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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重构的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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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院长大的姚璐注定要跟美院有不少瓜葛。高中毕业那年,他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木版专业,坐在了他父母曾经坐过的课桌旁。毕业后分配到一家报社当美术编辑,原本就此一生,意外的是,干了七年之后,中央美院与澳大利亚格里菲斯学院昆士兰艺术学院合作招收摄影硕士生,他顺利考中,毕业后留校当了摄影专业的教师。

很多美术院校的摄影专业是放在版画系的,因为某些版画的制作原理与摄影相近。所以学版画出身的姚璐最终搞了摄影,似乎也算是顺理成章、专业对口。

姚璐最初的摄影,总是带有版画影子,强烈设计感的画面、雕琢的细节、主观的颜色等等,让作品呈现着绘画的味道。后来,他有过很多尝试与试验,特别是一些明显带有当代性和先锋性的作品,诸如《焚》《APPLE》《光荣与梦想》通过置换环境或空间,来阐述过去与现在的关系,或是改变人物应有的符号特征,表现与当今现实的冲突性等,这都是他对一段历史的反思和个人记忆的追溯,但这些作品的意向与表达手段并没有达到他想象的成熟和可靠。直到一组貌似中国传统绘画的《新景观》的出现,他似乎才找到了属于他的那盘菜。

《新景观》借用了中国传统山水画的经典作品,利用数码摄影的技术手段,将古代文人绘画的摹本与“现代化的景观”给予置换,包含着一种很大的矛盾性和冲突性。因为中国传统经典绘画中寄予了中国文人的志趣与情怀,而他将中国当下的所谓现代化过程中的现实景观覆盖其上,蕴藏着沉重、留恋、痛惜、伤感的色彩,也是对中国时代变迁过程中产生的冲突、碰撞的一种真实与直接的记录和写照。

姚璐说:看到了美院周围的工地,非常像宋代的青绿山水,激发我当时就想做一组跟这个有关联的作品,但当时电脑技术没有跟上,后来在做完其他的作品之后,觉得具备这个能力了,就开始了这组东西的制作。 其实不管是谁,凡是路过美院旁边看见这几座巨大的用绿色防尘网覆盖的土堆,都会联想成中国古代山水画的效果。当时我想把拍到的土堆进行整合,利用大家熟悉的经典山水画构图,随着创作的深入,慢慢地就产生了一些更深层的联想。因为,这些巨大的绿土堆都是建筑垃圾,由此联想到北京的现状,到处在建设在拆迁,随处都是工地、垃圾、废墟。

姚璐在创作这组作品过程中,有一种对即将失去的留恋情绪一直影响着他。念旧,始终是他的一个情绪特点,比如几十年后,当他回到北京二环路内的谢家胡同,他的出生地时,看到的是面目全非,他充满了失落和惆怅,但心里又很理解这种现状,因为这是有关全民发展和生存的问题,他无法阻止它去改变,这种失落颇显得有些无奈。

中国古代绘画是一种恬静和诗化的,但现在的生活已经完全改变了。姚璐把这种困惑、冲突的悖论,都集中在这组作品里。从后现代的角度来看,现在很多人用拷贝、移植、挪用和戏仿等手法做各种艺术,他的作品在语言方式上也是使用这样一种形式,具有明确的现实针对性和批判性。他作品里有一些小小的人群,其中有建筑工人,也有姚璐本人。他说,开始做图的时候没有想的太多,仅仅是作为画面的点缀,但随着往下深入,觉得人物虽然小,但很重要,他们不仅仅是烘托和陪衬,应该是画面的灵魂,因为他们是活的,可以发出声音的,可以是充当角色并点明主题的。所以后面的作品应该让他们更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包括这里面应该有各个阶层的民众等,并慢慢地加大和明确这里面的角色,对作品能起到点睛的作用。

姚璐说:在当代艺术里,总是利用或者运用传统这个大平台与当今社会诸事务进行嫁接。传统不一定是时间性的,包括区域性的,不同的文化,都应该是这个范畴里的。当代艺术利用传统文化进行类比,就如同找到了一面镜子或是拐杖,因为传统已经具有了一些固定的概念和理解,这些概念和理解对于现实社会仍有着巨大的生命力。当顺延传统的惯性去做事时,我们会觉得一切是那样美好―世界是和平的、协调的;当现实社会与传统理论不同时,会出现诸如尴尬、疑惑、失落、甚至愤怒等情绪,在当代艺术里,似乎以展现着这两者矛盾为最主要的内容。现在,总在名词加一个“后”,就是一种既想和传统划清界线,但又要牵拽着它,用它说事、利用它的现象。

姚璐作品中这种简单的或是传统的表达形式,是对中国社会转型过程中的一种真实写照,他并非是简单的批判,也不是单纯的颠覆、破坏,是一种“凄美的视域”之感。他试图用作品探讨 “发达”和“发展”的区别,而对于我们目前的社会状态,我们是在“发展”阶段,在不断地变化着、更替着、破坏着,又重复搭建、修改,马路上随处可见载重汽车和条条深沟,我们生活的周围好像到处都有永远建不完的工地,这一切是一个建设转型期间的必然结果,因为总是在前进着,总是不确定的。当然这里也是一个酝酿着机会的时机,因为总能有机会去改,力图让它更完善,这种正确与错误、保护与破坏、互相交替着、对立着、互补着,构成我们当今社会转型时的现状,也正是艺术家为此产生灵感与创作动力的绝好时机。

2008年,姚璐把这组《新景观》第一次拿出来展览的时候,复旦大学教授顾铮给展览起的名字叫《遮蔽与重构─新山水》。关于“遮蔽”、“重构”,顾铮评论说:在姚璐的画面里,一切并不像上面所说的那么直接显然。画面中所显示的是,绿色所遮掩的,以及它所无法掩蔽的,这两者所形成的一种紧张关系。这是一种掩盖与暴露相持不下的张力状态,而这种状态,似乎正好是中国目前的现实。画面中的山冈由绿色这层表皮所塑造,但又处处绷裂露馅,寓言了现实的不可揭发性。如果揭开那层绿色,就等于揭发了现实的底细。这样的画面让人不得不产生这样的联想,在世界美丽的表皮之下,现实或者现实的素材竟然就如此地不堪入目。而现实与想象之间的共谋关系的解体,就在揭开、揭发的一瞬间。也许,从这里我们获得的启发是,遮掩就是现实的本质。现实如果没有遮掩,现实本身就没有魅力可言,而生活本身也将失去想象。这层道理,是以姚璐所呈现的破绽百出的美来提示的。画面中的山山水水,不断有意外的事物来戳穿这个美的虚伪与虚假,绿,显得勉为其难,总是有那底下的泥土要来挣脱这绿色的专制,要来撕毁、破坏这个绿色的表面的和谐。整个画面远看和谐,近看却处处显示出一种左支右绌,处处透露内里的贫乏与贫困与本质上需要的遮掩。也是在这里,人们发现,遮掩也成为了一种对于现实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手段,不,遮掩本身就是我们的现实了。难道这不正好影射了我们当今面临的真实处境吗?

姚璐的挪用当然激活了传统,但更重要的是激活了现实,激活了对于现实的认识与想象。他与传统对话,并不仅仅停留于用自己的实践对传统作出一种评价,而是通过与传统的对话发现与建立跟当下现实的新关系。他的意义在于,发现与现实重新建立联系的可能性,居然在于传统之中。当代艺术为了什么目的而挪用、把玩甚至玩弄传统当然都是可以的,但如何通过传统与现实发生并建立起一种联系,这是姚璐的实践给我们的新启示。姚璐的实践也表明,挪用不是一种停留于表象与表面的影像游戏,而是一种寻找更深地介入现实、深入到表象背后、争取自我表达的更大自由度的新利器的过程。

亦如他的作品,姚璐是个低调而审慎的人,同时也是个有趣且极具个性的人。在43岁的时候,让很多人不解地居然去读博士,据说,他并非是为了学习或是混个虚荣的文凭,而是为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