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涎的办公桌(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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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老镇长不久前病逝了。他用过的办公桌曾超给抬了来。桌在办公室一放好，它就桀骜不驯地高出本办主任及同事的办公桌两寸。真有点邪门！

“把它锯短了吧。”主任翻着报纸说。

“真有点不好看呢。”坐主任对面的同事老杨也说。

老镇长一病不起，主任和老杨便几次要把这桌暂时让给曾超用，老杨且常常暗示说：“你不先下手为强，还有人在打主意。你知道，好些个人没办公桌呢？好在这事归口曾超办管，理应关照本部门。”

这种好意当然要领受。曾超在等待最佳时机。可是，老镇长走了，他家人却没来清理他的抽屉，万一有些私人用品丢失，曾超哪能担得起这些责任？也想去催催老镇长亲人，可镇长亲信的回话叫曾超浑身发冷。

“你不宜摧人家太急吧，镇长尸骨未寒，这不叫他儿子寒心吗？”

是的。是的。曾超父亲那年仙逝，曾超就恨过别人催曾超把抽屉清一清，将办公桌空出来给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么。

一直到后来，老镇长儿子把抽屉清完后，曾超在第一时间将它抬了来。

“嗨，小刘，你用上镇长的办公桌，就要提到镇长的级别呢！恭喜你。”有人从办公室门前走了进来，他起哄戏谑曾超，并做抱拳状。

“你说说，这办公桌高出两寸行不行？好看么？”主任总象是在提醒什么似的。

那起哄人立即聪明答道：“哦，我看了看，是高了，高了。”

曾超听明话中其味，急忙找人借来钢锯。临了，他将镇长的办公桌来了个底朝天，细细一量，锯掉了高出的那些部分，再堆起，摊平。

“正好呢。”主任和颜悦色地说。

“这下差不多了。”老杨立即附近。

（二）

老镇长睡在白冰上，好安详。

“我那办公桌谁要了？”恍惚之中，老镇长款款坐起，若有所失地扫视周围人，惊吓得曾超脊背上冒出冷汗。

“你坐我那办公桌，个子不够高么，黑皮？”

记忆中鲜活的老镇长，最喜弹着烟灰叫人绰号。他这一叫，叫的曾超紧张得不行。

“我，我已经锯短办公桌了呢……”曾超颤颤的回答。

“锯了？”老镇长追问起来，“谁让你锯短的呢？”

曾超能说主任叫锯的吗？能说老镇长的办公桌子高出他办公桌两寸吗？能说同事也暗示曾超的办公桌不能高出办公室其它人吗？曾超只能缄默，只能无语。

“镇长的办公桌要锯短做什么呢？”

“其实，这办公桌该给老镇长家里的。工作几十年，连张办公桌也不能得到么？”

“真过份！”

旁边有人叽叽喳喳乱说一气。曾超感觉喘不过气来，要命地窒息，只好闪身逃走。

“哈哈，你这黑皮，走哪里去呢？办公桌给你就算了嘛。”镇长说笑着，好象很疲倦，又睡下了。

白冰化水了，烛光起烟，有风吹蚊烟四散，女人的哭声四起，旁人弯腰鞠躬。

………

曾超半夜醒来，原来是作了一个梦。

（三）

早晨，曾超走进了办公室。奇怪，老镇长的办公桌居然照旧高出主任办公桌两寸。

他赶紧走向前去查看。没想轻轻一推，办公桌便摇晃两下，临了，有木块声撞地；他再仔细看，原来是锯短的那部分木块，让人沾在办公桌下，这会儿乱七八糟躺在地上。

“谁开这样的玩笑，奶奶的！”曾超拣起它们，往窗外扔掉了。

忽然，身后有人拦住曾超，对其大喝道：“你小子敢扔镇长的东西，胆子真大！”

没待曾超笑，他自己倒先笑了起来。曾超知道对方是开玩笑，跟着也笑。

“你小子没事干吧？”曾超递过去给他一只烟。

“好玩，好玩，我纯粹是好玩！”这就算是认了吧。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主任、老杨和曾超相安无事，一切OK了。

日复一日，岁月荏苒。

居然有一天，曾超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老镇长的办公桌照旧高出两寸来。他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