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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天高挂秋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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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之川

重阳节,出青州城区,取道西行。路渐高渐细,绿意渐浓。山路的两边,是起起伏伏的丘陵,高高低低的树木,深深浅浅的村庄。不时有柿树擦肩而过,在深绿的乡野底色上,一树通红的柿子显得格外醒目,犹如丛林深处的一声声鸟鸣,使得原本寂静的乡野多了些喧闹。

一座山矗立在那里,就像一棵树,它是如此地丰茂端庄。盘根错节的山路,是它的一些须根。我们是小小的昆虫,在树身上蠕动着。

循山盘转,无限风光尽收眼底。群山叠翠,山屏如画,文殊寺、文昌阁、黑龙潭、仰天槽、望月亭、佛光崖、隔山照、千佛洞、水帘洞、黑龙洞、摩云崮、狮子崮、都是九龙盘上的一个个器官,它们共同衍生着一座山的壮观与神奇。黑龙洞,一构造山隙,据说曾经是龙的居所。洞口开阔,而其深不可测,向下望去,但见一片石质的黑暗,比寒气还要袭人的黑暗。神龙不见了,但是,盛夏冷气氤氲,隆冬白烟浮动,似乎在竭力保存着关于龙的记忆。一个敞开的洞口,一张张开的嘴巴,它在讲述着时间深处的秘密。也许深深的黑使它的声音改变了频率,以至于我们的耳朵无法听到它的箴言,自然也无法探知龙的去向。宋朝时,这里曾站立着一个寺庙,标榜自己为真龙的宋哲宗赵煦曾御赐匾额一块,上书“灵泽”,其后追封“黑龙”为“丰泽侯”。深水蓄洞,蛟龙生焉;灵泽又侯,圣心备焉;草木畴生,神龙远去!

龙去洞空,可曾留下了什么?神龙昂首摆尾,用它的身体打开辽阔的绿、嶙峋的峰,打开天空和大地。一个大山的开拓者,一个熟视无睹的神灵,贴地为草,腾空为峰,草长峰回之间,是它默默的守护和引领。它不以慷慨的陈词,而是用浓绿中的土色、不动声色的摩擦,提醒我们慢慢地走,留意这神山圣树。

下山的道路重复曲折盘旋,山之巅的闻涛阁至山下全长3300米,宽6米有余,蜿蜒回环十二折,故名九龙盘。九龙飞舞,大众的比喻,诱发着所有关于雄浑豪迈的想象。中国是龙的故乡,在神话传说里,在帝王宫殿里,在民间年画里,到处可见龙的身影。而作为中国心中的圣物,龙如今又生活在哪里?难道仅仅是一个远古的图腾,存活在我们的内心?在九龙盘上走着,我越发相信自己的直觉:龙在天地之间确实存在过,它的遁世是因为故渊难寻旧山易容;但是它的痕迹犹存,甚至就像匡扶正义的蒙面大侠,以区别于公众视野的形态在世间行走,譬如笨重的石头。龙宁愿舍弃腾云驾雾的本领,低到草丛里,成为石头,在松涛绿浪之间伸展自己的身躯,触须所到之处,皆是绿色汹涌。绿,是前世的海。路,是投影的龙。清爽的气息,打开了我的肺叶,我的体内汪着一泓清泉,可是等待游龙回翔?

天之目

周边是葳蕤草木,纷繁的鸟鸣此起彼伏,天空湛蓝如大海,流云逃匿,一派清净与幽雅。随着导游的脚步,终于来到仰天山得名之所——千佛洞。“一窍仰穿,天光下射”,千佛洞洞体宽阔,洞内1040尊佛像造型精美,无论从洞的容量还是佛像的数量来说,都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佛洞。据说,特别是每年中秋月圆之夜,银盘当空,清辉尽洒,人叹 “仰天高挂月圆”。或许,这也是宋太祖赵匡胤顿悟此为接天之山,于此敕建文殊寺的原因。和国中许多香火炽旺之地相似,因有神灵的喻示,更有皇帝的倡导,千佛洞、仰天山,便日渐为人瞩目。

目光穿过尊尊佛像,已迷醉于肃穆中散发的仁慈与悲悯之氛,抬头望,洞深且高,仰头可见云峰耸处,一线天光照射下来,神秘而幽微。一座千年洞窟,一方澄明天宇,万千尘粒,幽封万端信息。突然觉得与天如此接近,鬼斧神工,天地造化,心也似乎澄澈起来。记起行走作家嘎玛丹增说过:“心是你的本原神祇,漂移在宇宙世界最深的地方,可以澄澈光明,也可以长夜漫漫。而宗教意义的修炼,其实就是把心打开,让心看见,最终回归人性深处,皈依那个等同于宇宙无限的自己。”

一个人赤条条到这个世界而来,原本是清明无碍,纯良向善的。然而尘世纷繁,滚滚红尘中,我们奔走,挣扎,为油盐酱醋、为利禄功名。原本淳厚的天性,渐渐麻木鲁钝以至迷失。欲望遮蔽了明眸,看不到澄澈与光明,离间了我们原本可以亲近神灵的眼睛和心灵。虽然仍在不停地反抗和挣扎,无意让今天的黑夜更加黑暗。但很多时候,却还是封藏了自己,迷失了本真,紧掩了通往光明的心门。于是,人对生存的那种艰难的恐惧和厌倦便携手而来,对升仙出世的一种渴望,对极乐世界的向往和猜想,反映了人很多时候渴望脱凡出尘长生永恒的心理,来安慰黑暗与苦难中,日渐破碎却终不见光明的心。而赋予生活之美好的愿望和寄托,是中原先民的一种共同文化心理与精神需求。其实,神灵一直被我们的祖先保管在大地深处。神就是天地自然,就是生,就是希望,就是照耀世界和人生的火把。仰首视天,心门洞开。感悟的心,是否已过了万水千山?

柏之情

正是秋日,天高云淡。柿子在它的枝头兀自红着;每一个山路隘口,都有或熟悉或陌生的植物交流着,用他们的语言;一群鸟在山坳里飞来飞去,一眨眼,就融入了一片幽蓝。

走过之后,我又转身,返回,再次观望那两棵连理古树——夫妻柏。山谷沉寂,古树静默,凝神谛听,响声由岩芯渗出,抽丝剥茧。岩石轻轻开裂,树根撕裂出石缝,一些碎屑跌落尘埃。往高处看,是盛大的绿色冠冕,而生命的细节和秘密总在低处。“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舒婷《致橡树》),两棵古树名曰“夫妻柏”。左下竖了石碑,碑文以英汉对照的方式规范着我们的想象力。岩石有坚硬之质,柏树生柔韧之根,碑文升华着柏树的贞情,却忽略了岩石的慧心。夫妻柏的奇迹应该归于大山的奇迹,从岩石的裂缝看,有斜有直,但一律的齐整匀称,即使锋利的斧头也把控不好如此精准的力道。这应该是岩石特意开裂,为精诚让路,让树根经由这样的道路使彼此温润,从而获得空间上的葱茏吧。这山中,一定有属于它自己的隐秘的生命通道。

凝视着生命充盈下的石缝,我看到了生的力量,真情的奇迹。我知道,我也走在这样一条硬朗的道路上,无论陡峭还是平坦,都能使我的经脉与这龙行之川息息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