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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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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11点刚过,我已经在奔向竹园小厨的路上了。这是大理,你可以在餐厅的大沙发上喝茶看书听音乐逗猫,至于饭菜是一个半小时还是两小时后端上来,就全凭KING高兴啦!

想不到迎面碰上阿KING,背了个筐说去菜场。我说我跟你去吧。阿KING平时就不多话,在菜场益发不动声色像个大将军。两排肉档由头走到尾,又走回来,好不容易在一家停下来,档主赶紧起身招呼。摊上有新鲜青翠的大棵豌豆尖,我想这玩意北京不多见,提议说中午给我吃豌豆尖吧。阿KING看都不看说“老了”,就走过去。一圈菜场接近逛完,忽然在一个豌豆尖摊子停下来,俯身掐了掐,发了话,“我都要了。”

那天中午我吃鲜嫩的素炒豌豆尖和没有一丝土腥味的清蒸鲤鱼。

记得第一次一个人在阿KING的餐厅吃饭,也不过是清炒菜心、例汤、金针木耳蒸鸡这些,却好吃得令人想哭!连白饭都香糯得无可挑剔!有朋友取笑阿KING,说他这么多年就做这十几二十道菜,一点都不“与时俱进”,但他把这些菜做到了极致,这样家常又美味的味道即使在美食之都的香港或广州也不多见了。至于北京――北京的粤菜馆子正忙着用大撒味精的百合南瓜煲上汤苋菜锡纸包鲈鱼糊弄顾客呢!

再回首的凉鸡米线,伊兰庭院的卤鸡、鱼冻和牛肉汤,惠鲜食店的(火巴)肉洱丝都经年不变,并没有因为老老实实就做那几样而被排挤、淹没,以致倒闭,简直是奇迹!在北京或上海,我相信那些好吃而倒闭的餐厅不会比难吃而倒闭的餐厅少,如果不是更多的话!

罗素论旅游的一番话深得我心,他说:“今天,旅游世界的人们就可获得威尔斯《时间机器》的大量优点。去纽约和芝加哥的欧洲人,看到的是未来。他去亚洲,便看见了昔日。听说在印度能看见中世纪,在中国能看见18世纪。”这也正是我迷恋旅游的一大原由,在MCA庭院的太阳和阿KING的例汤里,传递着另一个久已逝去的年代的密码,令人低徊不已。

作为1970年去世的哲人,罗素想不到的是,中国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抛弃着过去,“真正的故乡感只有在中国才能找到”这话已大可怀疑。像阿KING这样挑剔原料、用心做菜的择善固执的人越来越少,毫无诚意的餐厅和菜式却满地都是,必胜客广告上能拉出丝的诱人奶酪是橡皮味的;BREADTALK(面包新语)用各种口味喧宾夺主淹没了面包本身的功夫和艺术;大多数五星级酒店的粤菜中规中矩缺乏个性,吃完就忘毫无印象,A餐厅的鲍汁鹅掌若是挪到B餐厅绝不会被发觉;CBD区高级写字楼下面的茶餐厅,偶有佳作,如金湖茶餐厅的奶茶,但多数不过是餐厅糊弄顾客(高级白领),顾客再糊弄自己(的胃)平庸之作。

大都会的高消费往往是被迫的、缺乏的,一个月花掉一万块人民币的人还是满心郁闷,觉得被狠狠地亏待了。到了大理,所有感官才一起苏醒,小店里喝一碗一块钱的冰稀饭都是惊喜。

由于“糊弄”成了餐厅的惯例,餐厅菜因此成为格调不高的象征。朋友出身世家,说她奶奶看不上她擅长烹饪的妈妈,嫌她做的菜太像外头餐厅出品了!这样说来,私房菜应该是最有诚意的了?可是500块一套的私房菜也不过是诚心诚意地拿顾客当傻子,给人吃哑巴亏。唉不如洗洗手自己下厨煮白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