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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茶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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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对于茶来说,不仅仅是生长与收获的季节,还是爱茶人心照不宣的盛筵。

从江南到江北、从东南到西南,每一个茶区都洋溢着盎然的生机、每一处茶园都活跃着忙碌的身影、每一颗细嫩滴翠的茶芽都能挑起人们兴奋的神经。

有这样的一个群体:他们会不辞千里奔赴茶区,只为见证或品尝春天的第一道茶;也会乐此不疲地跟着茶农一起同吃同住,采茶做茶,只为分享春茶季的喜悦;也会如朝圣一般到某种心仪的好茶产地,忘乎所以地全身心投入,只为心底最初的那份钟爱与感动……这是一种近乎信仰的虔诚,让每一款茶都带上了丰富的情感、让每一款茶的背后都有一个生动的故事。

人在草木间。其实,春茶就是一个传奇——一个特殊季节,一个人与一道茶。

“年年春自东南来”。老家峰炉山上的抛荒茶,在正月初就已经发了些芽头,算是国内最早发芽的茶之一了。离开老家十多年后,重新来到山上。许多小路与河岸既熟悉又陌生,樟树越加粗大,草木更为繁茂,山岩却无更改,但那些抛荒的茶树已经在路旁越长越高了。

母亲自小就会采茶制茶,去年还专门采了些抛荒的茶自己手工炒了些。山上的茶更为香甜,我尝了一下芽头,香味突出,滋味醇厚,苦涩快速化成回甘。以此判断,这必是一丛制茶的好底料。

山上没有人烟,人们多无心劳务,以致荒茶越长越高。山下的茶园茶多,滋味却偏淡。价格也就几十元一斤,只是做为大众饮用的茶。荒茶并没有多少,采起来也特别难,请人都不容易。茶农也就懒得采它们了。山坳土地公庙旁的这一丛荒茶也较为奇怪,叶片有巴掌般大小,长势甚好,应为大叶种,而芽头又奇小,叶下有许多蛛网或是一些虫眼。属于非常生态的茶。采摘的时候需要把树枝弯下来一些,偶有一些发了一芽和两片小嫩叶的新茶,其余基本还是米粒状的小芽孢。心里念着得罪啦,便开始采摘,左右手开弓,才会快一些,采完放入布袋,就那一丛落的老茶。也约有七八株茶树,从顶芽采摘到腋芽,终于体会到“粒粒皆辛苦”。《朱子家训》中说到:“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更念这嘉木珍贵,生天地之间得山川灵泉滋润。采摘速度很慢,心想能够做一泡也就够了吧,于是带着满心的喜悦带着一手掌的茶芽回家。

将茶青放在露台上晾青萎凋。这几天没有太阳,不过风还好,约五六个小时,香气变成令人喜欢的花果香,茶叶也变得柔软起来,也就差不多可以杀青了。因为量少,就拿来蒸青吧,炒青的难度比较大,茶芽太小,就怕弄坏了茶叶,蒸起来还是相对很容易的。大火烧开后,转为小火,大约3分钟后茶叶就熟了,香味也已经不一样了。这次不用捣烂,而是稍经揉捻。就准备烘干。因为只是自己做着玩,程序也没有过多的讲究。其实,茶的品质也就是在无数次的经验积累与技术的探索中完成的。

家里并没有专业的烘焙机器,生炭火也很麻烦,干脆就在锅里烘干,只是比较费工夫。一手拿着锅,底下微弱的火,控制恒温,高了怕焦低了又怕烘不够,手腕特别酸累。一小时后,当茶香越来越明显的时候,茶叶也已经干躁易捏碎了,茶已经制好了。闻着干茶,真是香极了,因是蒸青茶,香气还显得很不同呢。

这一泡早春里的珍贵蒸青绿茶,冲泡也显得格外慎重。量太小。也就3克左右,—粒粒的。怪不得以前人称茶为“茶米”,真够形象的。我把盖碗烫过两遍,茶的清香若有云雾气息。“蕴籍”二字,甚为形象。高温冲泡,茶汤呈现白色,闻着有淡淡果香,入口柔和甘甜,滋味清淡微远,若有一股太和之气,非平常茶类可比。一滴滴地品饮,显得无比珍惜了。

饮了两道,皆觉珍贵,哪怕是最好的茶拿来换取,也不肯了。只可惜还无法充分冲泡出味道来,那就拿来煮吧。没有铁壶。就放在随手泡里煮开,此时香气更令人惊奇,竟转为雪梨一样的香甜之味,满室生香,令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

煮开后的春茶,滋味更加饱满,仍旧是高远的气息,甜润之中带着冰凉,每一口都回甜。既有云雾于山上,更觉深情厚味在其中。我想,再也没有其他的茶,能够替代老家深山里这一抹春天的清味了。

四年前,张崇良就试着将制作闽南乌龙茶的部分工艺嫁接到绿茶上。这一尝试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一它既有绿茶的鲜爽,又像乌龙茶那样耐泡,每年一到茶季就供不应求。“一季做下来,也就三五千斤,都不够卖。”老张感叹说。

他的茶园在福州北峰山区寿山乡,海拔在630~680米,与市区有3~5℃的温差,以酸性沙壤土为主,是近郊不可多得的宜茶之地。老张开着车,沿着逶迤的盘山公路前进。一路峰峦叠嶂,茂林修竹,山风时不时地把花香和山林特有的草木气息送进车窗。三十多分钟后,前风窗的视野豁然开朗,层次分明的梯田茶园排闼而来。一条条整齐的茶丛随着山势高低起伏,缓缓地伸向远处,犹如圈圈绿色的涟漪。

约下午2点,我们在路边下了车,采茶工们早已在茶丛中忙开了。“这些种的都是福鼎大亳茶。它的芽比较肥大,长得也快,白毫浓密,做绿茶,外形就比较漂亮。”老张指着前面的几片茶园说。

春节以来,福州的天气如坐“过山车”,没冷几天,温度就一个劲地往上蹿,茶树长势很猛。这对于全国许多绿茶产区的茶农来说也许不是件好事,毕竟单芽或一芽一叶是大多数名优绿茶的采摘标准,而飙升的气温使芽叶疯长,根本来不及采。不过,老张一点儿也不担心,他要采的就是一芽二三叶甚至对夹叶。

“如果原料太嫩,在运用部分乌龙茶工艺时,就很容易产生碎末,相对老一点的原料,有效成分会高些。”较之绿茶常规制法。老张的创新工艺中加入了轻萎凋和包揉这两道工序。

他取来一块约40多平米的萎凋帘,在厂房前的空地上铺平,阳光正好覆盖了萎凋帘的大部分。茶师小游提着竹筐,边后退边往帘上依次撒鲜叶。不一会儿,枣红色的萎凋帘上铺了一层翠绿的茶青。“萎凋有日光萎凋和室内萎凋两种,日光萎凋能增加茶的香气。”十多分钟后,老张把萎凋叶倒进水筛,置于车间里的晾青架上。

摊凉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分多钟。老张随手抓起一把萎凋叶,凑近鼻子嗅了嗅说:“可以杀青了。”杀青用的也是制作乌龙茶时常用的滚筒杀青机。开机后,萎凋叶在滚筒里翻滚了起来。温度渐升,叶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冒出水汽。“高温快杀能一下子阻止叶子的红变。杀到鲜叶变软,青气消失就行了。”过了5分钟,滚筒停转。茶师抓住拉杆,把杀青叶倒入水筛摊凉。

待叶表温度下降,茶师把杀青叶用包揉布包起。做成茶包,然后放进速包机。茶师一踩脚踏开关,茶包就在两对立辊间转动。很快,茶包就变成了南瓜状。进行松包结块后,摊凉片刻,送入链板式烘干机,利用120℃的温度烘干。

出茶口飘出了阵阵的栗香。老张的脸上挂起了笑容,招呼道:“走!去看看!”老张拣出一撮毛茶放在掌心,仔细端详:“你看,这白毫密密地披在弯弯的茶条上,很像碧螺春吧,包揉就相当于提亳。”

这款茶的制法虽组合了乌龙茶工艺,但无论外形还是内质都是“彻头彻尾”的绿茶。冲泡时,它给人最直观的印象就是浓郁且高长的熟香,清亮的汤面上浮着的细小茸亳便是鲜爽滋味的主要来源。当茶汤在口中鼓荡时,会明显感觉“饮之有物”,无空泛淡薄之感,口味比普通绿茶来得重些,但又比乌龙茶来得轻点。连续冲泡5次以后,茶汤还不至于寡淡无味。然而,更令老张感到自豪的是,它很耐储存。“一般绿茶无法长时间存放,而它,我可以从春天存到秋天,甚至冬天。”老张的神情颇有几分得意。

当我们问起这款茶的名字时,老张一时语塞,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4年的这个茶竟然还“无名无姓”。他呷了口茶,微皱眉头,似乎在脑海里搜索词汇。忽然,他拍了下桌子:“嘿嘿,有了!干脆就叫银毫碧露吧!”名字还挺诗意的。

一直觉得江南的春天只有两种情调,一种是春光明媚下的生机盎然,一种是烟雨朦胧中的诗情画意。每次我来江南,总是遇见后者,上一次是在雨中的顾渚山麓寻找陆羽的足迹,这一次则是在雨后的霞雾山上探寻元代高僧石屋清珙参禅饮茶之地。

此次的探寻源于《空谷幽兰》的作者,著名汉学家比尔波特先生。在完成了寻找终南山隐士和黄河之旅之后。比尔先生又把中国古代诗人作为了他下一个探访的对象。石屋清珙的诗作已经被比尔先生翻译成英文出版,这也是他第三次追寻着石屋的踪迹来到霞雾山,在这样一个浮躁喧嚣的年代,老爷子用一次次的亲身探寻为中国传统文化留下珍贵的记录,那份执着与真诚无不让人心生敬重。

比尔先生和他的好友马丁先生、湖州茶人大茶和我,四人相携踏上了此番霞雾之行。从湖州出发约半个小时就到了妙西镇——茶圣陆羽写就世界第一部茶文化专著一《茶经》的地方,路口的一尊陆羽雕像昭示着此地与中国茶文化特殊的渊源。步入妙西,仿佛置身于《渔歌子》所描绘的春江水涨、绿野白鹭的山水盛景中,我们驱车往南行,沿着山路就上了霞雾山。昨夜的雨为霞雾山笼上了一层细细的“白纱”,间落在山谷里的桃花在薄雾中忽隐忽现,也让这座山显得更如其名。行至半山,带着新绿的满坡茶园开始出现在眼前,沉睡在云雾里,让人不忍惊扰。据传,石屋清珙曾在霞雾山手栽15棵茶树,韩国称之为“霞雾茶”。随着历史的变迁,“霞雾茶”已被逐渐淡化,但茶叶的种植却在近年兴盛起来,眼前的茶园一直延伸到山顶。车停,霞峰云雾茶厂到了,这是长兴百岁爷茶业在霞雾山设立的茶园基地和制茶厂,隔壁是一家生产桶装水的水厂。霞雾山泉自古闻名,中国历来有好水配好茶的说法,因而与霞峰云雾茶并称“霞峰双绝”。

百岁爷茶业的莫总接待了我们,她拿出前几日刚做好的上品紫笋茶,干茶鲜绿毫显,颗颗分明,细嫩如笋,香气清新淡雅,莫总用青花盖碗冲泡,温热的甘泉水浸润了干茶,一颗颗紫笋茶都浮在茶汤上,显得更加青翠欲滴,一会儿便兰香四溢了。这是我今年品尝到的第一道新茶,滋味鲜爽甘醇,舌尖上满是春天的味道。“茶汤的颜色不浓,滋味却那么饱满,太好了。”马丁先生用不太丰富的汉语词汇对此赞不绝口。之后,莫总又为我们冲泡了一款当地的桑茶。叶子类似桑叶而得名,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茶叶,却是当地人最熟悉也最喜欢的一款茶,大茶兄也说自己从小就喜欢喝桑茶。也许是刚刚出锅的原因,干茶带着浓郁的烘烤味,像极了刚出炉的曲奇饼干,茶汤依旧清醇,略带点苦,很快便在喉底回甘了。

两道热茶让身子暖和了起来,我们起身开始寻找石屋清珙参禅饮茶之地。元时,石屋清珙在山顶天湖结庵30余年,并留有《山居》长诗和《语录》,其中不少涉及茶。在一处“霞雾山古墓葬群”的碑座处,我们开始往下行,穿行在枯木、荆棘、杂草之间,完全没有“路”可言,连来过很多次的大茶兄都要再三确认方向和路线,已是古稀之年的比尔先生却一直走在最前头,健步如飞,让人叹服。越过了两座高台之后,一方沼泽湿地出现在眼前。听大茶兄介绍这里便是“婆罗树影落天湖,檐萄花香浮台石”的古天湖遗址,又因为形似蝴蝶展翼而别名蝴蝶泉。

大茶兄带我又跨过一方沼泽,便到了石屋禅师古时居住的地方。至今,这里仍遗有山石垒成的断墙残垣。四周,野茶丛生,已经无法考证这些茶树的年龄,它们也早已被遗忘在这人迹罕至之地,但每年的春天,鲜绿的嫩芽还是会倔强地冒出枝头,展示着顽强的生命力。大茶兄轻轻地择一芽头,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他示意让我也尝尝,果真清甜甘冽,回味无穷。

600多个春秋早已消逝,此刻,置身于一代高僧修行过的故地,石屋笔下那些“粥去饭来茶吃了,开窗独坐看青山”、“挑荠煮茶延野餐,买盆移菊送邻僧”、“禅余高诵寒山偈,饭后浓煎谷雨茶”的生活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虽然未及清明,仅仅是惊蛰刚过,蒙顶山的茶叶就已经发芽了。想来春天来得更早,也就是山上最美的季节。一路上油菜花开得繁茂而美丽,或有一湾清水,或矗两三桃李,红艳或洁白。那都是春的气息,便深感生命与生活的美好。

今年蒙顶山天气尚好,蒙顶甘露与黄芽都已经上市。为了寻访好茶,我们特地来到山间的村落里。蒙顶山上,牌匾正在修缮,山路上的车子略略多了起来。

金花村是蒙顶山的著名茶村,一路上看到茶芽发得正好,人们三三两两都在茶园里采摘,每一户人家都很繁忙,或是采茶,或是制茶,有的人家茶园少就只采些茶青卖,有些茶农也会收茶青然后自己手工或购置机器做茶。越往里村子里走,路越艰难,只能走一辆车的水泥路也尽了,最后剩下泥巴路,约略铺了些砖头碎石。在一个安静的山坳里,就是茶农潘清军的家里了。门口拴着一头水牛,已闻鸡犬之声。

老潘家坐落在茶园里,满目李花海棠。红色的玉兰、金黄的油菜花,更令人喜欢的是抽了新芽的茶树。老潘说,茶园在正月二十就已经开始采茶,春来早,只是气候还不是很好,气温高,天气旱。茶叶干了些,炒起来就容易有爆点,产量也比以前少了两成,一亩比往年同期要少三分之一,也就做了十几斤的茶。山下的茶园还是受了些霜冻,山上的基本没受影响。今年鲜叶的成本比较高,比去年要高三四成,自己也会去收一些茶青手工做点茶。昨天茶青才便宜一点,就希望过些天能有点小雨,茶芽就发得更好了。茶园里散落的紫色芽头,就是老川茶的品种,这几年在市面上很受欢迎,卖得出好价格。

老潘很淳朴,家里用着斜锅炒茶,还有平常人家不容易看到的竹焙笼。竹焙笼底下用铁盒装着炭火,这是传统制甘露工艺的最后一道工序,以炭火烘干绿茶,在蒙顶山的永兴寺里也保持着这种手工传统的蒙顶甘露制法。

他们这两天做出来的甘露外形看起来并不是很漂亮,不如我们在名山县上的茶叶市场看到的好看,香气也不是太显,干茶还可以看出因为手工炒青使茶的边缘略有焦变。然而当茶冲泡出来后,才知道这才是好喝的茶。清甜温润回甘。

在金花村,我们还走访了其他的茶农,茶让这里变得富足起来。寻茶的一路空气清爽,山花烂漫,极目则是群山绵延,真是一处美丽的地方。再过些天,山顶上的茶也都要开采了,这是一个繁忙的季节,人们为春茶而忙碌,收藏茶香,收藏一季的美丽。

3月刚入中旬,苏州东山制茶师张懿平打来电话告知,第一锅碧螺春已出炉,今年初春那大起大落过山车似的气温催早了茶期。带着对这“早产儿”的好奇和向往,茶馆的一帮茶客在一个再次降温的周末踏上了东洞庭山——东山的探茶之旅。

出发之前,已是一轮高温后的峰回路转,气温直线降落的最大受害者就是刚刚探出头的茶树新芽。南京高淳茶园的早熟品种乌牛早便难逃此劫,刚刚冒出来的新芽还未等及采摘,便遭到夜里霜冻的侵袭,早早夭折。因此,出发的路上,总有一份对东山茶树的忐忑,不知它们命运如何。

来到制茶师张懿平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新芽的状况。这位面色黝黑,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清澈的制茶师淡定地告诉大伙,碧螺春的新芽安然无恙。其实无论外界的气温变化多大,这里的茶树一直受到特殊的守护。而那“碧波三千倾,一面波浪一面平”的太湖便是重要的守护者之一。

太湖的存在,让这里小气候温暖湿润,极其适合茶树的生长。而湖水的恒温作用更是可以避免让在气温变化多端的春季长出的新芽遭受霜冻的威胁。有了太湖的滋润,种植茶树的土壤终年湿润。即便在寒冷的冬季不也会被冻坏。因为对于茶树来说,没有水分的干冻才是最致命的。

人说太湖美,美在太湖水。此时大概才明白这句话的真谛。因了太湖水,才有了一路上的莺飞柳长;因了太湖水,才有了饭桌上的鱼肥虾鲜;更因了太湖水,才有了风景看透、舌尖尝够后的那杯碧螺春。

在我们的提议下,张懿平决定带领我们做一回采茶人。他的茶园位于莫厘峰的坡面上,这跟大多数茶农的一样。莫厘峰为东山的主峰,也是东山最高峰,当地俗称“大尖顶”海拔292.4米,与西山第一峰缥缈峰隔湖相峙。碧螺春的源头碧螺峰便是它的一部分。

为了保证洞庭山碧螺春的最优品质,这里的茶农始终坚持种植以“柳叶条”为代表的东、西山群体小叶种茶树,张懿平家也不例外。按他的要求,碧螺春的采摘标准是一芽一叶。虽说这芽头娇嫩,但对于技术生疏的我们来说,才掐了几十个芽头后,便觉指尖疼痛,更何况僵硬的站姿早让腰背吃力不已,采回的鲜叶自然不够炒一锅。张懿平特意从其他茶农那借了点鲜叶回来,一共9两,而这离他一锅1斤2两的数量仍然相去甚远。由于拿回的鲜叶要放茶匾里铺开晾一会(此举有利于茶叶特殊花果香气的形成)。乘这功夫,张懿平开始聊起今年碧螺春的生产情况。

在此之前,我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今年茶树抽芽早,采茶期应该会长,而张懿平的观点却否定了我们的想法。原来洞庭碧螺春俗称“半月茶”,顾名思义,能够保证洞庭碧螺春品质的时间只有半个月。早抽芽便会早变老,反之亦然。不过值得欣慰的是,由于前几天气温的突然窜高,使得我们能在春分之前便采得嫩芽,而“分前茶”为碧螺春茶中的珍品。看来这过山车的天气真给今年的茶客带来不少福音。

万事俱备,准备炒茶。在鲜叶下锅之前,必须先将锅洗刷干净,因为之前炒茶留下的茶渍倘若不清洗干净便会影响下一锅茶的品质。洗刷完毕,开大火将锅烧热(手工炒茶者完全凭双手来感受锅温)。通常鲜叶下锅前。锅温要烧到150℃以上。张懿平让我们自己的手去体会,既手掌靠近锅心上方,掌心发烫便可。

鲜叶被倒入高温的锅里杀青,张懿平双手齐下,一边抖叶一边翻炒,如此5分钟左右便开始揉捻。这时锅温要降到100℃以下。只见他又换作抖、炒、揉三种手法交替进行,边抖,边炒,边揉。站在一旁观摩的我们发现随着茶叶水分的减少,条索逐渐形成,此时,锅内香气开始四溢,围观的人贪恋地猛吸起来。这一过程持续15分钟左右后开始搓团显毫,锅温继续被调低。结束后便是最后一道程序烘干。整个过程持续半个多小时。

刚出锅的新茶便被我们迫不及待地拿来尝鲜。茶入水“飞雪沉江舞翩翩”;稍片刻“氤氲烟引洞中仙”;抿一口,“余味不尽唇齿间。”

茶毕,离开东山时,路过一家茶农后门,一家四代端坐在后门口,借着并不明亮的光线挑拣鲜茶,那是被我们忽略的一个过程。原来鲜茶被采摘回来后,都要经过严格的筛选,去老叶、老梗,保证每根嫩芽长度在1.5公分左右,如此才能保证洞庭碧螺春的品质。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一堆毛茶,看着那即使在说话,眼睛一刻也不开手中毛茶的一家四代,我忽生敬意。谁知杯中茶,片叶皆辛苦!

三月的丽江已是樱花烂漫,趁三朵节放假,我与家人回永胜乡下老家提前清明祭祖。早春夜晚的丽江永胜难免有着几分凉意,在满天繁星的农家院落里,我们燃起了篝火,与家人围火而坐。如此闲情逸致的夜晚怎可无茶呢?我顺手拿出包中一袋丽江特有的乌木春绿茶,用茶道杯冲泡,与众人分享。饮茶唠嗑时,突然想起,我在丽江八年却未曾去过丽江唯一产茶的华坪县。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我毅然决定趁此次清明祭祖之机去一趟华坪茶山。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床,8点出发,怀着迫切的心情上路,驱车前往华坪县城。虽然只有五十多公里的路程,但路况并不好,一个多小时才能抵达。一路上两旁的杜鹃花开得繁盛美丽,偶遇两三桃李或红艳或洁白。沿路的河里流水叮咚,像是在欢迎我而激情歌唱。抵达了华坪县城,我见到了公司负责人李世贵先生,在其办公室里喝到今年头拨早春绿茶。这是我第一次喝到丽江本土出产的上好绿茶,有些兴奋。在与李先生品茶交流中,我对华坪的茶产业有了更多了解和认识。平日里几乎都只喝普洱茶,对绿茶,特别是丽江本土的绿茶很少关注。

午饭后我们驱车前往永兴镇茶山,它离县城有四十多公里,据说要开近两小时才能达到。虽说是柏油路,但弯多坡陡,在山上绕来绕去,如同耍龙似的。沿途参观了两家茶叶初制所后继续前行,最后到达三股水村头,停车,继续徒步上山。三股水村海拔1800-1900米,这里空气清新,桃李争艳满目,鱼塘普见,犹如世外桃源。村里房前屋后都是茶地,村子周边的树林里到处可见零星分布的一片片茶地,并不像临沧、普洱地区我们常见的成规模的茶园景观。站在高处放眼望去,远处山坡上树林里茶地零散分布,起码上千亩。据老乡介绍,三股水村并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种茶历史近三十年,如今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就靠种茶,这些年靠种茶,大家都脱贫致富了。从村里的房子外观看得出,这个村经济状况还可以,院子里外可见有摩托车、面包车。

茶农正在茶园里忙于采茶,我走到一位正在采茶的阿姨跟前,细细观看她采茶:只见她手在茶树的枝头来回挥动,不停地摘去枝上的芽头,因为只采一个独芽,所以不能采到太多茶叶。阿姨给我看她挂在腰上的篓子,里面有不多的、刚采下的茶芽。她说,一个人一天最多只能采到15斤鲜叶。由于今年降雨稀少,故而茶树发芽率低,芽少且小。见此状,我们心疼不已。路过几户人家。看见大门紧闭,从一些闲逛在村里的老人那里得知,大家都去自家茶地采茶去了。春天,自然是茶农最忙的日子,不仅要采茶,还要把采回来的鲜叶以最快的速度炒制出来。据说,最好的早春茶,市面上已卖到三千多元一斤。我本不信,后来一打听,说是这里海拔高。常年被云雾笼罩。土壤呈微酸性,茶叶富含儿茶素、氨基酸,滋味独特,产量有限,这些年一直是本土市场上的宠儿,供不应求。难怪,有一次我与范增平老师通电话,他听说我是丽江的,便提起他喝过丽江的乌木春绿茶,感觉不错。可见,丽江的乌木春名不虚传呐!

刚走进阿黄的茶庄,他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来得正好,浙江的朋友寄来的明前绿刚好,正好可以一起尝尝看。

这是个周末,本该是茶庄最多生意上门的时候,但阿黄茶庄的大门只开了半扇,店里—个客人也没有。我觉得好奇,阿黄倒是一副洒脱的态度,“这是我和朋友聚会的场合,并没有想让这里有着过多的商业气息。”

听完阿黄的话,我不禁环视了茶庄四周。原本不大的空间隔出了半壁的书架,上面整齐摆放着各种门类的书籍,五颜六色的书脊拼凑一块,就像一幅天然的涂鸦壁画,充满知性与书香味道。阿黄定期都会采购一些新书上架,久而久之,那一整面的书架都塞满了。有些多余的只能垒叠在书架前面的台板上。

除了书,还有不少清新的绿色植物随性地陈放在古朴简易的木桌上,流露出一种丽江客栈的闲适与慵懒。很多朋友都喜欢一壶茶、一本书,就在这书架面前的桌椅上泡个半天。

阿黄拿出明前绿来冲泡。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也在这里喝过同样的茶,此时此刻,鲜嫩的茶叶如期而至。阿黄说,对于这准时到来的绿茶就像是一个朋友的问候,收到之时就像是孩童拿到玩具时的兴奋,当然更多的是心里最柔软处的温暖。

其实,这是阿黄和浙江那位朋友的一种默契:到了武夷正山小种上市时节,阿黄便会寄一些上好的闽北红茶给浙江的朋友,而到了绿茶的季节,这位朋友就会用最新鲜的明前绿作为回礼相赠。就像用书信互通心情却素未谋面的笔友那样,阿黄他们每年的固定时间用茶叶相互联络与分享。

茶已泡好,嫩黄色的茶汤,细腻轻盈如羽毛的嫩芽,还有茶汤入口时的鲜爽甘甜,都让人沉醉其中。午后的阳光从开着的半扇玻璃门折射进来,刚好落在桌案的一角,柔和的光线让置于这一角的茶杯、图书、花盆都披上了一层橙黄色的外衣。静坐于此的我,沐浴在这浪漫贴心的阳光里,一边阅读《打开茶箱的故事》,一边品尝明前绿,还可以闻见阳光与植物的味道。由衷感谢这个不经意遇上的午后;感谢机缘巧合落进茶庄一角的阳光;感谢阿黄和他朋友的这份飘散着茶香的友情。

从认识平丹开始,就觉得她很爱笑。她拥有两家自己的茶庄,用心经营,所有进店的茶客都会被她的热情感染,久而久之都成了她的朋友。从她的言谈举止、处世态度中可以看出她满足于生活、工作的现状,她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当她把手头一切放开,到天福茶学院进修学习时,我们都感到惊讶,想着要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与她喝茶聊天也觉得落寞。后来学校放假她回来约老朋友喝茶。我们明显感觉到她比以前更爱笑了,而且从头到脚每个细胞都是快乐的。她说很享受在校园的感觉,她的同学都觉得她每天都有乐不完的事儿。看来,她的决定的是对的,遵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可以让人获得原始的快乐和富足感。

几天前,接到平丹电话,她刚从天福茶学院品种园回到寝室,正在冲泡自己动手制作的毛峰绿茶,室友们也与她一同分享收获的喜悦。我觉得这份制茶的快乐感是需要传递与扩散的,就像这新一季的明前绿,充满生命的勃发与朝气。

先说说这毛峰茶的来历吧,虽说是课题实践需要,但是这亲历制茶的经过充满了趣味,可以说乐在其中。3月23日,户外天气不错,适合采摘茶青。在茶学院品种园按照老师指示采摘福云六号茶青,采下的单芽茶青280g。这个时节采摘制作的茶都算是明前茶,芽尖细嫩,营养物质丰富。采完茶青,来到茶学院的实验室,按照黑板上指导老师的提示,把鲜叶下锅杀青、炒青。这个过程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在炒茶的时候因为锅温高,差点让茶叶炒焦掉,还好旁边同学眼疾手快。及时抢救。茶青才安然无恙。重新调整好锅温和炒制的手法,领悟到其中的诀窍,炒起来得心应手。后面,理条、揉捻、整形、出锅、干燥等系列步骤一气呵成,最后获得毛峰成品干茶75g,细心包装好待定审评。

平丹和她同学把用福云六号制作完成的毛峰茶与黄山毛峰对比品鉴:福云六号制作的黄山毛峰,其外形特征直条型,满披白亳,芽尖显露,颗颗芽头饱满、匀整,带毫香、嫩香、滋味甘甜鲜爽,但不及黄山毛峰的那种豆香和花香。由于采摘的海拔高度不一样,欠缺云雾高山的气息,韵味不够持久。记录下这个对比结果,这个课题告一段落。不过,平丹的快乐并没有停歇,她享受其中也感染着周围的人。

我觉得,她的快乐是付出后的得到。她告诉我,第一次亲自做绿茶并没有经验,在炒青的时候将手烫伤,不过她相信,失败是成功之母,成功与快乐是需要付出才能收获的。她的目标不仅仅是成为一个把卖茶生意越做越大的商人,而是要能亲手做出更优质的茶,与有缘人一起共享,这才是真正的爱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