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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74岁的陈碧绢推着她的小车出现在鼓楼广场东南角时,一般是下午4点30分。她要在这里待到午夜12点,卖掉60份报纸。“60份报纸卖完可以赚12块钱。”她每天都这么盘算着。如果运气好,还可以多卖几本杂志。
许多城市都不乏卖报的老人,而这位南京老太太也许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位。当地媒体推测,在这座城市里,至少有100万人知道她。“扬――子晚报。”这叫卖声是她的标志之一。她扬起脖子喊着,背驼得厉害,看上去跟自行车车把差不多高。随着路灯相继亮起,老人的神情开始有些兴奋,仿佛在等一个约会。
一对情侣是在网上看了她的照片后慕名而来的,他们蹲在摊儿前,专拣厚厚的时尚杂志,很快挑了4本,共计60元。女孩儿递给老人一张百元纸钞,老太太用两只手捏住钞票,对着昏黄的路灯,800度的眼镜几乎要贴到钞票上。因为有白内障,除了硬币,每张钞票她都这么看。“谢谢哦。”看清之后,老太太说。
一辆空载的出租车放慢速度开过来,老太太卷起一份报纸走过去,司机摇下车窗,递出准备好的7角钱。一个卖烤鱿鱼的中年人推着车子路过,要买报纸。老太太只收了他成本价5角,因为“都是晚上做生意的,不想赚他钱。”
12年来,这个广场上,每个夜晚都重复着这样奇妙的“约会”,大多数人是有意等到这个时候来买报纸的。不过买报人和卖报人的想法并不合拍;他们希望买完她的报纸,她能早点儿回家;但老太太却因此发现自己挺重要,不到午夜绝不离开。“我在那儿,需要报纸的人就能买到报纸。我卖的时间长,就不会让他们跑空。”在她看来,这像是一种承诺。
两年前,老太太曾一度打算在2006年8月的最后一天结束自己10年的卖报生涯。有人立刻把这个消息发到“西祠胡同”(以南京网民居多的网上社区)。一天下来,400多人跟帖,讲述自己与老太太之间的故事。随后有不少人为表达敬意,下班后绕路来买她的报纸。《金陵晚报》为此在头版做了一个硕大的标题:“倾城告别”。“那几天,一座城市在向一位老人告别。”一位每天都去买报的网友说道。
不过老人只“告别”了3天。她的接班人――邻家一位比她小10岁的老太太,因为“老站着,不习惯”,只卖了一晚就不干了。而真正促使她重操旧业的原因是养老梦的破灭,那时老人喜滋滋凑了不到10万块钱,满以为能在鼓楼附近买房养老,但别人告诉她,“这钱只够买个卫生间”。“天天卖报纸,你不知道房价涨疯啦?”那个人问。“我看不到啊。”她指指自己厚厚的眼镜,“哪知道涨这么快……”
1995年,女儿下岗在家,女婿患了脑萎缩,一家人困顿到不得不卖房。那时女儿家位于市中心的两居室只卖了10万元,她不知道如今这一片的房价每平方米早已超过1万元。为分担女儿的压力,老人从1996年元旦那天起在鼓楼广场卖报,除了每年除夕和年初二,或遇到今年年初那样的寻灾,12年来老太太无论刮风下雨都会准时出现在广场上。
2005年4月的一个雨夜,“老王”坐公交车途经鼓楼,透过车窗看到老太太在雨中叫卖,身上挂着几块儿像一次性桌布一样的东西。这个南京饶舌团体D-EVIL的主唱很快完成了RAP《风中残烛》:“每晚经过鼓楼总会看到一个老太\不论严寒酷署背影总在风中摇摆\手拿报纸大声吆喝眼中充满期待\我去买份报纸,也算一种关怀……”但老太太并不愿别人把她塑造成一个“可怜巴巴”的形象,她认为自己这样挺好,甚至认为正是这种“锻炼”方式治好了自己的糖尿病。
曾有个叫张生广的大学生拿着DV想给老太太拍一部纪录片,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她,帮助她。”但拍了5天之后,张生广放弃了,因为他发现老太太经常在生意不好的时候高兴地唱起老歌,“她实在不像个需要同情的人。”
附近高校的学生习惯夜晚时候坐在这位卖报老太身边聊天儿。一位毕业于南京大学的网友在博客里写道:“大学毕业前的那个晚上,同学们大醉一场走到鼓楼广场。老太太在那儿卖报纸,我买了一份,然后强迫她合了张影,照片上留下她慌张要逃的表情和我意气风发的醉态……几年后的一个元旦,我回到南京,忽然听到那叫卖声,心里翻江倒海。这么多年我从南到北闯荡,正觉得没有人比我再坎坷的时候,却看见她还在同样的地点卖着同样的报纸。我突然想到‘浮躁’这个词……”
来往于报摊儿前的人几经沉浮,卖报老太始终站在这里。
今晚,她手里还剩11份报纸。老人朝身后看了一眼,“12点缺一刻?”
当时的确切时间是23点47分,她身后并没有钟表,旁边坐着聊天儿的人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看街景啊。”她指了指身后,“要是到12点,后面的灯箱会熄掉,还有一辆洒水车会经过这里。”
陈碧绢老人开始收拾报摊,把报纸和杂志一层层码在自己那辆改装过的婴儿车上。剩下的报纸是5角钱一份买的,过两天将会以8角钱一斤的价格卖给废品收购站。然后,她推着小车离开广场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