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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艺术和一线品牌的“关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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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 一个名为“关系”的艺术展在今日美术馆展出,包括向京、蒋志、邱志杰在内的13位艺术家参展,庞大的装置作品占据了三个展馆。看上去这是个普通的当代艺术展览,不同的是,这个展览的全部支出是由摩根大通这个看似与艺术没有关系的公司来支付的。

今日美术馆作为中国加入WTO后第一个按照国际美术馆规范建设和运营的纯民间美术馆,是如何游走于艺术与品牌之间,用“赞助”支撑“展览”,维持纯学术的经营,馆长张子康给出解答。

赞助艺术,无回报,但有边界

李多钰:在美术馆的运营中,赞助是很重要的资金来源,这背后的运营机制是怎样的?好像对方也得不到太多实质上的回报。

张子康:我想从企业的角度来看,有社会责任感才能做好企业,光自己赚钱,不为社会做好事,做不成一线品牌。企业如果想提高整体素质,建立品牌价值,必须要有前瞻性。首先很多顶级品牌自身就有赞助艺术的计划和战略,比如像万宝龙、爱马仕,确实出于社会责任。第二点就是,赞助展出的这种艺术文化可以给企业注入创造力。比如像爱马仕的丝巾,永远和大牌艺术家合作,让他们进入产品设计,推动产品生产。这样提高了产品的文化含量,卖得也好。品牌可以通过和当代美术馆的互动,利用文化资源,接触到世界上最好的当代艺术家,进行产品创新。

李多钰:美术馆的赞助商大都是顶级品牌,这会不会带来一种精英化的审美倾向,屏蔽掉一些艺术类型?

张子康:美术馆确实有普及的义务,但艺术由精英推动和老百姓推动是不一样的。艺术,尤其是学术性很强的部分,必须先要精英化,才能去推动。要让精英先认知,接受,再推动到整个社会。

李多钰:可不可以这样理解,精英推动是希望把艺术放到某种高度,然后被大众仰望,让他们意识到这是需要追求的?

张子康:对,美术馆是建立高度的,不是为了迎合老百姓。精英推动,引起文化界的讨论,然后再扩散到全社会,把人们的创造性激发出来。

李多钰:那么这也为赞助商设立了门槛,从现在来看都是国际上的顶级品牌。到底有没有中国企业愿意持续地赞助艺术呢?

张子康:有国内的企业,但确实比较少。之前曾有一家国内企业说保证赞助你,数字都说出来了。离展览一个月了,他说不行了。国内企业在文化上没有战略发展,短线行为比较强。这就导致认知的差距。老板突然有别的项目,钱就没法保障了,随机性特别强。而且国内企业经常会提出一些超过边界的条件,比如他赞助一千万,问能不能给他一张画。这是完全不了解美术馆才会提出的要求,不要和美术馆做生意,给你一张画,也许不值多少钱,但是这打破了美术馆的经营规范,不是操作问题,而是原则问题。我打破了这个原则,以后国外的赞助商怎么赞助啊?

我们现在这些赞助商,运作的理念和品牌思想就要有个高度,能接受创新,顶级的企业才有顶级的艺术思想,相对来说文化认知涵养要高一些。

李多钰:你刚才也谈到赞助的“边界”,那一般品牌赞助的时候,什么样的反馈是在边界之内的?

张子康:主要还是广告,这就是美术馆的模式。当然企业可以利用这块资源和自己的广告结合。企业赞助方看中的还是展览本身的质量,像这次展览是摩根大通自己找过来的。之前摩根大通考察了我们2年,单纯找他也没有用。必须有一个长期的联系,让他们看展,交流。

美术馆应该保持非营利

李多钰:你最早是做出版的,机缘巧合做了今日美术馆的馆长,现在在美术馆的商业运作上如鱼得水,这和你之前的经历有什么联系吗?

张子康:我想和做出版有很大关系,当然我以前也做过一些小公司。对我来说,没有找过工作,都是让什么就干什么。这样的机会通常都是挑战,一般人不愿意去。但通过努力的认知和学习,自己会有很大的提升。

我最早在出版社是搞设计的,后来编图书,就要考虑市场,要把书卖出去,大家能接受,把文化推广变成商业行为。做的全是市场图书,卖不出去就完不成任务。就这样形成了我的经营观念,我是1999年到北京,当时河北教育出版社是第一家进入北京的外地出版集团。出版社给了10万块钱,就我一个人,当时做了很多有影响力的艺术图书。

我做美术馆一直是兼职,最开始是想放大出版资源,因为出版进入转型期。虽然当时纸媒体还在上升期,但我就意识到以后肯定不行。等我到了美术馆之后,发现艺术界的事儿更多。艺术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李多钰:马上发现比出版还有意思?能不能举一些具体的对你触动很大的事情?

张子康:做“画妆”这个展览的时候,范迪安给我策展。我发现他设计的空间,艺术家创造出的东西,是通过出版达不到的。你得去布展,做完这个展览之后,也会带来新的挑战。

李多钰:其实前期挑选艺术家,策划展览的概念等工作,也就是一个主编的工作。

张子康:对。有的时候把两个生活中很不对眼的艺术家的作品放在一起,能看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艺术上的沟通,超越了生活中的沟通。这个很有意思。

我在美术馆经营上的转折点还是去国外美术馆参观,当时重点考察了Moma和古根海姆这些私立美术馆。在学术层面上,很多国内的策展人已经具有了评判好展览的能力,但是具体到真正去运营一个美术馆,能不能找到商业模式或者说资金模式才是重要的。我主要去了解商业模式,比如他们展览资金的来源,做了哪些项目。他们觉得我的问题很不寻常,也会跟我提供一些资料,但是也就能得到50%左右吧,其他的还是需要自己去分析,比如分析他们的赞助商构成,就能明白哪些企业会赞助美术馆。这样拉一个单子出来,再有针对性地去给这些潜在赞助商做工作。

李多钰:等你取经回来之后,打动的第一个重要客户是谁?

张子康:万宝龙。当时我做方力钧第一个个展,此前一直和大牌艺术家沟通。他们也都知道我想做一个纯当代的美术馆,但将信将疑,觉得够呛,不太可能。这个事也是巧合,资源聚合在一起才能做起来。我一开始就和方力钧做工作。方力钧想做展览,本来是想在中国美术馆,后来出了一些状况。我当时了解到万宝龙收藏了方力钧的作品,同时方力钧在德国的展览是万宝龙赞助的。我就做他们工作,希望能把这两方结合起来。

我当时找到万宝龙的董事长,全力说服他。我告诉他,今日美术馆是一个完全崭新的模式,在中国从来没有过,它将开启中国的美术馆时代,将来美术馆对社会推动作用会很大。我跟他说,赞助中国美术馆是锦上添花,而对今日美术馆来说,第一是雪中送炭,第二是有历史意义,有这样的美术馆诞生,你赞助我肯定不会后悔。

两年后,这位董事长还记得我这句话,他跟我说,他真的没有后悔,今日做的很棒。

李多钰:对于一个美术馆的生存来说,收入构成是怎样的?除了赞助还有其他什么收入?

张子康:卖票收入很少,我们这边会员收入还不错,出版,衍生艺术品,咖啡厅服务,另外一块就靠社会赞助。

李多钰:今日美术馆和尤伦斯艺术中心到底有什么区别?

张子康:一方面尤伦斯没有获得在国内开办美术馆的合法执照。另一方面尤伦斯现在把画卖了,这种行为已经不只是一个美术馆的非营利行为了。美术馆和画廊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是否卖画,当然尤伦斯在艺术推广方面的工作做得确实很好。

李多钰:说实话,我听到尤伦斯卖画的事情时,非常吃惊,感觉他们把之前塑造的形象了。

张子康:因为目前是尤伦斯一个人掏钱。一个人在做这个事情,没有得到整个社会的资金链时,是有一定不稳定性的。本身美术馆是个社会概念,是个社会行为。整个社会来做,我觉得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原来的美术馆会倒掉呢?都是因为个体有钱了就做下去,没钱了就可能倒闭。这样的个体行为,不适合做一个长远的文化建设。

我们和尤伦斯不一样,作为中国本土的美术馆,需要解决学术模式的建立,我们现在有些展览不如他们,因为资金不够,但我们每年都有进步,今年不要比去年差。中国的观众,现在的艺术家,对美术馆的要求在这个基础上逐渐提升。

李多钰:你们会做一些相对来说还没有成名的艺术家的展览吗,在操作上有什么办法?

张子康:会有。我们的展览分几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学术性很强的,大师的回顾展。第二部分就是一些年轻的、或者中年艺术家,有一些试验性和创造性很强的展览。第三部分就是特别年轻的,可能达不到一定学术水准的展览,像我们每年举办的大学生作品展,对社会有启发性,同时可以让大学生来接近美术馆。美术馆是多层面的,学术展是真正的主体,但同时也要让最好的艺术家及早进来。

李多钰:身为馆长,你有营利的压力吗?

张子康:我不是会被压力压垮的人。我一定要想出办法,一些项目找不到办法宁可砍掉。张宝全在经济上没要求,他把场地免费给我使用,其实是今日美术馆最大的赞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