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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初,中国的四部当代戏剧演到了德国柏林,《狂人日记》、《镜花水月》、《假象》、《幻茶迷经》,台词中文,字幕英文,观众讲德文。策展人是孟京辉。这不是孟京辉第一次以中国当代戏剧先锋的角色推广中国戏剧,这场名为“中国之秋”的中国戏剧狂欢节是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的延续,演出的是来自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的原创剧目。
2008年,由孟京辉号召的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正式发起,五届办下来,有了一百五十部戏剧和近六百场演出。2010年戏剧节,孟京辉写了一则“寻人启事”,“寻一位观众,能将本届青戏节34部中外戏剧全部看完,孟京辉导演将带这位最牛观众明年赴国外戏剧节,并提供酒店和住宿”。2012年,孟京辉带去的“观众”还有他最新版《恋爱的犀牛》里的两位主演,刘畅和黄湘丽。“昨晚在德意志剧院看了一出话剧《黑暗的湖》,两对夫妇多年后相见,神经质,绝望的情绪,沉默,对峙,细腻,精巧。我们的‘犀牛演员’刘畅、黄湘丽们都看了,叹为观止。”
同样叹为观止的还有中国当代作家余华。9月份,余华的《活着》被孟京辉搬上戏剧舞台,开始全国巡演。北京首演结束后,走出国家大剧院的原作者余华双眼红肿,“看的时候我一直掉眼泪,百感交集。我觉得那些台词和人物非常熟悉,但是舞台又是将写实主义、象征主义、表现主义等风格糅合在一起,正像我期待的一样,带来很强烈的陌生感。我还需要几天时间好好消化一下。”《初恋》、《恋爱的犀牛》、《两只狗的生活意见》、《空中花园谋杀案》、《混小子狂欢节》……2012年冬天,孟京辉的其他剧目也在全国各剧场一遍一遍地,轮番上演。
“上市?没有!就是有我也不能告诉你。地产商出钱,我们合作,仅此而已。要是‘蜂巢’能在全国都有,那当然好。但是现在我不知道。”
北京演出行业协会公布的一组数据显示,2010年,北京话剧演出达2919场,话剧观众人数达152.5万人,平均不到两天一部新戏出炉,大多数热门剧达到“一出戏一年演出上百场”。在这组数字的背后,近几年,台湾戏剧导演赖声川、香港戏剧导演林奕华、詹瑞文相继将工作重心偏移到内地市场。相比做港台成熟较早但日渐逊色的戏剧市场,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开始,以北京为大本营做戏剧的孟京辉迎来了最好的大时代。而相比国内绝大多数戏剧导演的艰难境地,孟京辉的际遇一直都不坏。
1999年初春,孟京辉和廖一梅新婚,新娘廖一梅有满腹甜蜜。度完蜜月,宅在家里写日记,咂吧爱情的滋味。廖一梅的《爱情日记》中,爱情是一个男人绑架一个女人。里面有一句经典无比的台词写道,“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一眼望去满街都是美女。”犀牛视力差,所以这个故事最后被更名为《恋爱的犀牛》,借喻爱情的盲目。孟京辉的戏剧时代正是从这份甜蜜开始。他盲目地爱上了犀牛,“那种感情太浓烈了,完全抵挡不住。她好像拿着一把语言之剑,我担心别伤着我了!”
《恋爱的犀牛》第一位演员是陈建斌,排练时因为演电视剧而退出。真正的元老主演是郭涛和吴越,一人各自扮三四个角色,不到半年,姜文、陈凯歌、王朔都自掏腰包买票去看。孟京辉从来没有料到人们为一个小剧场话剧排队买票,那时,买票的队伍都排到了胡同口。同样的情节,赖声川在他最初在台湾做《宝岛一村》时也感叹过。
做《恋爱的犀牛》,孟京辉用他在国家话剧院的集资房做抵押,借了20万。一年后,净赚了26万。而当时,中国的话剧市场连个影儿都没有,“多演多赔,少演少赔,不演不赔”。2012年3月,《恋爱的犀牛》演到了第四版,演员从郭涛、吴越到段奕宏、郝蕾,换到了刘畅和黄湘丽,加上最近的演出,场次超过了一千场。另一部演出场次超千的戏是《两只狗的生活意见》,从2008年排练演出到2012年年初,这部戏迅速超过一千场并成为孟京辉的又一个招牌。
从最经典的千场剧到《琥珀》、《艳遇》、《希特勒的肚子》,孟京辉再也不需要押房了。2008年,他还在一位朋友的投资下做起了蜂巢剧场,这是个“专门为《恋爱的犀牛》驻场演出而打造”的场子,孟京辉是建国后内地同行中第一个拥有自己剧场的导演。“蜂巢剧场”一年365天,办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专场一个月,刨掉公共假期60天,每个星期一休息共50天。剩下的时候,天天有演出,一年的演出达到了280至300场。孟京辉“有货”,蜂巢剧场不缺剧演,且市场反响无往不利。这让孟京辉除了导演身份之外,活像“话剧GDP” 活标本。
2011年,国内知名戏剧品牌北京“戏逍堂”引入中国小话剧行业的第一笔风险投资,成为这个行业最被称道的一笔资本注解。蜂巢剧场开始被资本市场关注,孟京辉不拒绝也不迎合,他不想被“上市”牵着鼻子走。孟京辉有一位合作了十余年的制作人戈大立,但他自己对市场胸有成竹,这点和赖声川的做法迥异,赖声川作为导演本身为了保持纯粹的创作而对市场敬而远之。
2009年,詹瑞文开始和孟京辉合作演出话剧《桃色办公室》,在这位香港戏剧大佬看来,孟京辉的做法“是艺术跟商业的一种判断”。孟京辉对自己的作品更有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我的作品受欢迎是肯定的,这说明我的作品符合更多人的审美取向,有自己独特的能量。我今年做了三个剧,都大受欢迎。这首先说明我是有才华的,其次是大家将自己的感情和作品联系在一起,最后是操作模式的合理性,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
孟京辉最新的两部大戏是《初恋》和《活着》。尽管《初恋》被形容为“不甜美、不清新,大多数时候都空洞而抽象,剧中的爱情专家‘黄围脖’还专门负责搞笑。”而《活着》却获得了从原作者余华到市场和观众的满堂彩。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能无视人类的悲剧,人的各种无奈举动;一种强烈的、暴虐的、愤怒的毒素弥漫在空气里边,弥漫在信息里边,浸染着你的思想和思考方式。你还得继续生活下去,那怎么办?我觉得能够平和就是幽默。”
《活着》的主人公“福贵”,孟京辉最初找了张艺谋改编电影《活着》里的葛优,三个小时的撕心裂肺,葛优怕把人都演残了。最后定了黄渤,“黄渤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演员。而且他有一张很‘福贵’化的脸。在舞台上,黄渤的表演非常丰富,甚至是在游动。”为了让“福贵”和“家珍”气质背离,孟京辉又找来安静和力量俱有的袁泉。“他们两个放在一起该多好玩,那种张力产生的能量是爆炸性的,我一想到这两个人就想笑。这对组合是妙手偶得,势在必得。”
孟京辉不愿玩纯粹的现实主义,即使在《活着》里面,他也不愿意让“福贵”和“家珍”低到尘埃里,想方设法给这两个“命途多舛”的可怜人光华四溢的瞬间。这就有了袁泉以背景道白的方式唱出的《贵妃醉酒》片段,这段唱得孟京辉“美得晕乎!”“我们要有一种昂扬,即使心怀悲伤,身处苦难,也要依然保持一种昂扬。”演出《活着》来自2008年冬天,孟京辉和余华共同在一位意大利朋友家聊天。孟京辉问余华:“能不能把《许三观卖血记》排成话剧?”余华答:“可以考虑先排《活着》。”于是,他们的合作就敲定下来。中间酝酿了四年,直到2012年,孟京辉才下决心要实现这件事。
孟京辉也没有想到《活着》的反应。余华看哭了。“这事到现在来讲还是兴奋。当时怎么过来的?不知道。怎么从小说读着,然后舞台美术音乐进入?我也不知道。最后就过来了,观众就有掌声了。自己忽然发现:原来是这样,就这样了。”孟京辉自己点评这部戏是“牛逼的导演、完美的作品、崇拜的演员,大家一起慢慢成长到了这个阶段”。余华说,“鸡养大后变成了鹅,鹅养大了变成羊,再把羊养大,羊就变成了牛。”而孟京辉自己则像《初恋》里的狐狸。从前,有一只狐狸,它爱上一串葡萄,那串葡萄被拿去酿了酒,从此,狐狸每天都是醉醺醺的。
[对话孟京辉]
稍微一挖就有喷泉
记者:《活着》有许多其他的改编,你如何让它与众不同?
孟京辉:我本能地觉得自己更牛逼,我有这个能量,也有更好玩的想法,我在排戏的过程中完全没有进行比较,就是自由,放得开,什么样的可能性都会有。编排的时候我就很开心、也很感动。全场演下来,我脑袋就蹦出俩字儿,行了。我对演员说:我们所有的力度、速度、温度全都有了,不用再加劲,那样反而更容易失去了某种质感。
记者:忠于原作不是你一贯的风格,这次却完全相反。
孟京辉:做到忠实原著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亦步亦趋,这是一种虚假忠实而我们选择的是另一种,是得其神韵,将作品的文学性表达出来,做别的尝试。我给这次改编定了三点原则:第一是千万不要改动余华的语言;第二是所有的东西只摆出来,不做评论,更不做总结;第三是允许互相制造障碍,舞美、音乐、表演按照正常的交叉式创作。有了这三点就够了,我们创作就到这了。我们要放松下来,所有主创都放松下来,抛却以前张牙舞爪的创作状态,任由自己随着余华的小说“漂移”。文学的巨大能量,让戏剧自然而然地成型,这是余华的人生能量,他都放到小说里了,就像一口深井,我们稍微一挖就有喷泉。
记者:你觉得《活着》为什么会这么受欢迎?
孟京辉:大家都想看活着比自己不好的人,这部作品能让大家得到情感的沟通,也是我们这个剧最重要的一点,它做到了对于命运、人生和生命的态度。我一直都有个概念,想把中国的文学作品作一个集合,这就是国宝,是国家的软实力,属于当代人对当下的思考。《活着》既是农村题材又是历史戏,完全的现实主义,我在处理的角度上更关注于男主人公的心灵历史。其实当代文学赋予人的历史也不多,这部作品真的很不容易,我也是用自己的态度进行了对接。
记者:孟京辉这三个字已经不只是戏剧导演的分量,也有人说,你现在导戏不认真了?
孟京辉:我导每一部戏都是正常做菜,朴实、诚挚。我从来不对不进步的观众负责,不要觉得自己老了就不能先锋了, 老了也要做老先锋。
记者:市场对你的绝大多数作品都买账,市场在你看来是什么样的?
孟京辉:我有个成功经验叫:成功是1%的努力,加上1%的认真,1%的真诚,还有97%的机会。机会很重要。以前没有机会。现在有了。你要想得到市场,就不要理睬市场,你要引导市场。曾几何时大家知道话剧能挣钱?打死也不信,只要你有了市场的关注,有了能量,这个事情就简单了。市场这么理睬我,就跟我不理睬他有关系。市场多贱,你别理他,跟人一样,跟谈恋爱一样,你别理他,他会来找你的。死皮赖脸地找你来,绝对的。
记者:你怎么看待莫言得诺贝尔?
孟京辉:我去年在一个公开场合说,中国两到四年内一定会出个诺贝尔。当代的东西都特别好,这些东西也开始进入了世界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