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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玩笑开得真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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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制时代,统治者很爱干的一件事就是立节妇、树孝子。

1902年,20岁的广西西林人岑德固奉父亲岑春煊之命送母亲北上,不料行至汉口,其母偶感风寒,一病不起。没过几天,岑德固也因病离开人世。

岑德固之死本来是一桩普通的家庭不幸事件,可湖广总督张之洞偏要将其与“行孝”、“殉母”联系在一起,并为岑德固亲拟旌表,请求皇帝予以表彰。

在张之洞的笔下,岑德固之死并非因为其本人患病,而是由于悲伤过度,成天不思茶饭,导致五体违和。

为了增强旌表的说服力,张之洞列举了岑德固平时的种种孝行,比如他曾放弃科名侍养母亲,并对母亲说:“科名事小,事亲事大,儿子一刻也不想离开母亲啊。”

比如说,岑德固赴京城应个试,都非常思念母亲,“沿途作《思亲诗》八十章,一时传诵遍都下”。

树个典型、表彰个先进,不要费多少事,更不必花多少钱,朝廷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清廷内阁奉光绪皇帝赐谕:“岑德固实属纯孝可风,著准旌表并列入国史馆《孝友传》,以彰至行。”

岑德固的亲友闻风而动,立即为他树起了高大威武的孝子牌坊。

可是,岑德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吴趼人在纪实小说《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中塑造了以岑德固为原型的花花公子陈稚农。陈稚农一是衣着极其时尚,“他身上穿的洋灰色的外国绉纱袍子,玄色外国花缎马褂,羽缎瓜皮小帽,核桃大的一个白丝线帽结,钉了一颗明晃晃白果林的钻石帽准”;二是终日沉溺在青楼中,不是喝花酒、就是玩,将身子掏得只剩下一具躯壳。

如果说,吴趼人的小说有虚构的成分,那我们不妨再看看他在笔记《趼廛续笔》中的记载:“以吾所见,堂堂显宦之子,明明以嫖死,以色痨死,且死在通都大邑众目睽睽之下,犹得以殉母闻于朝,特旨宣付史馆,列入孝子传者矣,遑论多曲小人哉!”

岑德固病亡于汉口时,吴趼人正供职在美国人办的一家报馆,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非常清楚。

那张之洞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张之洞与岑春煊都是晚清清流派的重要人物。清流派最大的特征是敢于弹劾他们认为操守不佳的浊流官员,张之洞只是一个六品官员时就敢跟四川总督斗法,岑春煊更有“屠官”之称,被他弹劾过的官员超过了千人。但人到晚年,两人的命运却大不一样。张之洞步步高升,总督一当就是20年,最后官至体仁阁大学士,成了名副其实的“张相”,位极人臣;而岑春煊早年虽然极其受宠,做总督、当尚书,晚年却因为遭受袁世凯、蔡乃煌的陷害(这两人拼凑了岑春煊与康有为的合影呈送给慈禧,岑春煊自此失势)被罢官,闲居上海,成了典型的“三无人员”,风烛之年又妻死子丧,出于哥们儿义气,张之洞自然想帮“老战友”一把。将岑德固树为孝子,于死者并无多少意义,但对活着的岑春煊,无疑是个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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