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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第一章 离家出走
一
暑假刚过三天,我已经和老妈吵了四架,今天早上又是这样。
一大早我刚迷迷糊糊地走进餐厅,老妈就递给我一杯绿色果汁,说:“茜茜,快喝!最近天气干,这个去火。”
我接过这杯“猕猴桃”果汁,一仰脖,干掉了。还没等咽下去,又“哇”地一声全吐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我气急败坏地问。
老妈慢条斯理地说:“苦瓜汁啊!不好喝吗?”
我差点儿背过气去:“苦瓜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好喝了!”
“这孩子,肝火太旺!”老妈把我喷在冰箱上的苦瓜汁擦掉,转头对我说:“苦瓜是清火圣品,你每天像条喷火龙一样吼来吼去,肝肯定不好,我特地给你做的,你不喜欢?”
我瞪了半天眼睛,故意拿腔拿调地反着说:“喜欢,我真是太喜欢了!”
老妈竟然高兴地说:“那就好。我再给你做一杯!”
我把杯子放在水池里,转身就跑。
二
“真受不了,有个军医老妈真糟糕!”我围着小区的花坛一边慢跑一边想。正想着,忽然一个东西绊了我一下。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团成球的小黑狗!
不会这么幸运吧,我早就想收养一只小狗了!我眼睛一亮,连忙蹲下去,对着小黑狗伸出手:“小家伙,迷路了吗?”它好像一个黑毛线球一样朝我滚了过来,那小身子肉肉的,刚长出的嫩牙啃着我的手指,嘴里发出哼哼声,简直可爱死了。
小黑狗的脖子上没有项圈,周围也没有看上去在焦急寻狗的人,于是我断定,它是一个孤儿狗狗,命运让我们相遇了!
“太好了!我带你回家!”我开心地把小黑狗装进口袋里,兴奋地转身回家。
我该给这只小黑狗起个什么名字呢?如果是郑莱莱,她一定会大叫:“卡哇伊!你叫丢丢好不好,或者叫乖乖,小甜甜怎么样……”我才不要起这么俗气的叠字名。小黑狗遇到我是最大的幸运,这预示着它的命运在未来会有个大逆转!
好吧,那就起个逆转一点的名字吧!
30分钟后……我的命运没有逆转,我刚刚做的美梦却逆转了。
老爸堵在门口,看着我和小狗严肃地说:“不可以,你知道的。”
“您只要把门再打开15厘米,假装没看见。然后保持沉默两分钟,我就能抱着小白回自己的房间了!”我压低声音说。
“小白?”老爸眼睛睁大了,有些怀疑地看着小黑狗。
“黑狗不能叫小白吗?圣女果上面也没画着圣女啊!”我用力拱了拱门,可惜,不是老爸的对手。
“从个人情感上我很想帮你,不过,要是让你妈发现我助纣为虐……”
“老爸,有那么严重吗!”我打断老爸的话。
老爸严肃地点了点头。
“算啦!”我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跑下楼后,我绕到自己房间后窗的位置,在靠近窗户的那棵树身上踹了一脚。被我踹过之后,树晃了晃,一根五颜六色的绳子掉了下来,那是我用旧衣服结成的逃生索。平时如果老爸老妈企图把我关在家里,它的用处可就大了。
我把小白装进口袋里,抓住逃生索,慢慢地爬了上去。
四
要知道,我已经有过八次企图收养小狗被拒绝的经历了。作为军医的老妈虽然没有洁癖,可她和老爸早已串通好,坚决不允许我收养小狗。
我曾努力说服他们:“我可以天天为狗狗洗澡,用有消毒功能的沐浴露。”
可老妈说:“不是卫生的问题,主要是心态,你做好抚养小狗的准备了吗?”
我不知道她说的准备是什么,狗粮我可以用我的零花钱去买,实在不行,即使是给它吃剩菜剩饭,也比在外面风吹雨打强啊……
想着这些痛苦的往事,我已经成功地潜入了自己的房间。来到新环境的小白特别兴奋,东闻闻西嗅嗅,边转圈边哼哼。我从床头抽屉里翻出了火腿肠,掰成小块喂给它,小家伙吃得狼吞虎咽。
吃饱了之后,小白更活泼了,尾巴摇得像节拍器一样,围着我的腿一直转圈。
“终于有自己的狗了!”我幸福地抱着小白,在脸上蹭来蹭去:“等我70岁的时候,坐在轮椅上,就指望你在前面拉着我了!“
就在我美得快上天的时候,小白也美得大叫起来,这一叫,我立刻意识到,完了完了,乐极生悲啊!
果然是军人家庭,30秒钟后,我的房门被强行打开了。老妈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我,又看了看狗。
五
“我已经14岁了,我有权利……”我本想先发制人,可还是被老妈打断了。
“你是有权利收养小动物,没错!可是茜茜,你有没有想过,你每天七点就要去上学,谁带狗狗出门遛弯?我们全家平时一天都不在家,谁来和狗狗作伴?”老妈连大气都不喘一下,继续说着,“没有能力照顾的动物就不要去养,这是对它的不负责任!对你来说,它只是个宠物,对它来说,你就是它的全部。如果你不能每天陪着它,对它来说是种灾难!”
好吧,我承认,火力如此猛烈地机关枪扫射,我无法回击。
本以为与爸妈斗智斗勇的第九次收养小狗行动成功!哪曾想,又失败了!小白就这样被送到了“流浪狗收养中心”。离开收养中心时,看着小白瞪着无辜地大眼睛,在笼子里呜呜呜地对我叫,我的心都要碎了。为了安慰我,老爸老妈中午带我吃了一顿披萨。我恶狠狠地吃掉了一整张海鲜披萨,可仍旧一肚子气!
回到家后,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老爸老妈体会一下失去亲爱伙伴是个怎样的心情!“如果你们把我当做亲爱的闺女的话,发现我离开了你们,应该比失去伙伴更难过吧!”我心里想着,背上装得满满的书包,偷偷从窗户上的逃生索滑了下去……
六
没错,我离家出走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的时间是晚上19点25分,距离我离家出走已经超过了六个小时。这六个小时里,我辗转换了三个公园,看过三个老爷爷玩儿空竹,六个老奶奶踢毽子,一群大哥哥玩儿轮滑,三个叔叔放风筝,和若干约会的年轻男女。虽然是夏季,可夜晚还是凉飕飕的。我穿着半袖和短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中午的披萨消化得很快,我的肚子早就饿了。可我悲惨地发现,我连护照都带了,就是没带钱包。好在我一直有个好习惯,会在军靴边上的小口袋里放几枚硬币,紧急情况下可以打公用电话。于是我用这几枚硬币买了两个包子和一瓶矿泉水,坐在马路边上先垫了垫肚子。如果是平时,现在老妈肯定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老爸则忙着看电视新闻,还在报纸上圈圈画画。然后,厨房里会传出来酱焖鱼或者红烧排骨的味道……我咽了咽口水,想说服自己干脆回家好了,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要知道,小白扒在笼子上看我的眼神,像两颗烧红的钢珠一样,烫得我的心窝疼。
“绝对不低头!”我站起身,在自己的屁股上恶狠狠地拍了一下。
七
沿着马路一路向前,很多夜市的路边摊已经出来了。羊肉串、烤冷面、月亮糕,都争先恐后地对我招着手。好饿啊!我揉了揉肚子,目不斜视,努力用思考来抑制饥饿。怪了,平时我晚回家15分钟,老妈的短信和老爸的电话早就开始轮番轰炸了,可今天我已经失踪了一下午,手机却好像变成了哑巴似的。
“老爸老妈竟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难道他们没发现我失踪了?”我皱着眉头,认真地回忆着。不可能啊!我沿着逃生索从窗户滑出来的时候,特意没关窗户。收拾背包行李的时候,还故意把抽屉弄了个底朝天。这乱糟糟的现场就是为了替我冲他们大吼一声:“我!离!家!出!走!了!”他们没道理发现不了我失踪了啊!难道,他们不打算找我?
“好吧!既然你们无情,那也别怪我无义了!我要走得远点!”我紧了紧背包带,大踏步地朝前跑去。
八
站在郑莱莱家门口的时候,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公主殿下,我来投靠你了!”我在她家楼下大声喊着。
郑莱莱卧室的窗户“啪”地一下推开了,一个戴着粉色毛球睡帽的脑袋伸了出来:“茜茜!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我家的!”
坐在郑莱莱家客厅的大沙发上,我整个人都像软泥一样放松下来。
“你好像知道我会来?最近学了占卜?”我问。
郑莱莱捏着鼻子提走我的靴子,说:“你妈妈往我家打了三个电话,分别是下午2分25分,下午4点半,傍晚18点55分。不对不对,好像下午是4点27分打来的……”
看到郑莱莱较劲的强迫症又要犯了,我连忙阻止她说:“时间不重要,说内容。”
“内容你应该猜得到啊!”郑莱莱笑眯眯地看着我说。
哼!我暗自高兴!他们一定急得团团转,一定后悔不让我养狗是这一生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一定求公主郑莱莱好好劝劝我,让我赶快回家吧,他们已经准备好香喷喷的红烧肉等着我了!我得意地把脚架在茶几上,说:“想让我回家?那我得考虑考虑。”
谁知,郑莱莱却摇摇头说:“不是,你爸爸说你肯定会来我家,就让我转告你:别回去了!住到自己高兴回的时候再回吧!还有啊,说你别想威胁他们,反正狗是不可能养的。”
“什么!”我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这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爹娘啊!不回就不回!”
郑莱莱先是惊喜,接着就是担心:“茜茜,你不怕你的爸妈生气?”
“生我的气?我还生他们的气呢!别惹我!我被父母‘抛弃’了,现在处于精神失常状态!”我在郑莱莱家的大厅里蹦来蹦去,大喊大叫!
郑莱莱捏着手机说:“要不,我再给你家打个电话?”
“不许打!我决定这个假期继续住在你家了!你欢迎不欢迎?”我气鼓鼓地换上拖鞋,直奔楼上,“快给我准备吃的,我快饿死了!”
“真的吗?太好了!”郑莱莱像只快乐的蝴蝶一样,跟着我飞到了楼上。
就这么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要过一个脱离父母管教的暑假!