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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即兴的演出,没有做不成的梦,只有不愿早醒的人。
你在我梦里如花似玉,温柔缱绻。所以我总是让自己睡过头,而终于在最后,我才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由天由人,就是由不得自己。
(一)
“绝口不提不是遗忘,而是铭记”当齐乐微在键盘上敲出这么几个字的时候,眼眶微红,眼角有晶莹清亮的微光流转欲出,于是她轻轻仰起头,透过窗看向这繁华都市之上的深邃星空。远处的广场上正在放着新年里的最后一场烟火,轰隆隆的炮声里,绚丽的烟花一朵朵盛开在湛蓝的夜幕之下。
此刻,隔着盛大华美的绚丽,隔着如流水般的岁月,得到他的消息,想起他,就像是感染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感,鼻息无可奈何的沉重。
齐乐微认识唐鸣洪的原因,那么简单,那么平凡,只因为他在高二这年转学成为她的同班同学。她认识他的时候,刚满16岁,在一座名叫成都的城市里读着一所以超高升学率著称的中学。父母殷切的期盼像一座山重压在她的头顶,浓厚的阴影居然可以让一个人在年少的时候就懂得沉默和内敛,以至冷漠得只专注于自身的学业。但自那一日起,齐乐微开始专注唐鸣洪,竟然远胜于自己。
在清一色的红蓝相间校服的掩映下,齐乐微迎头看见唐鸣洪,她仿佛遇见另一个自己,惯于冷漠内敛的眼睛里闪进一线水光,慢慢聚拢成一湾浅浅的泉,正好够将她的身影映照其上。唐鸣洪的座位在她的右前方,这样,她恰好就可以看见他轮廓有致的侧面,被初春的阳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的手里仿佛永远都在把玩着一支钢笔,在修长的指间不停地旋转,旋转。
齐乐微便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那支钢笔转个不停,似乎像是要凌空飞出去了。
偶尔,他无意识的一个眼神扫过来,带着些若有若无但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的笑。但是她却仿佛知道,在那孤冷的下面流淌着急切、热烈的因子,随时可能澎湃成恣意的海洋。
在那些美好而又寂寞的年华里,大家都在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并且没有足够的钱和自由,甚至没有思想,唯有大把的忧伤与不着边际的幻想。
齐乐微始终固执地认为,她了解唐鸣洪比他自己更甚,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像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每日放学,都要绕一段离家很长的路,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远远跟在他的身后,只为看他,那一袭单薄运动衣衫在晚风里轻舞飞扬。
唐鸣洪骑单车的时候喜欢戴着耳机,激动的时候会哼出一两句破碎的音节,听得太过入神,也会莫名其妙地摔一跤。即便跌破皮肉也都只是爬起来拍拍灰尘继续上路,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全然不当自己是血肉之躯,顽强至此,着实叫人心疼。
(二)
在学校实验楼的顶楼有一个天台,极少有人去,但她知道,唐鸣洪心情抑郁烦闷的时候,会在那里偷偷地抽上两支烟。抽烟是学校明文禁止的,他并不打算毁掉自己一贯优良的声誉,更不想招来父母的责骂,尽管这一切都只是伪装。
第一次让他发现自己的时候,唐鸣洪着实被吓了一跳,半支烟还来不及掐灭就一把握紧在掌心里,疼得龇牙咧嘴的。然后,他才看清楚她手里故意拿来伪装的扫把。
齐乐微的解释多么的合理,她只是上来打扫卫生。她顺理成章地和唐鸣洪搭上话,并且他们逐渐熟络。如你所知,青春期的友谊常常由共守一个秘密开始。
稍晚些时候,她忍不住问他“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
唐鸣洪居然很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喜欢的女孩会抽烟,所以,我就让自己学会了。”
齐乐微用笑来掩饰自己这一瞬的失落,她笑得双颊都通红了,她说“那么照你的说法,如果我喜欢的男生也会抽烟的话,我是不是就也应该学会?”她边说着边就劈手抢过他的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终于被呛出了眼泪。而唐鸣洪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整个春天,他们一起在实验楼顶楼的天台上,晒过无数次太阳,吹过很多次的风,看过很多人围着操场走路或者跑步,外加二十七场篮球比赛,这个天台正好对着学校为数不多的篮球场,并且视野绝佳。
暑假里学校一如既往的安排了补课,即将要面临高考的学生是没有资格休息的,不过,尚算庆幸的是,课程适当的比平日要减少了些,所以,齐乐微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消磨在实验楼的天台,但是可惜的是,唐鸣洪却不来了,难道,他是在怕晒?她自己是女孩子,都硬着头皮顶着烈日,日日签到,好不好?
“如果你怕晒黑的话,可以擦这个” 齐乐微在唐鸣洪的抽屉里给他留言,甚至还帮他买了最高倍防晒的乳霜。“千万记得,防晒伞跟普通的雨伞比较,多了一层银色的涂层”她见他没有回应,又替他买了把太阳伞,并且尽量在花样的选择上摒弃了蕾丝。可是,唐鸣洪却依然没有出现,每次下课,他都可以消失得比当堂的老师还要更快。
(三)
齐乐微把原本回家的弧线拉得更大了,她在扩大范围寻找唐鸣洪的身影,而皇天不负有心人的是,她终于又一次成功捕捉到,他从放学后到回家之间的这一段崭新轨迹。她看到他总是陪着一个抽烟的女孩,并且打听到那个女孩是个不良少女,爱打架会吸烟能喝酒男朋友一大堆。
唐鸣洪把她送给他的太阳伞送给了那个女孩,齐乐微不止一次亲眼看到她撑着伞走在他的旁边,齐乐微会估计唐鸣洪把那瓶防晒霜也送给了她吧,尽管,她实在不能确认,那个女孩脸上是否涂抹着与自己同一个品牌和同一种SP指数。
原来,他一直都是喜欢重口味的,所以,齐乐微也开始抽烟,姿势日趋娴熟老练,她偷偷对照过镜子,她觉得自己吸烟的神情里有一丝故作的冷艳。不过尽管如此,唐鸣洪好像并没有任何的回心转意,更没有稍微多一点点的喜欢她,他只是有天破天荒送给了她一包烟,水果味道的,尼古丁含量很小很小,他说“如果你一定要吸烟的话,就吸这个吧”他还说“我总觉得女孩子吸烟很不好。”
“可是,你却喜欢抽烟的女孩。”齐乐微大声回答他,她知道,他这样做也许只是作为礼尚往来。或许只是让自己干脆死心。所以最后,唐鸣洪还是像曾经那样静静看着她,什么话也没有说。而齐乐微就在他的沉默里失落,在他的眼神里难受到窒息。
齐乐微把他送的那包水果烟在一天之内狠狠吸完,然后戒烟,把更多精力放在学习上,她知道,得到不到就必须要远离,远离的最直接办法是离开这个城市,而离开这个城市唯一的方式,就是高考。她的成绩很快一路飙升进前十名。她天资聪颖,骨子有决绝的因子,若发狠做一件事儿,总是能成功的。
她把志愿填得很远,在北京,距离成都有一千五百多公里。去学校领取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唐鸣洪对齐乐微报以微笑,他说“恭喜,前程似锦”
她也礼貌回应“谢谢”其实她宁愿他对自己说“且行且珍惜。”
在校门口分别的时候,唐鸣洪仿若无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齐乐微,依然是水果味道的,尼古丁含量很少很少的那种,而她却笑着拒绝“我早就戒了。”
他扬扬眉毛“那就做个纪念吧。”
她接过来,回家,把它放在房间里抽屉的最深的地方。
(四)
时光荏苒,过完这个元宵节,齐乐微便要回北京了,她原本以为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她淡忘唐鸣洪的一切。可惜,旧同学的一通电话,却临时打乱她的阵脚,对方无意间提起“喂,你究竟知道不知道,唐鸣洪也去了北京?你们在北京有见过面?吃过饭,聊过天没有?”
“他不是应该在四川大学么?”她淡淡回应,装作漠不关心。
“早就不读了”对方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就接着讲“听说,他去北京是为了一个女孩,为她求医问药,那女孩罹患了不治之症。”
挂断电话隔很久很久之后,齐乐微才消化这个消息。猛然间想起他,一阵阵的难受,她从抽屉里翻出那包烟想要把它通通吸掉,却发现,原来里面并不是烟卷,而是一张张被卷起的字条,一共二十张,每一张都写了字,齐乐微很快把它们拼凑成一封短信,内容大致如下。
我真的不喜欢抽烟的女孩,但那个会抽烟的女孩是我的妹妹,我却不能不喜欢她。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大家都顺着她,我们放纵她,是因为我们原本给她的就不多,她爱怎样就让她怎样吧。
我知道你喜欢我,一直知道。
可是我却是那么骄傲,不想为你增加任何负担。
请一定原谅我,我给你的,也同样不能有很多。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请你一定答应我,即使我们近在咫尺,也让我们擦肩而过。
拼完这些字条,仿佛花掉了齐乐微所有的力气,她在昏黄的台灯下静默了良久,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凌晨12点,全城爆竹声戛然而止的时候,齐乐微鼓起自己生命里的所有勇气去他的QQ空间,然后留下她此时最想跟他说的话。“你可以让我们擦肩而过,却不能不让我怀念。”
她的泪终于落下来,吧嗒一声打在键盘上,这个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