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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补先哲下启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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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庆云,字景星,号湘舲,别号梦坡,清末民初人,浙江吴兴南浔儒商。民国时期,周庆云以盐商身份闻名于上海商界,直接参与大量社会活动。他支持和投资浙江铁路公司,参加浙江拒款保路运动,创设浙江兴业银行、上海物品证券交易所,开办天章丝织厂等等,确定了他爱国大资本家的社会身份。

生于书香之家的周庆云,4岁开学,饱读经书,擅长诗书绘画,参加过科举考试,后任永康教谕。杭州文澜阁四库整理时,周庆云不仅斥巨资支持文澜阁四库的补抄工作,且自己动手亲自参与文澜阁四库的编目。他编著的《南浔志》、《盐法通志》、《西湖灵峰寺志》、《莫干山志》、《西溪秋雪庵志》,显示出了深厚的文化学养。50岁之后,周氏尽其余年之力为古琴研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其琴学著述共有五种:《琴书存目(琴书别录)》、《琴史补续》、《琴操存目》、《梦坡室收藏琴谱提要》、《晨风庐琴会记录》。

当这位经济与文化实力兼备的儒商把眼光投向古琴文化时,为当时萧条的琴坛带来了些许生机,恰如严晓星《爱俪园“郑琴师”小考》一文所言:

任何一位古琴家遇到周梦坡(庆云,1864—1934)都是幸运的。这位上海滩的大富商,不仅同时是收藏家、鉴赏家,还是位真正的古琴爱好者。他学琴,藏琴,撰写古琴著作,资助古琴活动,热情之高,足令任何满足于简单的倚仗财力附庸风雅者脸红。李恩绩说:“要知道上海虽然地方这样广大,但肯化钱的,或者化得起钱造琴的,除了姬觉弥和周梦坡,不会再有第三个傻子!”良有以也。

一、音乐学界学者对周庆云的评介

现下音乐文献中屡有提到周庆云,尽管资料较简单,但仍能看出其重要性。例如:

1.查阜西主编的《历代琴人录》第五册(下)中有“周庆云”这一条目,记载了周庆云善弹琴、收藏古琴琴书、撰写琴学著述、主持晨风庐琴会等一些情况。

2.缪天瑞等主编的《中国音乐辞典》中有“《琴史补、琴史续》”这一条目,以简略的文字概括此书情况,并记载其尚编有《琴书存目》、《琴操存目》等书。

3.许健著的《琴史初编》丰富了有关描述。在“现代”部分中,记述了周在“晨风庐琴会”上散发他主编的《琴史补续》、《琴书存目》等书这一历史情况,以及作者对其琴学著述做出的肯定评价。

4.张静蔚编选校点《中国近代音乐史料汇编》中把周庆云定位为“古琴研究家”。

另外,在一些零碎材料中,也有专家表示出对周庆云著作的重视,如《存见古琴曲谱辑览》序中,查阜西指出人们都认为周庆云的《琴操存目》是一个嘉惠琴坛的巨作的情况,并为周庆云记载中的四百多首无谱之曲中发现尚有四十多曲仍然有谱感到欣慰。郑祖襄《中国古代音乐史学概论》评述许健《琴史初编》“是一部继清代周庆云《琴史续》后较为系统的琴史著作。”指出继北宋朱长文《琴史》之后,《琴史补续》的编撰使两者构成了较完整的古琴历史体系。

近年来随着琴学研究的深入,2007年8月,恕之斋文化有限公司影印再版了《琴书存目》,删去原书中的《琴书别录》部分。香港琴家黄树志在出版说明中介绍了《琴书存目》的编纂情况,认为其体例严谨,开编辑古琴书目之风。他认为《中国音乐书谱志》资料详备,但只有目录版本而没有提要;《存见古琴曲谱辑览》只收存见的琴谱书;因此认为撰写了提要的《琴书存目》很有价值,称“周氏此书仍为研究琴学之重要参考资料”。

二、周庆云生卒年、晨风琴庐会召开时间勘误

尽管周庆云的琴学研究已经被学界关注,但其中一些记载尚有误差。

(一)周庆云生卒年

1.《中国书法大辞典》载:“周庆云,公元一八年——一九三三年(七十岁),浙江吴兴人。”

2.《历代琴人传》“周庆云”条目中记有“民二十卒,年七十”,可推算周的生卒年为1861—1931。《琴史初编》和《中国音乐辞典》都采用了这个观点。

3.《中国近代音乐史料汇编》记载的周庆云生卒时间为1864—1934。

《历代琴人传》撰写“周庆云”的出处,系1937年付梓的《今虞琴刊》。其中有“琴人题名录”一项,用表格形式,分“姓名、别名斋名、年龄男女、籍贯、家世职业、住址及通讯处、备注”共七栏。关于周庆云的信息按其表格的顺序照抄如下:周庆云、湘舲梦坡、男七十、浙江乌程、前清教谕、已故。由此可见,《历》中关于周庆云的其他信息为《历》的编者所增加。周庆云生前曾为自己准备了讣告,一函四册。郑逸梅在《人物和集藏》中介绍:“这份讣告的精美赡备,为从来所未有。宣纸印凡四大册……”其中,有一册是周庆云生前为自己编订的年谱。根据年谱所示,周庆云生于清穆宗同治三年甲子年,卒于民国22年,这是周庆云本人记述的生年,及其儿子记述的卒年,应该是准确的。因此周庆云准确的生卒年应为1864--1933年。而“年七十”之说,也符合江浙地方计算年龄的虚岁之数。

(二)晨风庐琴会召开时间

晨风庐琴会是周庆云组织的大型古琴聚会,与会者一百多人来自全国各地。琴人演奏琴曲,讨论琴学问题。在这次会上,周庆云散发了《琴书存目》和《琴史补续》,对于琴界来说是个惠举。

《琴史初编》记载:“……1919年他在上海晨风庐邀集各地琴家,举行了一次盛大的聚会。”很多学者在涉及晨风庐琴会时都采用了这个说法。

王永昌在《初探(梅庵琴谱)》一文中对1919年召开晨风庐琴会时间质疑,在其研究对象徐立孙撰写的《梅庵琴社原起》一文中提到“九年秋,卓侍先生赴晨风庐琴会”,又在1959年《重刊梅庵琴谱序》中写道“一九二零年秋,卓侍先生赴晨风庐琴会”。认为晨风庐琴会在1919年召开的时间有疑问,但是没有进一步展开考证。

根据《历代琴人传》中的记录,晨风庐琴会在民国9年秋召开,应当是在1920年。

1920年10月18日《申报》上有署名为“琴侣”的报道,题为《晨风庐琴会》,“晨风庐周君梦坡邀集海内琴侣,于本月初一初二初三等日特开大会,计先后到会奏曲……”由此可知,晨风庐琴会召开的确切时间是在1920年10月。

三、周庆云琴学著述的成书人员

《琴史初编》第十章对现代古琴活动予以记载,在介绍晨风庐琴会时提到“会后留下琴人李子昭、吴浸阳、符华轩等与郑觐文继续编辑《琴操存目》”。有人曾关注《琴书存目》编撰参与人员问题,提出周庆云的琴学著述乃为多人努力的结果。从其他材料中可以看到,周庆云《历代词人传》的编撰有其侄儿周子美参与;署名为周庆云编的《节本泰西新史揽要》也有很多人为之出力。

在一个名为“听讼楼”的网站上,有楼主2009年的日记记载听说周庆云邀约金蓉镜为自己撰写《南浔志》一事。邀请金蓉镜协助编撰《南浔志》是否属实尚待考证,但一部大型书籍的编撰,借助其他人的帮助也属正常。有否金蓉镜也参与了《琴书存目》的编撰呢?

《琴书存目》等琴学著述要求撰者具备一定的古琴修养。金蓉镜(1855—1929),字学范,号殿臣,任末代靖州知府,书画精通,对地方志撰写有经验,但没有资料表明他对古琴有研究。如果他和周庆云关系密切,不排除他对古琴会有更多接触。但根据周庆云的年谱,至民国14年,即公元1925年,金蓉镜才被延请为晨风庐的西席。《琴书存目》编撰于1914年,据此,可以排除金蓉镜参与《琴书存目>编撰的可能。

周庆云的古琴老师有俞云和李子昭是否有可能帮助周编撰琴学著述呢?李子昭是来自四川的道士,当时也是史量才家的古琴教师。《爱俪园梦影录》记载李嫌爱俪园给的薪水少,没有去园里任古琴教师。编撰《琴书存目》这样复杂的工作,其工作量肯定大于教琴。李子昭在当时的上海古琴界颇有影响,不具名份地帮助周编撰《琴书存目》,对照上述的情况来看,似乎可能性不大。对俞云,笔者掌握的资料很少,不能做出判断。

郑觐文和周庆云的关系密切,而且对于古琴热心有加,周庆云在《琴操存目》序中明确表示郑觐文提供了帮助。照此思路,如果《琴书存目》等其他著述得到郑的协助,周也应该有说明。

章太炎《吴兴周君湘龄墓志铭>中说:“清世膏腴之家,亦颇有秀出者,往往喜宾客,储图史,置滔作赋,积为别集,以异流俗。顾文行之士犹蔑之,谓其以多财,著书大抵假手请字,无心得之效也。吾世有吴兴周子者,独异是。”充分肯定了他的才学。笔者于2008年参加嘉德秋季拍卖预展时,曾翻阅一本名为

综上所述,周庆云整理琴学资料不排除请他人做部分工作的可能,在《琴操存目》序中也明确提到郑觐文曾给予的帮助,但因目前尚没有确切资料可以证实《琴书存目》等其他琴学著述编撰中有他人的参与,故可以认为,这些琴学著述的主要编撰者应为周庆云。

四、周庆云苯学著述成书机遇及其价值

(一)近代琴学的衰落

民国期间古琴的发展一度跌入低谷,即使文字谱《碣石调幽兰》的发现,也没能改善这种窘境。梁启超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对乐曲学的学术成果有过评价,谈到杨时百的琴学研究时讲道:“琴学是否如徐新田所诋‘不成其为乐’,吾不敢言。若琴学有相当价值,时百之书,亦当不朽矣。”@话语中虽然对古琴没有否定,但也可知其对古琴的了解尚未深入。可见士人以古琴为雅趣的大范围影响已经不再。

查阜西在1959年写的《检查我十年来的古琴音乐思想和工作》一文中,谈到“五四”运动后北京大学和东南大学都曾经开过古琴课,但是不久即销声匿迹了。他回忆自己在抗日前问蔡元培“是否还有提倡古琴音乐的兴趣”时,蔡元培回答:“试过了。中乐是不行的,西乐已被肯定了。”查阜西表明想要“再振兴一下琴坛的寂寞”时,史量才表示现在“我救国要紧,音乐可以不搞了”,胡适认为“古琴(只有)它在艺术史上的地位”,赵元任说“好的古琴曲(只)可以供作音乐学的资料。”这些理解带有当时新文化运动的激进意识,把古琴归类到“不如西乐”的范畴里,于今看来很片面,但在当时代表了学界对古琴的认识。

(二)周庆云琴学观念

在《梦坡室收藏琴谱提要》序中,周庆云自称“余自辛亥后始习琴”,在《琴史补续》的序中,则进一步阐述了著述之目的:

“今世士大夫汩汩荣辱之场,日以声利相倾夺,颓风所扇举国若狂。求一二修身理性不与众驱者渺不可得。读古人书,见有以琴自娱澹乎埃尘之外者,恨不并世而出,留恋慨慕不能已。因述其人琴事以表向往之忱,亦气类相感者然也。”

杨宗稷在《琴史补续>序中亦云:“君自序有云求一二修身理性不与众驱者,则知君不仅为琴作也。”道出周庆云琴学研究中的“弦外之音”。

正值东西文化碰撞之际,周庆云在他为郑觐文《雅乐新编》的序中说:

自学堂兴,亦列音乐为一科,诚与六艺之旨有合。顾所楷模皆异域曲谱,《白虎通》所谓僸侏兜离(泛指古代少数民族音乐——笔者注)是也。而吾国四千年相传之古乐,益放失而不可复循,亦移宫换羽之痛矣!

言辞之间表明了他对西乐的排斥态度,和对中国传统音乐衰落的痛惜。古琴作为传统音乐文化的代表,自然地激起周庆云的特殊感情,在此,选择古琴作为“国故”整理内容之一,不仅是对传统文化的守望,更是一种民族精神的延续。

(三)周庆云琴学研究价值

周庆云的琴学著述总共五种:《琴书存目(琴书别录)》(1914)、《琴史补续》(1919)、《晨风庐琴会记录》(1922)、《琴操存目》(1929)、《梦坡室收藏琴谱提要》(1930)。

查阜西主持编撰的《历代琴人传》虽是没有细致整理的初稿,但其研究目的性非常明确,通过对琴人的研究来明晰中国古琴历史。《历>中采用了表格的形式,分为人名、朝代、籍贯、出处这几个栏目,整体显得非常精炼。可以清晰看到《历》是宋朱长文《琴史》及周庆云《琴史补续》的后延研究工作。

查阜西主编的《存见古琴曲谱辑览》在其条目上加入了很多内容,其中一百四十多种实存琴谱的信息远超过《琴书存目》中所包含实存琴书的内容,对琴曲解题的收编也比《琴操存目》的内容更细致。《存》在借鉴《琴书存目》《琴操存目》等前人的实践经验下,采用了更利于研究者所实用的体例,成为琴学研究者人手必备的资料书之一。

许健《琴史初编》也是按时期来建构琴人、琴曲、琴论,此种琴学研究的框架,无疑滥觞于周庆云的研究模式。

周庆云从“琴书”、“琴人”、“琴曲”三方面着手,对琴学文献进行大规模深入细化的整理,为后期琴学研究提供了科学的思路。其承上启下贯通琴学研究道路的贡献,一如其友长沙劳于庭所讲“上补先哲,下启来者”,成为近代琴学研究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