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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的飞翔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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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艺术教师的李新一直都深藏着一个梦,只是一年又一年,当梦想快被岁月湮没时,李新告诉自己,“不能再拖了”。

一个年过四十,有家有业的男人,悄悄跑到西北边疆的戈壁深处去圆梦,毫无疑问,李新的举动在周围人的眼中视为异类。

那是怎样的梦想,要遮遮掩掩,却毫无顾忌人到中年的现实羁绊?

身为艺术教师的李新一直都深藏着一个梦,只是一年又一年,当梦想快被岁月湮没时,李新告诉自己,“不能再拖了”。

“谁说三十不学艺,循规蹈矩、没有梦想的人生有什么意义?”李新说。

油画和飞机

11月11日,已从新疆回到北京的李新正忙着给学生上艺术课。

在北京,除了家人,没人知道,眼前这位“消失”40多天的艺术教师回来时,不仅收获了数张新疆风情的油画作品,对李新来说,他最大的收获是实现了珍藏二三十多年的梦想。

尽管李新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但电话那头的李新没有十足的京腔。生于1970年的李新在刚上初中时,接触到航模,在那个富于幻想和创造力的少年时代,他痴迷于航空知识的吸收和探索,之后,对飞机的迷恋变成了那个时代的优质理想——“长大后当飞行员”,然而,尽管在航模班陶冶了6年,但高考时,理科较弱的李新无法进入航空类飞行专业院校,之后,考进首都师范大学美术系油画专业的李新开始潜心学习他的艺术。

毕业后,李新成了一名艺术教师,之后,又有了自己的家,但李新从未放弃他的梦想,一有空,他就去搜索有关航空的信息。为了有朝一日能当上飞行员,李新每天都要做运动,这一年,他准备参加针对飞行的系统航空知识培训,但当准备就绪时,李新的女儿诞生了,此刻对他来说,新生命比那个梦想更重要。

2003年,我国首次颁布《通用航空飞行管制条例》,条例规定,“个人”成为国家领空公共空域的使用主体,之后,私人飞机市场进入中国。几年后,针对社会人员的飞行员培训出现,私人航空器驾驶员的条件不再像多年前那样有严苛的限制,60岁以下,身体条件合格都可以。

转眼到了2012年,十年间,有太多的重要事务搁浅了他的飞行梦,唯一让他衔接起这个梦想的事情是:经过两年的自学,他通过了报考飞行员驾照所必须通过的飞行理论考试,但此时,他已经42岁了。

用李新的话来说,都40多了还着了魔似地想开飞机,这种不接地气的举动,定会招来周围人的非议和不解。他早有思想准备,与其没完没了地解释,不如低调行事。自学、考试都是偷偷的,像做贼一样。

今年6月,在通过理论知识审验和体检后,李新收到了新疆天翔航空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学习飞行。李新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和女儿正在地坛图书节上逛书市,接到电话,他激动得像个孩子,连女儿都倍感惊诧。

李新说,他当即就决定了,没什么可犹豫的,尽管他从来没有去过新疆。

一飞冲天

之所以选择新疆,李新说,是经航空界的业内人士推荐的,新疆的气候条件非常好,特别适合密集的飞行节奏。去新疆的飞行基地学飞至少需要40天,此时,正逢暑假,李新向学校请了20多天的“写生”假期。

6月中旬,李新飞到新疆,航院位于石河子市,没到之前,李新对石河子的印象只是几个关键词:西域、兵团、农场、监狱、劳改。

初到石河子,那些关键词在他脑海中完全颠覆了,除了两个小时的时差,气候、温度和北京差不多。李新说,恍惚间就像来到了北京的某个城乡结合部。

刚到航院,李新就把航院周边走了个遍,大片遮天蔽日的树林,穿过叶隙洒在绿地上的斑驳阳光,以及沟渠里咕嘟咕嘟流淌的灌溉水,让他感到新鲜而安逸。在李新看来,新疆的夏天,白天很长,特别是晚上九十点钟的时候,天还亮着,这让初来乍到的他有一种错觉,好像石河子的一天比北京的一天多两个小时。

很快,李新就踏上了去飞行基地的行程,与此前筹备学习飞行所经历的种种波折相比,李新觉得,这一切都显得格外的顺利。来到克拉玛依的飞行基地住下后,简单熟悉了一下环境,第二天就上了模拟机。李新的飞行教练是一位外籍教员,叫奥利弗,说一口流利的京腔,一聊,两人还是北京“老乡”。李新说,奥利弗是个随和而认真的人,一次飞行转场回来加入起落航线,李新在兴奋之余竟掉了高度,坐在一旁的奥利弗大声提醒他,并帮他做了改出动作,这让当惯了老师的李新有些尴尬和懊恼。

飞行就是这样,对失误马虎是零容忍的,下飞机后,李新一直在自责,为什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此时,奥利弗过来安慰他,“刚才对不起,我态度不好,有点急了”。这个道歉让李新既惊讶又感动,在这里,李新努力忘掉自己的教师身份,学生必须是谦卑的。

提起第一次飞行,李新抑制不住激动,“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飞行日,但对于我来说却是精彩炫目的一天,原本想象中第一次飞行应该是紧张局促而神圣的,伴随飞机腾空而起,耳畔响起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随着飞机的爬升,雄壮的乐曲推向高潮……不过,电影里的场景没有出现,飞机滑跑加速离地时,好像这一幕曾经经历过,或是因为无数次地在心中的演练,那么熟悉的感觉就像自己天生就是这块料,反正没有陌生感,一切顺理成章,以致现在回想起第一次飞行,竟然有些模糊。

在飞行教员奥利弗的密切监护下,飞机跌跌撞撞冲进跑道,犹犹豫豫间扶摇直上,“不管是怎样的手足无措,反正是一飞冲天了。”李新说。

我要飞得更高

单飞被视为具备独立飞行能力的一个象征。

今年7月28日,李新首次单飞的那天,刚巧碰上伦敦奥运开幕式,在这天之前,李新就在脑海里反复演练飞机接近跑道时的操作技巧,这是他最心悬的部分,在脑海里去找接近地面的感觉,仔细体会拉起机头的时机、角度和力度,半夜醒来脑子里还是那点事,终于挨到天亮。

那天早晨,李新飞第一班,4架飞机按顺序离场,李新那组排在最后,教员奥利弗提醒李新,借着等待的时间可以在场地练几个起落,李新想着,这样正好可以验证一下琢磨了一晚上的着陆方法,果然,按照既定方针实施着陆,那种感觉来了,那两个起落做的很到位,飞机高度判断准确,拉起机头的时机和力度恰到好处,人在落地瞬间也从容了很多,得到了教员的充分肯定。实战开始了,没有之前预想的那么紧张,坐进驾驶舱就和以往一样沉着了。3个起落一气呵成,下滑角度、速度控制得当,修风量把握准确,落地又正又稳,塔台指挥对每次着陆都给予了较高的评价。当李新最后从联络道脱离时,塔台指挥又一次对他说:“起落做得不错。”这个意外的评价对李新来说是莫大的鼓舞,也给他增添了巨大的信心。

在那一刻,李新用实力证明了他的能力,也证明了年龄不是飞行的障碍。结束飞行后,学弟王宁、小胖已经为他提来两大桶水,当天很热,学弟们不知从哪学来的庆祝仪式,泼水,从头泼下的凉水,却让李新的心头热热的,如此真诚别样的祝贺令他永生难忘。

离开新疆的最后一次飞行,李新一夜无眠,醒来就看看外面的天空,生怕飞行因天气原因被取消。早晨,心情随着浓云飘散而渐渐舒展开,正常飞行已成定局,这天,他要飞两个架次。先和奥利弗飞,再和时广凯副院长飞,做最后的考试飞行。

最后一次步入克拉玛依机场,机场里空旷寂静,天空中风轻云淡,和李新第一次来这里一模一样。他和奥利弗走到飞机旁,奥利弗说:“嗯,好吧,今天我们最后一次……”

今年8月,李新终于拿到了私照,这是飞行员必须拿的第一个照,拿了照就能一人安全驾驶小型飞机了。

李新不忍回味在新疆的最后一次飞行,只记得仰望天空时,下一个梦想正在酝酿之中,他还想飞得更高——取得商照,进行航线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