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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诺千金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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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承诺使他坚守至今,一句谢谢令他身上的担子更加沉重,一句对白使和静园美术馆由宋庄拔地而起,一次展览改写了他的人生。“中国人一句话就行,我对承诺看得很重,不用签合同。”李冰边喝茶边淡定的说道。

当代艺术永不退货

许多不了解李冰的人以为他的成功是一次偶然,其实任何事情回过头来看,都没有偶然只有必然。只有从心里去热爱艺术,才能够为艺术如痴如醉。学画画出身的李冰年轻时选择了下海经商,但在经商的同时,李冰仍然一直关注着当代艺术家。每一个从事过艺术工作的人都不会忘却对艺术的情结,在那个青涩的年代,一本湖北艺术文献出版的小本杂志为当时渴求艺术的李冰带来了阳光雨露。至今,李冰的家里还保留着这些小册子,每期都有。李冰从中看到了丁方、郭伟、周春芽的早期作品,以及许多四川艺术家的作品,这些与那个年代的绘画语境区别很大的当代艺术作品更加追求每个人内心的个性化,具有一种新鲜感,一种新的审美趣味刺激,李冰十分喜欢。1999年,李冰又在东宇美术馆收藏展上看到了张晓刚等重要艺术家的作品,这些作品非常吸引他,出于本能的喜欢,李冰每天有时间他就去那转一转,同时不禁在心里感叹到:这才是艺术!

当时,中国只有东宇美术馆、天津泰达美术馆、成都上河美术馆这三个美术馆投身当代艺术的收藏。经过多年观察艺术的变化和发展,2005年李冰通过朋友认识了东宇的董事长庄宇洋,这使他的人生产生了关键性的转折。李冰向庄宇洋提出希望购买东宇美术馆的作品,可是两次都遭到了拒绝。2005年的8月,李冰接受突尼斯的大使萨哈比先生的邀请,前往北非的地中海国家进行猎奇之旅。突尼斯的旅游部部长亲自接见李冰,希望李冰在当地融合中国文化组织一个“中国会”,并且特许他可以随便选择地中海海湾的土地。回国以后,李冰和庄宇洋共同的朋友老齐前来拜访,对那批当代艺术作品念念不忘的李冰马上让老齐帮忙找庄宇洋,借口谈突尼斯项目合作的事,希望再次商谈收购这批当代艺术作品。然而好事多磨,那天庄宇洋关机,通过找他的司机和助理,在晚上8点半终于见到了庄宇洋。庄宇洋对突尼斯的项目很感兴趣,大家大聊特聊期间顺口和老齐说道,那批美术馆里的当代艺术作品已经卖了。李冰听说画已经卖了当即脑子一片空白,心情低落到极点,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次就是;中着画来的。失落之余,李冰语无伦次的说了他喜欢这些作品的原因,和要收购这些作品的理由,以及以后发展当代艺术事业的理想。那些话居然打动了庄宇洋,由于买画的人两天之后才交定金,庄宇洋决定把这批画重新卖给李冰。刚刚心情跌到谷底的李冰没有料到还能再次拥有这批喜爱的艺术作品,惊喜万分,想到终于能够如愿以偿圆自己的梦,不禁手开始颤抖,心顶到了嗓子眼,第二天马上让财务把款到对方账户。收到钱款之后,东宇出了一个合同,上面写着买了不能后悔,不能退货,让李冰签字。李冰现在还保留着这个合同,上面还写着“不许退货”。虽然这件事现在看起来很可笑,可当时不懂,2005年的中国当代艺术就是这样一种萌芽状态。

沉甸甸的接力棒

那种激动的感觉李冰现在回忆起来仍然历历在目,感慨万分。这一批都是他所喜爱的作品,到现在仍然每一件作品他都十分了解。同时,他对庄宇洋的一句承诺也深深的刻在脑子里:“我来接这个接力棒往下跑。”拿到作品之后李冰来到北京,请栗宪庭来看这些作品。栗宪庭看完特别惊讶和兴奋,问道:“所有的都在?”李冰说:“所有的都在。”于是他们想在北京举办一个展览。2005年的春节,栗宪庭给李冰发短信说想在宋庄给他一块地,问他愿不愿意来建一个美术馆。李冰不假思索地同意了,李冰是拿地最晚的,可动作是最快的,春节之后就开始设计,八、九月份开始开工,年底建成了和静园美术馆。当第一个展览举办起来的时候,那些画已经很贵了,李冰诚恳地给庄宇洋打电话,让他有空来北京看看这个美术馆,并且说:“我当年对你的承诺全部兑现,一张没少。”庄宇洋只有一句话:“李冰谢谢你。”俩人就这一句对白,使李冰很敬佩庄宇洋的大气,这也成为他俩的一份特殊情结。

李冰深知这件事情能够交到自己手里不容易,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有一种责任。在他刚刚拿到这批作品半年以后,某国家的基金会就要花8000万元人民币购买这批作品,李冰想都没想,就一句话:“我不卖画。”这些年遇到了很多这样的事情,许多人要从他这里买画,几乎每一天李冰都能接到想买画的电话或者短信。因为大家都知道,李冰手里是非常完整的中国上世纪90年代的当代架上史,从1993年至1999年这个阶段,重要的艺术家都在里面。面对是否打算卖画的话题,李冰严肃的说道:“这些作品的整体价值已经超过局部每一件的价值,这个整体的力量可不简单,所以说这么多年没有想过卖画。”这是他和当代艺术的缘分,收藏家把很好的作品留下来,让后人看到那个时期艺术的面貌、状态和时代背景,李冰认为这比留下钱要远远重要许多。

美术馆级作品

时间是动感的,多年来,那些重要艺术家们已经逐渐得到了社会与国际的承认,乃至学术的认可,于是大家自然能够想到,李冰有许多重量级的经典作品。张晓刚曾经和李冰交流过,李冰手里的一件作品在他看来绝对是美术馆级别的,也是张晓刚个人非常看重的一件作品。刘小东的代表作《胖爷俩》、曾梵志早期的《面具》系列以及刘炜等许多人的代表作都被李冰所珍藏,这批作品的学术价值和历史价值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同样在李冰的眼里也非常重要。其中有些艺术家没有达到那么高的市场价值定位,但李冰仍然视他们如珍宝:“这些人没有到达市场这么高的价值,不能认为这些人没有艺术成就。我对这些作品的感情不亚于那些现在价位高的作品,比如尚扬、叶永青、杨茂源的早期代表作等等,在我心目当中都非常重要,都是我的孩子。我们看待问题不能只看他的价格,更要看他的文化性。只要人类思维存在,审美趣味存在,永远有后评价体系。就像梵高、塞尚一样,今天没看到这些作品的价值,可能明天会知道,这些艺术家作品我都非常尊重,他们都经过大浪淘沙,禁得住历史、学术与时间的考验。”

历史上从国外到国内,收藏家和艺术家都是水与鱼的关系,大的收藏家对艺术的推动非常重要,不仅艺术家具有创造性,收藏家也如此。李冰对于优秀的艺术家十分尊重与欣赏:“今年看到张晓刚的书信集《失忆与记忆》,里面张晓刚早年与毛旭辉等多位艺术家的通信,使我感受到上世纪80年代的艺术家对于艺术的苦恼,对艺术的严肃,以及对艺术像宗教一样的探索与真诚追求,十分感动。这些重量级艺术家能够有今天的成就,源于他们昨天追求艺术的苦恼。”李冰认为这是成为一个好艺术家的前提:“当时谁会想到赚这么多钱,当时如果想这么多就不会有今天的价钱,任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想到市场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创造力。”今天有许多的年轻艺术家崭露头角,李冰收藏青年艺术家的作品时会考虑非常多,他要观察艺术家是否将艺术与自己的生命血液联系在一起,艺术是否是他一生中唯一要追求的事情。其次是看人品,他主张先有德行再聊艺术,这是成为一个重量级艺术家的基

因。现在的市场活跃,对青年艺术家的内心会有影响,由于李冰并不考虑短线投资,所以他想找到把艺术当做生命的青年艺术家,并且通过长期观察与了解之后才会购买作品。

不花大价钱买艺术品

美术馆和投资人有所区别,投资人考虑的是未来的升值空间,美术馆考虑的是文化价值历史价值。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李冰买东西非常谨慎,从来不花大价钱收藏一两件昂贵的作品,而是把钱用在刀刃上。由于他在逐步建立美术馆系统,更愿意用有限的资金去建立青年艺术家的收藏系统,平衡之间的关系。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力所能及的完成美术馆的补充,力争把当代艺术这件事说得更清楚一些。李冰关注和寻找的是早期的线索,适合在美术馆留下来的东西,不见得是多么有名或者昂贵的艺术品,成功的艺术家早期的草图或很好的方案对于美术馆来讲也十分重要。和静园美术馆收到的第一件捐赠作品是萧昱的“Ruan”,是2001年威尼斯双年展的装置作品。李冰非常感动,感觉到了艺术家对自己的信任,同时感到自己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说来也巧,李冰今年目前唯一购买的一件作品就是萧昱的“别管是谁的!我怀上了就是我的”。

每个藏家都有遗憾,李冰曾经错失几幅学术价值和文化价值都很重要的作品,当时的价格在200万左右,“都是在拍卖会上与朋友撞上了”,一向重视朋友的李冰最终选择让步,结果下次再见到就更贵了。说到这里李冰若有所思的说,这些东西他还是要有,但是要等机缘了。李冰认为,藏家不是拥有多少才高兴,而是看到当代艺术有更多的好眼力,有了很多的专业人士,对艺术的判断更准确才是最值得欣慰的。他与张晓刚聊天的时候就说:“香港佳士得拍卖里我看中的作品,拍的价格和我心里的价位差距至少一倍以上,我真的买不起了。但是我也很高兴,国内收藏家眼力越来越好了。”

年会星星之火

李冰说过,凡事都从利他的角度去做的事情,最后看来一定是正确的。他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以前不爱接受采访,后来开始接受采访是由于藏家张锐的影响。有一天,张锐对李冰说:“既然你是重要藏家,为什么不去影响别人?你应该接受采访,引导大家更加了解当代艺术。”交流过后李冰进行了反思,决定接受采访与宣传。在此期间,他经常和大家聊到怎样能把重要作品留在国内,不流失在海外。德国的重要表现主义绘画基本在德国,美国二战以后的重要作品也都在美国。由于我们这些年对文化的忽视和漠视,已经很多作品流失在国外,李冰想到开展一个当代艺术收藏家年会,呼吁有实力的藏家把中国的好作品留在中国。

“中国当代艺术起步比较晚,近几年中国的收藏稍有起色,可是远远没有达到完整的形态,至少现在我们把自己的文化体系建立,完整的辐射亚洲、欧洲。这是我一生需要去做的事情。不能空谈国际收藏。有一句名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个人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通过每一年在一个城市举办一次年会,来撒下这个种子,影响当地的有识之士。这些种子早晚要生根,遇到这样的阳光雨露土壤,会长出很好的果实。”李冰的呼吁引起了艺术国广泛的关注,然而这样的年会已经起到了效果,现在已经看到重要收藏家出手收藏重要作品,这种意义非常重大。一件事的成功是特别特别难的,要若干条件汇聚到一个点上才可以成功。对于收藏艺术品,首先想到这些作品的文献价值和历史价值,而不去想它与市场和金钱的关系,才可以将美术馆建好,将中国的当代艺术阐述清楚。李冰一直有一句话:“我有口茶喝就行。”把个人欲望降得很低是一件真正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