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债务危机:原因\影响\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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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引发世界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经历了大衰退和较微弱的复苏。此间，发达国家似乎受到了更多挑战。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连续时间已经超过两年的欧洲债务危机，其中希腊政府所面临的债务危机最为引人关注。
希腊的财政赤字和政府债务早就存在问题，金融危机的爆发使之加剧。2008年，希腊GDP增速从2007年的4.3%下降到1%，财政赤字则上升到GDP的9.8%，2009年则更飙升到GDP的15.4%，而债务水平在2008年和2009年分别处于GDP的110.7%和127.1%的高位，2010年则上升到了142.8%的新高。一般来说，如果债务总额超过GDP的90%，那么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将会受到极大的拖累，这对于缺乏经济快速增长的国家来说是非常大的负担。
在这样的背景下，国际评级机构对希腊信用评级的下调，则点燃了希腊债务危机的导火索。2009年12月，惠誉和标准普尔分别将希腊信用评级从A-降至BBB+，引发希腊股市大跌以及国际金融市场的动荡。2010年4月，标准普尔再次将希腊评级降至BB+级，为“投机”或“垃圾级”的最高级。到2011年6月初，穆迪公司将希腊债务评级从B1下调到Caa1，仅比违约高一个等级，意味着希腊债务违约的可能性至少为一半。2011年7月28日，标准普尔更是将希腊信用评级下调到垃圾级CC级。这一连串的评级下调，使得外国投资者对投资希腊国债非常担心，其两年期国债的利息率从2007年7月的4.53%上升到2010年7月的9.73%，2011年1月达到12.27%，2011年7月更飙升到26.65%的不可持续水平。
至此，希腊已经完全不可能通过自身在金融市场的融资来偿还到期国债，面临严重的违约风险，国家债务危机爆发。
希腊债务危机产生的原因
希腊爆发债务危机，有着几个方面的重要原因。首先是当初为了加入欧元区有意进行数据造假埋下祸根。上世纪末，欧元区成立，欧洲经济货币联盟为其成员加入制定了若干标准，其中两个关键标准为财政赤字不能超过GDP的3%、国债比例不能超过GDP的60%。希腊政府明白自己离这两个标准相距甚远，于是通过美国投资银行高盛公司以金融衍生品操作的方式掩饰了部分公共债务，从而使得希腊在账面上达到了加入欧元区的标准。这样的数据作假，误导了国内公众和国内外投资者，使得赤字与债务持续积累。
其次，经济结构有问题，调整弹性不足。希腊经济内需高，出口少，储蓄率低，劳动力市场僵化，竞争力弱，依赖于借债消费。加入欧元区后，希腊对区内区外出口都下降，积累了大量贸易逆差。居民储蓄率低，财政缺口主要由外债弥补。欧元利率较低，降低了希腊融资成本，刺激了房地产市场的发展。全球金融危机后，房地产泡沫破灭，借债消费的方式不可持续。这些因素都使得希腊的债务危机更为严重，且难以在短期内解决。而民选政府注重短期选举效应，缺乏长远规划，且数据统计质量存在主观和客观缺陷，从而耽误了宏观经济政策调整应对的时机。
第三，欧元区宏观经济政策不匹配的制度性原因。欧元区各个国家的货币政策都统一到了欧洲中央银行，单独国家已经丧失了动用货币政策来调节本国经济结构的权力。但是在财政政策上，各个成员国政府仍然具有掌控权。这样，欧元区内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就出现了不匹配的现象。由于各种因素，欧元区内各个国家经济的发展不可能完全同步，实际上存在着多速增长的现象。单一货币政策无法满足所有国家经济调控的需求，从而使得其成员国只有动用财政政策刺激经济的激励，这就导致了财政赤字和公共债务越来越多的可能。例如，对于德国这样的国家，由于欧元的应用，由于其具有较强经济竞争力，它持续保持着区域内和区域外顺差，从而具有较多资金用于投资和消费；而对于希腊这样的国家，由于经济竞争力较弱，持续保持区内和区外贸易逆差，就必须通过外部融资才能够维持国内投资与消费，其中相当大一部分又是通过政府发行国债的方式实现的。危机爆发后，希腊的两大支柱产业――航运业和旅游业――受到严重打击，希腊又难以通过货币贬值的方式提高竞争力，同时缺乏欧元区层面的财政转移支付来应对危机，于是本国财政危机一触即发。
相关各方的考虑及救助措施
在上述背景下，希腊政府已经难以通过自身在金融市场上的融资来偿还其债务。希腊政府面临的选择如下：第一，退出欧元区，恢复本国的货币政策权力，以调整本币价值的方式来调节经济结构，提高经济竞争力，并在一定程度上消化国债；第二，通过对国债进行重组，让投资者承担部分国债违约的成本；第三，寻求欧洲和国际金融机构的融资帮助，以低于市场利率的成本获得偿还到期贷款的资金。
第一种选项是最极端的方式，相关方面都认为难以想象。一方面，希腊本国并不愿意这样做，因为希腊认为通过加入欧元区，在很多制度上迫使其自身向更为规范的市场经济靠拢，也受到更多更高标准的约束，从长期看有利于希腊经济制度的完善。而且希腊认为在欧元区是一种欧洲的认同，对于希腊的国际地位来说也非常重要；另一方面，欧元区的其他国家，特别是法、德等大国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法、德作为欧洲的主要大国，极力希望通过整合欧洲以扩大影响力，而欧元是重要战略工具，如果希腊退出，将意味着欧元区的失败。
第二种选项是很多经济学家推崇的方式，因为有研究表明，这是遭遇债务危机的国家可以尽快恢复经济增长的途径，但是由于欧洲很多银行都在希腊有投资，如果希腊选择债务重组，那么不仅这些银行的直接投资会遭受损失，还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金融危机。因此，这个选项也被欧洲央行和很多欧洲国家政府反对。
第三种选项则涉及到谁来承担低于市场融资利率的成本问题。尽管德、法等欧洲内部大国希望由欧洲自身解决希腊债务危机，以显示欧洲的统一行动能力和确立国际威信，但是由于涉及金额巨大，遭受到国内民众的强烈反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则一方面希望重树其国际金融救助机构的声誉，另一方面也的确担心希腊债务危机会影响到世界经济的稳定，同意对希腊进行援助。于是欧盟委员会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联手于2010年5月为希腊提供了1100亿欧元的援助计划。但二者在今年上半年发现，这笔资金根本不足以帮助希腊政府在明年重返金融市场。于是在2011年7月21日，欧元区决定将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以及私营部门一起，为希腊提供第二笔总额为1090亿欧元的贷款。而且，为了降低希腊偿债压力，还同意了将贷款期限从现在的7年半延长到最少15年，最多30年，并有10年的宽限期的宽松方案。
目前来看，欧洲认识到了希腊债务危机是否能够得到妥善处理，将决定欧元在整个国际货币体系中今后的发展与地位。但是如果希腊本国经济结构不能得到调整，经济竞争力难以增强，而欧洲的西班牙、葡萄牙、爱尔兰等其他国家面临各种债务问题处理不好，那么欧洲债务危机是否能够解决，仍然是个未知数。
对我们的启示
尽管希腊经济规模较小，在各个经济体中不一定具有代表性，但是其债务危机的发展过程仍然可以给我们一些启示：
第一，数据不能弄虚作假。数据一旦不准确或者存在重大错误，那就可能发出错误的经济运行信息，从而导致公众的误判和宏观经济政策调控错误。
第二，经济结构调整的弹性非常重要。任何经济体，如果由于政治选举利益的考虑，或者制度性原因导致了经济结构的僵化，难以对外界经济环境的变化作出及时反映，则有可能出现竞争力低下，并进而导致危机。
第三，各种宏观经济政策调控工具要协调匹配，中央与地方政府之间也要进行合理的职能分配。要针对地区发展的差异性，利用各种政策工具加以互补，把握中间的平衡；还要注重中央和地方政府之间建立相应的政策互补机制。
作者单位：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
（责编/彭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