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孩子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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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读了一本很好玩的英文图画书，书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小熊和小鸟正在家门口玩，忽然看见一只袋鼠飞快地从他们身边跑过。“这里怎么会有袋鼠的呢？”他俩想了一下，共同得出一个结论：“这肯定是在做梦。”他们想，既然是做梦，干吗不干点更好玩的事情呢？于是，他们跑回家里。小熊抱起他的蜂蜜罐大吃起来，小鸟问他为什么不留着过冬。他说他吃的又不是真的蜂蜜，是梦里的蜂蜜。小鸟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也将自己留在坛子里过冬的种子吃了个精光。吃完后，两个小朋友还觉得不尽兴，索性把蜂蜜罐也砸了，还玩杂技一般。把家里所有的东西翻出来往天花板上抛，乐不可支。他们想，反正是做梦，等我们醒过来，一切都会像没有发生过那样。

看到这里，委实有点让人为这两个分不清梦和现实的小朋友担心：把过冬的粮食都吃光了，把家里弄得一塌糊涂，接下来，一旦梦“醒”，就该接受现实残酷的惩罚了吧？这不正是我们从小到大不仅从父母和老师那里，而且从自己的生活经验里学到的真理吗？按常理，这个故事也许会这样结束：玩够了后，他们终于醒来了。发现一切都不是梦，粮食真的吃完了，罐子真的砸碎了，他们自食其果，只好绝望地哭泣。当然，如果想编个乐观向上的结局，还可以请一帮好朋友来帮助他们，让他们在感受到人间温暖的同时还认识到“生活可不是做梦”。

可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和我们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两个小家伙在家里闹够了，又去外面玩。这时，动物园里不慎跑出来的那只袋鼠撞进了他们的家。过了一阵，猪猪管理员追赶过来了，看到眼前的一切，他误以为是袋鼠闯的祸，便赶紧将房子打扫干净，将破碎的蜂蜜罐一点一点补起来，还细心地往罐子和坛子里装满蜂蜜和种子，这才带着袋鼠回去了。而小熊和小鸟终于玩累了，决定“醒”过来。他们往自己身上掐了一把，就这样“醒”过来了。他俩拉开家门发现：“啊，刚才真的是在做梦哎，房间里是干干净净的，蜂蜜和种子也都还满满地装在罐子和坛子里呢！

这个故事真的很好玩。众所周知，对于孩子来说，混淆梦想和现实，是很正常的表现。梦里，孩子可以变成一个想象中的自己，可以变成一个有着很多不合规矩的想法但平时不敢向人显露的自己。

可是梦总是要醒来的，现实不免残酷。然而，当我看到猪猪管理员细心修补蜂蜜罐的画面时，我被感动了。这是这本图画书中出现的唯一的成人角色，是他守护了两个孩子的梦境。故事就这样用一个“误会”成全了孩子荒诞不经的美梦，显示了成人的这份温厚、宽容和善解。“糟蹋”东西、“破坏”秩序，难道不正是每个孩子年幼时都会经历的梦吗？在他们尚分不清梦和现实的时候，他们是不是拥有犯错误的权利？他们之所以会犯下很多错误，不就是以为生活会像梦一样可以重来？

我们长大了以后都知道，生活和梦是不可混淆的。认清这个界限的过程以及所付出的代价，就叫成长。这个过程往往很艰辛，要犯很多错误，要承受很多失望和压力。作为教育者，有责任去帮助孩子顺利地走过这个过程，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然而过去我们的教育似乎更多的是向孩子揭示“生活不是梦”这个道理，期待他们更快地成长为一个成人。

这个故事就像是一个现代教育理念的象征，显示了和过往不同的、对儿童和童年要加以“保护”的意识。这种意识不是说要将孩子放在温室里，或者纵容他们的无理取闹，而是要我们深刻认识到，孩子就是孩子，他们有自己的观念和情感，有自己对世界的理解和看法，这是自然赋予他们的。我们不仅应该尊重和聆听孩子的这种自然生长秩序和节奏，理解他们特有的视角和经验。而且应该对这样的生命状态有一种带有审美性质的欣赏乃至敬畏：一个分不清梦和现实的童年才是正常、纯真、可爱的，值得成人的凝视和羡慕。

（作者单位：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南京，2100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