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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爱是恣意夺取》看有岛武郎的爱学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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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日本著名作家有岛武郎是白桦派的重镇之一。他创作出了许多优秀的小说、戏剧和评论。在他的作品中,最具特色、能够反映他的文学思想和人生观的是评论《爱是恣意夺取》。特别是评论中所展现的有岛武郎的独特的爱学理论对理解其文学作品有着极其重要的指导性意义。作者通过对评论《爱是恣意夺取》进行文本分析,深入剖析其爱学理论的基本构图、本质、表现等,以图再现其富有哲理的爱学理论的实质及独特的文艺思想。

关键词: 有岛武郎 《爱是恣意夺取》 爱学理论

1906年,有岛武郎发表了处女作《硬壳虫》,显示出文学才华。此后,他相继发表了小说《一个女人》、《给幼小者》、《该隐的末裔》、《死》、《宣言》、《叛逆者》、《克拉拉的出走》、《出生的烦恼》,剧本《死的前后》,论文集《艺术与生活》等。大正九年(1920年)三月,有岛武郎发表了长篇评论《爱是恣意夺取》,展现了其富有哲理的爱学理论及独特的文艺思想。《爱是恣意夺取》中所阐述的爱学理论是有岛武郎文艺思想的精髓。这一理论的形成至少经过了五年时间。

马丁·海德格尔说:对于哲学家而言,所说的世界的样子相当重要——这就是他们的世界观,在传统哲学里,这又被称之为本体论。一般说来,哲学家的世界观是在对世界和人生作一番历史考察后形成的,一旦形成,就成为哲学家论证其他问题的框架。因此,要想参透人道主义作家有岛武郎的文学作品独特的底蕴,就必须依据追本溯源的精神,对被称为有岛武郞思想的绝顶的文艺评论《爱是恣意夺取》进行全方位的深层挖掘。

一、爱学理论的基本构图及主张

(一)爱学理论的基本构图

在分析有岛武郎的爱学理论之前,首先要说明第十五章中出现的爱学理论的基本构图。第一,有岛武郎称“人秉有受益于大自然赐予的本能”“爱是纯粹的本能体现在人身上的具体功用”。第二,他指出“爱具有的本能绝非施与而是夺取;不是放射性势能,而是其反面”。第三,他尝试给一般用于否定概念的“利己主义”和用于肯定概念的“利他主义”这两个词语的正确概念下定义:“正如‘利’和‘爱’这两个词晓畅明白地表示得那样,利是用以表明行为或者结果的词语;爱是用以表明动机或者原因的词语。”第四,他指出:“人一看到爱的作用便立即推测出爱的本质,对爱的作用和现象,错误地赋予了本质性的名称。又,人们有一种既成习惯,把爱作用于他人的动向,名之为爱他主义;把爱作用于自己的动向,名之为爱己主义。这一点也充分证明,人每每以一种先入为主的偏见来鉴衡爱的跃动取向及其方式。在两个原则性词语中,人们之所以将附带物质性联想的一方拉用于自己,将能萌发起精神性联想的一方推用于他人,或许是源于这样的现象:人们受既定观念的制约,认为当爱的律动有益于他人时,爱便完成了它自己的功用。”他一方面强调要避免“爱的本质与现象间的混淆”,另一方面对在“利他主义”中表现的被误解的爱的认识——本质上是给予的,予以提醒。这些是考察有岛武郎爱学理论的关键点。

(二)爱学理论的基本主张

在十六章中,有岛武郎提出爱学理论的基本主张:爱的表现看上去好像恣意施与,其实,爱的本体却是恣意夺取。而且他指出爱的前提是自我发现。作为爱可能实现的条件,有岛武郎指出:“假若我连可爱的自己都看得不准,又怎能保持同他者的有机涉连呢?”也就是说“爱”实现的可能性,是以自我发现为前提的。

“我的爱跳荡于我的个性之中,它追求个性至高的生长与完成。我的爱,其对象是我自身,而不是在此以外追求其他什么。我的个性就是这样地疾驰奔向成长和生长的康庄道程。既然如此,我凭依什么才能使个性的生长和完成如愿以偿?那只有凭依夺取。爱的表现看上去好像恣意施与,其实,爱的本体却是恣意夺取。”有岛武郎主张爱的实现是以自我扩充和自我充实为内容的“利己主义”为基础的。他指出:正因为“爱是本能”,所以绝不可能满足于作为“充其量不过是理智生活中欲求的一种形式”存在的“自我保存”为中心的爱己本能,因此它势必从外界不断夺取。自我充实作为爱的根据,是爱成立的第一条件。有岛武郎的这一想法与惠特曼的“我就照我自己这样存在已足矣”中所表现的思想殊途同归,都强调自我本位。也就是说,爱己在自我认识中有着绝对的肯定性,这是它们共同的依据。

为了让个性得到生长与完成,爱就必须利用“同化”这一方式源源不断地从外界夺取。

“我的个性用爱来源源不断地同化外界,以求个性的生长和完成。这并非意味着只要将个性的贮藏物投置于外界,便可回收预期之效。譬如,我挚爱一只金丝鸟,我因为爱它,必然购置精巧的鸟笼,投之以新鲜的食饵,每每施与。人们看到我这种爱的表面现象,大概会脱口速捷断言,我的这种爱,其本质无疑立足于施与的基石之上。其实,如是的推定在根底上就偏目离题,纯属可悲的误谬。我越是爱这只鸟,小鸟便越是更多地被摄取到我的个性之中,不可避免地与我的生活发生了必然的同化。……小鸟嘤嘤鸣啭,我与之同喜共悲,此时欣喜也好悲愁也罢,既是小鸟的感觉,又是我自身的心情。我越爱小鸟,小鸟越是在相应程度上幻变成我的化身。对我而言,小鸟不复为我身外的存在,不再是小鸟,小鸟就是我。我调活了小鸟的性灵(The little bird is myself,and I live a bird)。”

这里,有岛武郎用“I live a bird”的方式解释“同化”这一概念,其中包含小鸟与人类之间超越伦理的一体感,或者说,包含不依靠外力而实现自他统一的可能性。山田昭夫注意到“同化”这一概念,他有以下注释:“利用爱这一不可思议的作用,把外界的人或物摄取到自身中,让内心变得富有,让个性变得充实,这是以自我扩充和自我充实为目标的行为。”有岛武郎所谓的“同化”,在“如果我所爱的人一切皆被我夺取净尽,同时,爱我者也把我的一切夺取无余,那么,这时二者实为一人,相互之间因而不再有什么可资夺取和被夺取的余物”这个意义上来说,不仅是生物学的同化,而且是全人格的同化论。这个理论表现了人际关系论中的一种极限状况。同时,它也表达出自我内面的(精神上的)存在性的变化。它表现的不是人际关系论,而是想把对方拉向自己一侧,并将其彻底摄取到自己体内。在这里显示出来的强烈的同化志向,可以看出有岛武郎内心世界的基调——缺失感和孤独感。

二、爱的本质——动机

第十七章中有岛武郎对“爱”的本质进行了如下解释:即使爱是单向作用的,爱者与被爱者之间的爱没能相互沟通交流,也会不可避免地在某种意义上得到获取。有岛武郎对“爱”的解释是“爱是用以表明动机或原因的词语”这一思想的必然归结。有岛武郎的爱的理论的特色是,是否有对象的回应与爱的存在无本质上联系。爱不是关系概念,是“动机”,是“原因”。因此,对被爱者的影响是次要的。爱的作用是“自己的获得”。进一步说,被爱者虽然被夺取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他本身并没有被夺走任何东西。通过爱,施爱者却丰盈了自身。

有岛武郎肯定爱的作用是单向的,也是想肯定上述结论。爱的行为是带着孤独和寂寞的。因此爱的关系的成立,最理想的状态为:“如果爱处于相互作用的境地,我们将争先恐后地相互夺取,绝不是相互施与。其结果,我们双方非但未有任何损毁,反之却相互均有收获。人们常说爱者会获得比施与高出一倍的实惠,正是确指这一点。”

爱的作用,用“夺取”表现,是对自己内部变化的一种期待。有岛武郎借用惠特曼的诗描述自己内部变化的表现——创造的可能性。惠特曼曾经在那可爱的即兴诗中称:“我也曾爱过,但没有结出稔实。难道我的爱徒劳无益?不,我因之育出了诗。”有岛武郎引用了“育出了诗”,在某种意义上表明了有岛武郎诗人性在惠特曼身上获得了共鸣。施爱者内面产生的变化,是与之相随的创作的欲望,作为创作结果作品的诞生,这一系列的经验和发现,都可称之为“获得”。虽说是“互夺”,也只是内面产生的变化。

有岛武郎的“爱”的概念中,还包含“恨”的因子。历来认为,爱的对立面是恨(普通心理学认为,恨是包括多种心理活动的复杂感情,以怒为主,有时亦兼有恐怖感),恨是作为爱的对立概念认识的。有岛武郎认为:“爱与恨又绝非意味着心理作用背道而驰的两极。所谓的恨,其实是人由爱的母体中衍变出来的一种形式。与爱对立的反义并不是恨,而是‘不爱’。”这里,“恨”是作为“爱”的下位概念使用的。可是,与爱相反,恨的结果却是悲惨的。与爱时的作用相同,在恨的状态下,如果憎恨陷害过自己的他人,破口痛骂他,那么被恨者便会与自己那些难听的骂言一同回归于自我,扎根在自我的内部。它同因爱而有获一样,永驻内奥,不会消泯。因此,有岛武郎称由恨而得到的东西为爱的“异分子”。对人们来说完全消除憎恨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憎恶的对象是可能减少的”“如果爱与恨同是本能的衍生物,那么努力就应当有所奏功”。随着视角的转换,恨转变成爱的对象是可能的。“稍一留心,我们不难察觉:任何事物,从某一视角看去固然可恨,可一经转换视角再度窥测,它又必定会变得可爱。”从这个意义上说,恨是接近爱的又一步。在这里有岛武郎想强调的依然是爱是动机、是原因。

有岛武郎用达·芬奇的话再一次强调爱的本质:“知的过程即为爱的过程。反之,爱的过程也是知的过程。”有岛武郎认为,无爱则不可能知,以爱将对象摄取到自己内心之后,才能详知对象的一切,再一次肯定了爱是动机、原因这一主张。

三、爱的表现——艺术

在论及爱的表现时,有岛武郎指出:“艺术是爱之力所能企及的纯粹的表现。”有岛武郎对艺术与爱的关系提出了新的问题。“我首先以爱作出发点,尔后,品鉴艺术。一切的思想,所有的行为,都是表象。这里所谓的表象,就是旨在因表现自我而滋生的烦闷。如此烦闷结果,即萌发为创造,艺术就是创造。”

对于有岛武郎来说,本能生活论,其本质是站在艺术家的立场上的爱论。艺术家的本质是小儿性。

“天真无邪的小儿——他是一个多么令人刮目相观的艺术家。他的心中不见纠结固存的疮痂,他的心灵敏锐,有痛快淋漓、毫不矫饰的表达方式。我们目观外物,便为之所牵;反之,小儿目接外物,却能牵而引之。他捕捉到了外物的本质,并酣然痴醉于睿智之始的庄严且惊异的心理活动中,不夹杂一丝屑先入的偏见。这才是纯真的艺术态度。爱就是这样,超越差别,最直截而明晰地表现自己。”

对于小儿性的问题,有岛武郎与尼采的思想具有一致性。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第一部第一章中写道:“人的精神有三重境界:初级境界就像骆驼,中级境界就像狮子,高级境界就像孩子。”

这里言及的小儿性是象征的手法,那么在现实中艺术的承担者是怎样的?关于这一问题,有岛武郎做如下解说:“人类中既存在着主动要把表现纯真的爱变成可能的人,也存在着不得不那样去做的人。为此,这样的人不至于为乍观好像于己有益的结果所目迷心惑,他有一件必须专心而为的大事,即:只要力所能及,他就力争促进爱的纯真表现,步入成功。无论该人与政治有涉也好,从事生产也好,担任税吏也好,乃至身为娼妓也罢,在粗杂的生活材料的允许范围内,他(她)们都力争着最高的生活。这些人的生活不必苦心润色,其本身就是活生生的艺术。”

有岛武郎认为,只要他们为了爱的表现而生活,他们的生活本身就是高超的艺术,爱的自我表现即艺术。有岛武郎指出:“有人更为切实地要求爱的纯粹表现。他对世间的职业都要加以严格限制,自己刻意要做一个堂堂皇皇的思想家或人们常说的那种艺术家。”在艺术家中,“有人则向一句话语中灌注了独特的意韵,话语中混杂的歧义不经过去除、净化,他绝不轻易使用”,这就是诗人。对于有岛武郎来说,把爱的表象以最好的效果实现的艺术家即诗人。他反复强调即使是没有回报的爱,却是可夺取的爱,那么将这种爱最完全表达出来的人就是诗人。“诗人把语言这种表现材料最大程度地从理智生活中剥离解放出来,然后通过业已获得自由的语言,细腻入微地表露自己内部生命的发现。诗人心灵中吐出的成果——诗,其地位在艺苑中总是高居散文之上。”对有岛武郎来说,无论是美术还是音乐,艺术是能表现人所拥有的东西的“爱的自我表现”,是“满足爱的自我表现的所有手段”中最有效的东西,并对其中的诗寄予很大的期待。

有岛武郎的爱学理论是建立在本能生活基础上的爱己理论。有岛武郎称:人秉有受益于大自然赐予的本能,爱是纯粹的本能体现在人身上的具体功用。爱是用以表明动机或原因的词语。爱的表现看上去好像恣意施与,其实,爱的本体却是恣意夺取。当爱借助同化这一方式将外界源源不断地夺取于自身之内时,外界并未被夺走任何东西。相反通过爱,施爱者却丰盈了自身。有岛武郎的爱学理论中还包含艺术观。有岛武郎认为,艺术就是创造,是爱之力所能企及的纯粹的表现。爱直接而明晰地表现自己,其本身就是活生生的艺术。艺术是能表现人所拥有的东西的爱的自我表现,同时也是满足爱的自我表现的最有效的手段。

参考文献:

[1]刘立善译注.爱是恣意夺取:有岛武郎文艺思想选辑[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98.

[2]惠特曼著.赵罗蕤译.我自己的歌[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3]宮野光男.有島武郎著作集第十一輯『惜みなく愛は奪ふを読む:本文分析を中心にして[J].StudiesinJapaneseliterature.1989.

[4]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