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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名瑶生于1948年,浙江定海人,居上海。自幼酷爱书画篆刻,在其祖父费化农先生启蒙下,有较好的书画基础,“”之后专攻篆刻。50年如一日,潜心研习,不求功利,未到花甲之年,技艺渐入炉火纯青之境。
在商品经济社会中,众多书画篆刻家稍有成就后,或专心炒作,或兼营收藏,或轻艺从从商,或广泛参与社交......大量时间的流失,使技艺生疏,停滞不前。名瑶靠自已的刻苦和天赋,在印坛脱颖那是很自然的事了。
潘天寿先生说过:“书画以奇取胜易,以平取胜难。”“以奇取胜者,往往天资强于功力,以其着意于奇,每忽于规矩法则,故易。以平取胜者,往往天资并齐于功力,不着意于奇,故难。然而奇中能见其不奇,平中能见其不平,则大家矣。”自2003年《费名瑶印痕》出版,至今已被公认为中国印坛的篆刻高手。名瑶之印工稳中尽显灵动;粗犷中不逾传统法规。此即舍易求难的篆刻高手修为,其结果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文字的命运从它诞生时,大抵早就注定它最终将要退场,永恒如时间,既留下创造的光,也消解一切有形事物。
在一个汉字看似已经没落的时代,在汉字的书写、篆刻之美名之曰“法”,却法不示人、人不谙法的时代,生活于其中的费名瑶先生是孤独的。特别在如今,当艺术精神日渐于整体上衰微,而为“艺术”的人非但甚少思顾,益发纠缠在门户、承袭等等小圈子里的作为,却甚得其昌。那么,在费名瑶先生与心中的大师陈巨来痛失交臂之后,这种孤独就显得含味颇深。但得如此,陈佩秋先生因之为其写道:“五十年如一日,潜心研习,不求功利,未到花甲之年,技艺渐入炉火纯青之境。”
自学不是一种脱离师承的状态,费名瑶是篆刻艺术的自学者,他从未觉得自己需要怜惜,而生怨艾之情。与他交谈,从他淡定的举止,温热的眼神中,可以品味出那种孤独着的丰盈,积累了五十年的修为,体现着他五十年的求真心得,朝圣态度。我于此忽然有感:其实当一个人发现学习的真谛时,他随时都可以找到、找对他的老师。只是这种情形比较少见,缘分比较特殊而已。老子向云:“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也。知我者希,则我知矣,是以圣人被褐怀玉。”知人自知,已经不是一个知识多寡的问题,而是拥有智慧的开始。因为只有有智慧的人才是能够从发现一个因,继而继承一个果,最后发展出一个新的因果的人。世无思想者,而学者无数,当此时节,孤独的意义大概尤其需要深究吧?
抱朴怀玉,人未解其真,得陇望蜀,人莫信其能。名瑶先生说:篆刻在中国文化中是很小的一块,我身列其中已经很知足了。先生轻轻的一句话,却让我认真地想了很久。现存最早的中国文字,应是刻于龟甲、兽骨之上的铭文,自从1899年“甲骨文”字的被发现,解决了“钟鼎文字”(亦称金文)之前中国文字存无的谜题,对比甲骨文字和钟鼎文字,前者奠定了中国文字的式范,后者是将之广泛应用的发端,其上承甲骨文拙朴自然的本色,下启秦代小篆的流丽雄秀之风,皆出于周代暨春秋时期书体日渐成熟日生变化的书写情怀。可见自商周始而铸其钟、鼎,铭其文字,并非仅仅出于祭祀、记载、礼乐之需,期间字体风格的变化去秦统一约千余年,所谓书法家、篆刻家已然活泼而生,将审美的意趣于纵横曲直间诗意地放达了。
便是了,在中国,则像是命定的,文字沿革的方式一直为艺术之精神所引领。中国的文字,在很长的一个时间段落里,一直都是以古老的象形结构延续其造型的。比较西语,它不擅变化,似乎千百年来一直如如不动,然以其精深幽微,却又变化万千。汉字能书,书之曰美,名之曰“书法”;汉字能镌能刻,镌之以金,曰铭,勒之以石,曰刻,镌刻亦为美,其美亦有“法”。即以西周“墙盆”为例,其铭文尾署“史墙手笔”,大概是最早的篆刻家的落款了。中国文人历来是以“字”行文,比较“推”、“敲”,斟酌“绿”、“染”;文、字、意、趣紧密相携,分无可分,无任咀嚼之深。究其根本,盖因代代皆有捍卫其艺术精神者,薪火相传,不绝于世。是故,中国文化中乃有“金石、书法”比肩而行,西人或有擅书者,终未能行诸文化,A\B\C说到底既是文字变革的产物,亦是背道相驰的结果,因而不具有可比性。因此汉字的沿革,从来就是一种生生不息,死而犹生的过程。所谓此身死,他身生,此形死,他形生,是为神仙。这里的神仙,既是汉字演化的体征,亦是指既对汉字之美的发展作出贡献同时又是守护汉字之美的人。
这里,我们且不论名瑶先生的篆刻造诣如何如何,我们看见的是一个守寂于繁华都市,身居黍阁一角,神驰周秦汉魏之间的健行者,此种精神已经脱略术艺之道,深情所向,取诸怀抱。又若道心隐隐,譬如白纸黑字,字以其黑宽其白,盖阴阳之相互;方寸如石,亦将以阴阳之交易。古往今来,多少书家、篆刻家的心血,莫不倾尽于此。
只是……那又如何?声名远播固然为美,然而对求道若渴的人而言,不经意间便错过了。时下有个流行词曰“经营”,放之四海,盖莫不可经营焉?名瑶先生错过(?)了,而且还是在不经意间,这也让沸沸扬扬、热热闹闹的经营门第,少了一道大餐,却多出了几分冷寂。昔左思闭门十年作《三都赋》,一时间“洛阳纸贵”,据说是请高人写了序,有研究者认为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炒作”;名瑶先生不缺少名家、大师们(季羡林、文怀沙、谢稚柳、陈佩秋、冯其庸、卞孝萱)的提点、垂青,似乎也应声名鹊起,时至今日早就该有“一登龙门,身价十倍”的气象,我想这些大师级的人物对后进的奖掖抬爱,绝无私心,然而名瑶先生铭记更深的,或许不是某次某人的褒美,而是前辈们守护艺术的那付火热肝肠吧?
艺术这个词是人创造的,人有时竟然也敢接着说自己创造了艺术,但是有福之人,却一再地为艺术所创化;此话怎讲?如果一定要追问艺术是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我则窃以为艺术在名瑶先生这里,既出自手中刀,也落于掌中石,但又都不尽然。何者?前文述及的那种孤独而丰盈的心境,正是他心中的那个“道”:道并非高居三十三天之外,甚而虚无缥缈;所谓大道如来,如实观照,这是十分具体的从来处来的反思,明白何谓地之公德、天无不覆、自然而然的道理,乃通返璞归真之径。所以,名瑶先生的面前还置放着一方棋枰,纵横19路,列两仪,分四象、涵太极,变化之数难以穷其尽,但这却是他必须下的棋。
都言千古无同局,欲吐新声还踟蹰。
最后,祈愿名瑶先生珍重,因为汉字的谢幕退场若然是命定的,那么,为守护它应有的尊严振振衣冠,势必关涉到那个没有文字的以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