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震撼:绝症画家“禁毒万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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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2月19日，哈尔滨市香格里拉大饭店红路画廊忽然热闹起来，人们争相赶到这里，都想看看为“禁毒万里行”举办“义卖画展”的白血病画家董如波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原来在此之前他为了教育吸毒者“远离，珍爱生命”，不惜债台高筑背井离乡冒着死在路上的危险，先后到全国各地的戒毒所举办演讲和画展，被誉为“中国民间禁毒第一人”。可谓感动八方，情惊天下……

死神来临时，向漠视生命的吸毒者真情呼唤

1950年，董如波出生在哈尔滨市南岗区小国民街一个工人家庭，自幼酷爱雕塑，在哈师大艺术系毕业后，分配到动力区文化馆，后调入文化体育旅游局。27岁时，董如波与轻金属家具厂女工张乐群喜结连理。转年，他们的儿子小玉俊降生了。随着小玉俊一年年长大，董如波不但成了全国闻名的雕塑家，而且多次在国际上获奖。然而，就在他的家庭和事业都如日中天的时候，不幸骤然降临。

1996年6月，董如波为佳木斯市师范学院赶制巨幅雕塑《陶行知》的时候，连续数日的低烧使他浑身无力。返回哈尔滨，又出现头晕、牙龈出血等症状。一向身体健康的他以为不过是感冒了，并未在意。7月16日，张乐群拉着董如波到医院去检查，结果被确诊为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当董如波听到医生在走廊里对张乐群说“他的生命已不超过3个月”，他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回到家里，夫妻俩抱头痛哭了一夜。 第二天，张乐群把董如波送到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他听说治疗自血病最有效的措施是骨髓移植，但他已过了有效的年龄。住院期问，董如波背着妻子为自己安排了后事，但死神并没有如期降临。三个月后，医生为董如波做腰椎穿刺，告知他的病情竟然出人意料地进入缓解控制阶段。这个消息令张乐群欣喜若狂，董如波也激动得直流泪。

1998年，董如波的病情发生急变，经过七天七夜的抢救，他再次脱离了危险。这时董如波家的房子已经被卖掉了，他想给他们母子俩留下点遗产让他们能够在日后困难的时候以解燃眉之急，可他的体质太弱不能再搞雕塑，于是就用握刻刀的手操起画笔潜心钻研国画。在这一年中，董如波在市美协和省美术馆举办了两次画展，他还在哈师大办了个美术辅导班，用以添补家用。后来亲眼目睹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董如波的人生轨迹。 那天董如波从哈师大往家走，路过一座居民楼时他看到楼下围着一群人，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满头是血地倒在地上，已经死了。旁边的人告诉董如波男孩是因为染上了毒瘾才跳楼的，他的父亲当时就昏过去了，人们怕他的母亲承受不住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

当天晚上，董如波辗转难眠，男孩惨死的情形不停地在他的眼前萦绕：十六七岁正是人生的花季、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可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而去，一个好端端的家庭随之摇摇欲坠，难道真的对人危害这么大吗?

董如波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把家里的报刊都搬出来查找资料，当看到不但能控制人的意志，危害人的健康甚至生命，而且毒瘾很难戒掉，他不由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张乐群被他惊醒了，关心地让他回到床上睡觉，他像是对张乐群又像是对自己说：“没想到毒魔比病魔还可恶!”张乐群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懵了，他把事情的原委对她讲了，然后说：“我想把画展办到戒毒所去，用画去净化吸毒者的灵魂。”“可你自己都有今天没明天……”董如波毅然决然地说：“正因为是这样，我才更应该让他们不要漠视生命，也让自己有限的生命活得更有质量!”张乐群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现在他的生命已经快要到了尽头，不让他了却这个心愿，那将是他一生的遗憾。张乐群含泪点了点头。

自此，董如波开始用心琢磨，怎样画出一批既要适合吸毒者的欣赏口味，又要有教育意义的画。每天回到家里，他一个通宵挨着一个通宵地在画案前构思创作。到后来办班赚的钱都用在置办纸墨上了，被他废弃的画作装了十多麻袋堆在门外，再后来为了专心作画他把美术班也解散了。

2000年8月lO日，董如波与黑龙江省劳教戒毒所教育科科长王佳石取得联系，说出了要到戒毒所办画展的打算。王佳石被他的精神深深打动，当场表态：“你一个身患绝症的人竟然还想着禁毒的公益事业，我当然责无旁贷地支持你。”8月13日，董如波在黑龙江省劳教戒毒所礼堂为禁毒举办了首次画展。在上午的报告会上，董如波走上讲台，以自己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亲身经历，发出了“远离，珍爱生命”的深情呼唤。

在场的一百多名吸毒者和二百多名劳教人员，都被董如波的不幸遭遇和博大的爱心感染了，他们时而悄然拭泪，时而不停地鼓掌。

会场上，还出现这样戏剧性的一幕，一个曾参与救治过董如波的吸毒者上前抱住他，哽咽着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我身在救死扶伤的岗位上，反倒让你来为我解毒疗伤，实在太不应该了!’，

某高校的一名女大学生看过董如波的画作，久久不肯离去，她对董如波说：“我想向您要一幅画，出去后再犯毒瘾，看到您的画我就会想起您了。”董如波要把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摘下来送给她。女大学生说：“这不行，礼堂里的这些画您还要展给更多的人看，您是在挽救吸毒者的生命，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呢。”萤如波便现场挥毫泼墨为她画了一幅竹子，题名《清风》。感动得女大学生直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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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毒万里行”，不惜债台高筑背井离乡

这次画展后，董如波想到离哈尔滨最近的省会城市长春再办一次画展。张乐群为了照顾他，决定和他一起去。9月11日，董如波精选出一百幅画作装到编织袋里，和张乐群用木棍抬到长春。长春市公安局强制戒毒所所长王娣十分感动。一个白血病画家长途跋涉为教育吸毒者办画展的事，在当地引起不小的震动。

后来王娣对董如波说：“我有个请求，你们夫妻俩能不能再辛苦一下到沈阳再办一次画展，让那里的吸毒者也接受一次生命的教育。”董如波高兴得连说了三个好。王娣给沈阳市公安局戒毒康复医院的乔院长打电话，乔院长执意要派车到沈阳火车站去接董如波和张乐群。

9月18日，董如波和张乐群抵达沈阳，可在火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接他们的车还是没有来。董如波和张乐群来到沈阳市公安局禁毒处，一位姓张的副处长与戒毒康复医院通过电话后，告诉他们：“乔院长突然生病住院了，忘了把接你们的事安排下去，现在那边已经派车过来了。”到了戒毒康复医院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因为院里没有招待所，附近也没有旅店，工作人员问董如波和张乐群安排他们住在吸毒者住的监控病房行不行。董如波说：“我本来就是为他们而来，住在病房里正好可以体验一下生活。”

因为沈阳市戒毒康复医院特别注重这次画展，参观画展的人数比前两次多了一半，足足有五六百人，反响也比前两次大，沈阳市的新闻媒体和北京的《法制日报》都报道了这件事。

回到哈尔滨，董如波又萌生了“禁毒万里行”到全国各地的戒毒所举办画展的想法，但在外面乘车、住宿、吃饭都得需要钱。而且钱少了还不行。他考虑了几个晚上也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就把自己的计划对妻子说了。

由于住院和化疗，董如波家卖房子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张乐群身上穿的还是四年前的旧衣服，而现在让妻子拿出这么多的一笔钱，她又如何拿得出啊!然而知夫莫如妻，张乐群悄悄回到娘家向亲属东借西凑筹集了10000元钱。当她把钱塞到董如波手里时，董如波的眼眶湿润了。

董如波所在单位，哈尔滨市动力区文化体育旅游局的领导听说这件事，给他送来了2000元捐款。

黑龙江省雕塑家协会主席杨士昌、黑龙江省油画家协会主席臧尔康、哈尔滨市画院副院长程真等二十多位著名画家，为董如波举行了一次隆重的送行笔会，每位画家都为他画了一幅画并捐了款。

2001年6月8日，董如波和张乐群来到北京，在北京市公安局对外联络部说明来意，准备在“6．26国际禁毒日”期间举行这项活动。有关人员回复他们说：“现在正是申奥的紧要关头，为了避免在国外媒体产生负面报道，等申奥成功后你们再来。”

6月中旬，董如波和张乐群取道天津，某区公安局接待处负责人赵某对他们很热情，把他们介绍给了禁毒科一个叫任某的队长，任队对这件事也很感兴趣，让他们到宣传科去找一个女科长联系。当时已经是中午了，任队给宣传科打电话，让给他们准备点饭、弄点水。没想到董如波和张乐群在宣传科等了三个多小时女科长才回来，而且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你们这是个人行为，我们不予支持，你们到戒毒康复医院去找张主任吧。”结果到了戒毒康复医院，董如波和张乐群没有见到张主任，办公室有个女秘书一口回绝了他们：“我们不搞这个宣传，你们回去吧。”董如波和张乐群只得连渴带饿地离开了。

一路风雨一路歌。禁毒英雄感动八方

2002年3月，张乐群回到哈尔滨，她不放心董如波一个人在外面，就让他的弟弟董如洲到天津照顾他。

绕来绕去，3月22日董如波和董如洲来到了天津市委精神文明办，通过天津市劳教局在青泊洼劳教戒毒所办了一次画展。吸毒者们很受震动，都要向董如波捐款，希望他把病治好，把画展一直办下去，能够看望更多的吸毒人员。但因劳教戒毒所规定吸毒者身上不能带钱，而他们存在所里的钱除了医疗所自己无权做其他方面的支配，后来所长只允许七大队二中队的五个人捐了款，共计1600元。

在画展后的小型座谈会上，所长代表劳教戒毒所送给董如波―面锦旗，上面写着“真诚的呼唤，心灵的复苏”。劳教戒毒所的干警们都说：“董老师的活动不光教育了吸毒者，说句心里话，同时给我们也上了一堂人生课。”

由于所有的戒毒所和戒毒康复医院都在偏远的郊区，董如波决定把一辆价格5000元将要报废的天津大发买下来。

4月1日，董如波在年前挂上“热爱生命，远离，万里行画展”的牌子，由董如洲驾驶开向了北京。快到北京的时候，交警让他们出示进京证，他们没有，后来交警得知董如波冒死宣传禁毒，感动之余，破例对他们放行。

到了北京，兄弟俩吃住在朝阳区的表侄家里。4月9日，董如波在北京市劳教人员遣送站举办画展，地点设在遣送站院内的广场，参观人数多达两千多人，看完画展后吸毒者都要求跟他说几句话，最后管教只好让每个中队选出一个代表。一个女代表是这样说的：“董老师，我想跟您握握手，给您敬个礼。”极为简单的一句话，极为简单的举动，蕴含着极为真挚的情感，董如波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在4月下旬和5月上旬这段时间里，董如波在中央精神文明办、北京市委精神文明办和北京市劳教局的支持和帮助下又办了几次画展。一次他和董如洲开车路经河北省香河公路收费检查站时轮胎瘪了一只，而车上的备用胎是路上换下来的也是瘪的，兄弟俩只好一人扛着一只到离公路一里远的镇子里去补胎。回来的时候，董如波的脚崴了，来到停车的地方他已疼得满头是汗。

类似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对他们来说已算不得什么，身上的钱越来越少是最让他们挠头的事。为了省钱，啃方便面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到了后来，连给车加油的钱都没有。万般无奈，董如波只得以1200元的低价把车卖了。

自从离开哈尔滨后，董如波的病一直只靠一种叫羟基脲的口服干扰素维持着，加之长期奔波连劳累带上火，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先后得了呼吸道、口腔感染和肛肠炎等多种并发症，而且腹部经常像刀割一样疼痛，有时突然就晕倒了。后来心力交瘁的董如波终于卧倒在病床上，董如洲含着泪把他背到北京西客站，和他坐火车回到了哈尔滨。看到他瘦得不成人形，张乐群哭得一塌糊涂。

住了一个多月院，董如波的病情稳定下来。

黑龙江省副省长王东华、哈尔滨市公安局局长姜明先后亲切接见了他，省公安厅禁毒处授予他“中国民间禁毒第一人”的光荣称号，省电视台《新闻夜航》在“6．26国际禁毒日”为他录制了一个专题片，省内各地区的戒毒所都邀请他为那里的吸毒者举办演讲和画展。自此董如波的名字在黑龙江家喻户晓。

而此时的董如波深感生命一天天透支，属于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为了“禁毒万里行”的未竟事业，他一直在艰难而紧迫地筹集经费。

他说：“我不能掌控人生的长度，但我可以拓展人生的宽度。虽然我在禁毒的路上每前进一步都很艰难，随时都有可能回不来了，可我仍恨不得以一当十，坚强地走下去，唤醒更多的吸毒者，直到生命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