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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眼力著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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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虚美,不隐恶”,这是史家的胆力。如司马迁著史,既给古代大人作传,又给当代皇家盖棺,给古代的好说,只要不是影谤,随你怎么写,不关他事;给正当政的,那就不同了,老虎屁股谁摸得?给他搽脂抹粉,他高兴;打他回原形,心狠的,夷你九族,心厚道些的,也会削你脑袋(后朝给前朝作史,也是如此,前朝多是后朝的敌人,怎么落笔?你看着办。),司马迁确定的这作史六字律,尤其是“不隐恶”,那确是需要超常胆力的。

然则,后人复哀后人以写杂文,特别是以史写杂文,胆力也就渐转为眼力问题了――你写的是数百千年前的人事,跟他无亲也无故,笑也好,骂也好,笑骂也由你――也可能会来找你麻烦,但终究当政者痛感没那么强烈,整人也会轻松些了(神经病加肆虐狂除外)。故,以史写杂文,需要胆力,更需要眼力。

李恩柱先生是杂文家,也是靠历史来著杂文的,其大著《历史挖的坑》,虽谓杂文,却极具史家眼光。李先生据说是位帅哥,后来患了微恙,往医院打针,医家不负责任,乱打药,致使此病转他病,面容被毁(后来竟以此突然陨命);李先生又是极具尊严感的人,此后十几二十年,自锁脚履,不大出门,镇日沉浸故纸堆里。“天圆”(脑筋聪明),先天具备;“地方”(坐得住冷板凳),却以这种惨刻方式强加于人。不过塞翁失马,人生之大不幸也转福为这本《历史挖的坑》。

《历史挖的坑》史料扎实,因李先生不大出门,漫漫长夜好打发(睡觉嘛),白花花的白天又如何度过?李先生找到了时光的消磨法子,围着史料打转转吧。李先生生前在QQ里对我说过,他读书读得很慢,写东西尤其慢,为写一篇文章,他要找最少十数种相关史料来读,这样笔杆所下的每一笔,都站得住,立得稳,有坚实的史实支撑。这使人惭愧又起敬,其他类人我不大清楚,在杂文界里,很多人(包括我),往往是见了一则史料,不辩真假,率尔操觚,想来真是惭愧得紧,汗不敢出了。

《历史挖的坑》,其史家眼光,首在李先生以现代文明的视角,对他笔下人物,既“不虚美”,也“不隐恶”,他评汉武帝,他评朱元璋,他评史上一切帝王将相,都用民主的尺子,制度的尺子,人文的尺子,一个个去量其短长。在艳若桃李处,扒开桃花李花,显露皇权体制的脓肿;在表面光滑之肌肤上,扎以银针,探出家天下深入骨髓的病灶;历史上一出出好戏,李先生给找出陷阱,历史上一处处好景,李先生暴露其间深坑。这都是《历史挖的坑》眼力所在。

除“不虚美,不隐恶”这般眼力外,《历史挖的坑》最警醒操杂文之刀笔者,我觉得是李先生“不隐美”,更“不虚恶”。不用说,“不虚美,不隐恶”,是士与仕的主要矛盾,当政者对史家的弹压,主要针对就在于此,当政者最喜欢你虚美他,史家却不买账,“不虚美”,不使当政者虚火熊熊燃烧吗?当政者更喜欢你“隐其恶”,史家却不买账,“不隐恶”,非要扒了他的画皮,自然惹得当政者恼羞成怒,对史家犯恶。但是,当当政者尸骨没了蒿莱,嘴里塞了泥巴,手里失了权杖,“隐美”也好,“虚恶”也好,他都管不着了。这样一来,“不隐美”与“不虚恶”,也就成为后来杂文人评史作文的矛盾了――不算主要矛盾,也算是矛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