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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嫁给大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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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年前,在外打工的郜艳敏被人贩子拐卖到河北省曲阳县一个贫困的深山村子里,几次逃跑都没有成功。后来她以坚忍的姿态接受了不公平的命运,用爱点亮了40多个穷孩子的前程。长春电影制片厂的编剧被她极富传奇色彩的经历所感动,决定拍成一部具有唯美色彩的影片。

18岁时被人贩子拐卖

1993年秋天,17岁的郜艳敏从河南襄城县老家只身来到河北省保定一家毛纺厂打工。

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的郜艳敏在家中排行老大,为了供两个弟弟上学,学习成绩优秀的她没有上完高中就辍学了。

第二年端午节前夕,郜艳敏突然接到母亲生病的电话,她先乘坐保定开往石家庄的火车,下车后又在石家庄车站排队买回家的票。这时,她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妇女。她们和郜艳敏套起了近乎,得知郜艳敏的老家是河南襄城时,谎称同路。

她喝了她们递过来的饮料后,便昏昏欲睡了。醒来时,她才知道自己被人贩子卖了。她先被卖给了一个黑大汉,无论她怎么哀求和哭喊,却依旧被那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

地狱般的两天过去了,她最后以2700元的价格被一个老汉买走了。他们在羊肠小路上跋涉了一天。第二天,当阳光照亮这个荒凉的村庄时,她傻眼了,这是一个夹在莽莽大山中的小山村,几十座低矮破败的房子散落在山坡上。后来她才知道,这是河北曲阳县的大山深处,名叫下岸村。

郜艳敏被卖给了曲阳县下岸村一个大她6岁的男人。被拐卖后,郜艳敏从未停止过对命运的抗争,但几次逃跑都被追回,然后被暴打一顿。三次寻死未成后,她最终选择了在恐惧中熬日子。

被拐女的身份是贴在她身上一张永远无法撕去的耻辱牌,郜艳敏将自己封闭起来。后来她有了女儿、儿子,表面的伤痛渐渐平复。

而此时,远在河南老家的母亲已经为她哭瞎了双眼,40多岁的父亲在她失踪后头发变白。

用爱点亮穷孩子的前程

位于大山深处的下岸村400多口人,土地贫瘠,只有一条羊肠小路通往山外。因为贫困,这里的小伙子都找不到媳妇,村里买来的媳妇有几十个。初中毕业的郜艳敏是村里文化程度最高的。

2000年,下岸村小学要合并到辉灵中心小学,孩子们上学要翻山越岭走7里路。那些年龄太小的孩子们怎么办?辉岭中心小学决定在下岸村设一个一、二年级学生教学点,上级几次想派老师来,但都因为这里生活条件太差,老师们不愿意来。于是辉灵中心小学校长和村支书多次找到郜艳敏。

从此,她成了这里的“临时”老师。了解到班级里孩子们的现状后,麻木已久的郜艳敏却忽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刺痛。她所教的孩子们,有许多都是村里买回的女人离家逃跑后遗弃下来的后代。当她开始关注到他人的悲剧时,她逐渐明白,自己的悲剧只不过是这个村庄、这里所有人集体悲剧中的一环。如果孩子们不上学,长大后将重复祖辈的状况。

郜艳敏感到自己身上有一种无形的责任。她领到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两个孩子交了学费,还给孩子们买来了笔和书本。她一个人教一、二两个年级,除了语文数学,她还教孩子们唱歌。

刚开始,下岸村的教学点设在村外一间石头垒的黑屋子里,四面透风。冬天来了,郜艳敏就把孩子们叫到自家炕上上课。哪位学生没钱买书了,她就自己掏钱。她还帮助村里最贫穷家庭的四个辍学孩子重新回到学校。她教过的孩子,大多以优异的成绩升入辉岭小学的更高年级。在她的努力下,几年来村里一、二年级没有一个适龄儿童辍学。

而郜艳敏的报酬是每年2000元的工资,一年一发。

2001年冬天,郜艳敏给父亲写了一封信,随后她的父亲来了。

大家以为,跑过多次的郜艳敏这回肯定要走了。乡亲们舍不得她走,孩子们更是齐刷刷地在老师面前跪下,哭着喊:“老师,不要走。”郜艳敏转身跪在父亲面前说:“孩子们舍不得我,他们不能没有老师。”父亲长叹一声,老泪纵横。

成名后

她面临着重重压力

如果不是媒体的关注,也许郜艳敏至今仍在偏僻的下岸村平静地生活着。

2006年4月,曲阳县一位农民摄影家刘向阳来深山拍片时,被郜艳敏的传奇经历所感动,把郜艳敏的故事发到网上。

5月21日,经《燕赵都市报》报道后,郜艳敏的传奇经历深深打动了人们,引起了轰动,美国、日本、新西兰、澳大利亚等许多国家的读者表示关注和愿意提供救助。许多人给郜艳敏及下岸村小学捐款、捐物。村里的40多名学生全部与爱心读者结上了对子,教学点也得到了外界的资助,建起了6间新教室。

在好心人的资助下,去年“六一”儿童节,郜艳敏和下岸村小学的14名学生去北京天安门广场观看了升旗仪式。

郜艳敏家里十分简陋,没有什么家具,丈夫体弱多病,公公得过脑血栓,婆婆每到冬天就气管炎发作,下不了炕,家务事全是她忙活。尽管她很需要钱,但她却将12000元捐款全都发到了下岸村40多名穷孩子手中,捐给她本人的9000多元钱也分文没动。

然而郜艳敏和下岸村袖珍小学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后,她也感到了重重压力。

因为《燕赵都市报》所报道的郜艳敏当临时教师的经历,以及适龄孩子辍学、教育投入不足等问题,暴露了当地教育管理部门的种种漏洞,曲阳县有关方面决定取消下岸村教学点,辞退郜艳敏。

后来,在舆论压力下,曲阳县教育局有关领导不得不表示:尊重现实,下岸教学点暂不取消,郜艳敏老师继续留任。

但与此同时,一些部门开始阻挡前来采访的媒体记者,他们甚至采取了一些“非常”措施。去年7月10日学校放暑假前,一些干部特地来到下岸村站岗40多天,不让外人进入村庄。即使村民的亲戚来玩也需再三审查,郜艳敏的行动也受到严格限制。

十几家媒体记者失望而归,上海电视台记者远途而来,被村口的工作人员纠缠了3个小时,也没能如愿见上郜艳敏一面。甚至有的记者采访之后,拍摄的内容也被“审查人员”删除。

2007年1月6日,郜艳敏被评为“2006年感动河北十大年度人物”。评委在颁奖词中说:“她年轻的生命曾历尽屈辱,2700元就是她被兜售的‘价格’。我们很难想象,一个外省的弱女子在被命运几番作弄,流落到太行山深处一个贫寒落后的小山村时,她内心该有多么深重的不安?”

“她以坚忍的姿态接受了不公平的命运,用宽容回报着山村,用爱点亮了40多个穷孩子的前程。”

当然,现在,当地政府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春节后,曲阳县新上任的教育局长特地去下岸村慰问了她,她的工资也由每年的2000元提高到每年3000元。

电影将角逐日本福岗

国际电影节

13年来,郜艳敏的生活怎么样?

每一次受访,郜艳敏就要讲述一遍自己的屈辱经历。当经历了人格、尊严被残酷的现实无情碾碎的巨大痛苦后,对于一次又一次的再揭伤疤,郜艳敏已经能够坦然面对。

过去,不识字的丈夫总认为妻子是自己花2700元买来的,喝了酒经常打她。媒体报道后,郜艳敏成了电视上露面、很多人关注的“名人”,丈夫不再打她了。郜艳敏和公公婆婆相处得很好,他们都很善良,也知道自己的儿媳了不起,很尊重她。在郜艳敏决定留下来后,她发誓要做个好媳妇。

最让郜艳敏感到自豪和满足的是,几年来,与附近几个和下岸村情况相似的教学点中,下岸村学生的成绩都居中上游。以前只有学生们喊她“郜老师”,现在连当地的群众也喊她“郜老师”了。

郜艳敏自己也知道,自己想转为正式教师根本不可能,可是她实在太喜欢孩子们了,如果有一天不让她教学了,她想自己办个学校。

下岸村通往外界只有一条羊肠土路,这条路成了下岸村难以摆脱贫穷的根源所在。省里搞“村村通”工程,修路有希望了,但村里怎么也凑不齐配套资金,现在,村里人把修路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2007年春天,郜艳敏自己掏了1000多元钱请了推土机来推轧修路,村里人很感动,许多人自发地跟着她干,路好容易垫平了,可一场大雨又把路冲烂了。

怎么办?

经历了几次失望之后,如今长春电影制片厂摄制组的到来,使郜艳敏又一次看到了希望。

长春电影制片厂编剧阴法勇从网上看到她的事迹后,深为感动,决定将她的真实经历改编成电影。随后,他和作家陈继中深入曲阳下岸村体验生活,并很快拿出了剧本《嫁给大山女人》。

2007年7月20日,《嫁给大山的女人》在河北省平山县一个风景区开拍。山菊(以郜艳敏为原型)由著名青年演员王立可扮演。王立可曾在电视剧《血色浪漫》中扮演秦岭,在新版电视剧《野火春风斗古城》中扮演银环。王立可看了剧本后落泪了,她非常佩服郜老师的坚强和善良。

长春电影制片厂希望在50天左右的时间里拍成一部具有唯美色彩的影片。今年10月,该剧将角逐日本福岗国际电影节。

希望随着影片的上映,皓艳敏的故事能感动更多的人,造成更大的影响,并最终帮助她实现修路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