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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是个有秘密的“鬼旋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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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一个名字:“鬼旋族”。白天我们都衣冠楚楚、谈吐优雅,而到了晚上却神情亢奋,穿上奇装异服,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眼神空洞地游荡在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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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前,我在一家广告公司的企划部担任主管,在别人看来这应该是份不错的工作,也确实如此,在偌大的都市里,我虽然渺小,但我绝对不是一个细如微尘的角色。最起码我有房有车,走到哪里都是衣冠楚楚。

但事实上,别人看到的只是假相,其实我内心并不快乐,也绝对没有别人所想象的那么风光。

在整个城市,我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我的整个交际圈子就是:老板、同事、客户,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仿佛得了忧郁症,即使是在工作中也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在公司中的人际关系也越来越紧张,我甚至能够听到同事们在背后议论,说我是个神经病,或者更难听的。

我知道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崩溃的,所以我就像一个在沙漠里迷了路且快要渴死的人,努力地想给自己的心灵找一个出口。

一天下班后我没有回家,而是沿着一条步行街从头走到尾,再从尾走到头,我整个晚上都没有回去,天亮的时候,我看着慢慢升起的太阳,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从心底油然而生,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整夜无眠非但没有让我疲惫,反而让我觉得轻松,从那天开始,我常常在周末就变成个夜游神,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盲目地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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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通过网络才知道:在这个城市里像我这样的人不只一个,而是有很多,他们还有一个名字“鬼旋族”。

白天他们都衣冠楚楚、谈吐优雅,而到了晚上却神情亢奋,他们有的会穿上奇装异服,有的会戴上口罩或者化个让人侧目的妆,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游荡。他们也会偶尔搞一些小破坏,有的会把空的易拉罐踢得发响,有人还会用砖头砸破人家的玻璃,然后笑着逃之夭夭。

半年后,我加入了一个叫“夜行者”的圈子,在这里我认识了一个让我一见倾心的女孩:雨落。这当然不是她的真名,在这个圈子里所有人用的都是假名字,包括我在内,我在圈中用的名字是猫头鹰,我们这个圈子的组织者也是我们的圈主猎豹。

雨落是猎豹的女友,对猎豹总是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有时候我很看不惯他的霸道样儿,也很替雨落打抱不平,在我眼里和心里,雨落无比柔弱的样子让我嫉妒也让我心疼。

有一天,猎豹通知我们周末有一个名为“体验新生”的活动,让圈子里所有成员务磐参加。当晚,在北方零下30度严寒的深夜,我们一行人衣着单薄地走在街上,有一种彻骨的寒冷。猎豹说这样做的目的是磨炼人的心志。

雨落当晚穿了一件粉色的条绒外套,脸冻得通红,她不时地搓一下通红的小手,冻得受不了的时候就把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哈气取暖。

路面很滑,雨落走着走着突然滑了一下,把脚脖子扭伤了,她走路开始变得一瘸一拐的。我向猎豹提议把雨落先送回去,可猎豹却没有理会,反而开始不耐烦地抱怨说女人真麻烦!并没有停下来安置雨落的意思。我实在看不过去,二话没说,扶住雨落转身就往回走。猎豹什么都没有说,带着圈子里其他人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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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她敷了药,让她好好休息,然后就不情愿地起身想要回去了,可一向腼腆的雨落当晚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一把抱住我,喃喃地说:不要回去,陪陪我好吗?

一时间,天雷勾动地火,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当我深爱的女人向我表露爱意时我根本无法拒绝。于是我忘记了这是猎豹和雨落的爱巢,那一瞬间,我的意识里只有一件事:雨落是我的,我一定要她做我的女人。

正当我们忘情而投入地融入彼此时,猎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他狠狠地瞪着我们,眼里喷出的烈焰让我们窒息。

雨落吓得瑟瑟发抖,其实我心里也一阵阵发虚,但我觉得我是个男人,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看不起,于是咬咬牙说:有气冲我来,跟她没关系。

猎豹狠狠地挥了两拳给我,雨落只是哭,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一边擦着流出来的鼻血,一边对猎豹说:我是真的喜欢雨落,我对她的好胜过你千万倍,我要她做我的女朋友。猎豹直接又赏了我一记老拳,并揪住我的衣领要去报案,说我雨落。

我一时间有点慌,并把目光投向雨落,她哭得更厉害了,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我略微有些失望,我很希望雨落能站在我这边,但转念一想也是的,她一个女孩子,要她怎么开口呢?

于是我的姿态便低了下来,声音明显小了,我问他到底想怎样,他说先记着,等秋后一起算账,然后我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此后再见雨落,她只是低着头,一直都不敢再正眼看我,我心里的难过无以言表,相反,猎豹却淡定得多,他并没有故意针对我什么,仿佛这件事从来不曾发生一样。我想:他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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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个圈子越来越有名,圈子里的成员也由原来的20多人增加到了40多人,于是有一次猎豹把我们聚到一起开会,说以他现在的精力来管理圈子已经明显不够了,所以他想多一个人管理圈子,然后他说我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当时我本能地想拒绝,但猎豹却把手一挥就这么定了。说完转身走了。那一刻,我心里有些慌,但又想到雨落的事,心里多少对猎豹有些愧疚,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就这样,我成了圈子里和猎豹平起平坐的人。很多时候,猎豹只是传达一个指令,然后我就按他的意思去执行。

不久后的一天,雨落突然打电话找我,在电话里就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我一时心急,按捺不住还是去见了她。她一见我就扑过来抱住我,说她被一个男人欺负了,我一听额上的青筋立刻绷了起来,当即就想找那个人去拼命。

可雨落却把我拦住了,她说那人是一家鞋店的老板,有钱有势的,去了也占不了什么便宜。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而且这也是我在雨落面前表现的绝佳机会。于是我安抚了一下雨落,又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起身告辞了。

当晚,我通知了圈子里的一些人,说是有重要的活动,然后我带着他们疯狂地打砸那家鞋店。当时有几十块砖头同时飞向那家鞋店明亮的玻璃窗,在寂静的夜空里,玻璃碎裂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那一瞬间,我满腔的愤恨一下子得到了释放,然后我们一群人嬉笑着一哄而散。

回去之后,我对着镜子久久地凝视自己的脸,我第一次感觉到镜子里的自己是那么陌生。让人欣喜的是:我和雨落的关系开始有了质的转变,雨落终于鼓起勇气当着猎豹和我的面,说她最爱的人是我,请猎豹不要再纠缠她了。那一刻我看到猎豹的眼里有一种很深的挫败感,而我的心里则是无比的得意。

猎豹和雨落分开了,但他仍然是圈子里的指令下达者,在某种程度上来讲,猎豹才是圈子里的老大,而自从雨落和我在一起之后,我也开始有意无意地想淡出这个圈子,因为我再也跟以往不同了,以前我孤独,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可是现在我有了值得我付出的女人,我再也不会感到空虚,所以我不想再做“鬼旋族”了。

可是很多事不是我能左右的,首先站出来反对的人就是雨落,她说她之所以爱上我,不仅仅是因为我爱她对她好,还因为我跟大多数的平庸男人不一样,她也无法容忍生活的平淡,她希望我继续做一个有个性

的人,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未来。如果我不肯,那她宁愿重新回到猎豹身边。

雨落的态度让我很为难,不是我不想做一个有个性的人,而我越来越意识到我现在的某些行为已经变得很危险,上次砸了那家鞋店之后,那个老板已经报案,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我不知道最终会不会查到我的头上,我又开始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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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豹来找我,说让我帮他安排最后的一期活动,然后就允许我退出圈子,我知道如果不答应就没有退路。

猎豹让我拿一个小盒子去一家酒吧,并告诉我要等酒吧打烊时把盒子交给老板,我没有多想便答应了。当晚我没有通知其他人,我想把最后一次活动留给自己去完成,当然我也没有告诉雨落。

我在那家酒吧门外足足等了5个小时,寻欢的人都微醉着散去,我拿着盒子从车里走下来,快步走进去,正要把盒子交给老板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雨落打来的,她在电话里带着哭腔告诉我,我手上的盒子里装的是炸弹,让我马上扔到垃圾箱里去。

我来不及多想就往外跑,在我离酒吧外的垃圾箱10米远时,我把那个盒子抛了出去,就在那一瞬间,盒子炸开了,强大的热气流迎面冲来,我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了,我旁边是正在等着做笔录的警察,而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目击者说是我想制造一起谋杀案,在最后时刻失手伤了自己。我迷迷糊糊地说出猎豹的名字,可是他已经逃跑了。

最后是雨落站出来保我,她证明这一切都是猎豹的阴谋,而她其实是猎豹的搭档。

猎豹当初创立“夜行者”这个圈子也是别有目的的,就是想“物色”一些人选来为他“做事”,而他通常用的手段就是,他的致命法宝就是雨落。雨落很爱猎豹,为他做了很多事,也牺牲了很多。

我也是他们利用的一枚棋子,当初她是故意勾引我,然后利用我砸了那家鞋店,其实那是因为猎豹收了人家的钱,而出钱的人是鞋店老板的竞争对手,这一切的策划者就是雨落。只是到了最后她真的对我动了感情,所以在最后关头她还是不忍心牺牲我,犹豫之后她最终站了出来,承担所有的一切。

猎豹一直在逃,但我知道他逃不掉了,总有一天他会偿还他应该偿还的一切。

“夜行者”这个圈子从那一天起就被警方取缔了,那些人由狂热到清醒,终于还是慢慢地都回归正常的生活轨道,有少数的顽固份子被强行送去进行心理辅导。

我被拘了一年,我的脸上留下了一大块永远也长不平的伤疤,出来后我从公司辞了职,卖了房子和车子,一个人回到了老家。我依然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只是身上再没有当年的傲气,即使想伪装也伪装不来,而对于此前的种种经历,我一直深埋心底、绝口不提。

雨落也被拘了6个月,出来后不知所踪,我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她的消息。但是我还是夜夜为她失眠,这个女人就如同罂粟,让我思念成瘾,也是我心底永远戒不掉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