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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决定把房间好好整理一番。很多零七八碎的小东西不知不觉把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正收拾着,鸟的目光落在床底下一团灰白色的东西上,那是什么啊?鸟想过去看看,可是得先站起身,再越过眼前乱七八糟小山似的物品堆,弯下腰把胳膊深深地伸到床底下,想想就麻烦。
鸟随手拿起一张对折得整整齐齐的紫色纸片,打开一看,奇怪了,是一张从没见过的请柬。
敬请鸟小姐光临
时间:4月14日下午 4点30分
地点:药芍居113楼 楼下草地
不就是我住的地方吗?!而且就是今天!鸟低头看看手表,离开演还有5分钟,就跑下楼去。
鸟气喘吁吁地站在被风吹得沙沙响的草地中央。刚刚还很明媚的阳光,好像被人按了开关一样,一下熄灭了。鸟站在草地上茫然无措,就像迟到的人走进电影院。
远处响起了奇怪的音乐,音乐声里走出两个模糊的影子。鸟使劲睁大眼睛,渐渐看清楚了,是一个小丑和一只穿漂亮连衣裙的猫咪,还是个女孩子呢。
“鸟小姐,你好。”小丑鞠了个躬,“欢迎光临‘遗忘之城马戏团’的巡回演出。”
鸟只觉得他们俩很眼熟,可是到底在哪儿见过呢?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猫咪看着鸟,有所期待的样子。等待了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她马上打起精神,露出笑容:“鸟小姐,我们的演出开始了!”
猫咪手上多了一根指挥棒,随着它上下挥舞,远处传来喇叭和手风琴,小鼓和八音盒的合奏。一串长长的队伍走出来。打头的是一个玩具熊,身上背着一个大鼓,像模像样地敲打着。不对不对,调子跑了,该换电池了啊。
“怎么样?想起点什么了吗?”小丑神秘兮兮地问,“如果你想起来,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鸟不明白。
一个黑色的,高大的影子慢悠悠地晃过来。是个自行车叠罗汉,天哪,那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不就是她的小红车吗?
小丑和猫咪看着鸟,“你看看,自行车上是谁?”鸟揉了揉眼睛,看清楚那是两只手套熊,它们这会儿正齐刷刷地张开双臂,一条腿向后高抬……
鸟向着他们跑过去,小丑一把拉住了他。
“那是我的手套熊,是我的自行车!”鸟说。
“以前是你的,现在不是你的了。”
“为什么?”
“你已经把它们忘了,被忘掉的东西不是任何人的。”小丑紧紧地绷着一张滑稽的脸。
“可是,你们要去哪里?”
“遗忘之城,所有不再被记得的东西和人,最后都会到那个地方。今天是它们和你的最后告别。”
小丑的声音被一阵音乐声盖住,表演结束了。骑着小红车叠罗汉的小熊们,正渐渐向草地另一端的黑暗深处隐去。
“我,我,我没有忘记它们!”鸟急得就要哭出来了,“那辆自行车陪我摔倒了很多次,那敲鼓的小熊是我吵着要买的。我都记得,都记得……”
已经是黄昏了,鸟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刚刚打了个盹。然后目光落在床底那一堆灰白色的东西上,到底是什么呢?鸟走过去,小心地把它从床底拉出来。
是一只落满灰尘的白色手套熊。鸟一转身,碰倒了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个美丽的猫咪八音盒。陶瓷做的猫咪女孩从盒子中露出身子,甜甜地笑着。
一下子想起来,遥远的秋天午后,一个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男孩子把它递给鸟,表情却是认真严肃的。那个时候,我们是多小的小孩啊,鸟一边想一边笑起来。这一刻,她依稀想起刚刚做的那个梦里,那位小丑,长得就像这个男孩子。
鸟靠着床沿,把小熊套在手上,八音盒的音乐轻柔地响着。眼前的杂物堆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座宝藏,鸟打开一件,又一件……
怎么会忘记呢,只是无法时时想起。
桌子上,那张对折起来的紫色卡片,像张开的翅膀一样,被风带走了。它飞啊飞,飞啊飞,不知还会飞到谁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