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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分别想念,为孤单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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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顾砦北大二十三天,为此他一直叫我姐姐。

小时候我常常被锁在家里独自玩耍,练琴,玩洋娃娃,也不觉得孤单。偶尔我练琴时,跟着奶奶住在二楼的砦北就会跑上来,透过防盗门看到我挥挥手就跑下去,也不说话。

很多年前的那个黄昏我拿着瓶子去打酱油,在大院里看到一群男孩子围着砦北说他没爸没妈,打成一团。我把酱油瓶放在路边跑过去大喊:你们谁敢欺负我弟弟!手下毫不留情,后来我们灰头土脸的被路过的大人拉开,我拍拍他身上的土,对他说:顾砦北,别害怕。

他突然就咧开嘴大声哭起来,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断断续续地呜咽着一句话。后来我拿着酱油瓶和顾砦北手拉手地去打酱油,然后各自回家,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件事。

那天砦北反反复复哽咽着的一句话是:他们怎么可以欺负你。

有一瞬间我发誓要保护这个内心脆弱的男孩子。

好像从那以后,他常常和别人打架,每次被拉开,他总是吸一下鼻子,抬高了面孔,望着远方,像一只满身伤痕受了委屈的小兽。可是我却只能远远地望着他,放学的路上给他一颗大白兔奶糖。

办公室罚站,教导处点名,请家长,最后一批入队,始终没入团,这些在小时候看来惊天动地的大事,他都做成了平常。就这样长成了一个清瘦、坚毅、不羁的少年。每当看到他呼朋唤友,在学校里横行江湖,我总会想起多少年前的那个黄昏,他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眼里的无助和恐慌。

听妈妈说,砦北一岁的时候父母便离婚了,爸爸去了北京,妈妈再没出现。他背上了一个过于强大却不美好的壳,他却从来不说。

高中时,院里的大人提起他总是说顾家那个坏孩子。每天我骑车回家,总是在路口遇到他和一群奇装异服的男生,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就这样彼此对视着错过去。渐渐很少说话。

高三时,有男生放学时悄悄告诉我在校门口等我,但是这个叫邵安的男生却不敢像别人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我结伴回家。

和邵安一起遇见砦北,我总是低着头匆匆离开。一周之后,当邵安和我出现在大院门口之后,砦北在楼道大声喊我的名字。

我们隔着9级台阶,他说不要和他在一起。

第二天我就对邵安说以后放学不必等我。并不是因为顾砦北。

但是我、顾砦北、邵安的名字还是接二连三地变成一个事件,在高三极度紧张的气氛里一触即发。

先是顾砦北带着一批人截了邵安。学校里流言四起,不可收拾。我被推向了风口浪尖,紧接着二摸成绩公布,一落千丈。

事发后我和顾砦北只见过一次面,当时在充满厨房味道的走廊里,有油烟、食物、酒香混杂的富足,他说我什么都没有做。是小时候那般的决绝和孤立。

我以为只是流言,很快散去。不承想邵安的精神竟开始出现异常。

学校车棚、走廊、洗手间,我到处都能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她就是许锦瑟……”

在那些年轻而危险重重的岁月里,我不由自主地沦陷。后来顾砦北被学校劝退,我也提前毕业回家自学。听说顾砦北的爸爸打算把他接回北京,我没有再见过他。

我始终都记得自己在高考的三天里剪着奇怪的刘海,在灰蒙蒙的城市里面,沿着墙根,疾步快走的模样。

第一次见季晴川,是在十月。

那时的我念了大学,也搬了家,高中时的事故全部变成了故事。后来也见过邵安,他说当时模拟考试压力是真的大,顾砦北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说我喜欢许锦瑟,众目睽睽。

其实我一直都相信砦北,可是当初为什么不敢告诉他。我们都孤立无援,站在各自的荒岛上,自有战场,却不能相互安慰。

直到我遇见季晴川,我望梅止渴的生活宣告结束。

一度,每天早晨我去学三食堂买一个小饼和一个鸡蛋,然后去东教302上自习,雷打不动。偏偏那天我忘记带饭卡,偏偏那天季晴川排在我的身后,他越过我的头顶把饭卡插了上去,然后说没关系,我也在东教302上自习。

一共一块五毛钱,下午工工整整地还给了他。

就这样认识了。

他是那样干净的男子,瞳孔明亮温润,有修长的双手和挺拔的身躯。他是我阴沉天空之中一颗炽热的大太阳。仿佛那天傍晚,他捧着一大束百合站在东教302的讲台,带着一身的情怀。

他说:“请大家帮我把这束花传给最后一排穿紫色上衣的女生。”鲜花在大家疑惑和惊喜中迅速传递,直到落在我的桌上。

我抬头看到台上那个男子,光耀满堂。我以为这就是幸福了。

我们一起坐在山头看日落,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去吃路边摊,抱怨人生,怀念青春,也说好毕业后一起去北京。我忘记是谁食了言。

晴川消失的那天,欠我一个解释。他没有给我一个让我死心的机会。

毕业之后,我独自去了北京。一切都和我无数次设想过的一样,除了没有季晴川。有时寂寞,有时很寂寞。接触的男子越多越觉得还是季晴川最好,不知道有多少人骂过我没出息,以阿缪最甚。她是住我隔壁的邻居,几番交往后发现意气相投,都自私自利,喜欢幸灾乐祸,也没什么大志气,看到别人不如自己都会心花怒放。

阿缪失恋的那天,我房间的马桶又堵了。她提议去超市抢钱抢地抢口粮,我把头发随手一扎披着件破棉衣就去了。在超市门口为了一辆购物车和一个起争执,各不相让,渐入佳境。阿缪偷偷在我耳边说,心火必须发出来,否则伤心、肝、脾、胃、肾。

后来在人声鼎沸中听到有人喊我:许锦瑟。连名带姓。中学毕业后很少有人这样叫我,大家习惯即使第一次见面也亲切地称呼我为锦瑟。于是许锦瑟这样的叫法,把少年时的清澈、羞涩全部拖泥带水地了出来。

我就这样遇见了顾砦北。满身狼狈。以至于他带着我们在高级餐厅落座,我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们已是多少年没见,我也不再是那个读书弹琴的羞涩少女,我以为即便我还会遇见你,也不该是今天这个样子,甚至身上还带着马桶的奇怪味道。

砦北盯着大口吃肉的阿缪小心翼翼地说:“你该不会吃了我吧?”

阿缪放下刀叉,笑得像个淑女,只是露出她金光闪闪的牙箍,“我妈妈说了,不能吃生猪肉”。

后来,砦北帮我修好了连年灾害的马桶,也吃光了阿缪储存的肉食,大规模地侵略了我的生活,但是对于多年前的往事,谁都没有提。

在那些日子里,顾砦北带我们去颐和园看过日落,去雍和宫排队领过腊八粥,也在前门的马路牙子上喝过酒。喝多了之后我们走在马路上举着酒瓶声嘶力竭地唱:我已等待了几千年为何城门还不开……

阿缪扬言说我们三人是牢不可破的酒肉关系。

终于,季晴川又出现。那一晚阿缪像个女老大一样拍着砦北的肩膀说要给季晴川好看。

砦北一整晚没说话。我和他的距离不过是一个火锅的雾气重重,他自顾自地吃,吃得咬牙切齿。我就这样看着他吃掉了一整个桌子的东西,看着看着眼里像是蒙了雾。

我对谁都没有说过,我和季晴川分手其实是因为我发现了他追求系花的蛛丝马迹,他始终欠我一个解释。所有人都说我对季晴川薄情寡义,没什么好说的。

季晴川三年之后还了我一个借口,我安下心来,从此后我对这个男人彻底没有了留恋。我想起吃火锅那晚,砦北半夜发的短信:好马不吃回头草。

阿缪说她喜欢顾砦北。说得干净磊落。

在兰州拉面的小馆子里,我很反常地滔滔不绝像本活体辞海。砦北不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一捧大白兔奶糖。

“小时候,我的幸福只有放学路上你给我的那颗大白兔奶糖。可是姐姐,为什么现在怎么吃都不是原来的味道了呢?”我愣在那里,想起小时候发过的誓,说要保护他。

终于谈起往事。

把所有过去没来得及或不敢谈及的青涩往事全都拉扯出来,这是我们的症结,现在终于克服。

“其实当时,我喜欢你。”

“我知道。”某一瞬间,我特别想问的是,现在呢?

后来,顾砦北说愿意和阿缪交往。那天晚上,我望着天花板,心里有一点酸,却无处抚慰。我把当天的事情反复回忆了很多遍,却不知道哪里不对,辗转难眠。

原来真的有一种痛,没有伤口。

渐渐地不再和他们一起胡吃海喝。

那天我小时候就有的急性胃炎又犯了。傍晚一个人去医院,想不出来谁可以陪伴。在楼道碰见阿缪和砦北,给他们说我很好,只是出门买份报纸。砦北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看我。一瞬间,我觉得我们隔得那样远。难过从心里落下来,大雨滂沱。

后来,砦北追上我,不由分说地背我下楼。我的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

在医院走道的长椅上打上点滴,我们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凌晨,病人逐渐离开,空荡冰冷的医院走廊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姐姐,对不起,你希望我接受的阿缪,我努力试过,可是她好像真的不太适合我。这么多年来,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可以。”

“这么多年来,我总是告诉自己,不要和你在一起,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不可以。”

我想起很久之前我们在前门喝酒,喝醉后我们坐在马路牙子上,他靠在我的肩头睡着了,那天,我偷偷地吻了他沉静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