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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墨:最后的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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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的话

直到今天,在杂志将要下厂的当下,我的思绪还没有从震惊和惋惜中走出来。

斯人已去,再也不会回来。

只记得别人跟我说起这个消息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手中拿着的手机上面显示着我刚给她编完却没来得及发出的催图短信,因为她答应发我的作品图片尚未发送过来。

作为一个只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我对她的印象仅限与此:采访约在了798街角的一家书店,彦墨比我先到。她个子小小的,裹在一件大大的外套里面,一个人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看书,短发,显得很酷的样子。我过去拍了她一下,打了招呼。在得知来人是谁后,她对我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可爱极了。

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我们都希望自己有出离的智慧,但那太难太难了,希望自由了的灵魂能找到安宁。 ―― 九月

许多人初识李彦墨,是在央视的舞台上。出彩成熟的设计之下这位略微寡言的设计师成为了那届选秀节目中颇为亮点的异类;身为评委的李大齐,叶锦添毫不掩饰对她作品的欣赏;她时而抛出的深刻话语显然让这位85年出身的女孩比起许多略带青涩的同龄人来平增几分神秘和老练。赛季结束她成为了众多争议的中心,而无论是面对比赛的结果亦或众多疑问李彦墨却不改平时淡然的神情继续着自己工作室和生活,低调的她一度浮出水面初露光芒后再次回到自己不事张扬的修行。

与许多步入时装行业同行相似的是,从孩童时期李彦墨喜欢乱涂乱画或是给芭比娃娃做小衣服,而出生于艺术世家的背景显然为她的“臭美情结”提供了更好的天份:无论是父亲的画作也好,母亲出于兴趣制作的小衣服也好,服装成为了构筑李彦墨想象空间的绝佳载体。因为好像画这样一套衣服出来就可以构筑其他的外在环境――它从哪里来,赋有怎样的寓意,可以属于一个怎样的人都成为一种未知延续。深受插画家比亚滋莱(Aubrey Beardsley)影响的她并不偏爱主流式的端正美感,早期的服装涂鸦里充满着怪力乱神的情绪。想象力的结果下李彦墨更像是在自己所画的服装中创造人物:他们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中,没有环境甚至与环境格格不入,这些可能都化为感觉自然而然付诸笔尖。然而简单的线条和平面无法满足这份表达,把它真正实现成一件衣服的欲望真正促成了她走上时装设计的道路。

15岁的李彦墨离开家乡昆明在北京就读私立高中,随后出国求学。她先在都柏林完成了高中学业,而后来到巴黎,也就是在那里,李彦墨真正的认识了设计。在这里,布料的触感与人体的结构打破了曾经画画中的一贯思路,想象与真正动手实践之间的交互改变再次刷新了她对服装设计的认识。身处世界时装的中心地带,绝佳的艺术人文氛围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学习养料,在高级时装屋Anne Valérie Hash的实习和在毕业后担任LUTZ的设计助理的经历潜移默化着李彦墨对服装外在表达手法的风格。李彦墨的作品中,异材质的拼接,大量直线条与块面的运用和二次解构依稀可以看到那位前Maison Martin Margiel主设计师LUTZ给予她的影响,彼时对中性风格,极简主义的偏爱也开始在她的设计中初露端倪。

回国之后她建立个人服装工作室“吹”,取意人体与服装布料间行走的动态。而在西方文明中摸爬滚打数年的设计师此次回归之后,强烈的东西方文化差异使得极爱思考的李彦墨产生了不小的困惑:显然全盘巴黎式高级定制亦或先锋设计放在国内的环境只能徘徊在小众边缘,停留在断层的中国时尚文化却只能由西方服装载体与中国化符号借尸还魂。此时做几件漂亮好卖的衣服对于李彦墨来说确实不是难事,而她所希望的方向是设计可以真正回归到文化根基当中。在工作室成立后最初的几个系列里,由双层纱叠加产生的色彩变化和斜裁而成的外套飘逸十足;而通过一块布的折叠营造的层次感也取意于古衣;在她的设计中你或许看到些许似是而非却又非表面化的东西合璧,与很多海归派的“十足洋气”相比,李彦墨显然选择了条更加吃力不讨好的路子。因为对于她来说设计的本质更像是填补空白,而这种“填补空白”的使命感让她对成功有着自己更为苛刻的理解和标准。

定义与反定义

即使在《创意星空》这样的命题作文舞台上,每一个题目下她几乎都以完全不同的手法,材质和色彩给予评委和观众耳目一新的惊喜:T恤的解构重组让人们惊叹她对于空间解构理解的老练;复古却摩登的彩色电视机套装极赋造型感冲击力;海洋礼服实现了将颇为昂贵的真丝纱质面料与地摊上的闪光玩具球完美材质结合。而在决赛中,名为《建党伟业》的系列显而是她为自己和设计提出的一个巨大问号,这个系列中李彦墨抛弃了单纯的技法或造型表达,每一套服装都犹如反射社会的镜子:无袖PVC材质中山装与遮住面部的清朝小辫;捆绑式暗含SM情结的解构军装礼服,全身覆盖的浮夸亮片斗篷上闪现的党徽。犀利的选题之下饱含着设计师对中国近现代的思考,此间文化和审美在历史上的断裂成为了中国当下设计界普遍回避的选题,设计师将自己的作品基于价值观困惑之上与个人感受之中继而以西方的视觉语言结合。这使得最终的表达退却了服装之于服装审美的传统理念,或夸张或戏虐的多层次叠加更像是一位装置艺术家以布料的结合诉说着现实与历史的侧面。

比起纯粹的美感堆积或是赋有技巧性的可销售商品,设计对于李彦墨来说更如同沟通的方式,通过这种语言她尝试理解并改写着对服装的定义。将太多哲理性的故事放入时装之内对于一个年轻的设计师来讲显而是艰难而野心勃勃的:当大多数设计师为你讲述这件服装的灵感故事源于电影或是旅行时,李彦墨将自己的作品定义为一种提问,而这个提问往往是她对于文化中存在或冲突的思考。相较许多直白化的美丽可爱,如此曲径通幽的晦涩下李彦墨的作品更多了些凌驾于服装审美之上的趣味性与思考意义。醉心在儒家,道家与心学等东方思想的李彦墨同样热爱西方抽象与几何式的视觉语言,但这种语言她更希望通过东方山水化式的平面,无透视,多层次的东西去结合。“我不希望是在西方骨骼上附上东方皮肤,而是寻找到某种东方式的骨骼作为我的结构。我想做一些更比较接近地气的东西,与自己的生活,社会,自己的文明有关系。”

在2012秋冬系列中,多色彩拼接,特殊工艺压褶后的缎面与皮革相拼接成为了一大亮点。依然有大量直线与平行的色块分割,而摆动的不规则裙褶与小块面的传统印花为原本极简摩登的形象带入几分出世的灵动和禅意,此次传统建筑与人体力学成为了李彦墨探讨的深入点。即使作为实穿的成衣系列,设计细节中暗藏的对立冲突依旧是属于李彦墨的中心主题,她通过服装的实现进行疑问与定义,而服装又通过穿着者将定义返回于她自身。“因为是一种疑问,所以任何形式的回答都是已经预定先被接纳的,意义和争论在我看来非常有趣。”而这种疑问和填补文化空白的想法则持续贯穿在她的设计世界之中。

独立裁缝设计师

李彦墨称自己为独立裁缝设计师,字里行间不乏自己对本分认真做事的苛求。转眼是工作室运营开始第五年,2009年她初回到昆明决定开始成衣设计,借朋友的工作室完成了自己第一个系列。她回忆到那个系列最初都是亲朋好友来买,后来北京的一个店来买走了她第一个系列全部的衣服。现在她的设计由工作室销售转向了店内销售,在北京798艺术区非空间中有着不俗的销售成绩。她说道自己相较私人定制更喜欢成衣设计,因为大众化成为了现代化的一个标志,私人定制更多的出现在婚礼亦或红毯等特殊场合,而归根结底服装不是艺术,需要更多的通过商业的法则来传播价值观和审美上的影响。她希望自己的服装可以传达物质之上的价值观,可以将人的精神置于其中而脱离服装固有的物化形象:“我觉得现在的服装应该脱离那些东西,因为一件服装不但是反映出你的收入与地位,更像是精神上的兴趣,思想,意识与你整个大的价值观。并且通过服装载体进行互相的交流和反应,然后相互促进。”即使坚持反应与结合当下这种设计理念并不那么讨巧,在某种程度上这意味着坚持丑,坚持涩,坚持大俗至雅。“还好中国文人一贯有审丑的传统,这点上稍微增强了我的自信。”

说到未来最大的计划就是将新系列做出来,可能会开一个网店。李彦墨与艺术家的合作并不仅仅在新系列的喷绘图案之中,对于戏剧和舞台的热爱让她对这种跨界形式也充满了兴趣。去年在《镜花昙》这部古典戏剧中,她将传统服装重新抽象化做了现代化的尝试,脱离了图案与符号化的表达,纯粹以色彩和材质去塑造一种极简主义式的古典表达。因为这种古典的风格非常纯粹且有力,充满着形式感而又赋有人性,并不像成衣那样需要考虑太多商业的东西。

或许李彦墨的作品之中正是沉浸着这种丰富而矛盾的文人气质才格外有趣。她说她是一个比较认真的人,与许多口才出众夸夸而谈的设计师相比,间或的沉默寡言更像是她思考更加妥善表达自己的方法。“或许如果不是做服装我有可能会去写字,因为在写东西时思路很清晰,但其实写作对于我来说还是有所局限,因为它没有办法满足我对色彩材质和对精神被物化的那种兴趣和追求。”她依旧是一字一句的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