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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何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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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货、车票、365天的牵挂,让王琳琳心里长了草,她恨不得一时三刻就能回到广西老家,陪父母高高兴兴过个年。可是看到老公拉长的脸,王琳琳的心一下子就沉下来了,两人都是家里的独子,每年为了回谁家过年没少争吵,弄得王琳琳都有些害怕过年了。

不过,真正让她害怕的,却是父母的养老问题。“经常梦见他们生病了,没人照顾。”王琳琳提到父母时眼圈就红了,“都说过年时带一片孝心回家就行了,可真正的孝心是什么?是让父母有个幸福的晚年。而我与他们远隔千里,这让我觉得尽孝竟是如此艰难!”

四二一困局

“四位老人,一个孩子,将来都得靠我们俩照顾,想想就害怕。”王琳琳说。

表面看,王琳琳一家在北京过得不算坏,两口子在事业单位上班,工资不高,但很稳定;有一套60平米的房子,不大,但够住了。可是,要把双方父母的养老问题考虑进来,问题就严重了。婆家在哈尔滨,身体还算硬朗。但是在广西的父母,近两年大病小病一直不断。

“关键是他们身边没人照顾,如果把父母接来同住,房子就太小了,即便租房,房租也负担不起呀。还房贷,养孩子,一个月下来,我们所剩无几,而父母那点退休工资也就能解决个温饱!”王琳琳觉得,在照顾老人的问题上,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对父母尽孝已逐渐演变成一种礼仪,对我们来说,孝无非已成为一年一度的回家,无非是随礼品与包装而来的寒暄。”这让王琳琳倍感煎熬,“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

实际上,王琳琳的痛苦并非个案。一项调查显示,74.1%的人表示自己生活、工作压力大,照顾父母勉为其难;68.4%的人说承担不起多位老人的养老负担;50.1%的人称生活在两地,又无法把父母接到身边照顾;还有37.7%的人表示养老院等社会养老机构无法让人放心。在另一项对参加工作5年的80后的随机调查中,99%的受访者都“确定”无法赡养自己的父母,其中一半以上甚至说眼下自己过日子还需要父母资助。

而另一方面,中国人口老龄化问题在加剧。从2000年到2007年,我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口由1.26 亿增长到1.53亿,占总人口的比例从10.2%提高到11.6%,占全球老年人口的21.4%,相当于欧洲60岁以上老年人口的总和。如果往后推10年,预计我国老年人口将达到2.4亿,占总人口的17.17%;到2050年,老年人口总量将超过4亿,老龄化程度达到30%以上。

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基金会会长李宝库认为,随着近年来计划生育政策在我国的施行,越来越多家庭呈现四个老人、一对夫妇、一个孩子的“四二一”家庭结构,直接影响了子女对父母行孝。对大部分家庭来说,高昂的子女教育经费已使这些家庭不堪重负,赡养老人只能放在其次;同时,随着社会节奏加快,竞争愈加激烈,对正处于事业发展期的中青年来说,他们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照顾老人。

数据有点枯燥,可背后是一个无法回避的活生生的社会问题:中国的老人靠谁赡养?

以房养老靠谱吗?

“承载孝心的是什么?是物质基础。父母看病吃药得用钱吧?辛苦一辈子,出去旅游几次不为过吧?这得用钱。还有,请个保姆照顾饮食起居,还得用钱。”王琳琳掰着手指算钱,可是,钱从哪来呢?

2010年以来,上海、北京、广州等地先后提出以房养老的思路。这让王琳琳燃起了希望。所谓以房养老也被称为“住房反向抵押贷款”或者“倒按揭”。是指老人将自己的产权房抵押或者出租出去,以定期取得一定数额养老金或者接受老年公寓服务的一种养老方式。比如在南京汤山“温泉留园”,该园规定拥有本市60平方米以上产权房、年届六旬以上的孤残老人,自愿将其房产抵押,经公证后入住老年公寓,终身免交一切费用,而房屋产权将在老人逝世后归养老院所有。上海的做法则是,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可以将自己的产权房与市公积金管理中心进行房屋买卖交易,交易完成后,老人可一次性收取房款,房屋将由公积金管理中心再返租给老人,租期由双方约定,租金与市场价等同,老人可按租期年限将租金一次性付与公积金管理中心,其他费用均由公积金管理中心交付。

在王琳琳看来,这似乎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可是,她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父母反对,“我们辛苦一辈子就攒下一套房,到老了,却又得把房子卖掉,拿这钱去享受?这怎么行?还是留给你,我们才放心。”

此外,制度障碍也困扰着王琳琳,“我们对住宅的使用权只有70年。根据《房地产管理法》,土地使用权的续期必须重新批准,重新缴纳土地出让金,否则土地使用权及其附着的建筑物,都将被政府无偿收回。也就是说,我们无法买断任何一间房屋。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去办理倒按揭,何谈以房养老?”此外,以房养老,必须辅之以透明、公正的法治环境。因为它牵涉到房地产业、金融业、社会保障、保险以及政府部门等等,对这些领域的运作质量和监管水平要求相当高。

我们能行吗?王琳琳不知道。

把尽孝托付给社会?

“即便解决了养老金的问题,但是谁来照顾老人?”让王琳琳发愁的事情很多,老人在哪里养老,如何度过晚年时光,谁来照顾他们的起居,谁为他们排遣孤独?

据民政部的统计,目前,全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已超过1.49亿,大约3000万以上的老人需要不同程度的家庭护理。其中,失能老人已经达到940万。

就此,有专家强调,一个有完善的养老保障体系的社会,必须跳出一家一户“老吾老”的传统模式,由家庭责任主体转向国家或社会责任主体。

对这样的观点,王琳琳从理性上是接受的,但从感情上却有种本能的排斥。“我考察过北京一家很知名的敬老院。”王琳琳记得那里群山环绕,绿树成阴,有一幢幢度假村式的尖顶木头小屋,“整个环境很不错,但老人们不快乐。”有人蜷缩着整日睡觉,有人木然望着窗外,还有人专注于电视,却不知在看什么。她说,“说实话,把老人送进敬老院,我不放心。”

可是,不放心又能怎样?谁能陪父母走完最后一段人生路?尽管社会养老在中国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但在信奉“养儿防老”的中国,把老人送进养老机构仍是很多家庭不得已的选择。

北京大学医学部公共卫生学院教授吴明曾撰文称,对于失能程度较为严重的老年人而言,家庭护理的成本高于机构护理,而且机构式护理可以提供24小时的服务。单纯从护理角度来说,机构护理是优化选择。吴明曾对317位老年人进行的调查显示:82.56%的老人愿意在家养老,和亲人在一起;剩下选择机构式护理的老年人,有42.45%的人是因为“不愿意给家人增加负担”,15.49%的人是“家人太忙没有时间”。

但机构护理的唯一问题是缺乏亲情。这意味着,离开亲人的老人们必须适应护理机构孤独而标准的集体生活。

“即便我们不考虑亲情因素,但是令我们尴尬的是,私立养老院往往住不起,公立养老院却进不去。就说我们附近的四季青养老院吧,有500张床位,从2008年开始就要排队才能入住。”王琳琳记得,从2008年开始,在这家养老院登记的大约有2700人。 据了解,在北京市,像四季青养老院这种条件的养老机构都需要排队等床位。根据2009年的统计,北京市有226万多老人,其中有9万多人有进养老机构的意愿。但是,北京市在2008年时只有3万多张床位,与社会需求的9万张床位有巨大的差距。

不仅是北京,在中国各大城市的养老机构都是一床难求。据有关部门测算,我国养老机构的床位至少缺300万张。

面对如此现状,王琳琳倍感无奈,“儿女不乏孝心,奈何能力有限。在老龄化惊涛拍岸之下,谁来帮我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