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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妈妈的11份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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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延伸

1998年4月3日,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日子,却像烙印一样永远留在张秀茹的心灵深处。22岁的儿子就在那一天因盗窃摩托车被湖南衡阳警方逮捕。

张秀茹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内退前,她和丈夫都是衡阳市一家国营企业的职工,一向表现很好。退休后,她和丈夫开了一家小吃店,与街坊邻居关系非常融洽。他们的生命年轮里没有任何污点,而现在,儿子把他们一辈子的清白玷污了。气愤、伤心,加上对儿子的担忧,张秀茹病倒了。她在床上整整躺了3天,不吃不喝,以泪洗面。

第四天,在丈夫陪伴下,张秀茹强打起精神去衡阳市郊的看守所探望儿子。儿子与一个叫陈天浩的小伙子关在一起。见到母亲,儿子一下子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妈,我好糊涂,好后悔啊!我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朋友。”张秀茹这才知道,因讲哥们儿义气,儿子参与摩托车盗窃团伙,并把自己的好朋友陈天浩拉下了水。

看着一脸憔悴、忧郁的儿子,张秀茹心如刀割。她含泪对陈天浩说:“孩子,对不起,是我儿子害了你。”临走时,她给儿子和陈天浩买了两份洗漱用品,还分别给了他们50元零花钱。

一个星期后,张秀茹带着儿子最爱吃的牛肉煎饺再次来到看守所。19岁的陈天浩颓废地靠在角落里,伤心地抹眼泪。张秀茹把饺子分成两份,让陈天浩和儿子一起吃。陈天浩哭了,他告诉张秀茹,因为他犯了罪,父母都不认他了,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

儿子已经犯了罪,如果父母再排斥、冷落他,那不是在伤口上撒盐,把他往深渊里推吗?次日一大早,张秀茹根据陈天浩提供的地址,来到50公里外的祁阳县城,找到了陈天浩的父母。陈家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得知她就是将儿子拉下水的那个小伙子的母亲时,歇斯底里地呵斥道:“是你儿子把我儿子害惨了,你还有脸来找我们!我们没有这个儿子,你就把他当你儿子吧!”

两个月后,判决下来了。因为儿子是在“严打”期间作案,他和另外两名主犯被判处死刑,陈天浩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

临刑前,心如死灰的儿子平静地对张秀茹说:“妈,您以后多去看看陈天浩,是我害了他。”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后,张秀茹起来了。儿子临刑前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她拖着虚弱的身子,摇摇晃晃地来到陈天浩服刑的衡阳市监狱。眼前的陈天浩比以前更加憔悴,张秀茹心疼地对他说:“孩子,你一直和我儿子亲如兄弟,现在我没有儿子了,你做我的儿子,好吗?”陈天浩哭着叫了一声“妈”。

接下来的日子,张秀茹经常去探监,给陈天浩带一些生活用品,给他零花钱,鼓励他好好改造。当得知陈天浩在监狱从事车床工作时,张秀茹买来《机械制图》、《机械制造与加工》等书籍给他看。因为陈天浩在技术创新方面取得成绩,他被减刑1年。

2000年春天,陈天浩得了急性黄疸性肝炎,需保外就医。陈家父母依然不能接受儿子,张秀茹就把陈天浩接回家治疗。每天,张秀茹都要戴着口罩,双手要无数次消毒。她为他熬中药,请医生上家里来给他打针。为了增加营养,张秀茹买来鸡、鸭、鱼和猪肝等,一日三餐不重样。

陈天浩每天用过的碗筷、水杯、衣服都要消毒,这给张秀茹带来很大的负担。家里住了个肝炎病人,小吃店生意也受到影响,丈夫对张秀茹的意见更大了。

见自己给干妈添了这么多麻烦,陈天浩很过意不去,多次要求回到监狱。张秀茹说:“孩子,你不要有顾虑,我还要感谢你。我儿子走了,我能把对他的爱转移到你身上,已经减轻了我的痛苦。孩子,你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吗?”陈天浩哭了:“妈,我一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孝敬你!”

2002年6月,陈天浩提前两年刑满释放。那天,当陈天浩走出监狱大门时,张秀茹怀抱鲜花等着他。陈天浩快步奔过去,跪在张秀茹面前,饱含深情地说:“妈,谢谢你挽救我,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张秀茹特意摆了一桌酒,为他接风洗尘。

出狱一个月后,张秀茹帮陈天浩筹钱租了一间门面,从事机械加工。陈天浩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把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不久,张秀茹又为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

张秀茹感化、挽救陈天浩的事终于融化了他父母的心,他们终于接受了儿子。近5年了,他们第一次来到衡阳看望儿子和张秀茹。两位老人拉着张秀茹的手老泪纵横:“你挽救了我们一个家啊!”

为了一声声“妈妈”,她失去了家

这是一个叫曹玉的女囚犯写来的――

张阿姨:

我能叫您一声妈妈吗?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就去世了,我和父亲相依为命。几年前,我从湘西来到衡阳打工,被一个有妇之夫欺骗了感情……一气之下,我一把火点燃了他的家,然后自杀,被救了过来。我要在监狱里熬过3年漫长的时光。妈妈,我听说过您和陈天浩的故事,您能把我当做您的女儿吗?

有谁能忍心拒绝一个身陷囹圄的花季女孩的泣血呼唤呢?

两天后,张秀茹又来到衡阳市监狱,见到了曹玉。这是一个二十多岁、清秀文静的女孩,如果不是一时失足,她也会像许多花季女孩儿一样,在阳光下自由快乐地飞翔。

她一把将曹玉搂在怀里,动情地说:“孩子,你那么信任妈妈,妈妈怎么会拒绝你的要求呢?”

张秀茹有了一个囚犯女儿的事传开后,邻居觉得太可笑了:“自己的孩子都没有教育好,有什么资格去管教别人的孩子?”如果说妻子认陈天浩做儿子,丈夫还能忍受,那么,这次她居然又认了个囚犯女儿,张秀茹的丈夫终于发作了:“自己的儿子都没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孩子?”他向妻子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张秀茹执意操这份闲心,就和她离婚。

张秀茹以为丈夫是在说气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几乎每个星期,她都要去监狱探望曹玉,给她带去生活用品,和她谈心,鼓励她振作起来。每个月,她都要给曹玉写一封信。

面对妻子的“不务正业”,丈夫天天与张秀茹吵,说这日子没法过了,要与她离婚。2003年6月,张秀茹含着泪水在离婚判决书上签了字。

叫一声“妈妈”,11个儿女泪成河

冬天快来了,她买了一件厚棉衣,给曹玉送去。十多天不见,曹玉发现张秀茹的两鬓全白了,瘦得几乎脱了形,关心地问张秀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张秀茹敷衍她说病了一场。后来,曹玉从管教人员那里得知妈妈因为认她做女儿,离婚了。曹玉痛楚不已,跪在张秀茹面前:“妈,我一定好好改造,出去后一辈子孝敬您。”

曹玉的父亲在湘西农村,来一趟衡阳市很不容易,张秀茹经常写信把曹玉的改造情况告诉他。春节的时候,她还以曹玉的名义给他寄去钱和衣服。几年来,张秀茹不多的积蓄都为陈天浩和曹玉花光了,每月300多元退休金远远不够开销,于是50出头的张秀茹去一家餐厅打工,每天工作近10个小时,累得骨头都散了架。邻居们说:“放着清闲安逸的日子不过,你这是自讨苦吃,找罪受。”张秀茹没有辩解,她想,能够挽救一个迷失的灵魂,吃点儿苦受点儿罪也没什么。

2003年中秋节前夕,衡阳监狱决定举办文艺演出。曹玉想起张秀茹为挽救自己离了婚,想起她在餐厅打工的疲惫身影……泪水一次又一次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连夜创作了小品《母亲》。

中秋之夜,衡阳监狱的中秋晚会临近尾声时,曹玉出场了。舞台上,一位大义“母亲”为了挽救失足“女儿”而做出了巨大牺牲,台下抽泣声一片。节目结束,监狱长擦着泪花走上台来,激动地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位好妈妈来到我们的现场。”说着,张秀茹被人扶着走上了舞台。曹玉不顾一切地跑上去,和张秀茹紧紧拥抱在一起,“母女俩”抱头痛哭……

2003年10月,因为表现出色,曹玉被减刑半年提前出狱。出狱那天,张秀茹亲自把她接回家,给她洗头,换上新衣服,戴上发卡:“孩子,从现在开始,你的生活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你要以新的面貌去迎接未来。”

张秀茹成功地为两个迷失的灵魂找到了精神家园,衡阳监狱的领导请她给劳教人员做报告。张秀茹含着眼泪讲述了儿子的犯罪和毁灭对一个母亲的巨大伤害,讲述了她与陈天浩、曹玉之间的故事,现场一片抽泣,一声声“妈妈”叫得张秀茹心都要碎了。

就这样,张秀茹又多了鲁兵、高小英、陈全等9个囚犯儿女。成了这么多孩子的“母亲”,她比以前更忙了,隔三差五就往监狱跑,给孩子添置生活用品,和他们谈心,给予他们温暖的母爱。

2006年2月,张秀茹55岁生日那天,陈天浩来了,曹玉来了,鲁兵、高小英、陈全等都来了,监狱里的4个孩子也给张秀茹打来电话,11个儿女,11声“妈”,让张秀茹的内心溢满了母亲的骄傲和幸福。为了挽救迷失的灵魂,为了社会多一份安宁,为了天下的父母、亲人不再伤心流泪,张秀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