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 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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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做女人是越来越难了，
职场上，大把年轻能干的小孩咄咄逼人，
容貌上，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
好容易谈个恋爱却又情敌环伺，
最莫名其妙的是，
这情敌里竟有男有女……这是什么世道。
1
是该发生些故事的季节。何况这个夜晚，衣香鬓影，交错觥筹，还有绵软的音乐慵懒地四处飘散。
这是一个合作公司的周年庆典。与我一同出席的上司临时有事先走，却嘱我一定留到最后。我疏于应酬，于是手持一杯红酒静静坐在角落里。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瘦高细长的女子向我走来，她着一袭低胸紧身黑色晚礼服，颈间一条长丝巾垂在身后，人未到巧笑先至，怎么那么多男人都错过了你这大美人，让你独自向隅？
不必细看我都知道是阿九。除了她不会有旁人。我回道：我可不像你，参加PARTY有着明目张胆令人不齿的目的，现下有空过来跟我搭话，不过也是一时没有合适的目标罢了。
她在我身旁坐下，使劲一拧我胳膊：不改掉这牙尖嘴利的毛病，莫葛葛，我保证你一辈子打单。
我嗤地一笑，若是哪日没了我对你冷嘲热讽，只怕你还寝食难安呢。
这阿九，与我已有近20年的交情。我们小学中学都在同一所子弟学校念书，班里的一二名几乎是我俩轮流坐庄，参加升旗，竞赛、朗诵、表演之类的活动，若是一个上了另一个没上，落选的那个必定会闷闷不乐好几天。总算大学不在同一所学校了，可几乎每封往来信件里都会向对方炫耀自己的“威水史”，包括有多少男孩子追。毕业后齐齐来到这座城市，她做媒体我做广告，这才以合作取代延续了多年的竞争。
我俩坐在角落，对着场子里的人悄声评点，叽叽咕咕地笑。其中一个男子，脸色黝黑偏有勇气穿一套雪白的西服，一排黄牙招摇外露。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每见到一位女性就极其热情地迎上前去，抓着对方的手，长时间地、沉重地握着，末了还意犹未尽地摇几摇，依依不舍。
这一幕重复到第六次的时候――我们替他数着的――我说，阿九，你去认识一下他吧，说不定是刚上位的巨富，人家现在想学优雅，你做媒体的，很有责任引导他。
阿九大大地呸了我一下，接着无限惆怅地说，早前参加这样的PARTY还能认识些有趣的人，可现在，真无趣啊。
一个男声在我们背后响起：不知两位想认识些什么样的人？
这一回头我顿时两眼放光。眼前这位男子，无论声音，长相还是衣着都干干净净，最难得的是他的眼睛，真诚温和，让我一见之下便微微窒息。转头看一眼阿九，只见这妮子霎时容光焕发起来，眉梢眼角都透着掩不住的娇羞妩媚。我猜她心里一定在说，啊哈，猎物终于出现了。
我可以坐下来吗。这男子彬彬有礼地问。
当然。我与阿九异口同声，求之不得。
他叫程安乔。与他交谈是愉快的，他言语有趣话题宽泛，没有时下一般男子令人生厌的故作幽默，喋喋不休还自以为博学多才。兼之真挚率性，倾听他人说话时态度认真，对女性表现出足够的尊重，他的每个方面都完美绅士，无懈可击……总之，他令我一见倾心――相信阿九亦然。
散场时他走去停车场取车，我与阿九站在酒店门前等他。静了一会儿，阿九开声问，你又要与我争是吗？
我哈哈一笑说，奇怪，他又不是你的，说什么争不争。
她故意叹一口气，那好吧，不过可别怪我不告诉你，本小姐谈过数段恋爱，从来只有我飞了人家的。
咄，跟我来这样的心理战术，说大话嘛，谁还不会。我也长叹一口气，我没告诉过你吗，我还善抢别人的男朋友呢。
于是在这个春夜，我与好友赵红九成为了情敌。
2
周六傍晚，我接到了程安乔的电话，他说，有空吗？我们到“江之鹤”晚饭可好？
嗯，我看看……(故意哗啦哗啦翻动记事本)啊，碰巧晚饭时间有空。挂上电话忍不住放声大笑，立即打电话给小吕，说我今晚突然有事，刚才答应你的约会取消啦。不等他反应就挂了电话。
与小吕不咸不淡的交往已一年有余。一早就跟他明说了不可能，他却不退缩，也好，至少节假日不会对影自怜。
当我和程安乔坐在“江之鹤”包房里的榻榻米上，喝着清酒吃着烤鳗鱼时，阿九的电话来了。
你在干嘛呢，又和小吕在一起吃火锅是吧。哎，对了，昨天我和安乔去了巴西烤肉店呢，是蛇口那家，安乔说他喜欢蛇口，安静温和……
我走到包房外，打断她的话，笑盈盈低声说，他竟带你去吃巴西烤肉？又没气氛又容易长脂肪，别说我不提醒你。我现在跟安乔在吃日本料理呢，你有什么要我转告他吗？
阿九哈哈一笑，说，他可是先约的我哦。
我说，先笑不是笑。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
回到包房，安乔说，你跟阿九都很有趣，认识你们真开心。他脸上浮现出很有意思的笑容。
我恼他先约阿九后约我，可又不能让他看出这点小心思，于是微微一笑不说话。
我知道程安乔对我与阿九有相同的好感，他在我们两人之间摇摆，困难地做着选择。不过天上掉下来的这块馅饼已在我面前，想拾的人不少，怎能指望不动手它便自动滚入我怀抱。
我不知道除了我与阿九，外形出众性情温和的程安乔还被多少女子青睐。不过，打败阿九乃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做了这么多年朋友，我与阿九对对方的性格洞若观火。我深知要怎样做才能赢过阿九。
于是在程安乔面前，我努力把心里的不舒服压下，对他在我与阿九间的游离表现得无所谓。我知道心思细腻的阿九一定是这样对程安乔的：天气骤然转冷的早上，她打电话给他请他注意添衣；把他请到她家，端上自己亲手煲的汤、做的菜；散步的时候对每一个在草坪上玩耍的小孩子都露出惊喜的笑容――跟捡到钱一样的笑容，柔声地、充满母性地说，哇！他们好可爱哦!向对方暗示她的传统贤惠……
哼，她用她的温柔招数好了，山人我自有妙计。
问题是，还没等我想出什么妙计就接到了一单大CASE。那可真是昏天暗地的忙，我熬了几个通宵，甚至忍痛推掉了程安乔的两个约会。
忙完那天我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程安乔。号码还没拨完，他的电话倒先进来了，还在忙？今晚有空吗？
那晚我就意识到，我的无为而治歪打正着。男人嘛，骨子里总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征服欲，越难追的女人他越感兴趣。
我打败了阿九。她最后一次打电话给我时，语气颇有点气急败坏，你为什么总是跟我抢？你根本不会做个好妻子!
由朋友到情敌，其结果必然是陌路。可我没办法，若是女性朋友与男人间必择其一，我只能取后者。
挂上电话，心中得意不已。
不过我还是花了300大洋，让花店把一捧巨大的白玫瑰送到阿九办公室。我想我们还是会和好的，小时候闹了那么多次别扭，还不一样做了20年的朋友。
然而这份得意之情没有持续多久，我渐渐感觉有些事不太对头。
程安乔很慷慨地送我NO．5香水，LV手袋，宝姿衬衣之类的礼物；他几乎每天都会电话问候我；每个周六我们都在一起，吃饭打球滑草或爬山――很有规律，规律得令人不安，周六之外的任何一个时候他都不会约我。
但他不是不重视我。他喜欢带我参加他那个圈子聚会，隆重地把我介绍给他的每一位朋友，说“这是我的女朋友，莫葛葛。”在众人面前，他对我细致耐心，呵护有加，把我照顾得很妥贴。
可一转成两个人单独相处，他立即恢复了客气，连手都不曾拉过。
朋友们都羡慕我找到了一位青年才俊，我却有苦难言。我百思不懈。说对我无意吧，他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多时间精力；说对我有意吧，我却感觉不到他的半点热情。可我却不能说什么。我甚至要装出对他毫不在意的样子――想来欲擒故纵之计对他应该是奏效的。
3
又是另一家公司的PARTY，来之前我问主办单位，赵红九也来么。他们说，她正巧出差了，是她一位同事来。我这才放心前往――若是碰面，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吧。
与在场众人寒喧一番后，我进了洗手间。两名女子边低声说话边走进洗手间。她们的声音令刚想走出厕的我定住。据说穿白裙、烫卷发那女子是程安乔的新女友？是吧，听说交往几个月了，可能她还不知道呢，呵呵。另一女子带笑的声音。
我一头雾水。她们在说我？不知道什么？
是不是真的？我觉得不太像，他给人的感觉很man。而且,据Kenneth说消息确切。上周他们去打GOLF，他带着那男的去了，说是他的同事，可那眉眼神态啊，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他既是gay，为何还要找女朋友？也许他知道人家对他的性取向生疑，所以使出了障眼法。同性恋毕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能掩得一掩也是好的。有几人能不顾世俗看法，直认自己是gay？哎，真可惜了这么个帅哥啊……
两人说笑着走出了洗手间。我呆呆立在厕格里，被施了定身术似的移动不得半分，整张脸热辣辣的，似是要滴下血来――程安乔竟然是gay？所有的疑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在这个前提下。
一阵羞辱涌上心头，在这一刻我再无法保持什么冷静什么风度，拨通程安乔电话，气急败坏地问，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程安乔怔了一会儿，故作镇静地问，什么传言？
我把全身力气都集中在牙齿上，一字一句用尽全力地说，你是gay，可你却来追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利用我，伤害我？
那头静了半晌之后，程安乔艰涩地说对不起，也许是我太自私了……
我低吼，不是也许，而是根本！我真瞧不起你，不是因为你的取向，而是因为你的为人。叭嗒挂了电话。
想想还有个关键问题没问，又打过去为什么当初选择了我而不是阿九？
程安乔的声音完全失却了平日的沉稳有礼，期期艾艾她那么细心又那么粘人，选她一定会很快穿帮。你不同，我知道你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我挂了电话，无力地靠在壁上。这年头做女人是越来越难了，职场上，大把年轻能干的小孩咄咄逼人，容貌上，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好容易谈个恋爱却又情敌环伺，最莫名其妙的是，这情敌里竟有男有女……这是什么世道。
4
第二天想了一天，晚上终于打了阿九电话――要把失败袒露给她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有气无力地说，程安乔在我之间早有恋人。
阿九毫不掩饰她的开心，哈哈地笑了起来，颇有点快意恩仇的味道你也有今天……
那通一个小时的电话后，我们觉得意犹未尽，相约去了酒吧。我们喝了很多酒，边喝边笑，边笑边叫：“好男人不帅，帅男人不好，又好又帅的男人是同性恋……”
我和阿九又恢复了良好关系，一起逛街一起喝酒，也还是经常在PARTY上碰面――只是再也没有爱上同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