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友小林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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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回家，朋友组了个局。到饭店一看，十余友坐着等，全是和我在小县城一起玩着长大的。不经意间，这伙人已经在一起打了20多年麻将。到杭州后，很少麻将。一年回老家次把，也就恶补一两场，打打牙祭。饭毕，大伙竭力要求来场。

嫌我们打得大，小林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不发表意见，安静得像个姑娘。我始终认为，数十年白云苍狗，人可以发壮沉浮，牌品和牌性永远藏在基因里，变不了的。

我们这伙“土匪”，初中开始打带彩麻将。那时搞得还挺大，一场下来也有几十块来去。记得大学每年暑假，爸爸会给我一百块钱，做本金。因为技术不错，通常两个月下来，除去开销，还能剩下个几百。那时最主要的战场就在小林家。

初中，小林父亲去世，高中毕业后被安排顶替进了水泥厂。因为工作早，有经济来源，难免会在还在上学的我们面前摆大款。一次小林妈妈忙了几个菜，喊我们去他家喝酒。半斤白酒下去，小林说，你们知道现在我的水平有多高吗。我们摇头。小林说，我是公认的水泥厂第一高手。小林妈妈在旁边说，是的，我家小林和工友打麻将从来没输过。我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我们十来个人，按照实力排，我和老周应算超一流，小林勉强可进第二梯队。

那个闷热的夏天晚上，摆开桌子，两台风扇轮流摇头吹，天亮时，小林败得一塌涂地。其实小林的牌打得不错，控盘也好，只是过于谨慎，经常为控而控，不敢力拼，导致弃胡。吃早茶时，我对小林说，你的牌差口气。小林脸涨得通红。其实我挺喜欢小林的，为人老实谨慎，略微有点秃顶和口吃。老实里，夹杂一点过早混社会的自我保护式的善意的狡猾。就像我们一起踢足球，本来安排他踢后卫，他非要时不时冲上来射门，放个冲天炮。被呵斥，呵呵一笑，又退回去了。

我大二时，小林和一邻居姑娘结婚了。因为不是假期，没回，据说当天他喝醉了。姑娘我见过，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后来几次到小林家打牌，姑娘俨然是掌控一切的主人，过了半夜12点，便摆脸色给我们看。小林朝我们笑笑，我们识趣，便结束。

到杭州后，很少回家。偶尔回去打麻将，叫他，他来坐一下，就走。一天，又打了一会，小林又输了，位置让给别人，朝我们每人桌前扔了根云烟，说，回家带小孩，走了。老周说，你知道吗，小林离婚了，他和厂里同车间的一个女的好了。后来我知道，那女的也有个小孩，小林离婚后和她重组家庭。算上自己的，家庭有了两个孩子。这事，搁小林身上，我很长时间没缓过神。

第二天，买了点水果，去小林家。小林正在修电灯，招呼我坐下。那女的出来给我倒了杯茶叶茶，又进房间了。人黑黑瘦瘦的，比较文弱的样子。我问小林，为什么？小林说，和她在一起有感觉。什么感觉？他挠头，半天说，爱情。看着他认真而愚钝的样子，我差点泪奔。

过了两年，水泥厂倒闭，盘给了私人。小林被一张算清了。后来到县城一个大型超市卖起了水果，一直干到现在。饭桌上，他坐我边上，我问他，过得怎么样？他说，挺好啊。我和老婆都工作，一个月加起来差不多4000多，在这个小地方足够了。有空的时候，我还带小孩出去旅游，已经去了不少地方了。然后，略带遗憾地说，就是大的那个成绩一般。

那天晚上，坐在角落里小林，架不住大家劝，还是上场了，手气特别好，又摸门清，又胡清一色的 ，我们打到夜里2点多，他赢了2000多。

散场的时候，小林一个个地招呼，明天中午请大家吃饭，谁不许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