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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着的人是最美丽的。
——哲学家说
“如果让你重新选择职业,你想干点什么?”
“还是柔道。”
“那么你愿意让你的亲友,或者……你的下一代也干柔道吗?”
“当然。”
你也许把柔道视为一种仅次于拳击的野蛮运动,可偏偏有一群倔强的姑娘对它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恋情。
请你记住这个群体的名字:辽宁女子柔道队。
在红、绿垫子相间铺设的训练馆里,一股夹带着汗味的热浪扑面而来。湿淋淋的教练和湿淋淋的队员们穿着清一色肥荡的柔道服,赤脚在垫子上摔着、练着、咕噜着。除了性别和体积之外,你真分不清谁是教练,谁是队员。
因为我来采访,刘永福教练才走下垫子,坐下歇歇,也才吸了一支烟。可我知道,他的心依然拴在垫子上。瞧他的眼神,不时地跟着队员转,且间或地作着“垫外”指导。
刘教练才三十几岁,却一脸“成熟相”,尤其在训练馆里,更难得见他一笑,仿佛他随时都在感受着自己身上的责任。尽管柔道队这个“婴儿”才两岁,并且已有了两个亚洲冠军和五个全国冠军,仅八五年一年在全国比赛中就夺得二十五块金牌、九块银牌和五块铜牌,可在刘教练眼里,这些姑娘们还是小孩儿呢!是呀,她们当中最大的才二十二岁,最小的还是七十年代出生的。
“作为教练,您的指导思想是什么?”我问。
“三从一大。”他不动声色地回答。柔道所有的套路我都闹不清,包括刘教练的“三从一大”。噢,原来是从难、从严、从实践,大运动量。刘教练还告诉我说,每天所有的训练项目都要达到“无氧”。我又不懂了。就是上气不接下气。“那她们愿意吗?”“怎么说呢,吃饺子还有够的时候呢,就得有玩命的精神嘛。”
好厉害的教练。可没人恨他。
教练图啥呀?还不是为了我们柔道队?!他也有自己的家,他是两个孩子的爸爸,可他把一切都给了柔道队。每天早晨我们五点四十分开始训练,教练不到五点就得出家门。有次下大雪,我们以为教练不会来了,可他却来敲醒了我们的梦。每次比赛前,教练都陪我们打实战,他的大脚指甲都被我们踩掉了。我们每个人都跟他摔,摔到中午,他连饭都不想吃了,只知道恶心……
所有走下垫子来跟我交谈的队员,一提起刘教练,都带着一种信服和敬佩的口吻。这位第五届全运会男子柔道95公斤级的银牌获得者,按说,可以轻易地摔倒所有的队员,可是,他却有意放松自己,让姑娘们大胆地发动作。在这块垫子上,唯有他是一座不设防的“城”。
好一个刘教练。
听说,柔道队的二十几名队员中,已有十人做了阑尾切除手术,还有三四人也得准备挨刀。阑尾炎似乎成了她们的职业病。
队长隋岩满脸滴汗、捂着肚子蹲在垫子上小憩,我借机叫她过来聊聊。“怎么,你也有阑尾炎?”“来例假了。我阑尾早割了。”“那你怎么还……”刚才明明见她在垫子上跟别人一样,40公斤的布人、35公斤的壶铃轮番摔,还有六七十公斤的卧推杠铃,摄影记者小董憋着个红脸,抬都抬不动。
“我是队长呀,现在不练,比赛时怎么办?”真是什么师傅带什么徒弟。这也许就是刘教练说的玩命精神。
还有比这更玩命的。1985年10月的青运会上,19岁的张桂琴阑尾炎发作,头一天还挂着吊瓶,第二天就上场打决赛,并夺得了72公斤级的银牌。比赛回来,一下火车就被送到医院做手术。这个在家里七姊妹中排行倒数第一的姑娘,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娇气吗?!只是这种事在柔道队多了。
那个华侨姑娘叫颜秀玲,大家都叫她星星。她1980年才随父母从朝鲜回来,1984年来柔道队的时候,刚满16岁,汉字还认不全呢,更不知道柔道是怎么回事了。刚才还被对手狠摔了一下,半天没爬起来。可就是她,在去年全国锦标赛上竟然拿下了81公斤级的冠军。
不玩命怎么能拿金牌呢?伸出她们的胳膊、腿看看,磕撞得到处是青蓝紫。生活对于她们就是训练。在仅有的业余时间里,每个人都在调着自己生命的全颜色。星星的事最苦了,每晚,她要向隋岩学写十个汉字。张桂琴喜欢看侦破小说。周慧英愿意练练字,她还会打醉拳呢,只是算不上正宗。
这也许就是她们的赤橙黄绿。
“到我们宿舍看看。”训练结束时,隋岩对我说。
我正想去看看。有人说,时髦从年轻人开始。八十年代,姑娘们外在的时髦莫过于发型、眼影、唇膏和指甲油了。可是,柔道队的姑娘们却齐刷刷的全部是五号头。有时候,早晨爬起来,脸都顾不上洗。更有趣的是,一次,有电视台来为她们拍专题,要求她们穿戴新鲜,可是谁也拿不出一件象样的衣服来。无奈之中,刘教练灵机一动,跑回家把妻子结婚时穿的羊毛衫、晴纶衫、高跟鞋都抱来了。电视台的同志还是不满意,直埋怨这群姑娘为什么没有件时髦的衣服。
在走廊里,我一眼就认出她们的房间,房门两边的墙上,挂满了白色的柔道服。嗬,刚刚训练回来,就有人在宿舍里织上毛衣了。我发现每个人的床头都极富有色彩。星星的床边,全是山口百惠的照片,真可谓“山口百惠照片大全”了。隋岩的墙头,则贴着一长串时装模特儿……
“你们什么时候也穿上这时髦的衣服在大街上走走。”我开玩笑地说。
“现在可不行。”听听秀气的星星怎么说,“我承认自己爱美,但是现在可没时间去打扮,我觉着这并不可惜。以后离开这个职业还是可以美一美的。不过,也许那时候就不一定想美了,而会更想这个事业。”
我的疑惑消除了。我觉得,我确确实实在享受着,一种美。
趁大家嘻笑之机,我悄声问隋岩:“你们让不让谈恋爱?你都二十二岁了,其实也该……”“那不行。迟恋爱晚结婚,《运动员守则》第七条,这谁都知道,我们都是写了保证书的。”隋岩竟大着嗓门跟我说,她居然不懂得这话本应悄悄说的。
哲学家说得不错。
呵,美丽的姑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