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记 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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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富贵，金老板。几年前还是农民的金富贵，可如今，啧啧，个体丝厂的老板，几十台进口的丝机“哗啦啦”快活地转着，说“日进斗金”也毫不过分。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金老板还不是穷急了，才发了狠心登上了改革开放的“首班车”，加上脑子活络，不几年便发了起来。

当然，面对这样一个暴发户，眼红的，不屑的都有。“哼，乡哦宁(方言：乡下人)!”便是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最初几年，金老板是决不在意的。渐渐地，腰包鼓了，钱袋沉了，“势利”的面子也来了。金老板琢磨着要向高层次发展，向城里人靠拢，接下来便是西服店、金表店、车城、发廊……

“你，是……”看着门外站着一个人，头发乌黑锃亮、西装笔挺，只是第一粒扣子扣在了第二个扣眼上，最后一粒扣子便露在外面，金色的，分外扎眼。金老板的媳妇瞪大了眼睛，“富――贵?”

“怎么样，嗯?”金老板得意地捋了捋头发。

再后来，酒店、咖啡厅、茶馆等等，只要是有点档次的地方都有幸得到了金老板的青睐。第一次走进这类地方时，华丽的彩灯、金碧辉煌的雕饰看得金老板晕晕乎乎的，张着嘴巴，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便是糊里糊涂地被人领到雅致单桌旁，刚一落座――

“先生，您要点什么?”便有服务小姐过来彬彬有礼地问他。

“噢?嗯……”眨了眨眼睛，金老板犹豫地接过小姐手中的菜单，一手横看竖看地捣鼓着，一手放在刚买的价值不菲的西裤上搓个不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花样来。抬了抬眼皮，瞥见服务小姐还在身旁候着，耳根便“刷”的一下红了，直烧进了脖子根，那只手简直要把裤子擦破了。

“先生……”

“就、就随便来点啥吧!”金老板忍不住直着嗓子喊了出来，惹得邻座用餐的几位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过时间一长，金老板就熟门熟路了。

这天，金老板照例地开着他的奥迪A6在各主要大街“巡”了一回，便直接开进了“星巴克”咖啡厅的地下停车场，特地挑了个突出的车位，旁边是一辆新车，桑塔纳2000。不是一个档次!“哼!”金老板不屑地瞥了一眼便阔步迈入大厅。上楼，左转，右拐……便径直走进了一间似乎是专为他空着的包厢。跷了二郎腿，点上一支烟，潇洒地吐了个烟圈，左手“啪”地打了个响指，服务小姐便捧着菜单过来了。

“一杯巴西咖啡，一份法式牛排，七成熟。噢，对了，咖啡加勺糖。”闭着眼，金老板就利落地点完了东西。

拉开窗帘，城市繁华的夜色展现着她迷人的风情。这一刻，在柔和的灯光下，缭绕的烟雾中，富贵真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了，在这如此美妙的，令人心醉的……

呷一口咖啡，切一片牛排……用纸巾仔细地擦了擦嘴，金老板又叫了一杯咖啡，点了一盘餐后小甜点。悠哉悠哉地喝完咖啡，金老板又仰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程序漏下了。便“啪”，又一个响指，“埋单!”并不忘留下几元小费。

走出大厅，金老板神气地环视了一下，提了提衣领便向停车场走去。

“恭喜发财!老板!”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乞丐，躬着身子，谦卑地抖了抖手中的破碗。

“没钱。”金老板冷冷地，脚步没停下。

“多少给点吧。老板!哎，一块也行!”似乎怕失了一笔生意，乞丐急急忙忙地就报出了底价。

心思一动，金老板便停了脚步。转过头来，一脸鄙夷地打量一番。“一百块，侬找得出(方言)?”右手顺势摸出了一张百元大钞，得意地弹了弹。

只见乞丐二话没说，在身上又挠又搔了一了阵，摸出一张十块、两张、三张……九张!

再是一元的“钢钟(方言：硬币)”，一个、两个……九个!正好九十九块。

“那(方言：给)!”拿了一百块，乞丐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金老板左手捧着一堆钱，愣愣地站着。

好半天，“嗨!”金老板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懊恼地咕哝：

“哆该(方言：悔不该)给他张假的呢!哎!”

(指导老师/陈 琦)

(本文获首届冰心作文奖高中组三等奖)

获奖理由：

以一位农民企业家的人生巨变，提供一种关于改革开放、物质至上和信仰失落、道德失范之间关系的想象，这一构思几乎是以小见大，以点窥面的典型。但社会背景的失真多少影响到故事的可信性。依据推算，故事应发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而金老板身边却出现了桑塔纳2000、奥迪A6、星巴克等等后来才有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