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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诗词爆炸而阅读变得被动珍妮·霍尔泽“光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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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一场音乐会、看一部电影、观一出剧,与逛一个展览、欣赏一幅画或者读一首诗,根本差异便在于时间。前三者经验过程是“被动”的。1分钟的音乐就是1分钟的音乐,你不能够用3分钟去听;用多少时间看一幅画,却完全由观者“主动”决定。驻足细味,或者瞥眼而过,都随人愿。

阅读本来也是主动的经验过程,但在珍妮·霍尔泽(Jenny Holzer)名为“光流”(Light Stream)的新作展中,这本质却被艺术家扭曲、变更,成为像音乐─或者噪音一样的存在。

“文字总是显得匮乏”

香港中环毕打行六楼艺术门画廊 (Pearl Lam Galleries)展示着一系列 LED 电子板。它们看起来与平日商场、街头,或者百货公司中常见的广告板大同小异,只是板上流动的字句不是“iPhone 5S/5C 新上市”、“时装秋冬新品优惠”或者“上证指数报2167.73点”,而是“发疯的人都太敏感”、“文字总是显得匮乏”、“人不陷入疯狂就永远不知道疯狂是什么”、“孤独让人感到充实”。

这些字句由珍妮·霍尔泽写于上世纪70年代末,那时候她28岁。她从大量文献阅读中抽取概念,把它提炼成一言半语,再以黑色拉丁字体印刷在白纸上,张贴于美国纽约曼哈顿区大街小巷。此一名为《Truism》的作品便是珍妮·霍尔泽艺术事业的开端。

三十多年后的今日,这些语句翻译成中文,从纸张转移到 LED 板上,依然冲击着观者的心。

显然这些语句的含义并非一望而知的。“文字总是显得匮乏”到底是什么意思?“人不陷入疯狂就永远不知道疯狂是什么”又是一句怎样的宣言?珍妮·霍尔泽的话语总要求观众停下来沉思,判断它的对错,或者引申它的涵义。

主动到被动

若这些语句的载体是一部书,那你或许可以抬头思索,甚至掩卷咀嚼,让脑袋花时间分析、整理好,再翻到下一页。然而珍妮·霍尔泽的“光流”吊诡之处即在于电子板这种媒介,阻止观众作任何深入思考。它不容许“掩卷”此一行为,因为上一句话语仍未溜走,下一句便已映入眼帘。它颠覆了阅读的本质,把阅读由“主动”替换成一“被动”经验过程。

不,或者说,珍妮·霍尔泽并没有“颠覆”什么,她只是透过作品,准确反映当代世界的状态。或者说,真正颠覆“阅读”这一行为的,不是艺术品而是当代社会信息泛滥的现象─活在城市的人们,到底还有没有选择“主动”阅读或不阅读的权利?答案是否定的:如雪片纷飞的广告传单、日益大行其道的免费报纸、一启动计算机即会在屏幕角落强制弹出的实时新闻与营销信息、铺天盖地的招牌、标示、政治标语……早在珍妮·霍尔泽的“光流”发表以前,21世纪的信息爆炸早已悄悄把“阅读”变成一种被动行为了。

流动的感情

然而“光流”的意义并不止于揭示这一点,因为它呈现的语句并不单纯是信息。“孤独让人感到充实”、“男人不能体会当母亲的感受”、“愤怒与仇恨也可以化成驱动力”,这些文字比“上证指数报2167.73点”更让人浮想联翩。它们就像诗语,传递的抽象情感多于实际内容。“孤独让人感到充实”,彷佛是来自一位老朋友的安慰;“愤怒与仇恨也可以化成驱动力”,却先为一种鼓励,让人活得起劲。“光流”的 LED 板上流动的虽是字句,在观者心坎流动的却是“感情”。

于是,当“感情”迅速、被动而无法控制地流动,带来的只能是精神上的压力。不安、焦躁、恐惧、疯狂─这是作为观者的我,站在珍妮·霍尔泽的“光流”之中无法磨灭的印象。感觉随语句而行,从寂寞瞬间变成起劲,再转而疯狂、无力、内敛、快乐、暴燥─我无法想象一位敏感的藏家能够把它买回家,安装在书房或者睡房,与它朝夕相对而不患上神经病。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很多藏家喜欢让艺术品把自己的居室填满,从饭桌到墙壁,从庭园到厕所,不留一点空间。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有如地狱一样的场所:若你理解每件作品背后的独特情感与概念,活在这么一个收藏者之家,精神又如何能不被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情感洪流所击溃?

光流的批判

至此,从“光流”引申的批判已不再局限于广义的信息社会 (information society),而集中在与信息社会互相紧扣的西方当代艺术意念之上。由西方文化主导的当代艺术世界,谈概念、谈作品提出的所谓对社会的批判、对文化的颠覆、,乐此不疲。每一个艺术家与策展人都有那么多议题要关注、那么多立场想表达、那么多玩笑想开、情感想传递,以至大半个艺术世界除了众声喧哗与聒噪,竟再无其他。活在这么一个世界之中,你要不只能关闭自己的五官,遮断个人对周遭艺术品的感受,拒绝理解作品背后的故事、创作动机与内涵;要不就让自己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一如“光流”带给观众的紧张感。

艺术世界,难道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看似无关,实质足与“光流”构成完美对照的,是位于日本濑户内海丰岛上的“丰岛美术馆”。那是正在举行的“濑户内国际艺术祭”旗舰展品之一。馆中美术品只有一件,即为内藤礼的“母型”。观众走入馆内,却空空不见一物。小水珠在地板开凿的小泉眼汩汩冒出,聚成水流或者水洼,加上洞开的美术馆天花板,竟便是作品的全部。观众走进这座依山而建的美术馆,看水、看天、看山、看人。大自然的一切在艺术的语境下顿然彰显出她的神圣、简洁、宁静。“光流”充斥文字而“母型”无字;“光流”位于画廊而“母型”处身自然;“光流”瞬息万变而在“母型”中,天人合一,观众伫立在水滴前凝神沉思,彷佛秒针永远静止,或者从未拨动。

“母型”,脱胎自东方文化传统下的日本当代艺术产物。中国艺术家此刻正在做的作品,又是一种怎样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