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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提琴的故乡 克莱蒙纳 Cremo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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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的克莱蒙纳,一向以两样东西名世。

始建于公元1267年的大教堂钟楼高111米,居全欧之冠,比威尼斯雄伟的圣马可钟楼还要足足高出24米。千百年来,它巍峨高耸的身材,犹如精神的灯塔,傲慢地凌驾于小城鳞次栉比的建筑之上,体现了这座城镇的个性。

或许是过于孤高的缘故,它向来没有同周围的屋宅打成一片的意思。它活像一架通向上帝寓所的天梯,伟岸清奇却又愁肠百结,连承受的风霜雨雪,都要比别的建筑物早那么零点几秒。在过往的时间里,它高瞻远瞩,阅尽沧桑,看到了许多别的房屋所看不到的景象。

毗邻而居的大教堂和施洗堂,虽也身形伟岸,但与钟楼相比,不过是一具景泰蓝的底座,沉静而卑微,习惯于奉献承纳的耐心。在市中心,它们联袂展开扇形一般的布局,仿佛黄昏和历史的收容器。一切梦幻般的、神秘的、等待重现的光线仿佛都沉睡在这里,期待着有一天由上帝来把它们亲自释放。

钟楼固然是宏伟,但它的王者风度不过保持着方圆数十里的辐射范围,作为小城的代言人,它的国土面积实在过于狭小,狭小到几乎可以在比例尺稍小的地图上任意加以忽略。因此,与小城另一位真正的主人相比,钟楼充其量只能算是小城的名誉国王。

如同拿撒勒因耶稣而独树一帜,克莱蒙纳也因被称作小提琴故乡而声名不坠。

历史上最早的小提琴形象,是人们在1550年的一幅壁画上找到的,不过,那只是一把勒着3根弦的乐器,还称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小提琴。16世纪后期,距米兰80公里的小城克莱蒙纳,提琴制造业悄然兴起,小提琴作为一种独立的乐器开始定型,并随之出现了最早的琴师,在这些先驱的行列中,契罗尼是唯一有幸被人们记起的。

1566年,克莱蒙纳提琴世家“阿玛蒂家族”的鼻祖安德烈・阿玛蒂将小提琴定型为今天人们使用的形状和尺寸,并使用4条琴弦。4根弦以5度的间隔,调律成G、D、A、E的高度,音色从G弦的深沉苍郁到E弦的高亢光辉,渐次扶摇上升,发出异常完美的音质。

到了巴罗克时期,克莱蒙纳已成为全欧洲最负盛名的小提琴制作中心。三大提琴世家:阿玛蒂家族、瓜内利家族和斯特拉第瓦里家族交相辉映,源源不断地为演奏家们造出堪称极品的提琴。其中,安东尼奥・斯特拉第瓦里(1644~1737)更是以其放恣的天才,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境界。他们使小提琴制作由平庸、乏味的技术一跃而为精美通灵的艺术,那时制作的名琴至今仍在演奏家的手里大放异彩。

1742年,小提琴怪杰帕格尼尼正是凭着瓜内利・德・耶稣亲炙的名琴――“大炮”,征服了欧洲,也使得克莱蒙纳的古琴成了全欧洲追捧的对象。

1737年,一代制琴大师安东尼奥・斯特拉第瓦里制作完成了他最后一把小提琴“天鹅号”后与世长辞了。1744年,“瓜内利家族”的集大成者,瓜内利・德・耶稣也紧随其后,驾鹤西归。克莱蒙纳历史上最耀眼的两颗明星就此陨落,上天对克莱蒙纳的垂青至此臻于黯淡,天才之后,世人只感受到黑暗对自身力量的局限,它们无力地破碎着、凌乱着,最终沦于熄灭。

1747年,斯特拉第瓦里的高徒贝尔贡齐,在度过了一段无为的岁月之后,悄然离世。斯特拉第瓦里的儿子,保罗・斯特拉第瓦里随之将父亲的作坊及模具全部出租,克莱蒙纳的辉煌时期宣告结束。后来的琴师们开始移居米兰和都灵,探索着新型的制作提琴的方式。

但是,自斯特拉第瓦里之后,小提琴不仅在音质、音量和音色上发挥至迷人的地步,而且,就整个形体的比例及结构的精致而言,也几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完美。今天,全世界的提琴制造家,似乎很难再找到更加美好的创新设计,来衬托其高雅而醉人的音色。

天才的影响,有时就好比暴风雨来临前,忽明忽暗的窗棂后,倏然闪过的一道光芒,后来者凝视的目光,透过天穹,看到了一团腾跃、瑰丽的烈火,顷刻间使透视的长窗迸射出孔雀尾羽翎般变化多端的幽光,继而“它颤颤悠悠地波动起来,形成一丝丝亮晶晶的奇幻的细雨,从岩洞般昏暗的拱顶,淅淅沥沥地沿着潮湿的岩壁滴下”,使观看者全然为它震慑,为它浸润,用全副的神经和情感纤维为它徐徐开道。

小提琴的灵妙,在于它的音色千人千面,且每把琴的尺寸只取近似,全无雷同。即便同样的选材、油漆、比例,其成品后的音质也全然迥异,因此,小提琴的音色之谜至今仍困惑着它的爱好者们。

20世纪后半期,随着几位举世公认的琴师的出现,克莱蒙纳开始重现它标领天下的仪容和地位。

这其中最重要的两位,当数有“东邪西毒”之谓的莫拉西(1934~)和毕索劳蒂(1929~)。

莫拉西的提琴工作室位于市中心附近,离斯特拉第瓦里的塑像不过寥寥数步。每天都有慕名而来的人士沿着克莱蒙纳婉约的静脉,蜿蜒汇流到这间繁忙心脏的瓣室,期待着为自己的渴慕的内心输入充足的血液,好使它对小提琴的爱恋搏动得持久而有力。

莫拉西1955年毕业于克莱蒙纳的国际提琴学校。1959年留校任教,凭着他对艺术的独特理解和斯特拉第瓦里传统制琴技艺的深刻领悟,不肖数年,声名鹊起,今日更是被视为克莱蒙纳提琴复兴的领军人物。此外,他还是意大利提琴协会的创始人,并在多次国际提琴比赛中担任主席要职。

盛名之下,老莫的提琴便身价倍增,今天手头的一把毛坯琴,据说3年前便已预订一空。其炙手可热的程度可见一斑。

与老莫的风光相比,毕索劳蒂的生活明显内敛恬淡得多,据说二人素有不睦,对斯特拉第瓦里的理解各执一词,若是单从个性入手,外行人恐怕也能略知一二,就像偶尔瞥见慵懒地伸过墙头的一枝梨花,便足以使我们对它的品种和产地稍有猜测。

毕索劳蒂1961年毕业于国际提琴学校,出道较莫拉西晚,不过,涉猎的科目却更为广泛,1982年之前,他既是提琴学校的雕塑系教师,也同时兼管提琴工作室的教学。虽然毕氏从未在任何公开的展览和比赛中抛头露面,但却丝毫不影响被视为当代最伟大的琴师之一。

毕氏的私人工作室位于静悄悄的米拉佐街。小儿子悌契阿诺1995年死于吸毒过量之后,这里一直是他和其余3个儿子生活和工作的家园。

毕氏的雕塑是一绝,进门即可见亲琢的斯特拉第瓦里塑像,比市中心的那座更为传神,若把前者比作真身,后者恐怕只是披在稻草人身上的外套,形具而神意溜之乎也。毕氏工作室的天花板皆系亲手精工雕琢而成,其中的图案精彩纷呈,不一而足,其间一突兀之处,令人忍俊不禁。原来,“老顽童”毕氏用黑、白、黄、蓝4种木头雕成男根的形状,置于天花板的每一格栅之中,象征“四海之内皆兄弟”,其匠心之怪异刁钻,发人深省,令人捧腹。

进得室内,毕氏的3个儿子和门徒们正埋头于各自手中的活计,工作室特有的忙碌气氛,为一种伟大而神秘的意义所充满,仿佛所有的人正在合力为太阳神阿波罗打造一驾金光闪闪的战车。有的刨面,有的拼接,有的雕琴头,有的在制作侧板及边框,还有的在忙着打磨毛刺,以免油漆渗透得不够润畅和深入。

1962~1972年,撒考尼为写作《斯特拉第瓦里的秘密》一书,不辞劳苦,一年平均两个月驻留克莱蒙纳,对毕氏的影响居功至伟,据说两人因双双魂系斯特拉第瓦里而结为忘年之交。在撒考尼的亲炙下,毕索劳蒂对斯特拉第瓦里的制作技法和艺术自信有着心心相印的体悟。

因着这个缘故,当我请求为毕索劳蒂留影纪念时,他由衷地站到了斯特拉第瓦里的雕像前面,捧起手边的提琴。快门轻按,毕索劳蒂和斯特拉第瓦里持琴沉思的姿态,无意间保持着惊人的相似,似乎“秘密”经久碰撞,终于找到了它特殊的通道,无节制地以湍流的形式冲决了一切疑虑和徘徊。

(摘自金城出版社《地中海的婚房》 作者:刘国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