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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恨水是20世纪30年代颇负盛名的通俗小说家。他是安徽潜山人,早年学农,曾经就读于蒙藏垦殖学校,从青年时代就酷爱文学,辍学后曾从事话剧活动。1919年他去北平求职,先后担任过《益世报》、《世界晚报》编辑。“五四”运动后新文学蓬勃发展起来,张恨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他的早期作品有《紫玉成烟》、《南国相思谱》等,代表作有《啼笑因缘》、《春明外史》、《金粉世家》、《八十一梦》、《魍魉世界》、《牛马走》、《傲霜花》等。因为他的许多作品(尤其是早期作品)都属言情小说,故曾被目为“鸳鸯蝴蝶派”作家。1924年,他的章回小说《春明外史》在《世界晚报》上开始连载,揭示社会生活的黑暗和矛盾,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许多报纸纷纷约稿。《金粉世家》、《啼笑因缘》等长篇,情节曲折动人,在社会上引起广泛反响。
“恨水”之由来
张恨水本名心远,“恨水”之名是他发表作品所用的笔名。不少人对其何以署名“恨水”不解,因而产生种种猜测。
抗日战争时期,张恨水来到重庆,寓居南温泉,当时陪都一些爱好文学青年,钦慕张恨水之名,常到南温泉他的住处拜访,请教于他。张恨水都热情接待。有人曾问他何以用“恨水”这个笔名,张恨水回答说,“恨水”两字是取自南唐后主李煜的词《乌夜啼》中的“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句中之意,为的是时刻勉励、提醒自己要珍惜时间,不要让大好时光像流水一样任其白白消逝而无所作为。
《啼笑因缘》牵红线
关于“恨水”之名,当时确实流传着一些传言,有的说张恨水暗恋某某名女士,因为始终得不到美人的青睐,失恋失意之余,忿而假借《红楼梦》贾宝玉的话:女人是水做的,引申而成“恨水”。其实这完全是子虚乌有的臆造,而张恨水的爱情和婚姻不但十分美满,而且颇有传奇、浪漫色彩。
张恨水的妻子名叫周南,比张恨水小近20岁。她原是北平春明女子中学的学生。周南读了张恨水的长篇小说《啼笑因缘》后,她觉得自己的身世和书中的沈凤喜十分相似,很受感动。所以对《啼笑因缘》一书爱不释卷,成天捧着《啼笑因缘》,弄得她与书中人物感情交融,悲戚欢喜,如醉如痴,不能自己。由于读《啼笑因缘》,使周南对作者产生了爱慕之情。后来经朋友介绍撮合,双方情投意合,于1929年结秦晋之好。当时张恨水35岁,周南才16岁。两人婚后情深意笃,十分恩爱,周南还成为张恨水写作、生活的得力助手。
“待漏斋”里创新作
“七・七”事变后平津告急,张恨水不愿做亡国奴,离开北平,辗转来到重庆。经张友鸾介绍,应陈铭德之请,在《新民报》任主笔,从事副刊编辑工作。他和张友鸾、张慧剑、赵超构,被人呼为“三张一赵”,成为《新民报》的台柱。
1939年,日机对重庆狂轰滥炸,主城区大量房屋被炸毁,许多人为避日机空袭,纷纷迁居市郊。张恨水也为此而搬到市郊南温泉。当时货币贬值,物价飞涨,张恨水根本没有能力自己建房,便租了农民的三间茅屋居住。伴随他的是他年轻、美貌的妻子周南,真个是“恩爱夫妻苦也甜”。这三间茅屋,墙壁是竹片编的篾笆折,糊上一层黄泥巴,四周用几根木头作房柱,屋顶盖的是稻草,下起雨来,满屋皆漏,所以每当乌云密布,山雨欲来,两人就得赶紧用盆罐碗杯等一切可以盛水的东西放在漏处,书桌用油布盖起来。张恨水给这租住的茅屋起了个名字:“待漏斋”。他在重庆的大半作品,如《八十一梦》、《魍魉世界》、《牛马走》等,都是在这“待漏斋”完成的。他的年轻妻子周南,伴随他在这“待漏斋”中度过了八年岁月。
“张冠尹戴”遭贼偷
张恨水的名气很大,可是当时他在重庆的生活却十分清贫。除了住在逢雨必漏的“茅草棚棚笆笆门”的“待漏斋”外,相伴只有“相濡以沫”的年轻妻子周南。家徒四壁,别无长物。
他喜欢穿长衫,也没钱买高档的西装革履,外出时套上马褂,既可遮丑,又能御寒。但他也只有一单一夹两件马褂,替换着穿。他和潘梓年被称为新闻记者中的二“马褂先生”。
在他们租的这栋破茅屋“待漏斋”的另一半,还住着另外一户人家。这家人姓尹,男主人是一位内迁的大学穷教授。两家相处倒也十分融洽,尹教授的小儿子叫尹兆琦,还常常跑到张恨水家里玩。
在旧中国,知识分子大半都是很穷的。也许是张恨水名气颇大的缘故,小偷以为这位名动华夏的大作家一定很有钱,有一天夜里竟然来“光顾”张恨水。不想黑灯瞎火,小偷却摸错了地方,“张冠尹戴”,竟然钻到尹教授家里。谁知尹教授也是穷教授,除书以外别无长物。小偷在房里翻了许久,却找不到一点值钱的东西,一边找一边咕哝:“今晚黑硬是倒霉,名气恁个大的张恨水,啷个恁个‘干’嘛!”实在没有东西可偷,只好把尹教授的“拜客衫儿”给偷走了。张恨水却因此幸免于难,未遭劫洗。
《八十一梦》成残梦
张恨水怀着满腔爱国热情来到陪都重庆,亟想投入抗日救亡运动中去。可是到了重庆以后,看到的却是官僚政客们贪污腐化,纸醉金迷;广大民众却贫困饥饿,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前方战士浴血苦战;后方官僚却花天酒地,大吃大喝。当时重庆米价暴涨,老百姓为购平价米,半夜三更就起来排长队。当局分配给公教人员一部分平价米,张恨水常常从七星岗《新民报》社扛着半袋糙米回到南温泉家中,过着仅可维持温饱的最低生活。官僚利用手中职权囤积居奇,倒买倒卖,大发“国难财”,激起张恨水的愤慨;人民大众的贫困生活,使张恨水十分同情,他的作品转而为反映下层社会的生活问题,《牛马走》、《傲霜花》就是这样写出来的。在报上开始连载,就成为广大民众喜爱的作品,竟相阅读。因其作品贴近民众生活,当时凡是连载张恨水作品的报纸销量就会上升。
1939年12月,张恨水的新作《八十一梦》在重庆《新民报》连载,受到读者的欢迎。他假托“说梦”,用嬉笑怒骂的笔调,揭发那些腐朽丑恶、丧尽天良的官僚资产阶级,给予无情的抨击、鞭挞,痛快淋漓。民众看了心头解气称快,当局对之则咬牙切齿,所以在结集出版单行本时,受到图书审查委员会的刁难,被砍去大半。为此,张恨水写了一篇“楔子”说:《八十一梦》书稿完成以后,妻子没有收藏好,孩子在书稿上洒了些菜汤,结果许多“梦”都被贪吃可恶的耗子咬坏了,致使“八十一梦”竟成了“残梦”了。读者自然明白所指,对当局限制言论出版自由感到愤慨。
谦拒生日庆祝茶会
1944年5月16日,是张恨水50寿辰,又是他从事新闻工作和小说创作30周年的纪念日。全国文协、新文学会、新民报馆等团体原打算联合发起纪念茶会以示庆祝。张恨水却谦虚地加以拒绝。
在他生日这天,重庆《新华日报》还发表短评说:“由于恨水先生的正义感与丰富的热情,他的作品无不以同情弱小、批抗为主要‘题目’。也正于此,他的作品得到最广大读者的欢迎。”对张恨水的作品作了肯定。作家老舍也代表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写了祝贺文章,并集张恨水作品篇名题诗,发表在《万象周刊》上:
“上下古今牛马走,文章啼笑结因缘。
世家金粉春明史,热血之花三十年。”
许多朋友和不相识的人,其中大半是他热心的读者,闻讯自发前往新民报馆,要求参加庆祝会。他们送来寿礼、聚餐金。张恨水却避寿于南温泉家中,坚不受贺,并要把贺礼、贺金一一退回。事后,他在《新民报》上刊登了一篇《总答谢》声明:“我的朋友不是忙人,就是穷人。对忙朋友,不应该分散他的时间;对穷朋友,不应当分散他的法币。于是我变为恳切的婉谢。”
张恨水先生这种谦拒生日庆祝的行为令人钦佩,所以老舍先生称赞说:“恨水先生不以有名的作家自居,他不要装饰自己的金字招牌。”
(责编张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