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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地球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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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师不利

6月14日我飞抵乌鲁木齐,再次打量这个盛满灿烂阳光、中国日照时间最长的地方,这里同时拥有着太多的中国之最,得天独厚的地理资源和能源储藏赋予了它无限的个性与魅力。近来正遇吐鲁番大高温,每天四十多度,常规情况下,罗布泊里比吐鲁番的气温又要高出五度,地表更高达六十多度,这个季节最怕中暑和脱水,一位维族兄弟在东归拉力赛时中了暑,不到一个小时就脱水身亡,眼睁睁看着却毫无办法,所以要等天气、等降温。这件事给兴冲冲赶到新疆的我兜头一盆冷水。

迪坎尔乡隶属于鄯善县行政区划,位于吐鲁番和鄯善之间的南面,是进入罗布泊之前的最后一个有人区和一抹绿色(42°34’59”N,89°53’61”E)。最后一批楼兰人的后裔于上个世纪60年代迁徙到了这座村子,其中包括1901年与奥尔得克一起为斯文?赫定做向导的罗布猎人阿不都热依木的孙子吐尔迪阿訇老人,现在他已改名为叶赫亚沙依木。

此地与计划目的地即本次穿越终点的若羌县,直线距离为430公里,曲线距离则远超这个数字,原因再简单不过—罗布泊里绝不会有直线给你走。

基本保持着平均50迈的速度行进,每隔半小时停车小憩,在该路段能拉到这个速度已算较好的了,疾驰在三四十厘米厚的浮沙上,车轮后面烟尘滚滚,裤子、鞋面、背包都覆上了一层白色粉末,偶尔遇到直径四五米粗的小龙卷风从两车之间盘旋穿过。

闯过一段浮沙路和干涸的泥巴路,下午13:43抵达B5岔路口停车休息(41°34’07”N,90°17’10”E/海拔1283米),这是一个丫字形岔路口,左转是一处小矿点,右行通往罗布泊方向。停车休息,裤子已经被汗水全部打湿,秋林嘴里嚼着他的最爱——斌哥夜里给他买的一大袋凤爪。温度计显示零上48℃,下午会继续攀高到50℃左右,他要提高效率赶在变质前消灭凤爪。

轮下除了雨水浸泡过的松软沙土,开始出现大片白色的盐碱地,像冬季未化的积雪般铺到远处山脚,骑行在上面有潮湿打滑的感觉,质地像走泥沼,行车稍微变得有些困难,经常甩尾。

15:00看见两个男人骑着一辆民用100cc摩托车从远处迎面驶来,在无人区里竟然还能碰到两个骑铁马的同类简直太开心了!他俩停车跳下来,是两位维族朋友,用曲里拐弯的普通话告诉我们:前方断路了,雨水把浮沙和盐碱地泡得一片泥泞,实在骑不过这片烂泥滩才不得不掉头返回,劝我们也不要再往前走。他俩就是刚路过的帕尔岗林业管护站的工作人员。

秋林心有不甘,自恃大眼排量大,决定单独前去探路,要求我原地等候不许擅离。一刻钟还不见他的踪影,预感可能出了问题,想顺路前去找他,但他不让单独行动,颇感为难,个头稍矮的维族朋友不假思索地骑上摩托车往泥滩跑去。

维族小伙骑车返回,对同伴说了一大火车维语,从他神态和肢体语言大概能懂点但不确定—秋林陷在了泥里,泥没到了腿或是腰,车推出来非常吃力,轰—!使劲轰油,车轮玩命空转,铺东西,连推带拽……见我神态焦急他换汉语说不用担心,现在车已经拽出来,再等一会他就能回来。

他俩用吆喝羊肉串的调调问:“骑车来这里干什么呢?你家里房子多吗?这种事情男人嘛还可以,你女人来干啥子呢?乌鲁木齐好玩的地方多的很,干啥子非要来这里呢?”很难两三句解释明白,干脆陪他俩开心大笑。

不远处,地表热气像波浪一样蒸腾,秋林骑着大眼返回,车轮、发动机和脚上腿上昭然若揭地沾满湿乎乎的烂泥浆,用脚都能猜到是如何挣扎出来的。穿完回来看照片时他指着其中一张说,刚骑进泥沼半个车轮就陷下去不见了,怎么也拔不出来,维族小伙赶到以后帮他捡来块大棉布铺进泥地,才把车弄出来。

两位维族朋友出去转了一圈带回个特大利好消息:往西面去的话似乎有希望能绕过泥沼、翻过帕尔岗,那边没水没泥。秋林当机立断决定多跑几十公里、横向绕行泥沼边缘,争取早动身早扎营。我们再往西跑,地势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拔高,周围的山是黑褐色的,雨后的戈壁滩涂上再也找不到一丁点车辙的痕迹,全靠他带。我们进入一种土质很松的路况,提不起速度,一切三挡就打滑,只好摘二挡轰高转速,活像蜗牛爬,一个小时才跑出20公里不到,停下车拍照时发现身后一条长长的轮印,原来这边也是被雨水浸泡过的潮湿盐碱地。每次停车必须得捡大片石头来垫好侧踢才敢下车,不然车根本立不住,直接就陷下去撂倒。

跑到22点天色渐暗,今天本来应该翻过东南面那座山口的,秋林停下车四处观察,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在河床里扎营。刚想拿相机拍照他就严厉命令立刻去捡柴。催你个野人头!哪就差这点时间了,又不是要打仗,还让不让人喘口气!等几大抱枯树枝拣回来,证明他是对的,一会工夫太阳就已经完全落到山下,河床里瞬间浑沌一片。无话可说,赶紧摸黑卸装备翻手电,七手八脚支帐篷。

可算能休息了!巴不得倒头大睡,秋林让吃点东西,腹泻还没好,为了止泻不敢进食,不然明天没劲跑了。全面检查一下,左脚踝湿凉,不知什么时候磨破个洞,正在积极踊跃往外淌血,创可贴刚糊上就被殷透;右脚踝肿痛未破;下午双腿内侧一直疼,风冷车长时间低挡高转行驶不利于散热,右裤腿内侧烤化,烫破几个洞,小腿一片长条状红色烫伤。

出发前永远是梦想,上路后永远是挑战,原来日思夜盼了十年之久的罗布泊并不那么容易亲近!

从前在尼泊尔骑车登山时只知道喜马拉雅山上的星光是最迷人的,从没想到罗布泊的夜空也是如此美轮美奂——密集的星星数不胜数,银河依稀可见,大颗大颗的星辰显得这么近,让你直想摘下来插入发际。正在凝望之际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一颗星星拖着幽蓝的微光坠向西北方,“流星!快来看!”我又是一声咋呼,甚至忘了还有许愿这回事,用力睁圆双眼不敢忽闪半下,生怕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再过会儿它就会化为一块无名陨石了吧?

千古洪荒

不夸张地说,想进罗布泊,每一刻你都不知道下一个小时的路况是什么样的,又要坐着骑还是站着骑,大量路段需要肩臂手腿共同发力,虽然事先做足心理功课,但实际进去以后仍然苦不堪言,颠簸难行程度超乎预先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