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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恩爱 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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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上看到何庆魁重回发妻身边,两人一起照顾小孙子,日子过得十分开心。有一段描述很耀眼:“何庆魁身穿大红西服,戴着夸张的红色戒指,令人感觉十分年轻。”有人看了后,说,不好,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把高秀敏忘了?

不忘掉?不忘掉是一种什么样子?让他在思念中憔悴,夜夜梦里魂相见?看客们满足了,却让一个人独自承担孤寂的苦――这很残忍。

但我们常常不知这种残忍,还自认为是一种痴情,痴情得很凄美。最好是一个去了,另一个茶饭不思,最后殉情。看的人,会满足地叹一声,哦,他们生死相随,完美了完美了。

我想起我读中学时,教我的一个老师。老师那时风华正茂,往讲台前一站,整个教室都亮了,很是玉树临风。害得不少女生暗恋他。他走路的样子,他说话的神态,他写的粉笔字,甚至,他的钥匙扣,都是女孩们津津乐道的。最津津乐道的,是每日的黄昏,看到的一景:他和妻子,沿着校门口的小河边走。那真是让人嫉妒,郎才女貌,相依相随,一个天地,仿佛都是他们的了。小河边的树绿着,花开着。头顶上的天蓝着,云飘着。让人觉着,真是好。是永生永世的模样。

他们的爱情故事,是女生宿舍里经久的话题。她是银行行长的女儿,家境颇好,求婚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而他家,却一贫如洗,从小失去了父亲,伴着寡母,一路艰难地走下来。他们的恋爱,遭到她家强烈反对。其间历尽千难万阻,她甚至绝食过。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容易啊!”那时我们虽不了解爱情与婚姻,却懂得感动。再看到他们,眼里就多了很多崇敬。

也看到他们的孩子,一个活泼可爱的男孩,上幼儿园了。自行车驮着,孩子坐前头,她坐后头,孩子叫一声爸,再叫一声妈,一家子有说有笑的。

我们中学毕业后,某一天同学聚会,却听说他妻子患了癌。他疯了似的,到处带妻子去治病。不信鬼神的人,居然大老远跑去普陀山拜佛。这样的诚心,却没能感动上帝,他的妻子,还是死了。

再听说起他,是他爱上另一个女子,他要跟她结婚。这本是极平常的一件事,却平地兴起三尺浪。渐渐长大的儿子,抱着妈妈的照片,对着他哭:“你怎么可以忘了我妈妈?”老丈人更是怒火中烧,说:“想当初,我女儿为你恨不得跟家里决裂,你竟然要另娶他人?”周围的人也劝他,你们曾经那么恩爱啊……

因为有过曾经,他就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了。我遇到他,是在不久前,五十岁不到的人,已秃顶,脸上有了皱纹,再难找到当年的玉树临风。他说:“儿子已大学毕业了。我也就这样一个人过了,等退休后,就去帮他带带孩子。”

很为他不值。活着,原是很当下的一个词。比如恩爱,原是没有过去和将来的。过去再多的情浓似水海誓山盟,到底是云飘过烟散去,回不去的。那么,还是珍惜眼前,珍惜活着的一个自己,哭过痛过,梳梳洗洗,重新来过。

乡八里摘自《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