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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明照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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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明是松树上富含松油的那一部分,俗称明子。山民做饭时,用以引火;夜行时,用来照路。

――题记

赤心感人

1975年底,张桂梅在牡丹江铁岭学校上完初中,就跟随姐姐从东北来到云南中甸林业局支边。1983年被调到子弟学校当中学教师,使她从此深深地爱上了“释道、解惑”这一神圣的工作。但是,在教学实践中,她深深地感到自己的学问与当好一名称职的教师距离不小。她一面认真教学,一面刻苦学习,1988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丽江教育学院中文系。三年紧张而快乐的学生生活,不仅使她在学识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同时也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一位英俊的白族小伙子。1990年,一对恋人在大理市喜洲一中喜结良缘,开始了美满的婚后生活。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幸福属于张桂梅的时间却是那么的短暂!不久,丈夫患上了癌症。她为了给丈夫治病,不仅花光了自己的积蓄,能借钱的地方她都去了,能找药的医院她都去了――在这一段日子里,张桂梅深深地体会到了借钱的艰难,领会到了没钱的困难,也尝尽了求医的艰难!她深深地懂得了,一个人在困难的时候,是多么地需要有人能伸出援助之手!

1995年2月24日,这是张桂梅悲痛欲绝的日子――中年丧夫!而且是她四处借贷,债台高筑,百般求医,心力憔悴――在为丈夫借钱求医而走投无路的日子里,她曾撞车――“既然无望,就一起走吧!”

随后的一年多,她触景生情,见物思人,精神恍惚,几乎崩溃。为了解脱,她终于做出了离开喜洲的决定。

她选择了无亲无故、比喜洲边远偏僻的华坪,去践行自己的诺言:“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站在讲台上!”

张桂梅到了华坪县中心中学,用忘我的工作努力冲淡心中的痛苦。一次,一位傈僳族家长来为孩子交书费。他伸出黑黑的大手,将一大把一元、一毛的钞票放在了张老师面前,满是皱纹的脸不好意思地说:“就这些了啊――有了钱我还会送来!”看着这位兄长一般的男子,再看看他身边背着书包、脸蛋黑黑的小姑娘,清澈的目光中充满着求知的饥渴,张桂梅被深深触动了。她看到人民群众对教育的期盼,更想到了人民教师的神圣职责。看看报名表上,大多数学生是傈僳族,还有其他少数民族,都是来自边远的贫困山区,家庭条件很差。张桂梅了解到,这些山里的孩子,生活懒散,没有时间观念,文化基础薄弱,成绩都不太好。面对这种情况,怎么办?经过冷静思考,她制定了几条措施:第一,整顿他们的生活秩序,使他们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第二,激励他们发扬中华民族优良传统,在学习中发扬拼搏向上的精神;第三,要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换取孩子们的长足进步。决心一定,她就从一点一滴认真做起。

来自永兴乡的一个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很少换洗,性格内向,总是呆呆地坐着,经常发出长长的叹息声。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少女的活泼与欢快,功课一门都不及格。于是,张老师把她叫到自己的宿舍里,慈母般地和她交谈,终于,她流着眼泪向老师倾诉了压在心底的秘密:“我爸爸也是一名教师,但因病过早去世,母亲一个人辛辛苦苦支撑着我们兄弟姐妹的生活,真不知今后怎么办?”张老师鼓励她要勇于战胜困难,表示一定会全力帮助她。张桂梅马上翻箱倒柜给她找了两套衣服,还把丈夫最后一次给她留下的花衬衣拿出来给小姑娘穿上,并且帮她交了书费。姑娘生病,张桂梅掏钱领她去看病,细心的照顾和关心,使小姑娘激动地喊出了:“张老师,你就是我的妈妈!”慢慢地,这位小姑娘恢复了少女的天真与快乐。后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一级的学校。

来自石龙坝乡龙井村8队的一个壮族小男孩,父亲残废,家庭困难,床上只垫着一张硬纸壳,被子只是两层薄薄的布。冬天一来,冷得经常睡不着觉,常喊腿疼。张桂梅发现后,就把自己的被子拿来给他盖上,又买来正红花油给他擦腿。一天早上,一个傈僳族小男孩迟迟不起来,用破被子把头蒙上。张桂梅耐心地询问,孩子才掀开了被头,说他没有钱吃饭了。张桂梅什么也没想,说:“你起来,我去给你拿钱。”回到宿舍,翻开自己的钱包一看,傻眼了:里面只有20元钱了!张桂梅没有多想,都拿给了孩子。她对孩子说:“你先用着,我会想办法。”从此,这位小男孩每个星期都得到张桂梅30元的救助,直到他完成了初中学业。

有一个女生,家住在离县城很远的山村,小学毕业后,她背着简单的行李,在父亲的护送下,走了五六个小时的山路,才走到能搭车的地方,乘车来到她认为很现代化的县城读初中。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正在初中快毕业的关键时刻,父亲撒手离开了她。临终时,父亲一再嘱咐,这么远的山路,就别让孩子回来了,不能耽误孩子的学习。那几天,张桂梅发现这个女孩子总是呆呆的。一再追问之后,小女孩才说出了心中的痛苦。她对小女孩说:“回家看看吧。回来我给你补课。”小女孩却说:“时间来不及了,我真的不回去,您放心吧。老师,是你给了我坚强的意志!”

敬业风范

张桂梅的身体,早就是一部带有重病却日夜不停地在运转的机器。1997年4月她就已经把医院写有:“子宫瘤,癌?(肿瘤已经有五个月胎儿那么大)”的诊断书悄悄地揣进了怀里。那时,她任四个班的课,还有四个月就要升学考了。学生们12年的寒窗苦读,不能因为自己住院而受到影响!有一次,张桂梅去上课,上课的铃声还没响,几个学生在踢罐头盒子玩。突然罐头盒飞来,她无力躲闪,啪的一下,打到她的腿上,当时就被打坐在了地上,怎么爬也爬不起来。学生们吓得赶紧把她扶起来:“老师,对不起!我们把你送回宿舍吧?”她却说:“不用了,把我扶进教室,我们把这节课讲完。”就这样,坚持到7月,把学生送进了考场,张桂梅才住进了医院,做了肿瘤切除手术。手术结束后,医生对她的姐姐讲:“常人根本无法想像她是怎样熬过疼痛这一关的――要知道,她腹腔的器官已全部移了位,肠子都粘连贴到了腹后壁上!这疼痛是非常剧烈的。”

等张桂梅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医生嘱咐:“张老师,事业是大家的,生命是自己的,请你今后多保重!”并要求她,最少也要调养半年后才能工作。可是,手术后的第24天,她就到了新分设的民族中学,担任一个毕业班的语文、政治教学,还担任班主任、学校妇女主任和文科教研组组长。

张桂梅的敬业风范,已经成为了学生们学习、成长的光辉榜样和强劲动力。

张桂梅曾经教过一个特殊的班级。当时,这个班由于种种原因,频繁地更换任课老师。初三了,她接替了这个班的语文和政治,并担任班主任。接管二十多天后,她就出去开会了,一走就是半年,一直到下半学期才回来。这时,离中考仅仅有四个月的时间。全班整体的成绩都不好,学生们有的转走、有的降级,有些男孩晚上在网吧过夜。她进山找回那些不读书的学生,把降级的学生也要了回来。学校也专门开会给学生们鼓劲,并给各科老师做工作,为孩子们补习,使班风和学风都有所好转。但是,玩电子游戏的学生管不住自己,晚上还是跑出去玩。张桂梅非常着急,干脆把行李搬进了男生宿舍。学生们惊叫了起来,有的学生说:“你不会来睡的,只是要吓唬吓唬我们吧。”

张桂梅每天六点就起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到早操时间又在窗外面大声叫孩子们起床;晚上,她检查完女生宿舍,就到男生宿舍。这时,男孩子已经躺下,她先逐床查点人数,然后才躺下,与学生一起聊功课、扯闲话,到点了,她说声“睡觉!”宿舍里就鸦雀无声。一会儿就只听见说梦话声、打鼾声。晚上有她这尊守护神,想去泡网吧的也走不了。觉睡踏实了,精神就足,全班的成绩直线上升。

可是,同学们可曾想到,住在男生宿舍里的这几个月,张老师是怎样过来的?下午她不敢喝水,怕晚上起夜,惊醒学生;男孩子们的鼾声、梦话声和臭脚味常常使带病的她睡不好觉。第二天头疼头晕,浑身无力;早上她六点起床,和学生一起跑步,还要备课、上课、批改作业。极度紧张的时间安排,使她常常忘记了洗脸,在男生宿舍里合衣而睡。她的辛劳没有白费,这个班有22个同学在中考时考到了500分以上。

2002年春节,张桂梅的肺部也有了病灶。她一直带病坚持工作,两次大的手术都安排在放假期间去做,没有因为病耽误一节课。她的工资除了必要的生活开支,全部用来接济学生。她把一天的生活费控制在3元之内,甚至把药停了,拿出钱物资助学生。除了民中三个班的教学工作,她还办起了孤儿院,院里收养了50多个孩子。不仅如此,她自己还抚养着5个贫困学生,其中有一家是彝族搬迁户。学生的家里很穷,有一天孩子突然对她说:“我妈妈说了,只供我一个人读书,就不让我妹妹读了,只让她读到小学六年级,妹妹成绩好,我想让她读。”听完后,她让孩子带着到了他家。到他家一看,家里连围墙都没有,就一间小泥屋,屋里屋外全是泥巴地,地上挖个坑就是灶,猪圈、鸡圈全没有,一张床上乱糟糟的,看不出哪是棉絮。孩子妈拿出了一条黑色的旧毡子,铺在地上,让她坐下。孩子的爸爸也是一脸病容。面对这样的一家,张桂梅什么也不说,就答应供孩子读书,一直到高中毕业。小女孩可以读书了,她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可后面的日子就更艰难了。几个孩子读初中的费用她还可以勉强支撑,有人读高中了,一开学就得拿出千把块,她开始尝到供一个高中生的困难。她的工资并不高,为了这几个孩子能完成学业,自己省吃俭用,手边常常连三五块的零用钱都拿不出来。但是,她还是没有放弃,也没有在供养的孩子们面前叫过一声苦,说过一声难。现在,这个女孩已就读高二,下半年就上高三了,她的哥哥也已考上了大学。不久前,张桂梅又去家访。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屋里屋外都打了水泥地,安了铁门,有了电视机、新沙发,连灶都镶上了瓷砖,还添置了好些农用机械。孩子爸爸的病也全好了。五年之内变化这么快,真是令人十分惊讶!他们张罗着要为张老师杀猪,男主人说:“自从你供我女儿上初中后,家里宽松了好多,我们一家人有了奔头。听说你也有病,而且供的不仅我家女儿一个学生,我们心里也很难过,决心全家都要好好奋斗,早日脱贫。这样一来,生活好了,病也不复发了。”听了这朴实的话语,张老师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看到他们开始热爱生活,有目标可奔了,她觉得这几年的苦没有白受,总算扶起来了一家,值啊!

从2001年起,她一边在民中教书,一边义务担任华坪儿童之家的院长,管理着50多名孤儿的衣食住行。5年来,为了照顾好这几十个孤儿,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家,保证他们的健康成长,她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付出了很多的心血。

刚建院的第一天收了36个孩子,从两岁一直到小学五年级,年龄相差特别大。满院子哭声震天,哭闹得左右邻居睡不着觉,哭得院里的老人直朝着她骂。

她努力地培养与孩子们的感情,细心地照顾他们。可是,孩子们多数都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给他们洗澡,他们一边哭,一边用民族话骂她是猪。初来时,孩子们的卫生习惯很差,每个人的头上都有虱子,不会上卫生间,大小便都到处乱解。早上起来一看,满院子都是屎尿,床上、裤子里也是。她包里的钱经常不翼而飞,孩子们争吵、打架,管理难度非常大。

有一个小男孩,父亲的死给他留下了阴影,使他小小的心灵充满了偏执和仇恨,总认为这是别人的错,对谁都不满,在他眼里谁都是坏人。他用石头把卫生间堵死,把拖把放在卫生间的门上,一开门,拖把就会砸在人的头上;在学校他拿小石头专门打女孩的头,班主任找到了张桂梅,说孩子太难管了,让她处理。孩子一见张桂梅就哭了,孩子真把她当家长了,用眼泪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她只说了一句:“跟我回家。”回去以后,她让他洗澡换衣,安顿他睡下,什么话也没再说。母爱的力量使孩子很快变乖了,以后这样的事再也没有发生过。

有一个小女孩,本身就是个弃婴,捡回她的那家人又发生了不幸:父亲得了麻疯病,母亲不知去向。父亲死后,她跟着姐姐过,姐姐的生活也很贫困,况且又不是亲姐姐。乡政府把她送到了孤儿院,刚来的时候一身脏兮兮的,又因为父亲是麻疯病,孩子们都不愿理睬她。孤儿院的老师领她去医院检查了几次,她自己也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生活得不快乐,后来干脆跑了。好不容易找把孩子找回来了,原先是决定把她给乡政府送回去的。但是,孩子走后,张桂梅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又把孩子接了回来。回来后,孩子老流鼻血,脸也发黄,去医院检查也找不到病因。过了不久,从她的鼻子里爬出一只大蚂蝗。“如果孩子在孤儿院里,照看得好,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吗?”张桂梅从心灵深处对自己进行了检讨。她明白了孩子们需要的是一个家,一个真正关爱他们的妈妈。

张桂梅用真情感动了孩子,感动了乡亲,感动了同事,感动了领导,感动了全国,也感动了华侨。人们纷纷向儿童之家捐款、捐物。

誉归于民

去年,昆明召开了全国教科文卫体系统工会女职工工作经验交流大会,请张桂梅到会作报告。张桂梅讲到,她72岁的姐姐病危,在离世之前,想看一眼20多年未见过面的妹妹,给她寄来了500元钱。这时,正遇上一个生病的学生交不起住院费,张桂梅用这些钱解决了学生的住院费用,家里人因此非常生气。报告结束时,与会的领导纷纷解囊,一下子就为她捐了1万多元钱。捐赠者明确表示:一是要张桂梅圆回乡之梦;二是专项用于治病。2005年10月25日,张桂梅被工会的同志“押”上了直达哈尔滨的飞机。在一片哭泣声中,家人倾诉了对张桂梅的恨爱交加!现在,捐赠的余款仍由云南省教育工会的郑红林大姐为她保管――张桂梅只有“乖乖地吃药的权利”!

张桂梅啊,你一片赤心爱人民,人民何尝不爱你!

各种新闻媒体纷纷宣传报道,中央电视台还专程邀请她进京录制了节目。报告会、座谈会、经验交流会……张桂梅成了国内一颗真正耀眼的明星。

整整十年,张桂梅年年获奖。勋章一年比一年多,规格一年比一年高,奖金一年比一年多……

有5000元的奖金,她考虑到自己重病在身,一次性提前交了党费。

有3万多元的奖金,她捐给了灾区,捐给了比她更困难的人,捐给了解放前就入党的农村困难的老党员。

刚刚获得的云南省“兴滇人才奖”的奖金30万元,她决定捐给政府,用于一所贫困山区学校的建设。

就是每月领到的工资,张老师都只留给自己100元的生活费,其余都统统用于慈善事业――她刻薄自己到了“两年没吃一顿肉”。

她身上穿的衣服,多半是各级领导、同事或好心人买了,硬往她身上套的。

荣誉越多,勋章越多,张桂梅对自己的要求也就越高。不少人反复叮嘱她:“张老师,为了孩子们,你也应当善待自己!”

张桂梅却说:“荣誉是人民给我的,应当让它为人民造福。”

张桂梅走到哪里,善事就做到哪里。老百姓说,她就像火把节晚上的一根明子,能点着一个个的火把,把整个山乡照得亮堂堂的。

山乡里究竟有多少人受过张桂梅的救助,人们无法说清。张桂梅没当县长,不是书记,华坪县不知道她的人却很少。

有人说“张桂梅是丽江市精神文明建设的一张最好的门票!”她是一根松明,不仅照亮了山乡,而且照亮了我们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