的改版以及各种各样“副刊大战”的加剧,报刊散文或专栏散文蓬蓬勃勃地发展起来。再者,闲适散文思潮在90年代之所以大行其道,还受到30年代以林语堂为代表的“幽默闲适”散文的影响。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一些出版社敏感地把握到了社会的脉搏和读者的心理需求,及时推出了周作人、梁实秋、林语堂等现代散文大家的散文随笔,并迅速在读者中传播开来。“五四”至30年代大量散文作品的重版并热销,在新的时代营造了一个良好大散文发展的氛围,吸引众多作家到散文园地来大展身手。从读者方面来说,在为生存而疲于奔命的闲暇之余,也需要片刻的安宁,需要一种既轻松愉快又能调节心理的阅读,闲适散文,无疑满足了现代人这种心理和精神需求。任何一种文学思潮的发展,都离不开特定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以及人们的价值观念和审美趣味的变化,90年代的闲适散文思潮,恰恰印证了文学思潮发展的这一规律。

90年代的闲适散文思潮涉及的范围较广,包含的散文品种也较多。包括“小女人散文”“小男人散文”,甚至一些没有思想含量却颇具媚俗倾向的“伪文化散文”或“假学者散文”。从散文的题材选择和写作姿态来看,这一散文思潮的创作特点一是“俗”;二是“闲”。作家常常以平民的视角,以平凡的姿态面对世俗,我们在这类散文中极少见到重大的题材和壮阔的画面,也感受不到时代的精神和激烈悲壮的抒情,我们读到的只是一些无关宏旨的凡人俗事,比如饮食、衣着、养花、蟋蟀斗、菜市、澡堂或者民间风俗、传说典故等等。此外,还有乡间的回忆、童年的趣事和现代的生活时尚,不一而足。当然,也有一些作品谈禅论道、寄情于山石、明月,或借助一些生活小事表现传统士大夫那种甘于淡泊、幽默达观的情趣。尽管这些散文已没有“五四”时期的“性灵散文”那份典雅、优美与高贵,也缺少一种深度模式的追求,但它们毕竟顺应了商业社会的要求,贴近了现实生活和读者,因此,它们理所当然成了读者的宠儿。

闲适散文思潮是时代的伴生物,是散文走向民间、走向大众、走向普及化的不无意义的实践。闲适散文作为一种消费品,它固然需要迎合商业社会中的读者的需求,但另一方面,倘若能在日常生活视野中去观照一般民众的生存状况,表现他们在感情和精神上的积极因素,展示新的价值观和新的生活形态的话,闲适散文也不致沦为时代的一个注脚和点缀。但这毕竟只能是假设而已。

二、“学者―文化散文”思潮

这里的“学者―文化散文”是包括了“学者散文”和“文化随笔”在内的散文样式。既有张中行,金克木,陈平原等纯学者身份的散文,以余秋雨散文为代表的“大”文化散文,还包括了以史铁生、张炜等作家创作的另一种风格的作家散文。正是创作主体的强大,决定了20世纪90年代学者散文、文化随笔和作家散文创作的繁荣,使得“学者―文化散文”成为散文领域的一道重要景观。

学者散文是指“主要由学者创作的且以才学、理趣等学术文化内涵见长的散文作品”①。现代意义上的学者散文出现在“五四”文学以后,从鲁迅、、周作人、林语堂,到四五十年代的钱钟书、梁实秋、秦牧等,都写下了许多文化品位极高的学者散文。六七十年代由于文化受抑,学者散文曾一度沉寂。新时期以后,学者散文的传统才得以修复并进一步发展。

学者散文在90年代的崛起与繁荣有着深刻的现实与历史动因。首先,从文化境遇上90年代的中国处于历史转型期,纯粹的学术文化价值受到怀疑与压抑。散文文体的选择固然是一种被动但同时也表达了一种自觉。其次,学术文化价值观念在大变动时代的失落,极大地刺激了知识者良知中的忧患感。以专家学者的身份步入文坛成为散文作家,是学者对民族文化命运内心忧患的责无旁贷。第三,从客观上文字媒体,主要是杂志、报纸副刊等,提供的大量版面,成为学者散文崛起的重要保障。学者散文大都蕴含着浓厚的人文精神和学者情怀,表现为对终极意义的关怀和对文化价值观念的关注,反射出巨大的文化与历史内涵。在诸多学者中,以张中行、吴冠中、周国平、陈平原、钱理群、朱学勤等为代表,创作了大量以深厚的思想力度和凝重的批判立场见长,引导社会向理性与自由方向进步的学者散文。

如果说“闲适”散文思潮是关注当下、面向凡俗的创作,文化散文思潮则是连接传统,面对历史的思考。文化散文的滥觞,应归功于两个文学事件:一是余秋雨《文化苦旅》的出版;二是贾平凹提倡“大散文”主张并引发一场论争。

早在1988年,余秋雨便在上海的《收获》杂志开辟专栏发表文化散文,引起了读者的广泛兴趣。正是由于《文化苦旅》以及稍后的《文明的碎片》和《山居笔记》的问世,文化散文思潮才渐成气候。从理论方面来看,文化散文思潮的旗手则非贾平凹莫属。90年代初,贾平凹在他主编的散文月刊《美文》中率先打出了“大散文”的理论主张。提出“‘大散文’是一种思维,一种观念,不能简单说成这样写就是‘大散文’,那样写就是‘小散文’,或别的不大不小的散文”。“大散文的观念要注入我们的意识里,深深地注入”②。贾平凹的“大散文”理论主张虽然遭到了刘锡庆等一些论者的批评,但客观而言,“大散文”理论对于传统的散文理论无疑是一种冲击,对于纠偏越来越走向小气、走向甜腻的当代散文创作功不可没。至此,在创作和理论的实践和倡导下,文化散文热火朝天地发展开来。

“大散文”与“文化散文”有关联但两者不能完全等同。“大散文”的内容较广较杂,它既包含着“文化”的许多内容,也涵盖了没有多少文化内涵的社会散文、记叙散文和旅游散文等;而文化散文主要以文化思考和文化意味为特征,严格来说,它只是“大散文”家族中的主要成员。同时,“文化散文”也不完全等同于“学者散文”。有的学者散文本身就是文化散文,而有的学者散文却必须排除在文化散文之外。文化散文主要是作家在创作时采用了一种文化的视点,同时有丰富的文化内容和文化思考,有优美的文笔和浓郁的情调;而90年代的不少学者散文并没有采用文化的视角,也缺少文化的内涵,它所叙述的要么是过去的书斋生活或校园生活,要么是闲谈一些“书话”,或者将所学的专业知识通俗化和普及化。既没有文化上的独特思考,也没有在散文中体现出批判的意识和现代精神,更没有生命情调的渗透和优美的文学表达。

20世纪的90年代,包括王小波、史铁生、韩少功、张承志、张炜、王安忆等在内的诸多作家,也创作了大量的文化含量较高的作家散文,壮大了文化散文的阵容。“学者―文化”散文思潮之所以能蔚为大观独树一帜,能够激发起读者的无限热情,主要原因是文化散文是一种“大气”的散文,是对过去的“小气”“小格局”散文的一种超越;同时它具有浓厚的文化含量,将“人文山水”、历史的进程、知识分子的命运和人类的困境等重大命题置于侃侃而谈的叙述中,具有强烈的忧患意识和文化批判精神。“学者―文化散文”思潮在风光了多年之后,也面临着一些困境。一些学者追求成名和时常效益,损害到学者散文的质量;刻意追随余秋雨的“苦旅”模式,从而把文化散文引向理性过于强大而感性欠缺、“文化”有余而“文学”不足的偏颇。

三、“新散文”思潮

新散文思潮也叫新艺术散文、新潮散文、先锋散文等。这是90年代散文界的一道奇特风景。新散文是在散文界呼唤“散文变革”的背景下产生和发展的。90年代中国历史与文化进入全面转型时期,散文也日益呈现出失去其艺术原创力而走向商品化、模式化的危险态势。1998年初,《大家》杂志开设“新散文”专栏推出一批散文作品。这批散文作者包括张锐然、于坚、王小妮、海男等。他们不满于当时散文创作的现状,试图将蓬勃的激情与深邃的思索融入散文创作中,进行一种将诗与散文融合的跨文体写作实验。

刘烨园在《新艺术散文札记》中较集中地提出了新散文的理论主张:“打破‘形散神不散’的套路。……大量进入想象、虚构和组合;它不再完整、明晰,变得更主观更自我更灵魂更内在也更膨胀更支离破碎。”在老愚编选的《群山之上•新潮散文选萃》的“编选者序”里,对“新生代散文”的概括则是“回忆的终结”“抒情的解体”和“新潮的散文语态”。王兆胜发表于《山东文学》上的长篇论文《新时期中国散文的发展及其命运》,则集中探讨了“现代主义散文”的内容和艺术特征,可以说是对新散文思潮的全面性总结。

新散文思潮是一个宽泛的具有极大的包容性的概念,而构成这一思潮主体的作家也相当庞杂。这里既包括了曹明华、老愚、冯秋子等“新生代”的散文作家,也包括了胡晓梦、杜丽、张锐然、庞培、止庵、钟鸣、于坚、洪烛等新潮或后现代主义作家,甚至还包括南帆、刘烨园、斯好、余杰、孔庆东、王开林等追求散文创作的深度模式、创作态度较为严肃的作家。新散文的与其他散文的主要区别在于它的异质性,即某种程度上的先锋性与创新性,这也是能把这些思想内容、艺术风格、创作范式等各个方面都存在差异的散文集体命名为“新散文”的最主要原因所在。新散文不同于闲适散文和学者/文化散文之处即在于它是以反叛的姿态向传统的散文创作和理论提出了挑战。这种挑战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对传统散文话语进行反讽与解构;一是表现个体与现实世界的认同、对抗与疏离。他们既是现代文明的追随者和享受者,但又时时厌倦这个物欲横流、人欲膨胀的世界,于是回到心灵,在怀疑和游戏中探询人的生存价值,寻求人的精神家园,从而使得他们的作品成为怀疑与矛盾的混合体。

新散文更引人注目的特色,是在散文文体方面的探索与创新,故而有很多评论者把这一散文创作样式命名为“新艺术”散文。在结构上,他们的散文打破了传统散文的顺序叙述方法,用“情绪”或“意象”来结构主旨;在叙述上,新艺术散文改变了传统散文作者与叙述者合一,和第一人称的全知全能叙述视点,而是多种叙述手法并用,有的还吸收了小说、戏剧等其他文体的表现手法;在语言表达上,新散文走得更远,他们的语言不仅富于感觉、体验的张力,而且充满了隐喻、暗示和反讽。此外还有大量的奇特的词语组合,以及语言的扭曲、变形和夸张,正是这些“陌生化”的语体加上其他方面的艺术形式上的探索,新散文思潮才有可能对现有的散文秩序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冲击。

以“艺术”创新的新散文写作在90年代前期曾红火一时,但到90年代末之后逐渐平静,最终归于沉寂。有人认为这是新散文破坏颠覆了传统的散文规范,在艺术上引进了太多西方现代派的表现手法而导致的“水土不服”所致。但更主要的原因恐怕是由于新散文创作者在思想观念上的过于偏激,在心态上的过于浮躁,加之太多的思想苍白、生命匮缺和支离破碎而导致的与文学产生的巨大鸿沟。新散文由于自身和时代的原因像当年的“先锋小说”一样逐渐淡出了我们的视野,不无慷慨和悲壮。但它对于当代散文写作的探索勇气以及对当代散文创作的意义,是不容抹杀的。

中国散文在20世纪90年代获得了丰收,形成了建国后前所未有的繁荣局面,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在肯定这一点的同时,也应清醒地认识到――尤其是在时隔多年之后――90年代散文的确存在某种“苍白”和“虚浮”现象。主要表现为媚俗倾向(散文创作一定程度上成为商品经济的产物,通俗文化的变种,不自觉中降低了散文的格调)和思想苍白(不少散文内容屑碎、思想苍白,甚至是无话找话且多为废话,损害了作家的名声)。即便如此,20世纪90年代的散文创作仍然以其探索和实绩为中国散文的现代化进程作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我们应该把90年代的散文思潮置于整个20世纪散文创作的历史中去考察,放眼全局又做具体分析,全方位地探讨其潮起潮落的原因。

时至今日,散文发展的90年代已与我们具有相当的距离。正是这种必不可少的距离,使我们具有梳理与反思的某种可能性。不论当时的我们如何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而急于为每次刚出现的散文潮流来感性地命名,甚至不无武断地盖棺定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时隔多年之后我们的反观与思考。而这种梳理与反思,既能正确总结其发展过程中的历史经验,并且对于繁荣当前及今后的散文创作也有着积极的意义。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